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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3章 出師不利,惹上嫌疑

  武曇給出的威嚇,簡單直白。


  就算她是主動找茬,信口胡謅的,可畢竟她的身份在那擺著,只要她說是自己衝撞了她,那些御林軍還會為了區區一個宮婢就忤逆她不成?


  秋彤是親眼見過武曇處置春茹時候殺人不眨眼的狠勁的。


  聞言,已經臉色煞白,下意識的目光一閃,小聲道:「王妃……在說什麼啊?奴婢……聽不懂。」


  她可沒有風七那麼正的膽氣,說著話已經心虛的聲音低弱到微不可察。


  武曇站在她面前,穩穩地不動,斜睨一眼青瓷提在手裡的那個食盒:「聽說你最近常往皇帝陛下跟前去?橫豎你們福寧殿送去的東西陛下也是不會用的,你那個所謂的主子又是不傻,明知道陛下對她不待見,又何必自討沒趣兒的去做無用功?我既是找上你了,就自然也不是純粹無中生有的。你這麼頻繁的出入朝陽宮和御書房附近,其實送補品討好陛下是假,而完全是為了探聽消息的吧?」


  你說她是逼供,偏就她這語氣閑適,態度悠然,完全沒個嚴刑逼供的樣子。


  可你要說她就是瞎胡鬧的——


  她說出來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又都是犀利無比的。


  秋彤驚得頭皮發麻,目光胡亂的四下亂飄,卻是咬著嘴唇,一直不肯做聲。


  武曇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跟著風七那女人的下場,不是已經有了前車之鑒嗎?你還敢替她扛著?究竟是不怕死還是活膩了?」


  「什……什麼?」秋彤猛地抬起頭,目光茫然又無措。


  晟王妃方才口中的「風七」,是誰?


  雖然她腦中當時就已經蹦出了一個念頭,可依舊還是心存疑慮,不敢相信。


  武曇聳聳肩,面上表情依舊閑適又自然的嘖嘖嘆道:「你看看你是得有多蠢,就該是被人利用死了,也只配做個糊塗鬼。你連那個女人的底細都摸不清楚,就敢跟她合謀去謀害了堂堂北燕的公主?」


  她們一起算計了壽安公主的事,秋彤是一直以為這就是個僅限於她和風七還有春茹之間的秘密。


  如今卻被武曇輕描淡寫的當面揭發出來。


  她如遭雷擊之餘,臉上血色頓時褪得乾乾淨淨,渾身的力氣也彷彿瞬間被抽空了一樣,即使是有藍釉在背後押著,也跪不住了,直接癱坐在了地上。


  武曇對她這樣的反應還是滿意的,莞爾勾唇道:「我知道有什麼奇怪的?我家王爺也知道啊,不僅我家王爺知道,我們的皇帝陛下也知道啊。」


  「不……」秋彤已經被嚇得魂飛魄散,失聲驚呼出來,惶恐的瞪大了眼睛。


  武曇道:「你難道沒發現她很怕我么?」


  秋彤略一回想,身體就又不受控制的瑟縮著一抖。


  「當初我手刃你那同伴的時候,是在朝陽宮前面,即使我蠻不講理,你那個所謂主子可是頂著貴妃頭銜的,以她當時那樣的身份,無論是要限制我,還是想要保她身邊的人,都是輕而易舉的事。當時只要她稍微強硬一點,喊了朝陽宮的侍衛過去,要強行救下你那夥伴,完全不在話下。」武曇道,一板一眼的跟她講道理,「你可別說她當時是被嚇著了,不敢做。她連謀殺北燕皇女並且取而代之的事情都能毫不手軟的做了,又何懼於我這區區一個侯府的千金?」


  秋彤的心裡,雖然有一個聲音不斷的在說服她自己,說服她不要去相信這位晟王妃的話。


  可是對方這話有理有據,不斷的往耳朵里鑽,又好像完全由不得她抗拒迴避的。


  武曇借著道:「她不敢阻我,是因為她怕我,因為我捏著她的把,因為我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不過就是一介賤民。而且你沒發現么,她混進宮裡來了這麼久,明明已經佔據了貴妃之位,近水樓台,卻一直對我們的皇帝陛下心存敬畏,不僅竭力的保持距離,還對爭寵一事半分也不積極?」


  「你……你是說……」風七的種種舉動,秋彤是最清楚不過的,以前她也不是沒有困惑的,只是參詳不透其中玄機。


  尤其是前些天,好不容易逮到蕭昀醉酒的契機,又有姜太后的當面授意——


  那樣的機會,風七要想強留在朝陽殿侍寢,簡直順理成章,可她都半點不為所動的就直接繞開了。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


