3.3

  顧繁星是個廚娘,正確來說,穿書之前,她是個廚娘。


  十八歲就在城區老破小的街角開了一家不足五平的小飯館,廚房佔了一大半,剩下的空間只夠擺兩個小桌子,就在這種先天不足的條件下,顧繁星一個人支撐起了這間「繁星小飯館」。


  起先的時候,早上賣包子油條豆漿,中餐晚餐賣麵條、蓋澆飯、炒飯。


  也沒請人幫忙,就她一個人,又要買菜又要做飯又要打掃衛生,忙裡忙外,天天都在折騰。


  好在因為物美價廉,生意不錯,回頭客也多,沒兩年,顧繁星攢了些錢,換了個大一些的店。


  雖然也沒大到哪裡去,好歹店裡可以擺上五六張桌子,她炒菜的地方也寬敞不少,還請了個阿姨來端菜、洗盤子,賺的也比從前多了些。


  唯一不變的是,她依舊是小餐館的老闆娘,也依舊是炒菜的廚娘,而小餐館的名字,也依舊叫「繁星小廚」。


  後來快滿21歲的時候,她存下一些錢,就不再一年365天地開店,淡季會關門長達十天半個月乃至三四十天,然後跑出去學廚藝。


  什麼新東方,什麼糕點西餐,哪怕是米其林出來的師傅招學徒,她都去過。


  這樣折騰了三四年,顧繁星的手藝便非常好了。


  後來慢慢的,顧繁星做大了自己的餐館生意。


  終於在25歲這年,她盤下一個門面,開起了「繁星酒樓」,生意很紅火,老主顧也多,忙起來簡直能賺腫,也不必日日泡在後廚的油煙里,終於能清爽地接待客人了。


  然後,便是現在,穿進書里,成了這個抱著廚房想嫁的痴漢廚娘。


  133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一會兒才道:「其實這種廚房,只要你啃砸錢,你也會有的。」


  顧繁星嘆氣:「沒有『只要』,我就是從來沒有擁有過。」


  不是錢的問題,是精力不夠。


  做了酒樓老闆,也再也沒有時間在家吃飯了,每天都是店裡湊合一些吃廚師做的,整日忙忙碌碌,閑暇看看小說放放鬆,曾經那些喜愛呆在廚房裡折騰忙活一整天的閑暇早就不在了。


  早前她也想過,房子裝修的時候要弄一個完美廚房。


  等真的裝修起來,又覺得麻煩,最後又因為錢的問題,沒敢多在廚房這邊亂花錢。


  到最後裝修出來的廚房也不甚叫人滿意,可每天都忙,回家後進不了廚房幾次,反而又慶倖幸虧沒亂花錢。


  但說到底,顧繁星是喜歡廚房的。


  喜歡廚房的煙火氣息,喜歡廚房裡的油鹽醬醋,喜歡這裡帶來的每一種滋味,或甜,或咸,或辣,或酸,亦或者是苦。


  因為這是她賴以為生的地方,是她的精神領域,理想之地。


  暗自抒發夠了對這間廚房的喜歡,顧繁星直起身,開始撈袖子。


  133問她:「你要做飯嗎?」


  她打開柜子開始找刀具和碗盆:「提示上不是說易亭川會胃疼還會心情不好嗎,那剛好啊,做頓飯先拍拍他馬屁,到時候就算他想翻臉,吃了我的也要嘴軟啊,回頭真談到離婚那步,這頓飯也能稍微緩和一下氣氛,好歹別聊著聊著就翻臉。」


