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二章 前塵（二）
豫王渾身一震，只是怔忪地盯著坐在宮牆上的女孩，鵝蛋臉帶著一點點嬰兒肥，看似無辜的杏眼眼底帶著一絲絲狡黠，不算絕色，眉目清秀。
他能看得清她的模樣了，清清楚楚的。
盛如清和盛從景都說她是靖陽，他一直不敢相信，可這一刻，他信了。
眼前的少女，敢這般坐在宮牆上的，不會是顧朝曦，而是靖陽。
而此時此刻宮牆的高度也同他平時看到的不一樣，宮牆比平日來看起來要高，或者說，他變的矮了。這個高度，他大概是十二三歲少年的個子。
莫非這裡是二十多年前，不對，是三十多年前的皇宮？
是他的夢，還是真實發生的事。
是因為太想見她了嗎？或者，盛從景的確將他送回了三十年前的皇宮？
「長姐，他為何一直盯著你看？傻乎乎的！」男孩湊到少女耳邊，「若他不是鏡門的，這般無視你我，早該被杖責了！」
靖陽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男孩，「小五，你還小，不懂，他這樣看著我，大概是沒見過我這般傾國傾城的女子吧！」
五皇子：「……」
你對傾國傾城有什麼誤解嗎？
「牆那麼高，怎麼下來？」豫王看了許久，確信不是虛像，才啞著嗓子開了口。
靖陽沒想到他第一句竟然是關心她怎麼下來，頓時笑了，「你抱我下來啊！」
豫王沒有動，只是站在原地看著她，然後笑了。
真的是她，不是在做夢！
他又重新見到她了！
她又這般鮮活的出現在他面前了！
靖陽從牆上跳了下來，動作輕盈，像是經常做這事兒，然後上上下下的將他看了好幾眼，「你怎麼不問我是誰？」
這個時候，後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還伴隨著宮人焦急的呼聲，「公主，五皇子，公主……」
靖陽一怔，然後一把拉住了盛如清的手腕就是跑，兩人氣喘吁吁的跑出去很久，靖陽還想說什麼，手就被對方一把甩開，那叫一個乾脆！
「你大膽！」她這是被嫌棄了？
靖陽難以置信，冷著臉看向了對面的少年，卻冷不丁地對上了對方的眸子，微微一愣，那眸中彷彿盛了星辰大海一般，眉眼中的神色讓她一時之間看不明白。
他這是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是公主呢？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剛才瞧著他在皇宮裡那副暈頭轉向無頭蒼蠅似的，看起來不像是很聰明的樣子啊！
「男女授受不親！」豫王用手擦了擦自己的胳膊，一點都不想讓盛如清的胳膊上留下她掌心的溫度。
靖陽怔怔地看著他將手腕擦了一遍又一遍，然後就從懷中一陣摸索。
她的毒呢，她不管了，她要毒死這個小子！
「你可知我為何會在此處？」豫王問的，自然是盛如清為何會這麼晚了出現在皇宮之中。
靖陽一愣，將拿出來的毒放回了袖袍里，然後朝著盛如清笑的燦爛，「盛公子這是第一次來皇宮吧，我猜你是迷路了，我聽說盛公子應該是要去御書房見皇上的，不如我帶你去？」
豫王眯著眸子看了她一眼，就看她已經開始帶路了。
「近日宮中不是很太平，盛公子可要跟緊了！」
「對了，聽說鏡門門主好像帶來了什麼預言，是不是有關立儲的？」
「早已聽聞鏡門最重視長幼有序，五皇子貴為皇后嫡子，應當是被立為儲君的吧？」
豫王跟在她身後，聽著她的輕聲軟語，仍是覺得有些不真實。
此時的她個子不高，穿著不合身的宮裝，瘦瘦的，小小的，不過就是一個小丫頭罷了。
靖陽說著，發現盛如清並沒有任何反應，回頭去看，就對上了他清俊的面容，還有看向她那瞭然的眼神，彷彿一眼便看穿了她的目的。
她的確沒有多下功夫，因為聽說盛如清為人看起來很簡單。
所以才想辦法讓宮人將盛如清弄丟，然後才演了這一齣戲，她剛才是親眼看著盛如清找不到路急的團團轉，甚至摔了一跤還暈了過去，想著她現在出現幫他一把，大抵會對自己感恩戴德的吧！
可現在卻有種被看穿的感覺。
很快，靖陽就將盛如清帶到了御書房不遠地一顆樹下，「盛公子，請進去吧！」
她不能露面，不然會被人懷疑居心叵測。
豫王看了她一眼，「你在這裡等我，稍後再送我出宮！」
靖陽勾了下唇角，「好的！」
他算什麼，竟然還敢讓她一個公主送他出宮？
「公主說話一言九鼎，盛某做事才會一言九鼎！」豫王看了她一眼，抬步朝著御書房走了過去。
靖陽僵了一瞬，看著少年清瘦的背影有些疑惑。
知道她的身份了？既然知道了，竟然還威脅她？
鏡門的人，果然不簡單！
從御書房中她的人那裡得知，裡面盛如清的確和她父皇說了鏡門的意思，長幼有序，立五皇子為太子之後，立刻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她想要的已經達到了，至於送他出宮，做夢去吧！
只是，為什麼總覺得好像忘了點什麼……
宮牆上，五皇子死死地趴在上面，不敢讓過往的禁衛發現，抬頭數著星星流著淚。
長姐究竟什麼時候回來？宮牆好高，他跳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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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睜開眼的時候，豫王出門之後發現他是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彷彿像是某個寢屋。
他方才從御書房出來之後，不曾看到她，找了一圈之後，一陣暈眩便沒了知覺，彷彿是睡了一覺，然後便是現在。
內侍看到他醒過來急忙過來，「盛大人，您醒了？方才司天監監正大人那邊派人來傳話了，說您的休沐文書今日不能收，宮裡出事了，讓你趕快入宮！」
豫王起身，問書童要了休沐文書，順賢三十九年二月二十八。
這一日實在是太特殊了，因為順仁帝，對他來講就是先皇便是今日駕崩的。
他之前在牆頭上見到她和皇帝，應該是順賢三十八年的夏日，所以他這一睡便睡了大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