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流星雨

  我笑道：“又是一個凡人觸怒天神被天神滅掉的故事。這西方的神話故事裏，怎麽這天神就這麽邪惡呢？這樣的神還配叫做神？”


  文瑜白了我一眼：“中國的神話故事裏神仙基本都是好的，這固然是體現出了對神仙的恭敬，但也體現出了人們不敢觸怒神仙甚至在神仙麵前連大氣都不敢喘的心態。西方神話裏的天神幾乎都是有缺點的，比如說宙斯動不動就滅這個滅那個，你覺得這說明什麽？”


  我愣了一愣：“說明宙斯是個混蛋！”


  文瑜道：“哎，你這就叫做隻看到現象沒看到本質。宙斯是歐洲神話係統中的最高神，本來應該是高高在上不可仰視的，然而人們還是能用這樣的神話故事來拉低他的形象，把他說得就像是一個神界的流氓。這個現象，說明了在西方，人們思想的解放和自主意識的覺醒，對神都敢隨便開涮。這就是西方的文藝複興，把神從天上拉到人間，賦予他們跟凡人沒什麽區別的心理和麵貌。而中國呢，還是把神看得高高在上，不敢觸犯，戰戰兢兢，這就是文化思想的差異啊！”


  我：“……我就敢，小時候我在二郎神楊戩神像麵前的酒杯裏小便。哈哈！”


  文瑜噗嗤一笑：“你那叫膽大妄為，初生牛犢不怕虎。初生牛犢不是不怕虎，而是不知道虎的可怕。不過嘛，在中國，以前也有一個看穿了神仙的麵目，寫了一部偉大的小說來戳穿這些現象。你知道是誰嗎？知道是那部小說嗎？”


  我搖頭：“你別考我這個了。這不是欺負老實人沒文化嗎？”


  文瑜笑道：“好吧。我跟你說了吧，那就是吳承恩，而這部偉大的小說就是《西遊記》。一般人看西遊記都隻看到了孫悟空的敢作敢為和叛逆精神，還有些人看到了唐僧師徒四人組的哲學藝術，但卻很少有人看出隱藏在書中的現實主義。那些神啊，佛啊，基本上都是有著凡人的低俗一麵的。就比如說如來，佛教的創始人和最高佛，在西遊記裏的麵目卻相當的庸俗。唐僧等人好不容易曆經九九八十一難來到西天取經，如來卻派弟子去收錢才給經書，還說經文賣的太便宜的話，後代子孫沒錢用。有些文化的人都說談錢太俗，而作為佛祖，談錢不更是俗不可耐了嗎？又比如收服金翅大鵬的故事裏，大鵬和如來有些親戚關係，如來還要好聲好氣跟大鵬說，以後有人來供奉，就讓他‘先祭汝口’。這不是赤-裸-裸地說，佛祖事實上沒把凡間供奉他的人放在心上？”


  我心服口服，向她翹了翹大拇指：“文大小姐料事如神言之有理。這些說法，確實是我以前聞所未聞的，但今天聽你這麽一說，還真是有這樣的一種感覺，隻是文化水平低，說不出來，表述不清楚。還是你文大小姐聰明絕頂，不僅看出來了，還能用通俗易懂的語言給說出來。”


  文瑜白了我一眼：“我不是馬，你不用拍我的馬屁。哎，你看看你，都把話頭扯到哪裏去了？還是說到這個亞特蘭蒂斯上麵吧！你說，我們要尋找的這個海島，會跟這個亞特蘭蒂斯一樣，也是一個沉沒在大海中的大陸嗎？”


  我正色說道：“文大小姐，你這句話首先就是有問題的。一個海島怎麽可能是大陸呢？海島就是海島，大陸就是大陸。其次，中國古代人類的活動蹤跡就已經遍布世界各地了，若是有哪個朝代派人來這裏祭天祭海也是說得通的。海南島三亞不是被稱為‘天涯海角’嗎？那時候人們認為三亞就是世界向南的盡頭。當然，後來我們知道了，根本就不是，在南方，還有來自西亞、非洲和歐洲的船隊從南洋過來。總而言之，我覺得這個海島就隻是一個海島而已，不會是什麽大陸的。要真是大陸的話，我倒是要恭喜你即將要成為發現有一個新大陸的哥倫布了。”


