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無解死局
站在前庭，蘇言能夠清楚的看到大半個別墅的情況。
別墅內的火光並未熄滅，透過窗戶依舊可以看到內部那亮如白晝般的光景。
晚風微涼，略微降低了夏季的炎熱。
但是蘇言此刻的內心，卻是猶如有一團烈焰在沸騰著。
因為在他的感知里，整個別墅內此時已經空無一人。
不同於人類是依靠綜合感官的反饋所建立的感知系統，也不同於精靈更依賴於魔力所帶來的感知系統，蘇言的感知是以個體生命力作為基礎判斷。只要處於他的感知範圍內，除非是修鍊了非常獨特的龜息類技巧，否則哪怕是消除氣味、隱匿蹤跡等手段，也照樣無法躲避得了蘇言的感知。
這也是為什麼當初在《永恆》里，隱形類的技能對亡靈生物會無效的原因。
而此刻，整個別墅內，蘇言就沒有感知到任何生命氣息。
這讓他的內心不由得產生一絲煩躁與不安。
只見蘇言快步走向別墅的大門，然後用力直接將其推開。
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氣里瀰漫著。
正門后是類似於玄關的地方，入目所及的地方則是一條通往二樓的雙道樓梯。在一樓的右邊是兼具會客用的客廳，以及兩個相對較小的房間，一間被當作雜物房，另一間則是托馬斯的房間。左邊則是餐廳和廚房的布局。
但是此刻，左邊的餐廳和右邊的客廳，就像是被龍捲風橫掃過一樣，到處都充滿了激烈的戰鬥痕迹。
蘇言掃了一眼兩邊的情況，並未發現屍體，於是快步朝著樓上走去。
戰鬥的痕迹，從一樓蔓延到二樓、三樓，最終止步於四樓的樓梯口，到處都可以看到被撞破的房門和牆壁，其中三樓甚至有超過四間房間都遭到了毀滅式的破壞。
在這裡，蘇言看到了大量拋灑出來的鮮血，單純就出血量而言，這裡最起碼得死了三個人。
但是現在，卻是一具屍體都沒有見到。
那麼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所有的屍體都被帶走了。
蘇言並未掌握回溯魔法，所以他無法確定暴風傭兵團的人和那五名精靈的情況如何，甚至他就連自己女兒的情況他都無法確認。之前他一直以為，有五名接近候選者實力的精靈守著，在阿卡拉城算是比較安全的情況，因此他才放心讓自己的女兒和這些精靈玩到一起。
但是現在想想，自己似乎確實有些天真了。
如果真的有人想動手的話，對方肯定不會顧忌太多。
而能夠在一個城市裡，如此悄無聲息的將人帶走，除了城主府的勢力外，就只剩一種可能性。
蘇言深呼吸了一口氣，內心的憤怒漸漸被壓制下去。
並不是平息，而是一種更加內斂的壓制，他的臉色已經恢復平靜的表情。
就在蘇言重新回到正廳大門的時候，門口卻是來了兩個人。
戴維和索菲亞。
兩人的神色顯得有些急切，顯然是收到了什麼情報，於是才急急忙忙的趕過來。
「你們，是來阻止我的？」蘇言站在樓梯處，凝視著正好堵住門口的兩人。
「不算是。」戴維伸手攔住索菲亞，臉色凝重的望著蘇言。
索菲亞有些不明所以的望著戴維，但是很快，她就像是意識到什麼，一臉駭然的望著蘇言。
「不算是？」蘇言輕笑一聲，「你這說法就很有意思了。……我才剛回來沒多久，你們就趕了過來，顯然是在我離開之後就收到消息。而且你們也知道襲擊這裡的人是誰，明顯並不想把事情鬧大，對吧。」
戴維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但是他整個人已經渾身緊繃，完全進入臨戰狀態：「之前，墮落之手那個據點，就是你破壞的吧？我們一直沒在那裡找到拜倫斯等人的屍體，你是如何解決這事的？」
戴維的話，證實了索菲亞的猜測。
她遠沒有達到英雄級的實力，甚至距離候選者的實力還有一點點的差距，因此她無法感覺到這一次見面時，蘇言身上散發出來的威迫感。但是已經達到英雄領域的戴維，卻能夠感受到蘇言此刻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威勢，一股來自危險氣息的刺激感使得戴維也絲毫不敢有所鬆懈。
「誰知道呢。」蘇言聳了聳肩，「如果你們不打算阻止我的話，那麼就請讓開，可以嗎？」
「如果我們讓開，你打算怎麼做？」
「這不是很明顯嗎？」蘇言望著戴維，一臉好奇的說道，「紅寶石商會的人帶走了我的女兒，還有那些精靈，我自然是要把他們接回來了。……唔，還有暴風傭兵團的幾名同伴，假如他們還活著的話。」
戴維和索菲亞的內心，感到一陣寒意。
「如果他們不打算將你女兒還給你呢？」戴維沉聲說道。
「不，他們會的。」蘇言微微搖頭，「而且，他們還會後悔，做出這樣的選擇。……我曾給過他們機會，但是現在看來，是他們自己並不珍惜，所以自然就不能怪我了。」
戴維臉色顯得格外的凝重。
因為從蘇言的話語里，他彷彿聞到了非常濃郁的血腥味。
眼前這個看起來文質彬彬、溫文儒雅的男子，很顯然是準備大開殺戒了。如果說，對方的實力只是候選者程度的話，那麼他獨闖紅寶石商會的駐地，這無疑就是一種自尋死路的做法。可是現在，戴維已經知道，對方的實力最起碼擁有英雄級的程度，那麼對於紅寶石商會的人來說，這就是一個他們無法抵擋的存在。
