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星象

  耳聽得身邊哢擦哢擦的腳步聲逐漸靠攏，我心下也不免有些著慌，左手抓住那骷髏的手臂骨使勁向手掌方向一拽。我的左手之前受過箭傷，這一拽之下，左手右手都是好一陣疼痛難忍。左手是因為窗口疼，右手則是因為被那骷髏的手指骨夾的，簡直就像是從鋒利的鯊魚牙齒間抽出來一樣。


  右手的手背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估計是擦破皮了，但無論如何，總算是掙脫了這家夥的掌握。我再飛起一腳，將它踹飛出去。哢擦哢擦幾聲響，被我踹飛的骷髏向後倒去，估計撞到了其他骷髏，糾纏在一起。


  文瑜叫道：“走吧！”


  我也叫道：“棍棒交給我，我繼續開路！”


  文瑜伸手繼續抓著我的褲腰帶，把隻剩一截的木柄摸索著塞到我手裏。我奮起精神，繼續揮舞著木柄在前開路，領著文瑜向村外的麥田突圍。


  但是這些骷髏實在是太多了，我在前突圍時又因為看得不太清楚，木柄又隻剩下了半截，突圍時未免不太順暢，沒走出多遠，文瑜的背上衣服又被骷髏抓住，死命掙紮也沒掙紮開。


  我耳聽得骷髏們越來越近，圍得越來越密集，沒法子繼續滯留回身幫她扯開，而麥田已經不遠，隻好就這樣帶著文瑜和她背後的骷髏使勁往外闖。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在打飛了不知道多少個骷髏之後，我們終於衝到了外麵的月光下。那些骷髏雖然不舍，繼續拖遝著腳步向我們追來，但起碼我們能借著月光看得清楚形勢，不再是在黑暗中一團亂打了。


  但在這時候，我們也看到了詭異無比的景象——白天裏成熟飽滿正待收割的麥田，此刻在月光下卻沒了蹤影，我們看見的隻是一大片一望無際的黑乎乎的東西，就像是被野火燒過了一樣，麥田裏已經沒有那些挺立著的麥子，隻有一截截粗短的麥茬，默然無聲地展現在淡淡的月光下，撲鼻而來的是一股灰燼的氣味，就像剛被火燒過一樣。


  我的頭腦差一點就炸響了。這他娘的是怎麽回事？就那麽點時間的事情，根本就沒有人收割麥子，也沒有人縱火焚燒，怎麽就成了這樣的曆經大劫後一般的光景？


  文瑜當然也看到了，驚呼一聲：“這是怎麽回事？”


  我搖了搖頭，先把她背上的骷髏扯開，一棍砸倒在地，拉著她的手在麥田裏奔跑。腳下那些仿佛被焚燒過的麥田裏揚起陣陣黑灰，隨著我們的腳步漫天飛揚，灰燼的氣味更為濃重。


  背後的骷髏不舍，仍然朝我們追來，但我們速度遠比它們為快，很快就將它們遠遠甩在身後，即使它們能順著氣味追過來，那估計也要相當長的時間了。


  半天沒吃任何東西，剛才又跟骷髏在生死鬥，現在又跑了這麽一段路，我雖然是老兵也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好不容易看到麵前有一條幹涸的河流，我們趕緊跑過去，停在另一邊的河岸上坐下來呼呼喘氣，眼前簡直就是金星亂冒，渾身上下無一處不酸軟，就像筋骨都被抽去了一般。他母親的，餓著肚子幹這麽累的體力活，就算是關東大漢也得累趴。


  等喘勻了氣之後，文瑜才對我說道：“這真是個奇怪的地方！好像白天和黑夜完全不一樣！白天是一片祥和，即將秋收的喜悅和平安，而到了夜晚，則是一片經過了劫掠之後的殘敗景象！”


  我連連點頭：“是的，好像那些骷髏也是，白天就在水井裏休息，晚上就爬出來找吃的。我們是運氣太好，適逢其會，正好在這個村裏過夜，正好被這些骷髏堵上。他母親的，真是嚇死老子了，差點就跑不出來。”


  文瑜沉默了一會，悄聲對我說道：“老嚴，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是這裏曾經發生過什麽驚人的事情，水井裏的那些骷髏就是被殺死後投入水井的死人，說不定就是那些村民。它們的怨氣一直不散，所以就變成了能行動的骷髏？”


  我點頭道：“文大小姐料事如神言之有理，估計情況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他母親的，還好我們都沒喝過井裏的水。”


  文瑜歎了口氣：“老嚴，你要想遠一點。這些麥子明顯是被火焚毀了的，已經成為灰燼了，但是白天就是好好的沒有問題。我就問你，假如明天天亮了以後，這些麥子又變成了正待收割的成熟莊稼，你還敢吃嗎？那事實上可是灰燼啊！”


  我皺起眉頭，頓覺這個問題果然非常的傷腦筋。


  這個世界的白天和黑夜似乎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一個完全正常，非常的富有生機，而到了晚上就是一片殘破的劫後景象。這之間，哪個景象是真的？哪個景象是假的？


  而身處其間的我們，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這他娘的是從陽間到地府的路上麽？

  我們沉默了好大一會，誰都沒有說話，淡淡的月光照在文大小姐的臉上，正所謂月光如水美人如玉，隻是四下裏卻是那樣的不和諧，那樣的殘敗和淒涼。


  這到底是什麽鬼地方？


  文瑜默然了好一會，仰頭看天。那時月色雖然遠沒有十五十六的那麽圓那麽皎潔明亮，但大半圓的殘月還是相當明亮。黑藍色的夜空中無數星星在閃爍，偶爾還有白色的雲層飄過，怎麽看都像是人世間的樣子。


  文瑜看了一會之後，猛然間叫道：“熒惑守心！”


  她這一下子叫得很突然，聲音又大，我嚇了一跳，忙問是怎麽回事。文瑜指著天上的星辰說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之前在黃河時見到一隻不知活了多少年的大烏龜，它的背上刻著一副星象圖。我查閱了許久之後，確認那就是中國曆史上稱為熒惑守心的星象，也就是火星跑到了心宿的位置，嗯，用西方的話說，是跑到了天蠍座那邊去了。這個星象在中國曆史上是大凶之兆，曆史記載，秦始皇死掉的那一年，天上就是這樣的形象。”


  我趕緊問道：“偉大的天文學家文大小姐，那你的意思是，現在我們也遭遇了這樣子的大凶之兆？可是我們隻是小人物，遠不是秦始皇那種驚天動地的人啊！難道是……中國又要起戰亂嗎？對應的是和越南小鬼子打個沒完？”


  中越邊境的自衛反擊戰雖然已經算是勝利結束，中國大軍已經撤回國內，但是不甘心失敗的越南小鬼子仍然在邊境騷擾個沒完，兩山仍然是前線，仍處於交戰中，隻是規模很小了，也就是些小打小鬧，沒有什麽大的軍事行動。


  無論如何，文大小姐說的這熒惑守心絕不會是對應我們兩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隻能往大了想了。


  那麽，這究竟是對應在哪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