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9 翻轉

  池月有些哭笑不得。


  就他有智商,她不要智商的嗎?

  喬東陽的話,讓大家都有點不爽。除了鄭西元以外,在場的人大多都有一個心理期待,想殺喬東陽一個片甲不留,最好讓他當著眾人丟盡臉面,再把他高高在上的面具撕下來。


  「玩撲克,還是麻將?」


  大家都看著喬東陽。


  程祥說:「讓喬總選吧,免得說我們欺負人。」


  喬東陽唇角上揚,「客隨主便。」


  大家都在看鄭西元。他瞥一眼喬東陽,望向坐椅子上的池月,「撲克會玩嗎?」


  池月搖頭。


  鄭西元:「麻將呢?」


  池月斟酌一下,說:「會一點。」


  鄭西元明顯鬆了口氣,然後對眾人道:「那就玩麻將吧。」


  他偏向喬東陽的心思那麼明顯,大家自然看得出來。不過,敢上牌桌的人,對輸贏都不會太看重,打牌是為了娛樂,而今天他們最大的娛樂點是看喬東陽會不會輸掉底褲——


  幾個人謙讓了一番,牌局很快就組起來了。


  沒上場的人,都支了椅子來看。


  上了牌桌,大概說了一下規則和番種結算,算是達成共識。


  「多少一番?」


  有人問,大家就看喬東陽的反應。


  喬東陽似笑非笑,這次沒有說「隨便」,而是看著程祥,語意不詳地說:「打得小了程少怕是沒有興趣。就這麼多吧,方便算賬。」


  他修長的指,慢慢抬起,比出一個「1」。


  眾人交換個眼神,「一萬?」


  喬東陽漫不經心地笑,擺了擺手指:「一萬怎麼配得上程少的身份?怎麼著也得十萬一番吧?」


  牌桌上,眾人都看著程祥,臉上都有尷尬之色。喬東陽不以為意地觀察著眾人的表情,一隻手把玩著麻將,又望著程祥補充了一句:「十萬一番,外加番上番,更為過癮。程少,敢不敢玩?」


  此話一出,眾人都變了臉色,包括程祥。


  按喬東陽的說法,哪怕他們家底殷實,也可能會一個晚上洗白,輸得傾家蕩產。


  誰敢來?

  程祥咬著牙,有點下不來台,又不得不硬著頭皮,望著他冷笑,「喬東陽,你有那麼多錢打嗎?」


  喬東陽抬抬眉梢,「你有,我就有。要不,咱們找個律師,立個字據?」


  他太淡定了,語態閑閑,好像說的不是十萬一番,而是十塊一番。程祥被他堵得好半晌開不了口。喬東陽的目光天生就是有殺傷力的,那種與生俱來的優越感,很容易讓人產生畏懼感。


  空氣莫名低壓。


  程祥在眾人的目光圍觀里,慫了。


  他低下眉,哼一聲,「空頭支票,誰不會開?我看你這是打定了主意,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吧!」


  這話又把氣氛說得緊張起來。


  馬上有人出來打圓場,「娛樂嘛,溫柔點溫柔點。依我說,一萬就好,大家都是朋友,意思意思就行……」


  「那就一萬吧。」喬東陽瞥了程祥一眼,抬腕看了看手錶,「定個時間。免得有些人輸不起。」


  他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看得人心裡怯怯,愈發摸不准他的路數——是真的有底氣呢?還是像程祥說的那樣,他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根本就是想空手套白狼?

  程祥嗤聲冷笑,「誰輸不起,還不知道呢。」


  喬東陽微微揚起唇角,神色自若地盯住他,「那咱們就不用限番了吧,程少?」


  不限番,上不封頂——


  程祥有點發憷,但喬東陽把話遞到了嘴邊,他如果不接招,丟不起這人。


  「不限番!」


  「好。」喬東陽懶洋洋舒展一下腿,瞥向池月,「開始吧。」


  賭注太大,大家走牌都小心翼翼,節奏十分緩慢。


  房間里燈火通明,空調的溫度開得很低,但池月卻渾身發熱。


  麻將她其實是會打的,但僅限於懂得規則,不至於打出烏龍牌的地步,離精通還有一些距離。不過,在場這些人,都是常常玩的猴精,人人都比她熟練。


  池月脊背繃緊,每走一張牌都去看喬東陽。


  可是他並不在意,完全是放任她,隨便她去打,並不開口。


  池月指尖上像是著了火,摸牌,打牌,都緊張萬分,可能是賭神眷顧新手,第一局,她居然憑著運氣,和了牌。沒有和番,這點小錢眾人都不看重。有人專門在邊上計算籌碼,說說笑笑間,開始了下一局。


  有了和一局的底氣,池月接下來打得順利了些,可是運氣也差了些。


  不和牌就算了,連續兩次點炮,幾輪算下來,她已經為喬東陽輸了幾十萬出去——


  池月從來沒有打過輸贏性質的麻將,頭一次上場就是這種賭局,心理承受能力嚴重不過關,哪怕臉上為了喬東陽撐得雲淡風輕,但是內心早已崩潰,脊背上的冷汗都出來了。


  「喬東陽……」池月看喬東陽面色淡淡,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內心火燒火燎的,「我去上個洗手間。」


  尿遁,合情合理地換人。


  喬東陽哪會不知道她的心思?

