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蛇與龍
第91章 蛇與龍
只聽見樓麒郡這小子正在一個勁兒地嘀咕著什麼：「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日月……」
就在尹雲曦以為他背不到就會放棄的時候，誰知道這小子突然從衣袖中掏出一個小摺子，默默翻開后一本正經地背誦。
「唔……算了……不打攪他了……」尹雲曦無奈地搖了搖頭，沒看出來樓麒郡這小子竟然來真的。
無聊到沒事幹的尹雲曦又重新登上台，學著那些老頭官員的樣子，雙手背在背後，腳步悠閑地在舞台上穿梭，在這裡站一會兒，看一下，又搖搖頭，到另外一桌博弈看看，如此循環。
樓麟好笑地看著尹雲曦在舞台上漫無目的地轉來轉去，他還真是對這個女子越來越感興趣了。
「尹雲曦，你過來下。」樓麟突然沖著不遠處的尹雲曦喊了一句，沖著她招了招手。
尹雲曦聞聲轉過頭去，便看見樓麟坐在位置上，正讓她過去。
樓麟沒事兒找她幹什麼？
尹雲曦壓下心底的疑惑，收斂了先前那副弔兒郎當的模樣，姿態優雅地緩步走過去，屈膝行禮，低頭輕聲道：「臣女參見皇上。」
「起來吧，咱們逐陽國的大才女。」樓麟一臉笑意地看著尹雲曦，方才她和樓麒郡之間的小動作他都看到了，真是沒想到，已經被自己寵得無法無天的樓麒郡除了他的夫子即墨，竟然還有人能夠治得住他。
而且還是這麼心甘情願地背書，要知道平時就算是即墨，想要樓麒郡乖乖背書，也要花不少的功夫。
「皇上過獎了，才女二字雲曦還擔當不起。」尹雲曦不卑不亢地抿唇一笑。
「要想讓朕的那個皇子乖乖背書可不簡單吶。」樓麟別有深意地看了尹雲曦一眼，顯然是話裡有話。
「因材施教罷了，皇上高看雲曦了。」尹雲曦目光坦然地看著樓麟，眼神溫潤。
「好一個因材施教啊，呵呵。」樓麟笑了笑，一抹驚艷自眼底閃過，對於樓麒郡的教育問題一直困擾著他，卻不曾想在這麼猝不及防間被一介女子一語道破。
尹雲曦只是笑，並沒有多說什麼，孔子老先生的思想，看來在這個世界也是可以用的嘛。
「來陪朕下一盤吧？朕方才看你和玉瑤公主下棋的手法很獨特啊。」樓麟指了指一旁早就擺好的棋盤，雖是詢問的語氣，可是尹雲曦能拒絕嗎？
當然不能，尹雲曦也沒打算拒絕。
「那雲曦就獻醜了。」尹雲曦點點頭，提著裙擺在木椅上坐下，大紅的長裙，裙擺上金色的牡丹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奪目的光芒。
樓麟的目光若有若無地看了看尹雲曦的長裙，什麼也沒說，坐在了尹雲曦的對面。
「皇上身為天子，理應先走。」尹雲曦將盛有黑子的容器往樓麟的面前推了推，輕聲說道。
「朕怎麼說也是男子，禮讓女子也是應該的。」樓麟微微一笑，又重新推了回去。
尹雲曦暗自撇了撇嘴，樓麟這隻老狐狸，明明是先前沒看懂她是怎麼對付鳳玉瑤的，擔心自己中招，才要她先走的。
「既然這樣，那雲曦就先走了。」尹雲曦也懶得再和樓麟客氣，直接拿了黑子，第一顆棋子毫不猶豫地落在棋盤的正中間。
樓麟挑了挑眉，白子緊跟著黑子落下。
尹雲曦紅唇微抿，似乎是在思考什麼，沒了先前和鳳玉瑤下棋的閑適，一副全力以赴的模樣。
略作思考後，尹雲曦的第二顆黑子落在了不遠處，與最開始的那一顆黑子遙遙相望。
「恩？」樓麟有些疑惑地恩了一聲，幽深的眼眸中泛起了幾分興趣，「不和上一次一樣了嗎？」
「皇上說笑了，和皇上博弈，要是雲曦沒有全力以赴的話，怕是會被皇上怪罪的。」尹雲曦抿唇輕笑，安靜地等待著樓麟落子。
和皇帝下棋還真是個技術活，你要是贏得太輕鬆了，皇帝不高興了，你不好受，要是讓得太明顯了，皇帝不高興了，還是你不好受，所以尹雲曦現在就很糾結，到底是假裝用盡全力后一個不小心輸掉還是做出一副絞盡腦汁最後險勝的姿態？
「呵呵，你這丫頭倒也滑頭。」樓麟笑了笑，搖了搖頭，緊接著上一顆白子落下，氣息溫和卻帶著與生俱來的威嚴，就像是樓麟他一次這個人一樣。
尹雲曦沒有接話，只是笑，裝作聽不懂的模樣。
有些話是不能接的，就好比樓麟現在看似溫和的話，滑頭這個詞可以認作是樓麟的一句玩笑話，也能認作是他在含沙射影，至於到底是什麼意思，要看樓麟自己的意思了。
