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怪蛇
但至於怎麽走,向哪裏走,我們不免發生了分歧。老歐老鄧和大劉都主張繼續向前,避開可能從河對麵過來的敵人。小丁沒有主意,說聽大家的。老孔則說道:“我不主張向前。第一是我們雖然不知道大部隊到底在哪,但可以肯定一點,向前走的話必定是越來越遠。而敵人追擊過來的話,有極大的可能會認為我們會向前走,我們必須出乎敵人的意料之外,走一條敵人料不到的道路。”
我猜到了:“你的意思是我們溯河而上?”
老孔說道:“對頭。敵人肯定會認為我們不敢溯河而上,因為一般人都會認為溯河而上容易遇到敵人,從而不敢走,所以他們也不會沿著河邊追趕。相信老兵哥哥的話,聽我說沒錯的。”
我表示讚成,這種反其道而行的做法本來就是很巧妙的,讓人意想不到。但是老鄧老歐他們都不同意,爭執不下。老孔歎氣說道:“算了!我們現在都沒有個帶頭的,誰說了都不算,隻能是按照軍事民主,少數服從多數了。按你們三個說的辦吧!我們人少,絕不可以分開行動。”
去向就此決定。
河對麵這邊仍然是叢林,白霧飄蕩,我們不敢再快跑。但走了這麽久,輪流抱著小黑的戰友都累了,便紮了個簡易擔架輪流抬著他走。小黑還是在昏迷中,退燒效果不明顯,兩頰潮紅,小丁隻能在他額頭上放一塊浸濕的毛巾,連連搖頭:“燒再不退的話,人都要燒壞了。實在沒理由,燒得那麽快,用了藥又沒什麽效果。”
我們也是一籌莫展。但與其這樣愁眉不展,不如趕緊找到大部隊,哪怕找到兄弟部隊的也行,把傷員往後送,到了後方醫院,應該有辦法救回他的小命。
又走了一陣,在前麵開路的大劉忽然咦了一聲,蹲了下來,做手勢讓我們留神。他自己拉開槍栓,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
這時輪到我和小丁抬擔架。看到大劉的手勢,我們放下擔架,都蹲了下來,拉開槍栓全神戒備周圍。
這煩人的白霧使得能見度很低,5米開外就是一片影影綽綽,我睜大了眼睛使勁看也看不清楚,隻是總覺得白霧深處好像有什麽東西在靜靜地看著我們一樣,心裏陣陣發寒。這種感覺很怪,如果是敵人的話,我最多也就是有些心跳,大不了開槍互射就是了,但我總覺得,白霧深處的,不是敵人,甚至都不是人。
不久之後,大劉大踏步走了回來,對我們做了個解除戒備的手勢:“不是人,也不是活物,是兩座雕像,雕成蛇的樣子,麵向著我們,中間有一條比較平整的小路,好像是人為修建出來的,不過都是雜草和落葉,不知多少年沒人走過了。”
我們都鬆了一口氣,卻又湧上了新的疑雲:深山老林裏,怎麽會有小路,又怎麽會有雕像?
蛇的雕像旁邊的路會通往哪裏?我們走不走這現成的路?
老孔說道:“你們都不聽老兵哥哥的,算了,我不說話,你們怎麽看?”
大劉說道:“既然都是不知多少年沒人走過的道路,當然要走啊!肯定沒有越南人在裏麵。”說著當先便行,我們也沒異議,都跟了上去。
沒多久後,我便親眼看到了那兩座蛇雕像,渾身爬滿了藤類植物,露出來的部分生滿了青綠色的鏽,似乎是青銅一類的金屬鑄成,盤著身子,高高昂著頭,向著我們的來路吐著信子,眼睛是兩顆紅色的珠子,還雕刻出了眼眸的紋路,栩栩如生。這兩座雕像靜靜地立在白霧裏,遠遠看去確實能嚇人一跳,以為是真蛇,也虧得大劉膽子大,獨自一人也敢摸上前觀看,搞不好他就是那種神經大條不知恐懼為何物的人。
沿著雕像旁邊的道路走了一陣,前麵又出現了一對雕像,還是兩條蛇,不過這回換成了雙龍戲珠般的相對而立,隻是中間沒有珠子,隻留下一條爬滿植物的金屬條聯結著兩條大蛇。奇特的是,這兩條蛇是有爪子的,兩隻後爪跟底座相連,兩隻前爪則伸在空中,似乎是要伸手去抓什麽東西一般。
老歐的腳還很疼,喃喃地咒罵著:“丟他老母!這兩條蛇的雕像很古怪,看著就令人心裏發毛!肯定不是好事!”