  這次他沒有勉強,嗯了聲,「去吧。」


  池月一走,喬東陽坐上去,眾人開始還跟他調侃幾句,看他面無表情,不愛搭理人,於是也不再多說,專心打牌。


  喬東陽像是會變魔術一樣,他一上場,牌局風雲就大變了模樣,和池月在的時候,完全是兩個概念。他手氣好的時候,和牌,手氣不好的時候,不點炮,悠哉游哉的打法,是牌桌上唯一一個把打牌當成娛樂的人。


  池月在衛生間「冷靜」了一會兒,再回來喬東陽已經和了兩把,目前這一把正在做番。


  她坐下來的時候,正好上家打出一張牌。池月瞄了一眼,發現喬東陽剛好聽這張,心裡倏地一跳。


  可是——喬東陽毫不激動。


  「碰!」


  明明可以和牌,他還碰?


  池月不能理解男人的思維,暗暗為他捏了把汗。


  喬東陽漫不經心,面色不變,「杠!」


  這個時候,喬東陽面前的牌,已經有十六番了啊,為什麼不和?

  池月的緊張表現在了臉上,她的表情又適時傳遞給了牌桌上的幾個人。大家都是精明人,怎麼會看不出來喬東陽在做大局……


  程祥為了不點炮,把牌都拆了。


  每個人都小心翼翼,寧肯拆搭子不和牌,也不讓喬東陽和牌。


  於是一張牌一張牌摸下去,喬東陽又杠了一杠,牌只剩下三張了,仍然沒有人和牌——


  打這種大麻將太考驗心理素質了。


  池月心跳很快,每一下都如若擂鼓,幾乎快從嗓子眼蹦出來。


  在場觀戰的幾個人也屏氣凝神,盯住牌面眼睛都不眨——


  就連一直在外面聽歌的林盼,也走了進來,目光複雜地看著喬東陽。


  「還有一張!」


  只剩一張牌了,和牌的希望已極其渺茫。


  池月的心吊到了嗓子眼兒,有一點遺憾剛才有人點炮沒和。喬東陽卻不以為意,最後一張牌輪到他摸,在眾人緊張的視線里,他淡定地把牌摸起來,輕飄飄落在桌上。


  「和了。」


  「……」


  四周鴉雀無聲。


  「清一色、三杠、金鉤釣、自摸外加海底撈月——大家算算,這是多少番?」


  好久好久,一個旁觀的人小聲啜氣。


  「512?」


  「……512番!」


  做中點籌碼的人,重申了一遍。


  「512番!」


  一人512萬,三個人就是一千多萬。


  一把贏了一千多萬?

  池月腦門嗡一下,有片刻的短路。


  在這些人眼裡,錢是紙么?不,是數字么………?

  喬東陽輕輕捏了捏她的手,一副意態閑閑的樣子,看著眾人,「都愣著幹什麼?繼續啊!」


  牌局空前沉默。


  大家都沒有說什麼,機麻洗牌。


  那幾個傢伙都盼著喬東陽輸,可是事與願違,喬東陽就像長了三隻眼會透視一樣,他基本不會點炮,最多也只是不和牌,一旦有機會做大,他就會想方設法做大,一把搞個大的。


  這牌局緊張起來,打得人心驚肉跳。


  程祥今天運氣極差,好幾輪都是他點炮,還點了喬東陽一個大的。


  漸漸的,他心態有點崩了。


  「不打了不打了,今兒手不乖,晦氣!」


  眾人:「……」


  喬東陽眼皮一抬,懶洋洋看手錶,「離約定時間還有一個小時。程少不會是輸不起吧?」


  程祥:「……」


  在這個圈子裡,臉面大於一切,哪怕程祥分分鐘想抬腳走人,但是礙於臉面,他也不得不留下來,繼續陪著好像開了掛了喬東陽打牌。


  他心緒浮躁,不在狀態,牌運更差。


  一把不和,一不小心就點炮。


  而喬東陽已有大堆籌碼在手,穩坐釣魚台,甚至笑著問池月要不要玩,完全不把籌碼當錢的樣子。在池月拒絕後,他才勉為其難的繼續——又做了兩個番上番。


  池月大概估算了一下,距離結束時間還有十分鐘,喬東陽面前的籌碼,大概已經有了七八千萬。


  簡直恐怖!