  秋彤也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她那個所謂的主子好像對爭寵往上爬並不是很熱衷。


  現在武曇所揭露的內幕更是叫她心中一陣一陣的發冷。


  武曇道:「皇帝陛下是不能隨便糊弄的,我想就是因為陛下早就揭穿她了,她才會成了驚弓之鳥,只好老老實實的縮在福寧殿里,不敢有半分逾矩。」


  秋彤的腦子裡嗡嗡作響。


  武曇連番丟出來的這些消息,一個接著一個的在腦子裡炸開,她整個腦袋都在嗡嗡作響,被刺激的隨時都想兩眼一翻暈死過去,口中卻還是言不由衷的喃喃道:「不……不可能……這不可能……」


  她們謀殺了北燕的皇族,還李代桃僵的糊弄了大胤朝中的所有人,如果真的如眼前這位晟王妃所言,大胤的皇帝陛下是早就識破了,又怎麼可能一直不戳破,而容她們到現在?


  「你別問我陛下既然已經識破,卻又為什麼不當場點破,畢竟陛下是怎麼想的,我也無從得知。」武曇料中了她的心思,徑自出言揭破,「但是有一件事,我是知道的。」


  「什……什麼?」秋彤的癱坐在地上,舌頭已經不受控制了,茫然的脫口問道。


  武曇笑笑,面上表情依舊收放自如,雲淡風輕:「那就是……約莫半個月之前吧,陛下已經秘密遣了使者往北燕揭發此事了,現在么……可能北燕的來使,已經在過來的路上了吧。」


  秋彤眼前當即一暈,趕忙用力的掐了下大腿讓自己保持清醒,戰戰兢兢,整個身體都忍不住微微發抖的完全一副錯亂的模樣。


  武曇道:「你要是想執意跟著那個女人一條路上走到黑,那你們就繼續折騰吧,橫豎你們也是蹦躂不了幾天了,回頭等北燕的使臣到了,自會給你們一個了斷。」


  她說著,就給青瓷遞了個眼色。


  青瓷走上前去,將提在手裡的食盒彎身放在地上,秋彤的面前。


  武曇就不再多言,乾脆的轉身朝夾道外面走。


  藍釉和青瓷也連忙跟上。


  秋彤整個腦子裡亂糟糟的。


  其實對於武曇的話,她是沒有全信的,可是——


  別的都可以暫時忽略不提,只就武曇已經知道風七是冒名頂替的這一條!

  只要武曇將此事揭露,她們也就只有死路一條。


  「王妃!」幾乎是出於本能的,秋彤就連滾帶爬的撲過去,一把揪住武曇的裙角,惶恐道:「您別走……您救救我,我什麼都告訴您,求您救救我。我只是被利用了而已,一切都是她……是風晚她的主張和主意。」


  武曇的腳步頓住,回頭看向她,面上笑容依舊毫無波動,笑容隨意又爛漫:「你可別求我,更別跟我講什麼條件,我今天來找你問話,純粹也就是好奇而已。好奇心得不到滿足,應該是不至於死人的吧?但你們兩個確實毫無懸念的……死定了。」


  秋彤被她堵得啞口無言。


  確實——


  武曇犯不著擔這個干係來救她這麼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


  可是她在這宮裡,孤立無援,風七又自身難保。


  哪怕武曇再不可靠,她此時也只能將對方當做救命稻草了。


  「王妃。」秋彤絕望的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奴婢當時真的是被蒙蔽了,一切都是風晚的主意。而且……而且可能是因為春茹的事,她現在鐵定是恨上王妃您了,前些天您進宮來給太后請安,她不僅暗中尾隨,後來德妃出事,也是……也是她放的風聲出去,說德妃娘娘是被王妃您給逼死的,到處詆毀您的名聲。還有……還有這個……」


  武曇根本就不想救她,她也是走投無路了,就趕緊抓住機會。


  目光瞥了眼放在地上的食盒,再次心一橫,就又倒豆子似的繼續說道:「王妃猜的沒錯,她這不是為了去討好陛下的,她叫奴婢燉了補品不間斷的往陛下處送,其實……其實是打的邢大人的主意。」


  所謂的「邢大人」,武曇聽著還是十分耳生的,不由的微微蹙眉。


  青瓷湊近她身邊一步,解釋道:「邢磊,又稱邢五,是先帝留給陛下的暗衛之首。」


  武曇恍然大悟。


  再看向跪在地上的秋彤時,面色就有點窘迫起來,尷尬道:「得虧你們想的出來。」


  她其實是真的有點佩服風七的。


  那個女人,雖然想法十分奇葩,可不得不說,腦子還真不是正常人能比的。


  更重要的是——


  她還敢想敢做!


