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千面
「是誰發布的委託，讓你們監視從古塔要塞而來的那對夫婦和他們的女兒？」
聽著對方的話，尼克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那是一種為對方的無知和愚蠢而感到可笑的優雅笑容。
就如同在關愛智障孩子般的親切笑容。
望著眼前這位頂著塞恩那張猙獰面容的人，儘管尼克並不知道對方到底是誰，也不知道對方的具體性別，但是這並不妨礙他覺得對方的行為實在可笑。
然後，尼克開口了。
「既然你能夠偽裝成塞恩，那麼就證明塞恩和達米已經落入你……不對，應該是『你們』的手中了？」尼克強調著「你們」這個單詞，他的臉上流露出自得的神色，彷彿一切都盡在他的掌握中。
蘇言一臉看白痴的目光看著對方。
但是這個表情，在尼克看來，卻像是震驚於他的推理一樣。
「很驚訝嗎？」尼克咧嘴笑了。
他沒有盜賊公會像其他支部長給人那種將自身潛藏於陰影之中的陰險、狡詐的感覺，儘管狠辣與無情、殘忍的形象同樣被保留下來，但是尼克給人更多的卻是那種恣意的張揚感，似乎他很不滿潛藏於陰影里。
「塞恩的實力，我很清楚，在整個山都，沒有任何候選者是他的對手。哪怕就算是十個像你這樣的人一起出手，都不一定能夠制伏得了他。」尼克笑著說道，神色顯得無比的得意，「所以僅憑你就想要制伏塞恩，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更何況，還有一個達米。……他或許實力不是最強的，但卻絕對是最機敏的，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的注意。」
達米是最機敏的？
蘇言想了一下。
那個最先被他制伏的傢伙，甚至根本就沒有發現他的靠近。而且在蘇言最開始的計劃中，對方甚至不過只是一個用來引誘塞恩輕敵上當的道具而已。
「……所以，能夠制伏塞恩和達米的，只有『你們』了。」尼克的臉上，依舊是那種彷彿一切盡在掌握中的得意神色，「我知道從古塔要塞來的這對夫婦肯定不簡單。所以會有一、兩位英雄級強者在背後保護，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不過，我不在乎，因為這裡是山都，而你們的對手，是盜賊公會，是我，兇刀.尼克！」
東境的環境，註定了出身於東境地區的居民都擁有一種其他地區所沒有的彪悍。
尤其是越靠近東森邊緣的地區，民風就越彪悍。
畢竟，曾經的東森也是特里亞王國的版圖。是長者議會聚落的精靈們遷徙而來后，與東境打了整整十年的仗后，才終於被特里亞王國割讓出去。但是這件事，對於整個東境的人而言，卻是屬於他們的恥辱——在特里亞王國四大邊境公爵所統轄的領地內，只有東境沒能將強敵驅趕離開，反而是要割地賠款。
正是由於這種恥辱史，所以東境才養成了如今的彪悍民風。
尤其是那些經歷過與長者議會戰爭年代的老人，他們的子孫擁有比其他人更強悍的秉性。
尼克，他的祖父正是在那最艱難的十年裡倖存下來的士兵。
所以自幼就接受各種戰爭知識磨練的尼克，擁有比其他人更強的實力。
兇刀，是他成年後闖出來的名號。
如今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年輕的尼克也變成了一位中年人，但是他的兇刀之名卻並沒有被時間沖刷掉，反而變得更加凌厲了：東境兇刀，說的就是這位盜賊公會位於東境四大支部之一，山都支部的支部長。
蘇言在來東境之前，就從安提亞那裡了解過一些關於東境需要值得注意的人。
其中，就有這位支部長。
「我可以給你一次機會。」尼克望著蘇言，然後笑著開口說道，「你的能力非常特殊，對於我們盜賊公會有著極大的價值。所以如果你願意加入我們盜賊公會，那麼我可以既往不咎。……當然，你還得帶我去找回塞恩與達米。要知道，這兩位不僅是我的心腹，也是我們山都盜賊公會的王牌呢。」
蘇言輕輕的嘆了口氣。
這個動作，讓尼克不由得挑了一下眉頭。
他的臉上，露出幾分不滿之色。
屬於英雄級強者的威壓，開始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然後向著蘇言壓制過去。
精神威懾。