  頓了頓,又道:「再說了,他不吃我晚上也要吃。」


  說干就干,顧繁星把要用的廚具放下,又轉身翻冰箱。


  奇怪的是,雖然這個家裡沒人做飯,可冰箱卻是滿滿當當的。


  蔬菜全都用保鮮袋封號,袋子上還貼了購買日期的標籤,其他什麼水果、零食、蔥姜蒜也都一應俱全。


  再打開冷櫃,雞鴨魚肉,甚至還有包好的小籠包、混沌、大龍蝦、乃至進口牛排。


  顧繁星翻翻冷藏,再看看冷櫃,對冰箱里儲藏的菜做到心中有數之後又重新打開冷藏。


  玉米、青菜、香菇、雞蛋、蔥,還有一塊日期新鮮的豬肉。


  關上冰箱,把這些菜放回料理台上,顧繁星抬起胳膊,解開原主扎的那鬆鬆垮垮的頭髮,捋了幾把頭髮,高高在腦袋上扎了一個馬尾。


  扎完頭髮,洗手做菜。


  不知道是不是有錢人買菜的渠道跟她這個餐館小老闆不一樣,洗菜的時候顧繁星就發現這些菜格外新鮮——


  青菜葉子綠油油的的,看著就很脆,香菇有一股很清新的泥土味,玉米顏色鮮亮,連那一小把蔥都格外飽滿。


  就跟地里剛摘出來似的。


  這麼新鮮的菜,又站在如此令她心醉的廚房裡,顧繁星的心情跟著就明亮起來。


  她低著頭,專心致志地洗菜,洗完了,要用的兩個鍋再拿過來洗了一遍,擦乾淨,擺上灶台。


  蔬菜粥,雞蛋餅,這就是今天晚上要做的兩個主菜。


  清淡、簡單,適合胃不好的人,營養也足夠。


  「雖然不知道那位易先生口味到底刁鑽到什麼程度,好歹我這個廚娘的手藝也不算差,嗯,就先這麼做吧。」


  顧繁星默默在心裡給自己鼓勁,用兩道十分家常的小菜,正式開啟了自己的穿書之旅。


  @

  金貿大樓是金融商務街最具標誌性的建築,現代化風格,高聳入雲,也是精英們常掛在嘴邊的地方。


  可精英們常說的,不是金茂大樓里那些名號如雷貫耳的投資公司、金融公司,是一家名叫「川渡」的科技公司。


  其中最令人津津樂道的,便是「川渡」的老闆易亭川。


  傳聞他家世優渥,畢業於國外某名校計算機系,歸國后沉心技術,一手創辦了川渡科技,沒多久便迎來首輪融資,金額高達十億美金,剛嶄露頭角便成為了商業中心這邊最炙手可熱的新秀總裁。


  精英們談論他,總繞不開這樣幾句——


  「聽說家裡特別有錢,那他家肯定沒少支持,也難怪人家二十多歲就能做大老闆、拿投資,我們只能給別人打打工。」


  「說是長得特別帥,你沒看金茂大樓那邊天天有其他樓的女的過去求『偶遇』嗎。」


  「怎麼聽人說他好像已經結婚了?不可能吧。像他這個年紀做出這種成就,身家還這麼高,不跟投資公司那些大佬一樣天天換女朋友么,還能這麼早栓死在一個女人身上?」


  ……


  精英們聊大佬,聊著聊著總會向私生活方面拐,聊的私生活也少不了女人這些話題。


  畢竟對這個成功人士來說,他的技術、他的能力、他於工作方面雷厲風行的手段都太過遙不可及,只有男男女女這些尋常人都能親近的話題,才能讓嚼舌根的人餮足而歸。


  此刻,下午五點,會議結束。


  高管們從會議廳魚貫而出,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身後跟著位男助的易亭川才從會議室里走出來。


  「易總,晚上的會不開了嗎。」男助再次確認,畢竟晚上的會還算重要,大boss說推掉就推掉,有些不合常理,還是再確認一遍保險些。


  走在前面的男人並未多言,只有兩個字:「推掉。」


  男助思考再三,緩緩道:「那徐總那邊……」


  「讓他去拿根繩,先把自己吊死再說。」


  易亭川頭也未回,扔下這麼一句給助理,往辦公室走去。


  回到辦公室,他沒去大班桌后坐,沙發上一靠,閉上了眼睛。


  近日瑣事多,會議也多,很多時候都沒辦法按時吃飯。


  他雖然沒有胃病這類的毛病,但只要不好好吃飯胃就會很不舒服。


  今天在會議廳呆了一天,午飯沒吃,只喝了兩杯咖啡,此刻胃裡已經鬧起了革/命。


  可現在顧不上這些,等會兒還有個電話會議。


  就在這個時候,手機響了起來。


  易亭川睜開眼睛,掃了眼屏幕,沒什麼表情地接起來。


  剛接通,電話那頭的徐飛渡便興奮地開口:「聽說你今天晚上要回富景灣離婚?」


  易亭川直接掛了電話。


  沒幾秒,電話又響了,這次徐飛渡又開始感慨:「唉,要我說,早該離了,也就你家老頭子封/建思想,拿自己兒子去填什麼恩人的人情債,哪有這樣賣兒子的。怎麼樣,等離完了,哥兒幾個給你開個趴好好慶祝一下,再叫幾個小嫩模,小明星……」說到後面幾個字,哼哼唧唧開始笑。


  易亭川第二次掐了電話。


  胃裡翻江倒海,實在沒心情聽徐飛渡這麼瞎扯。


  好在對方知道他等會兒有個電話會議,並沒有再打過來。而等這個電話會議結束,已經五點二十。


  看了眼時間,易亭川從辦公室里出來。


  空蕩蕩的胃到了飯點再次鬧起來,但因為還要去赴一場離婚之約,暫時依舊並功夫管它。


  而結束一天忙碌的男人在即將低垂的夜幕下,在難忍發作的胃痛中,無聲地在心裡發出了幽幽一道輕嘆。


  這時候要是有誰做一碗清粥再配幾個小菜,端上來給他暖暖胃——


  娶。


  這趟離完婚,立刻就娶回家。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