或許很多人都認為，候選者的實力應該不會比英雄級差多少。但是作為經歷過候選者的艱難時期最終才成功踏入英雄級的戴維，他卻是可以很明確的告訴那些心存幻想的人：英雄級和非英雄級，兩者的差距實在太大了。
他甚至懷疑，蘇言的實力很有可能達到上位英雄的程度。
因為拜倫斯這個人，他和阿倫斯親王都打過交道，但是要說一對一的解決對方，他自認實力還是不夠的。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卻是栽在眼前這個文質彬彬的男子手上，就算戴維再怎麼遲鈍也知道，雙方根本不是一個水平線的。
北境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危險了？
不僅有一票長者議會的精靈突然出現在北境，而且他和阿倫斯親王事先都沒有收到任何消息——這票精靈在北境完全就是一顆炸彈，什麼時候爆了，那麼戰爭大概也就差不多要爆發了；而除此之外，他和阿倫斯親王也曾猜測過拜倫斯可能是招惹到什麼不該招惹的人，所以才被人直接解決了——就以某種程度來說，這確實也沒有錯，畢竟墮落之手曾試圖讓黑暗之擁傭兵團綁架蘇言的女兒。
但是如果換一種場合，戴維肯定會好好感謝蘇言「為民除害」的行為。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處於一種進退維谷的尷尬境地。
「讓開吧，趁著我還有耐心的時候。」蘇言開始朝著前方走去，「你們已經浪費了我快三分鐘的時間了。樓上的血我也已經檢查過了，還帶有餘溫，戰鬥結束到現在肯定不會超過半小時。……正好，是我從你們府邸離開回來的時間。」
「這件事，絕不是我們做的。」索菲亞急忙開口說道。
開玩笑，她現在看戴維的表情，就已經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到底擁有什麼樣的實力了。
如果讓對方以為他女兒失蹤的事和他們泰德米斯家族有關的話，那麼甚至不需要對方動手，王國都會直接下令剿滅他們的家族。因為根據特里亞王國的規定，任何英雄級強者只要願意為特里亞王國效力的話，都可以獲得榮譽侯爵的頭銜，甚至成為實地貴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戴維的情況，算是例外，因為他是效忠於阿倫斯親王，而並非特里亞王國的皇室。
「我知道。」蘇言望了一眼索菲亞，然後繼續朝著前方走去，「如果真的是你們做的，那麼你們就不會有站在這裡和我對話的資格了。」
戴維和索菲亞，同時咽下了一下口水，隨著蘇言的靠近，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威壓感就越明顯。
以至於現在甚至連索菲亞，都能夠清楚的感受到蘇言身上散發出來的威迫感。
雙方，很快就擦肩而過。
蘇言在離開了別墅的大門后，步伐就開始加速，很快就徹底消失在戴維的感知中。
直到這個時候，戴維整個人才像是虛脫一般的呼出一口濁氣。
「戴維閣下，我們現在……怎麼辦？」索菲亞一臉急切的開口說道。
「還能怎麼辦？我現在要去聯繫親王殿下，你還是回去讓你哥哥立即下令調集衛隊，然後去處理善後工作吧。」戴維有些煩躁的說道，「紅寶石商會的人都瘋了嗎？他們為什麼就那麼執著於那些精靈，甚至不惜今做出這麼危險的勾當，就算真的想要陷害親王殿下，也沒理由這麼急迫。」
「會不會……從一開始，他們的目的就不是那些精靈，而是那些精靈掌握著的什麼東西？」索菲亞突然提出一個猜想。
戴維愣了一下，旋即苦笑著搖了搖頭：「現在，不管他們到底是為了什麼，只怕他們的想法都要落空了。……既然萊維先生已經徹底暴露了實力的話，那麼他和紅寶石商會之間的事，只能以一方徹底被消滅作為結束了。」
「我覺得紅寶石商會肯定沒什麼好下場。」
「但是你別忘了，金鐸家的那位騎士長現在也在這裡。」戴維沉聲說道。
「他也是英雄級強者？」索菲亞好奇的問道。
「不，他不是。」戴維搖了搖頭，「但是他爹是。而且紅寶石商隊是璀璨寶石的三大商隊之一，這個商會的背後可是金鐸家族在把持著，那麼同樣是為金鐸家族效力的騎士長，你覺得他的態度會是什麼？」
「我現在就去找我哥哥！」索菲亞一臉慌張之色的急忙跑開。
如果說，戴維之前只是有些苦惱於目前北境陷入的混亂。
那麼索菲現在就是感到心驚肉跳了。
因為不管是其父是英雄級強者的金鐸家族騎士長，還是背後同樣是金鐸家族的璀璨寶石商會，又或者是長者議會的那票精靈，以及同樣擁有英雄級實力的蘇言，這四方人就沒有哪一個是他們泰德米斯家族得罪得起的。
可現在的局面，卻是偏偏變成了四方都將展開一場死斗的無解之局。
索菲亞要是還能有好心情，那就真的是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