  秋彤見她神情戲謔,也窘得臉上通紅,匆忙地低下頭去閃躲目光。


  武曇抬腳撥開她攥著自己裙擺的那隻手。


  秋彤手下一空,下意識是還想伸手去扯她,卻已經被青瓷一腳給踢開了。


  「王妃……」秋彤歪在地上,絕望的一下子就哭了出來,「奴婢什麼都告訴您了……」


  「還是自求多福吧。」武曇俯視她滿面淚痕的那張臉,神色之間並不見半分的悲憫,救這麼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她犯不著,何況——


  這個秋彤本身也不是什麼好貨。


  從一開始她跟著風七一起合謀算計錦繡前程的時候,就應該做好了兩手準備,一旦事敗會怎麼樣。


  她再度轉身往外走。


  等出了這夾道,卻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便又頓住腳步回頭看了攤在地上嚶嚶哭泣的秋彤一眼,盯著她手邊放著的那個食盒道:「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這些年,無論是你去御膳房準備食盒,還是將東西頻繁的往陛下面前遞的這些過程,全都是你一人出面,那女人始終沒沾手吧?」


  秋彤一開始還沒太明白過來她此言何意。


  等聽聽完了整句話,心裡就又登時咯噔一下,渾身的血液再度被盡數凍結在了血管里。


  武曇看她這副模樣,就又笑了:「多留個心眼兒吧。」


  言罷,就真的再片刻也不逗留,轉身帶著自己的兩個婢女出宮去了。


  期間青瓷忍不住回頭觀望了兩眼,看那夾道里始終沒有動靜,也沒有看見人出來,就有些不解的問武曇:「那女人又在使陰招么?她凡事不露面,是為了萬一出個差錯,好把自己撇清了開去,再把所有的責任全部推到這個婢女身上?」


  「那個女人,什麼事做不出來?你還指望她會跟誰講義氣么?」武曇撇撇嘴。


  藍釉已經沉默了良久不置一詞,這會兒才像是緩慢的回過神來,面帶困惑道:「王妃,奴婢還是沒想明白,她們去摸那個邢五的行蹤……是想找機會收買他嗎?那可是先帝留下來給陛下的人了,而且還是暗衛出身,那女人也太自不量力了吧?她能許給對方什麼好處?怎麼就有那個自信,以為她們能撬動這塊鐵板?」


  武曇看她一眼,但笑不語,故意賣了個關子。


  藍釉納悶壞了,又忍不住回頭去看青瓷。


  青瓷的思維向來敏銳,顯然是已經跟上了武曇的思路,挑了挑眉毛不屑道:「收買自然是不可能了,但是可以設計拿到他的把柄,逼他就範啊。」


  「把柄?她們能製造出怎樣的把柄來?」藍釉不解其意,還是一頭霧水。


  青瓷白她一眼,就也不想理她了。


  出宮的路上,武曇解開了心中的困惑,心情相對的不錯,就沒有傳輦車也沒有叫轎子,帶著兩個婢女一邊賞景一邊徒步出宮。


  走了有小半個時辰吧,臨近晌午了,方才慢悠悠的晃到宮門之外。


  「王妃。」車夫和侍衛都已經等得昏昏欲睡,見她出現,趕忙就跳下車,開車門,搬墊腳凳。


  青瓷扶著武曇的手,上車剛上到一半,身後就傳來一片急促且強有力的腳步聲。


  一隊御林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是包抄下來,劍拔弩張的將這一行人全部圍了起來。


  青瓷和藍釉瞬間警覺,下意識的往武曇面前一擋,伸手就要去摸藏在腰間的軟劍。


  武曇不動神色的隔開她們,轉身又從馬車上下來,看向來人閑適發問:「做什麼?」


  人群散開,一名校尉虎虎生威的走上前來,態度看上去還算客氣,一拱手道:「抱歉王妃娘娘,卑職得罪了,您現在還不能走,勞您大駕,再隨卑職等人再進宮一趟吧。」


  他們這架勢,分明就是一旦武曇不肯配合,就要強行拿人的。


  可是以武曇現在這樣的身份,如果不是有個明確的說得過去的理由,就是姜太后也不會這麼明目張胆的派出御林軍來攔截她的。


  青瓷和藍釉暗中交換了一下神色,全都不由的緊張起來,嚴密防範著,隨時就要動手。


  武曇卻像是半點不吃驚的樣子,只看著那校尉問道:「你們要強留於我,也總要有個原因吧?說明白了,我跟你們走。」


  那校尉一臉的嚴肅,並不遮掩,直言道:「貴妃娘娘的貼身婢女被發現身中劇毒,現在命在旦夕,有人瞧見是王妃您將她拖進了無人的夾道里去的,現在需要您當面對質,給出一個解釋。卑職只是奉命行事,還請王妃配合一下,不要讓卑職為難。」


  武曇不過就是堵住那婢女問了兩句話而已,這一轉頭就出事了?


  這些人,簡直就是無孔不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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