  池月每一根神經都繃緊了,只想快點結束,拿錢走人。


  可是,不待結束,程祥就崩了。


  這一把喬東陽又做了個大的,程祥看著他面前的碰和杠,面部肌肉開始不受控制的跳動起來,雙眼浮起了血絲,盯住他的手一眨也不眨。然後,他就親眼見證了奇迹——


  剛打下一張九萬,喬東陽就把牌一堆。


  「和了!」


  又是程祥點炮。


  大家都有些同情他了。


  程祥愣愣地看了幾秒,突然炸毛,站起來把桌子拍得砰砰作響,指著喬東陽怒目而視。


  「你他媽的使詐,出老千!」


  房間里的空氣,一下凝滯了。


  今天晚上喬東陽不算和牌最多的人,但每一把都是大的,番上番,番中番,所以贏得最多,而程祥無疑是輸得最慘的好個,點炮是他,從不和牌的人也是他,牌桌上幾乎都是他輸出來的籌碼……


  這樣的巧合,確實邪乎。


  不僅別人,連池月都有點懷疑喬東陽,是不是有什麼「小竅門」。


  大家都看著喬東陽,程祥更是憋紅了臉,喬東陽笑了笑,手指把玩著牌,一本正經地反問:「我說我是外星人,你們信不信?」


  眾人:「……」


  喬東陽把牌一拍,突然拉下臉,冷冰冰地說:「玩不起就不要玩!扯他媽什麼老千?來吧,隨便檢查。看看我出沒出千!」


  房間不是他準備的,機麻也不是,整個玩牌的過程中,有好幾個人圍觀,他即便想出千,也沒有機會。


  程祥的話站不住腳,而且除他之外,另外的兩個人,輸得不多,人家根本不想計較,顯得小氣。於是,程祥的話完全得不到別人的響應和支持。


  喬東陽環視一圈,挑了挑眉,,「程少,怎麼支付,支票?轉賬?」


  程祥嘴唇不受控制的抖動,有輕微的變形,對峙幾秒,他臉上慢慢浮出一絲怪異的笑,「你以為你贏了錢,能拿得到嗎?」


  「哦?」喬東陽淡淡地笑,「幾千萬而已,對程少來說,小錢嘛。你不會輸不起吧?」


  「誰讓你耍詐的?!」沒有人響應,程祥強辯的語氣已經非常弱勢,在眾人嘲弄的目光中,他硬著頭皮,想拉人下水,「你們大家說說,喬東陽今天晚上有沒有耍詐?」


  他想藉助別人的力量。


  可惜,沒有人吭聲。


  沒有輸的人,誰也不想落一個「輸不起」的污名。


  「好哇,你們都不說話是吧?」程祥突然坐了回去,不冷不熱地說,「看來你們都串通好了,是準備套我一個人呢?把把清一色等我點炮?行,當我是傻X是吧?既然你們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了!」


  眾人:「……」


  他這強詞奪理的樣子,有點尷尬。


  哪怕想幫他說話,也覺得丟人。


  眾人這時候還不知道程祥說的「不義」是什麼,大家以為他只是想賴賬不還,畢竟賭債這個東西,最多敗人品,不受法律保護……


  直到緊閉的房門被人強行破開,一大群警察衝進來,大家終於明白。


  ——原來程祥報警了。


  「不許動!統統蹲下,雙手抱頭!」


  ……


  為了賴掉賭債,程祥居然選擇了報警這一招,完全打破了眾人的設想。他們是一個圈子裡玩的人,平常三朋四友的約在一起玩玩牌是常事,不論輸贏多大,從來沒有人想過去舉報,程祥這魚死網破的做法,算是刷新了記錄。


  被警察帶走的時候,每個人看程祥的目光,都是憎惡不屑的。


  他們可能都不是什麼君子,但程祥是真正的小人。


  池月和喬東陽也被帶去了派出所,接受調查。折騰了好幾個小時,警方調查了情況,他們賭博是事實,但不是以盈利為目的,也不是以賭博為主業,認個錯,各自繳了罰款,接受批評教育,這事就過去了。


  當然,那些籌碼也被收繳了。


  程祥也被罰了錢,但他認為罰得很值。經了這麼一出,至少他這筆「賭債」,已經被官方認定為無效了。相比起來,罰的這點款,根本不算錢。


  可是,這時的他,還不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麼——


  錄完口供,眾人走出派出所,在虛驚一場后,都相互問著好。只有程祥一人形單影隻,沒有一個人走過去和他說話。


  反而是喬東陽,眾人對他的態度大為不同。


  剛才警察詢問的時候,喬東陽是第一個表示,他們只是朋友娛樂,輸贏都只有籌碼,和金錢沒有關係的人。一句「只是籌碼」說得雲淡風輕,但他主動放棄的是幾千萬的「賭債」。這氣度、胸襟,格局,贏得了眾人的尊重。


  「喬總,之前兄弟出言不遜……見諒。」


  一個先前損過喬東陽的人,主動走到他面前,伸出手。


  「大丈夫頂天立地,不計較一時得失。喬總是個爺們兒!往後有用得著兄弟的地方,儘管開口。」


  有人帶頭,其他人都紛紛往前湊,幾個人年輕都不大,說笑間就打成了一片。


  喬東陽在大家的恭維聲里,像是玩笑又像是認真的說,「一定一定。有錢,大家一起賺。」


  ……


  ------題外話------


  賭博有害健康和家庭………………所以,情節所需,不細化不細化。


  PS:關於大喬哥為什麼會贏,下章會有交代。嗯,這是高智商人士的優勢……像我這種學渣,是會把自己都輸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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