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 虧心事

  這句話太有毀滅性了。


  喬東陽一秒拖著她的手,坐了起來。


  「我是個正常男人。」


  「是嗎?」池月眼一斜,喬東陽臉就沉了下來,似是恨不得掐死她,「就像你剛才那樣……換了別人,早把你連人帶渣給吃了,信不信?」


  池月不作聲,輕輕轉了轉被他捏痛的手。


  「屁話!你和別人有什麼不同?骨子裡都脫離不了低級趣味兒。」


  「……」喬東陽氣有點緊,「池月,你氣死了我又不能繼承我的財產,幹嘛使這麼大勁兒?」


  池月白他就一眼,沒有吱聲。


  剛才的行為有沒有酒精的作用,池月不敢確定,但此刻的她,肯定是有點不對勁兒的——腦子有點飄,彷彿突然進入了一個非常自我的世界,從思維到行為,旁人都控制不了,她自己也不能……、


  這就是微醺的感覺?


  她搖了搖頭,再瞥向喬東陽。


  「說點正事,轉移一下注意力吧。免得……彼此尷尬。」


  她說得平靜從容,又直白大方,喬東陽卻口乾舌燥,一種從未有想過的情緒,在慢慢滋生。如萬馬奔騰,不可收拾。哪怕他根本就沒有存那份心思,但此刻就是下不去,一直在蠢蠢欲動的徒勞掙扎。


  他想整潔一下情緒,偏偏坐在近處的她吐氣如蘭,眼睛像有星辰在閃耀,不僅洞悉了他的一切,還顯得不屑一頓。


  「成年人——你懂?」


  他為自己找到了理由。


  「我懂。」池月點頭,「所以呢?」


  「正常反應。」他還在試圖解釋,「我沒有別的想法。」


  「我又不會說出去,不用太在意。」池月瞥他一眼,眼神由上到下,飛掠過那一座鼓起的小山丘,「說正事吧。」


  喬東陽有一種嗶了狗的感覺。


  明明他什麼也沒做?


  怎麼被她說得像做了什麼虧心事的樣子?

  而她呢,一副大度不計較的姿態……先出手的人,是誰啊?


  「池月。」喬東陽挑挑眉,聲音有一點恨恨的無奈,「你是不是傻?好歹我也是個正常男人,你那麼……對我,就不怕我把你就地正法?」


  「你會嗎?」池月淡淡看他,「喬先生不像是那種願意給自己惹麻煩的人。」


  喬東陽氣得吸了口氣。


  想懟她,又覺得她說得挺對。


  「確實。」


  他點點頭,突然吐口氣,「我突然悟了!」


  池月眼睛晶亮,雙頰漸漸浮上酡紅,「悟了什麼?」


  喬東陽看她一眼,覺得那小臉上的顏色真是漂亮,「怪不得你會這麼有恃無恐……」


  嗯?池月歪了歪頭,「我怎麼了?恃美行兇?」


  「得了吧你。」喬東陽悶聲一哼,盯著牆角的機器人,「……天狗!」


  池月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天狗不是在休眠?」


  喬東陽:「不,他在偷拍。而你——」他咬了咬牙,看著一臉無辜的女人,「早就知道。對不對?」


  「……」


  並不是這樣的。


  她不知道。


  但池月不想否認。


  讓男人以為她很聰明不好欺負,不是好事嗎?

  「還喝嗎?」她問:「不喝了就告訴我答案。不早了,該睡了。」


  喬東陽黑眸灼灼,靜了靜,「月亮塢的改造對你就那麼重要?」


  「是。很重要。」


  「為什麼?」


  「不方便告訴你。」


  池月說完,看他雙目一厲,馬上安撫他的情緒,「這個是私人的原因,我不想告訴任何人,不是針對你。喬先生,看在我今天晚上捨身陪你的份上……能同意嗎?我參與項目。」


  什麼叫捨身陪他?


  是他被吃光了豆腐啊?

  喬東陽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


  「所以,參與月亮塢的改造,比參加《星空行者》的計劃,更讓你心動?」


  池月遲疑了一會,「這個答案重要嗎?」


  「重要。」喬東陽想了想,眼風一撩,「這就是我對你的興趣。」


  「是。」池月看著他,一字一頓,「比《星空行者》重要。更準確的說,我對星空計劃,毫無興趣。」


  面對她坦然的臉,喬東陽哼笑一聲,沉默。


  高凳上的酒在剛才兩人撒歡的時候,灑了。喬東陽重新倒滿,慢慢抿了一口。酒的味道一樣,大概碗有些粗糙,吃起來滋味便不同了。


  酒默默入肚。


  喬東陽放下粗碗,從床沿坐起來。


  「我會讓猴子準備一個月亮塢的項目計劃。你可以參與,可以提意義,但不可以隨便置喙我的決定!」


  池月眼一亮,「謝謝。」


  「客氣!」


  喬東陽指著門,「你走吧。」


  「我先把這裡收拾乾淨。」


  「不用。叫猴子來。」


  「他已經睡著了,不太好……」


  「非得影響我的磁場振動頻率?」喬東陽突然沉下臉,語氣冷冰冰的,剛才與她喝酒說話的,彷彿不是一個人,「在跟前晃來晃去的,礙眼睛。趕緊回去睡!」


  「……」


  小羔羊秒變大灰狼。


  池月失笑,「好。給你留點自尊。」


  喬東陽:「……」


  「晚安!」


  池月施施然離開,頭也不回。


  喬東陽冷冷看著她的背影,惡狠狠地搓了搓頭,像一個純情少男在第一次遭遇原始而兇猛的慾望撞擊后,無所適從,又恨又氣。又像一個遊戲高手,在競技賽中,以王者的身份被青銅幹掉了,懊惱,氣憤,還沒有辦法報復回來。


  「池月。」


  趕在池月關門前,喬東陽喊出她的名字。


  「嗯?」池月回頭,雙眼坦然。


  「我想問你……」喬東陽舔了舔牙床,低垂的眼,在燈下顯得有些憂鬱,又魅惑絲絲,「剛才……難道你就沒有一點反應嗎?正常反應?屬於成年人的,正常的反應?」


  這話題……


  問得咋這麼古怪呢?


  池月一怔,眼窩裡盛滿了笑。


  這麼「純潔」的喬東陽,像極一個純情的無辜少年。


  「你不會是沒有談過戀愛吧?」她問。


  「難道你有?」喬東陽拔高了聲音,反問。


  池月抿抿唇,「我沒有。」末了,又補充:「我沒有反應。」


  喬東陽視線微微一冷,「一點都沒有?」


  「當然。」池月平靜而認真地注視著他,瞳孔里——什麼也沒有。


  空無一物。


  不帶半絲感情。


  「喬先生,你不要喜歡我。這是忠告。謝謝,晚安!」


  「……」


  她走了。


  還體貼地合上了房間門。


  喬東陽站在空蕩蕩的屋子裡,心窩裡的氣,無從發泄。


  「天狗!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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