默不作聲地再下了一子，三子遙遙呼應，隱隱有氣吞山河之勢。
「小姑娘真是好大的胸襟。」樓麟輕笑一聲，自己又落下一子，三子竟是成了龍首，一口直接咬斷了尹雲曦還未成型的棋局。
「再大的胸襟也敵不過皇上慧眼識珠啊。」被樓麟看出了目的，尹雲曦也不惱，謙遜地笑笑，同時還不忘拍樓麟的馬屁。
事實證明皇帝都是喜歡別人拍馬屁的，樓麟在聽到尹雲曦的話之後，果真臉上都帶上了笑意。
握著黑子思考了半天，尹雲曦才緩緩地落下一子，一副猶豫的模樣。
就在尹雲曦和樓麟開始博弈的時候，其他人之間的鬥爭就已經到了最激烈的時刻，將近百人的地方，卻是幾乎沒有說話的聲音。
樓麒郡還在鍥而不捨地背書，即墨則是在不遠處默默地注視著，不得不說他是一個很合格的夫子。
樓君凌不知道去哪兒了，竟然沒有在鳳玉瑤身旁看著，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朝思暮想的人兒終於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可他並沒有一直在她身旁，或許有什麼東西已經不同了……
「丫頭的棋藝很厲害啊，師承何處？」和尹雲曦過了幾招后，樓麟不由得感嘆一句，看似隨意地開口問道。
尹雲曦輕輕地笑了笑，落子的手並沒有停頓，緩緩地開口：「師承何處的話，這個問題皇上可真是難住雲曦了，因為雲曦可是沒有老師的啊。」
聞言，樓麟有些意外地抬頭看了尹雲曦一眼，發現後者只是坦然地看著自己，目光中儘是澄澈，沒有絲毫欺騙他的意味在裡面。
「丫頭啊，朕雖然是九五至尊，可是也不老啊，不至於老糊塗，沒有老師的話，怎麼可能有這麼厲害？」樓麟不相信地搖搖頭，又低下頭注視著棋局。
和先前尹雲曦同鳳玉瑤下棋時一樣，尹雲曦現在看似處於完全的下風，可是無論樓麟用什麼辦法，都沒辦法將尹雲曦徹底包圍，就好像尹雲曦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給自己留下了無數條退路，每一次看似尹雲曦都已經處在了絕境，卻是每一次都能死裡逃生。
「既然皇上不相信，那雲曦就斗膽問皇上一句，這樣的棋法，皇上可曾見過有人用？」尹雲曦紅唇微抿，落子的手頓了下，像是在思考什麼，不等樓麟回答，便繼續開口道，「若是每一種東西都需要老師教授，那麼第一個會的人，他的老師又會是誰呢？」
說完，黑子悠悠地落下，一張大網正在緩緩成型。
「哈哈，你這丫頭真是伶牙俐齒，朕都不知道怎麼回答你的問題了。」樓麟自然也看到了尹雲曦做出來的大網，和上一局的一般無二。
白子利落地落下，恰好落在了尹雲曦大網成型的關鍵位置，尹雲曦處心積慮做成的大網就這麼被樓麟瓦解。
「這就是丫頭你開始和玉瑤公主博弈的時候用的招數吧，現在被朕破解了，看你還有什麼辦法。」樓麟有些得意地挑了挑眉，似乎是覺得自己已經勝券在握了。
聽到樓麟的話，尹雲曦突破抬起了頭，右手把玩著圓潤的棋子，嘴角帶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要是這一局雲曦還是贏了呢？」
樓麟爽朗地笑了笑：「丫頭你若是能贏了朕，朕答應丫頭你一個要求也不是不可以。」
「這可是皇上說的哦。」尹雲曦學著樓麟的模樣笑了笑，手中被手心溫度捂熱的黑子落在了一個不起眼的地方，頓時棋盤上的形式就變了，原本被樓麟破開的大網，突然化為了兩條面目猙獰的巨蛇，扭動著龐大的身軀朝樓麟的天龍襲去。
「丫頭還真厲害，不過朕既然是天龍，怎麼可能被兩條蛇給咬死？」樓麟無奈地搖搖頭，似乎是覺得尹雲曦在異想天開不自量力。
尹雲曦也不惱，接連著几子都落在了不起眼的地方，數十條巨蟒赫然出現在棋盤上，張牙舞爪地朝天龍襲去。
「有一句話叫蟻多咬死象，雲曦正好也想看看，這蛇多了，是不是也能咬死龍呢。」說到這裡，尹雲曦的唇角微揚，露出了一個笑意盈盈的笑容。
樓麟低頭看去，只見自己的天龍雖然聲勢浩大，威風凜凜，可是終歸是勢單力薄，被十餘條巨蟒圍攻，已是相形見絀。
「好厲害的小丫頭，這次是朕大意了。」樓麟搖了搖頭，這棋也不下了，「這一局就算做是朕輸了，說吧，丫頭想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