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出事
見陳江南再次被小看,張雲蕾忍不住抿嘴輕聲笑了起來。陳江南瞪了她一眼,問孫明興道:「哦,對了,阿嬸,你說白振興是個小人,而且看你們的樣子,似乎你們跟他還有些過節,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這也是張雲蕾所好奇的,聞言兩耳頓時豎了起來。
「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也沒什麼好再提了。」孫明興擺擺手,黯然神傷道。
「為什麼不提,你不說我說!」蔣玉萍顯然還憋著口氣,見孫明興擺手不肯再提舊事,卻氣呼呼地搶過話來說道。
見妻子搶過話,孫明興動了動嘴皮子,最終還是由她了。
「說起來五年前,白振興跟孫明興還是同僚呢,兩人也經常一起吃飯喝酒。那時省里有個大項目,白振興和你孫伯都參與了,並且都是這個項目的副組長,擔任組長的是當時的許副省長。項目執行到一半時,你孫伯發現不對,當時他便向白振興和許副省長提了出來,認為要馬上中止,重新請專家評估規劃。但當時白振興和許副省長都聽不進去,說如果出事情,他們會負責。你孫伯見他們這樣說,也只好作罷,心想再看段時間,如果實在有問題就越級上報吧。可他萬萬沒想到沒過多長時間,那個項目竟然就出了事情,並且還死了五個人。出了事情,並且還死了人,這件事總要有人負責吧。你孫伯身為項目副組長,就算他曾半途中提出異議,如果非要他承擔一定責任,我們也沒意見,畢竟他是項目副組長。但我們怎麼也沒想到,事情發生之後,他們兩個竟然把責任全都往你孫伯身上推。結果,事後你孫伯從東州副市長的職位上被調到了省委政策研究室當了主任。」蔣玉萍說到這裡,顯然格外生氣,胸部不停地起伏著。
要知道當時孫明興還只是四十齣頭,完全是有可能再往上爬的,但到了省委政策研究室,仕途基本上就到頭了,再往上幾乎已經不可能。
這些官場的道道跟彭雪梅、李琳琳等人接觸多了,陳江南也知道一些,見蔣玉萍氣得不輕,幫她倒了些飲料,寬慰道:「你先喝點飲料,消消氣。」
「謝謝。」蔣玉萍端起飲料喝了一大口,然後重重呼了一口氣,繼續道:「雖然許副省長和白振興把責任都推給了你孫伯,但許畢竟是組長,他是沒辦法全部脫卸責任的,所以最終他還是提前被安排到了省人大,但因為當時白振興跟他站的是同一陣線,許副省長被提前安排到省人大之前,特意向省委領導推薦了白振興,算是為將來安排了退路。許副省長畢竟是老牌副省長,省委領導迫於無奈把他提前安排到省人大,倒是不好再打回他的推薦,如此一來,白振興反倒因禍得福成了被調到了省里當了副省長。本來白振興當了副省長之後,我們還想著他或許會看在曾經跟孫明興同僚的份上,會幫他一把,所以還特意找上他,希望他幫忙說說話,活動活動,給孫明興挪個位置,沒想到他不僅不幫忙,反倒還義正言辭把我們訓斥了一頓,說我們搞歪門邪道。真不知道他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當年要不是你孫伯幫他們頂著,越級反咬他們一口,難道他還能……」
「算了,玉萍,現在說這些幹什麼。當時那件事情我也確實有責任。」見蔣玉萍越說越氣,越說越多,孫明興終於忍不住出口打斷道。
「現在說這些是沒用了,當時你要是聽我的,不把這件事一個人扛下來,越級上報,看白振興現在還能這麼囂張光鮮嗎?」蔣玉萍氣呼呼地道。
「官場上的事情你不懂,當時就算我越級上報,我的處罰依舊少不了,反倒會讓領導認為我沒有擔當,事情恐怕會更糟糕。」孫明興說道。
「難道你現在的情況就不糟糕,再說了就算更糟糕,至少我也把白振興給拉下來,出了一口惡氣。」蔣玉萍氣呼呼地道。
張雲蕾如今聽了蔣玉萍的話,不禁也起了同仇敵愾的情緒,道:「阿嬸說的沒錯,像白振興這種人當初就應該拉他下馬,不能便宜了他。」
說著張雲蕾別有深意地看了陳江南一眼,問道:「你說呢?江南。」
「我覺得像白振興這種人是應該拉他下馬,還有我覺得當時主要責任在白振興和那個許副省長身上,他們如果當時聽從孫伯的建議,恐怕就不會發生後來的悲劇了。」陳江南見張雲蕾特意問自己的意見,哪還不知道她心裡存了什麼想法,嘴上急忙回道。
蔣玉萍和孫明興當然不知道張雲蕾這一問,陳江南這一答,基本上就決定了白振興的仕途命運,他們一個見張雲蕾和陳江南都贊同自己的意見,像是找到了知音一樣,心情好了不少,端起飲料大大喝了兩口,看兩人的目光也格外的親切,另外一個也就是孫明興卻是一臉的苦笑,看著張雲蕾道:「雲蕾,你還年輕,你這思想可不能有呀。記住,過剛易折,不論是混官場還是職場,有時候還是要學會妥協啊。」
「過剛易折是對的,學會妥協也是對的,但是孫伯,那要看什麼時候。正確的就應該堅持而不是妥協,否則那就是辜負人民賦予你們的權力,就是辜負人民對你們的期望。你身為高級幹部,更應該如此!」陳江南聞言一臉正色道。
孫明興聞言渾身猛地一震,一對本是黯然無神的雙目驟然綻放出一團耀眼的光芒,不過很快那團光芒就黯淡了下去,重新恢復了原先的黯然無神。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呢?他現在只是個研究黨歷的老頭子,再也不是曾經那個意氣風發,充滿了抱負的副市長。
「呵呵,為了這句話,我覺得你們應該敬我們的小陣同志一杯。」張雲蕾見陳江南說出這番話,心裡淌過一抹幸福,深情地看了陳江南一眼,然後對孫明興說道。
孫明興和蔣玉萍聞言都不禁愣神,不知道張雲蕾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不過很快兩人還是端起酒杯笑道:「小陳,為了你剛才那番發人深省的話,我們敬你一杯。」
「謝謝你們。」陳江南端起飲料跟孫明興和蔣玉萍碰了一下,目光卻隱晦地斜了正面帶幸福微笑的張雲蕾一眼。
估計是陳江南和張雲蕾兩人的脾性對孫明興和蔣玉萍的胃口,也或許是剛才那番話挑起了他們的情緒,孫明興和蔣玉萍竟然還真的把杯中的酒和飲料全都喝光,也算是非常給陳江南面子了。
要知道,說到底張雲蕾也不過只是區區一名大學教師,跟孫明興和蔣玉萍的身份地位還差了不少,至於歲數就更不消說了。
見他們喝光杯中的酒和飲料,張雲蕾剛準備給他們倒酒水,突然孫明興的電話響了起來。
孫明興陶出手機,看了一眼,臉上閃過一絲疑惑之色道:「咦,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小子在外面玩竟然還知道打電話給我!」
說著孫明興沖張雲蕾和陳江南道了聲歉,然後接起了電話。
電話剛接起來,孫明興剛準備開口,電話里傳來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你好,我是西京市公安局的工作人員吳昊,請問你是孫銘的父親孫明興同志嗎?」
「對,我是,請問是不是孫銘出什麼事情了?」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孫明興當場臉色就變了,一臉著急擔心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