確實很怪,這兩條蛇的樣子我們沒有人能認得出來。理論上說,有爪子的不是蛇,應該是其它爬行動物,比如蜥蜴,但眼前這兩條絕不是蜥蜴,也不是龍,那三角形的蛇頭、內凹的眼睛、外吐的信子、有鱗片沒背刺的身段,無一不表明它們的身份是蛇。就算說是鄉下俗稱的五爪金龍,那也不是這樣子的,因為五爪金龍說穿了還是蜥蜴。
又走了一陣,白霧更濃。大劉這下子也犯嘀咕了:“這麽濃的霧,路都要看不清了。”
老歐又提出了他的“蛇降說”:“這裏很古怪,我看著肯定不係什麽好地方。都說叢林裏有瘴氣,南洋一帶還喜歡高降頭術,很厲害的!我們還係換個方向啦!”
大劉又訓斥他說:“你不要老是搬出這些古古怪怪的東西中不中咧?要說這裏能見度低不好走換方向我同意,你要搞這種封建迷信的東西我要跟你沒完!”
我四處眺望,突然覺得前方有古怪:“前麵好像有一個很大的東西的輪廓,隻是看不清楚,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老孔緊了緊手中的槍:“你們等著,原地休息一下,我去瞧瞧。是不是什麽降頭術,一看就知。”言下之意,他自然也不相信什麽降頭術。再說了,就算真是有,越軍難道還搞什麽降頭術來跟我們打仗?這確實不可能。
大夥兒都停了下來,老鄧和小丁放下擔架,小丁又俯身去看小黑的情況,眉頭緊鎖,顯然情況還是不容樂觀。這小黑的傷是有點重,但之前都還能說話的,現在卻一直就沒醒過。他胸口紗布上那個蛇頭的圖案,怎麽看都令人心裏發毛。
片刻之後,老孔轉了回來,滿臉驚奇的神色:“是一架大飛機,不知什麽時候掉在這裏的,砸破了一座圓頂的大墳墓。現在上麵都是雜草和藤蘿,但可以肯定絕不是現代的飛機,看起來有點像是二戰時期的轟炸機。”
我們一聽說是二戰時期的轟炸機掉在這裏,心下都好奇起來,都走過去看。果然,隨著我的走近,在朦朧的霧氣裏,逐漸顯露出一架腹部著地的大飛機的輪廓,歪歪斜斜的,圓圓的大鼻子,大大的舷窗,寬大的翅膀,灰黑色的機身,機身兩側有兩個大螺旋槳,駕駛艙外塗著大大的US兩個字母,還畫著一個搔首弄姿的金發美女。這些都清楚地表明,這是一架美國二戰時期的運輸機,不知為什麽掉在這裏,砸到了這座倒黴的墳墓。這座墳墓被壓在飛機底下,一時也看不清結構,隻能從倒在運輸機前麵不遠處的半截墓碑判斷,這曾是一座墳墓。
此刻這架飛機全身都已經是殘破不堪,鏽跡斑斑,雜草叢生,似乎在無聲地訴說著往日的輝煌和滄桑。
我小心上去撥開草叢看時,兩條黑色的小蛇飛快地遊進草叢中消失不見,倒把我嚇了一跳。
老孔端著槍走過來,爬上發動機,探頭往舷窗裏看了看,呸了一聲:“兩個飛行員,早都死透了,衣服和白骨都快爛沒了,沒什麽好看的。”說著扭頭就走。
話是這麽說,我還是好奇心起,也爬上去探頭往裏麵看。裏麵果然是兩具骷髏,身上的衣服都快爛沒了,其中一個骷髏頭低垂在胸前,不知道是不是沒法子跳傘,或者是飛機沒摔下來時就已經死了。而另一個則有點詭異,兩隻化成枯骨的手臂放在頸骨位置,似乎是死前曾經伸手攥住過自己的咽喉。要是那樣的話,似乎就不是摔死的,而是窒息或者其他原因。
我還在這邊看的時候,不遠處突然有一個人用廣東話說道:“中國概後生仔,呢底被包圍咗,舊槍唔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