這是英雄級強者慣用的一種技巧手段，儘管運用上並不算成熟，但是卻絕對足以用來震懾實力不及英雄級強者的人。
而尼克，從屍山血海里廝殺出來的兇刀.尼克，儘管只有中位英雄的實力，但是在東境的所有英雄級強者里，能夠正面抗衡他這種精神威壓的，卻絕對沒有幾個。哪怕就算是山都另一大勢力：傭兵公會的分會長，在尼克發怒的時候，也只能選擇退避。
「看來，你並打算珍惜我給你的機會了。」
「千面。」蘇言開口了。
「什麼？」尼克有些沒反應過來，以至於他臉上的憤怒表情略顯僵硬。
但是下一刻，蘇言卻是已經出手了。
他的右手猛然轟向尼克的面門，不過後者卻是早已感知到了空氣的涌動，所以下一個瞬間就已經後仰躲閃開蘇言的攻擊。甚至，他的右手陡然一揚，一抹寒光就已經徹底散發出來，朝著蘇言疾射而去。
冷冽，鋒銳，甚至夾帶著強烈的血腥味。
就是這抹寒光所散發出來的「氣味」。
只不過，疾射而出的寒光卻並未取得尼克所預料中的結果。
但是身體早已習慣各種戰鬥環境與技巧的他，卻是在一個後仰之後，整個人就同時一翻，然後迅速拔刀而出。
能夠成為整個山都最強，乃至足以爭奪整個東境最強名號的人，尼克無論是實力還是反應又或者是其他，自然不俗。
可是。
當他做好再度出手準備的同時，他的臉上卻也依舊有著難掩的驚容。
站在他的面前的，已經不再是「塞恩」，而是另一位「尼克」！
無論是相貌，還是神態，甚至就連服飾、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氣質等等，都與他自己一模一樣。如果不是尼克知道自己才是真正的山都盜賊公會的支部長，他甚至都要以為眼前的人才是真正的尼克了。
不過很快，尼克就注意到了眼前這位假冒自己的人與真正的自己僅存的一絲差別。
武器。
他手中的斬刃，是特別訂製的。
上面有著屬於他的個人標記。
而眼前這位假冒自己的人，手中的兵器雖然也是一柄斬刃，但是卻是能夠一眼就看出是屬於鐵匠鋪鍛造出來的制式品。
「千面。」尼克細細的咀嚼著這個名字，或者說代號。
他大概已經有些明白這兩個字的意義了。
「這麼說來，塞恩和達米……」尼克臉色凝重的望著對方。
他之前會認為對方制伏不了塞恩，那是因為對方表現出來的氣勢只有候選者而已。
可是此刻，對方卻是流露出絲毫不在自己之下的氣勢，這就足以證明他是有能力制伏塞恩的。
至於氣勢是偽造的？
尼克可沒有那麼愚蠢。
哪怕他剛才突然出手發出的刀氣並不是他的全力，但也絕不是一般的候選者能夠招架得住的。哪怕就算是塞恩這位在山都號稱最強候選者的人來，也會顯得非常的狼狽，甚至付出一點小代價。
可是現在，那個自稱千面的人卻是毫髮無損，這就足以證明，對方是一名貨真價實的英雄級強者。
「死了。」蘇言很直接的回答道。
尼克的瞳孔猛然一縮。
下一刻，重心一壓的他猛然拔刀而出。
劍鋒摩擦刀鞘的刺耳聲音，驟然響起。
而當刀鋒出鞘的那一刻，寒光陡然爆發。
「戰技.破空斬！」
一道冷冽的刀氣破空而出！
但是，下一刻，同樣的刀氣也從蘇言的方向猛然爆發而出。
然後兩道在房間內捲起的刀氣，瞬間碰撞到一起。
沒有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但是卻又讓人驚懼的凌厲強風肆虐而出。
整個房間內的桌椅，當即就受到了極為可怕的摧殘般，瞬間四分五裂。
不過，作為交戰的雙方，卻根本就沒有理會這些四散開來的殘留刀氣。
而是以驚人的速度向著彼此沖了過去。
不知何時已經歸鞘的斬刃，在兩人的迅速移動中，再一次被拔了出來。
「戰技！拔刀術！」
同樣的輕喝聲！
同樣的拔刀動作！
沒有絲毫的意外，兩柄斬刃相互碰撞到了一起。
當火花在相交的刀鋒上迸濺而出時，以兩人為中心的狂亂氣流，猛然爆發而出。
頃刻間，整個房間內的牆壁、天花板、地板，全部都出現了裂紋。
而那些早已被「肢.解」開來的桌椅，更是在瞬間就化作了齏粉，在整個房間內飄蕩著。
尼克的臉上，此時浮現出來的，是難以置信的驚駭之色。
千面！
不僅能夠完美而不露絲毫破綻的偽裝成另一個人，甚至就連對方所掌握的戰技都同樣能夠學會嗎？
還是說，千面僅僅只是與自己一樣擅長刀技呢？
尼克無法確認。
因為沒有人比身為盜賊公會山都支部支部長的他，更在意「情報」這兩個字了。
「你到底是誰！？」
「千面。」蘇言再度冷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