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執著

  大文瑜發現了我看著她的目光，對我微微點了點頭，轉過臉去。


  我想起了她之前對文瑜說過的話，她就是文瑜，文瑜就是她。文瑜能活著就可以，至於她，反正是從將來過來的，換句話說，目前其實是不存在的。


  反正她存在的世界是沒有我的，她願意為了文瑜，也就是自己的幸福，而犧牲掉自己，讓文瑜回去，好好地度過時光，贏得不一樣的未來。至於她自己，消失了就消失了，反正是孤獨寂寞的時光，她不需要。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要眼睜睜地看著一個能說話能行動能觸摸得到的大活人消失，那是何等的心酸？


  文瑜也看著她，目光複雜，輕輕地歎了口氣：“真是……艱難的抉擇！”


  我也歎了口氣，收回目光，對文瑜說道：“這樣吧，你再去和你的未來說說話，我自己去就行。也許，再過一陣子，你就永遠見不到她了。”


  文瑜點了點頭，將古銅幣放進自己口袋，將大弓交給我，轉身向大文瑜走去。我左手握著大弓，右手握著大寶劍，獨自繼續向石門前進。


  還沒走到石門，石門後麵忽然傳來一陣嗒嗒嗒的輕響，似乎有什麽東西從裏麵走上來。那絕不是人，人的腳步聲沒有那麽密集！聽起來，這是一隻有著四條腿的東西，而且不會很重。


  我停住腳步，凝目看去。很快，石門那裏探出一顆白色的腦袋，上麵有著一對彎彎的角——是那隻白色綿羊，我曾經見過一次的白色綿羊，大文瑜也說自己曾經見過的白色綿羊！

  白色綿羊的嘴裏叼著幾根青草，一邊嚼著，一邊緩步走上來，不疾不徐地向我走來，大眼睛看著我，目光平和。可惜我不懂綿羊的目光和神情，我隻能看出它並不害怕我，也不害怕我們這些人類。它身上的白色羊毛，在初升的朝陽下，似乎閃著一種非常奇特的光，或許，那就是傳說中的聖光？


  遠處的小胖子一見到這白色綿羊，興奮地跳了起來：“綿羊！哇！這下子有吃的了！我們趕緊抓住這隻肥羊，殺了烤來吃！”


  文瑜瞪了他一眼：“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也不想想，這種地方怎麽會突然出現一隻綿羊？”


  小胖子摸著腦袋，嘿嘿笑了笑：“可是，我們真的是餓了啊！難道你不餓嗎？”


  越南妹一把扯住他：“別讓人家看笑話了！這是文小姐說過的，那個什麽光明女神的寵物！神的寵物都要吃，你活膩了啊！”


  小胖子慌忙向空鞠躬：“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那是大神的寵物，請大神莫怪！不知者不罪嘛，嘿嘿嘿嘿！”


  我把大寶劍和大弓放在石門旁邊，回到人群。那隻白色綿羊仍然不疾不徐地走著，向著祭壇而去。我和文瑜對望了一眼，臉上都露出驚喜之色。這是女神的白色綿羊要過來幫助我們開啟登天儀式，讓我們回去了麽？

  不用誰出聲招呼，我們都自發地向祭壇走過去，圍在祭壇周圍，當然也沒忘了帶上行走不得的蒙德。我們都抬頭看著正在緩步登上祭壇的白色綿羊，眼裏都透出了希冀的光，如同仰望神聖的光明女神。


  這隻白色綿羊，真的是能讓我們回到現實世界的女神使者麽？


  我不由想起之前文瑜和我得到的那張古老的海圖上麵的話，“在天上有兩個太陽的時候，向東看去，白色綿羊就會出現在眼前”。這話的意思，當時我們都不明白，後來到了這裏，想到了兩個太陽指的是天上太陽和月亮同時出現的白天，而白色綿羊指的自然就是這隻了。


  但是，為什麽說是白色綿羊呢？難道製作海圖的人，曾經見過這隻白色綿羊？不然的話，白色綿羊的話，從何說起？

  我又想起文瑜和我的分析。光明女神痛心於這個世界的毀滅，以自己的神力創造了一個幻境，一個記憶中的世界模樣，隻是沒有活人。畢竟她神力再大，也無法扭轉生死的定律，讓那麽多人複活，況且是在黑暗煞神的力量達到了最大的時候。他們這個世界的能量守恒是兩個大神的力量互相轉化，總的力量是不變的，變動的是兩個大神各自的力量，所以，黑暗煞神的力量達到最大之後，她的力量則縮為最小，完全無法對抗和逆轉。


  所以，她是不是一直在尋找能介入這裏的人，借助外來的力量，恢複平衡，恢複這個世界的生機？所以，她就曾經派出過她的寵物現身於其他世界，尋找適合的人手？所以，製作那張海圖的人就在機緣巧合之下，親眼見到了白色綿羊，從而製作了那張海圖？又或許，說不定，那個製作海圖的人還曾經來過這裏？


  那些我們是無法知道的了。我們隻能猜測出，為了恢複這個已經被毀滅的世界，光明女神是煞費苦心。


  即使是女神，也有著如此執著的念頭，要追求美好，留住美好，恢複美好。大文瑜為了恢複美好，也不惜費盡千辛萬苦，甚至不惜自己灰飛煙滅，也要回來這裏，回到這個世界和時間，隻為了能救下我，能改變那曾經被毀掉的幸福。可見，在追求美好和執著這件事上，是人神都共同都有的執念。


  其實，世界上的人，又有哪個不喜歡美好，不懷念美好，不想把曾經被毀掉的美好重拾起來，甚至於想盡千方百計去恢複呢？曾經甜甜蜜蜜的戀人分手了，其中一方會執著於此，窮盡心血而想破鏡重圓；美滿的家庭破碎了，其中一方也會痛心疾首，無限地想念，無限地想把它恢複過來。隻是人力有時而盡，並不是誰都能恢複美好，所以，這也就是許多科幻小說想要回到過去，重新開始，重新來過，防止悲劇的發生吧！

  世事往往不盡人意，即使是神，也不能讓一切都隨心所欲。悲劇總是難免的，傷心總是難免的，悲歡離合永遠存在於人世間，存在於幾乎每一個人的生命裏。傷心，回憶，追憶，挽回……幾乎是每個人都會有過的過往，世世輪回，永遠長存。


  現在的光明女神，通過我們這些外來者之手，或許是達到了她的目的。大文瑜也通過千辛萬苦的穿越，達成了她的目的。可這世上，又還有多少人，還在失落的追憶中徘徊呢？


  想到這裏，我不由伸出手去，緊緊地抓住文瑜的手，溫柔地凝視著大文瑜。是“她”的犧牲，換來了這一時刻我的存在，換來了我和文瑜將來的相伴。隻是，“她”自己呢？又怎麽能避免她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