  文瑜笑道：“哎呀，那可不敢當。再說了，哥倫布發現美洲新大陸的說法已經受到質疑了，曆史學家們認為，早在哥倫布發現美洲之前的幾百年甚至一千多年前，中國人就已經橫渡太平洋到達了美洲。在美國的太平洋東海岸已經發現了中國商朝時期的青銅器和文字。這些總不會都是文物販子帶過去的吧！中國人真的是很了不起的！”


  我說道：“有這種事？哈哈！看來我們應該給這什麽哥什麽爛布吼上幾嗓子，讓他趕緊滾下去。唉，真是的，這些歐洲的所謂航海家，開著船每到一處，也不管上麵有沒人住，上去就插旗子宣布說這是他們什麽什麽牙的土地。真他娘的強盜邏輯！”


  文瑜笑道：“這個確實是說不過去。但無論如何，這些航海家都用行動發現了陌生的土地，繪製了古老的地圖，並初步證明了地球是圓的。麥哲倫的環球船隊向西出發，一路向西，最後回到故國，這就是一個有力的明證。”


  我們談談說說，不知不覺又是一個小時過去了。文瑜打了個嗬欠，用手拍著嘴巴說：“好困！我要回去睡覺了！不能再聊下去了！”


  我跟她道了晚安，文瑜轉身回艙室去。我一時還不想睡，就在船頭點燃了一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對著夜空中的星星緩緩噴出。煙霧加上海霧，更是朦朧了眼前的所有。在那一霎那，我似乎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晃晃悠悠的，變得虛幻起來。


  我又吸了一口，恍惚間，忽然覺得天上的星星都動蕩起來，就像是被攪動的水麵倒影。我吃了一驚，使勁掐了一把大腿，使勁晃了晃腦袋，再定睛看時，忽然見到夜空之上，一顆拖著長長尾巴的流星，從九天之外飛也似地奔馳而來。


  流星？


  我又掐了一把大腿，確認這不是幻覺而是真實後，趕緊對文瑜的背影叫道：“快看！流星！”


  文瑜回頭一看，疲憊的臉上立即現出興奮的神色。她扭頭看了一陣，見第一顆流星墜入大氣層落入遠處的大海之後，第二顆流星又飛了進來，便立即奔回艙室去拿相機。這癡迷攝影的人就是不一樣，見到難得一見的流星，都要跑回去拿相機。


  很多人以為隻有夏季的夜晚才有流星，其實那是錯的。一年四季都有可能有流星，隻要正好是有小行星穿過隕石帶，闖入地球的大氣層，都會成為流星。地球上被人為地分出了春夏秋冬，但在茫茫太空，是沒有什麽春夏秋冬之分的，那就是亙古的蒼茫。


  文瑜拿了相機出來之後，天上的流星還在繼續，一顆接一顆地劃過夜空。文瑜拍了幾張照片，對我叫道：“這是流星雨！獅子座流星雨！”


  我看了看夜空，聳了聳肩：“管它呢！哪裏的流星雨都好，我也就是看個熱鬧。小時候的夏夜，我躺在村裏的曬穀場上，也會見到流星，隻是遠沒有這麽多罷了！”


  文瑜道：“唉！你真是周身都沒半根雅骨！”


  我笑道：“雅骨是什麽？能自己揪出來炸著吃嗎？”


  文瑜白了我一眼，不再理我，自顧自地去架著三腳架調整參數拍照。


  這陣流星雨的規模還相當大。不一時，滿船的人都被驚動了，紛紛跑出來看流星雨，伸手指著天空，嘴裏驚歎不已。流星雨很多時候都有，但卻不是每個人都能看到。對於中國人來說，流星雨是吉祥的象征，看準一顆流星，趁它還沒落下的時候把衣帶打個結，並在打結的同時心中默默許願，流星就會聽到人的心願，並幫人們去實現它。


  眼下滿船的人們中就頗有不少雙手掂著衣角看著流星來快手快腳地打結許願的。但這事談何容易……要麽是沒等打好結流星就消失了，要麽是打好結了卻忘了許願，或者是許好了願卻沒有打結……船上到處都是一片唉聲歎氣，紛紛感歎自己運氣不好。


  光叔也被驚動起來了，和韓姨披著睡衣出來看流星雨，邊看便撚著短短的胡子微笑：“天降祥瑞，天降祥瑞啊！這一定是我章同光再一次崛起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