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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4章 李代桃僵,洞房生變(二更)

  蕭昀跟北燕那位壽安公主的婚事也是一早就定下的,拖到現在才迎娶就只是因為在規避蕭植的喪期。


  北燕的送親隊伍中旬抵京,二月十八宮中大擺喜宴,蕭昀許給這位壽安公主的依舊不是眾人所以為的后位,而是冊的貴妃,但這卻絲毫不影響這場喜事聲勢浩大的程度。


  使團是二月十四下午抵達京城的。


  為了圖個吉利,不好下午進城,蕭昀安排過去接應的禮部官員就安排他們在城郊的一座皇莊里暫住一個晚上。


  本來是想次日一早再迎著朝陽入城的,結果當天夜裡那位大人就派了屬官回京給小皇帝請旨。


  「陛下,太后,我們大人已經打點好,並且安排北燕使團在皇莊上住下了,不過北燕那邊的人說橫豎公主殿下進了城也要另外在城中再安排驛館下榻……公主殿下的意思是就不給宮裡添麻煩了,想問陛下和太后,大婚之前可否就讓她住在皇莊上?待到大喜之日,再直接進城?」那屬官跪在地上將事情如實說了。


  姜太后是過年的時候回的宮,又因為蕭昀馬上要和壽安公主完婚,她這個做親娘的總要出面主持婚禮的,所以已經搬回了宮裡。


  這天下午剛好蕭昀大婚的禮服做好了,她叫了蕭昀來看。


  姜太后沒說話,而是轉頭看蕭昀。


  蕭昀手裡端著茶碗,頭也沒抬的隨口應了聲:「隨便他們高興吧。」


  他辦這門婚事,就像是純粹為了完成任務一樣,婚期定好了,就交給了禮部和內務府操持,輕易不問,有下頭的人拿不定主意來請示的,他才隨便指個法子出來。


  這個態度——


  當真是將政治聯姻的精髓發揮到極致了。


  姜太后其實對即將過門的這個外邦媳婦也沒什麼好感,聽到這裡卻是皺了眉頭,不悅道:「也不知道是該說她懂事兒呢,還是多此一舉?就算這兩天她進城來住,要撥給她住的驛館別院也早就修繕打點也好了……」


  該麻煩的都已經麻煩過了,這時候再臨時說不進城來住了——


  反而是多此一舉。


  那屬官人微言輕,只垂首跪在地上,並不敢插嘴多言。


  蕭昀沒應姜太后的聲。


  姜太后自從上次被他勒令去行宮自省之後,心裡多少是有了點隔閡,看他一眼,見他不予置評,就也當機立斷的不折騰了,只仍是臉色不怎麼好的對那屬官說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把宮裡給她準備的喜娘、大婚用品還有預備幫著打點大婚相關事宜的奴才都帶過去吧,告訴他們要照我們大胤人的規矩好生準備,萬不能在大喜的日子裡出任何的岔子。」


  「是!下官領旨。」那屬官連忙應諾。


  等了片刻,見蕭昀也沒有其他的吩咐,就起身告退了。


  姜太后是估摸著蕭昀對這位北燕公主也沒什麼大興趣,這屬官下去之後就自動揭過了這個話題,仍是示意宮人將喜服捧過來:「去年新進宮的一批綉娘其中有兩個手藝是真真的不錯,這喜服哀家看過了,倒是沒挑出什麼大毛病來,你試試吧,看哪裡有不合身的也好抓緊時間讓給他們去改。」


  說著,就沖外殿站著的兩排宮婢使了個眼色:「來人……」


  話音未落,蕭昀喝完了茶,已經撂下茶碗站了起來:「就穿幾個時辰的衣裳,沒必要這麼麻煩,母后覺得尚可也就成了,若實在不放心,就叫小尤子拿一套朕的衣裳過來比對下。茶也喝過了,歇也歇過了,朕御書房還有很多摺子要批,就不陪母后了,兒臣告退。」


  他躬身拱了拱手,然後就不由分說的一撩袍角大步走了出去。


  「皇……」姜太后從背後張了張嘴,想要叫他,可是開口到一半,終究還是垂下了手去,作罷。


  蕭昀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了。


  姜太后一籌莫展的癱坐在椅子上,再側目看見宮人捧在手裡的喜服也覺得沒之前瞧著那麼精緻喜氣了,擺擺手道:「拿下去吧。」


  丁卉察言觀色,知道她這是又被蕭昀給氣著了,就也順帶著把外間侍立的宮人也一併遣散了。


  關上殿門回來,一邊收拾桌上的茶具和點心碟子一邊也是不甚解的問道:「太后,奴婢特意打聽過之前跟隨使團去過北燕的人,據說北燕的這位公主雖然不算美貌但也不醜的,性情什麼的也都尚可……可是怎麼瞧著……陛下好像是對這門婚事很不喜歡似的?」


  姜太后揉著太陽穴,也沒多想,只隨口道:「又是為了穩定大局娶回來的擺設,這孩子心高氣傲,最是反感這個,可偏偏……他生在這個位置上,這種事總是免不了的,唉。」


  當初讓他娶武曇,他也是橫挑鼻子豎挑眼的不高興。


  這次比起上回——


  好歹這婚事還是蕭昀主動數次差遣使者往北燕跟北燕皇族商定的呢……


  這至少說明他是已經長大了,懂得了隱忍退讓,以大局為重。


  可是蕭昀被這門婚事弄得不高興,她這裡就也跟著愁雲慘霧,很有壓力……


  想想他們母子之間如今這個不咸不淡的關係,姜太后也是心裡堵得慌。


  丁卉卻是不以為然,突然想到了什麼,就停了手上的活計轉頭問她:「娘娘,您說會不會還有別的事兒?其實年底咱們剛回宮那會兒,瞧著陛下的心情倒還沒這麼糟的,就從年關之前的那幾天再一直到今天,脾氣倒是越發顯得差了些……」


  姜太后是十二月中旬回來的,初回宮的那幾天雖然她自己是覺得和蕭昀之間的母子關係略感有些生分了,但仔細回想——


  確實當時蕭昀也只是比以前更成熟穩重了些,寡言沉默,但做事情還是按部就班,沒有到動輒就撂臉子、發脾氣的地步。


  後來隨著年關逼近——


  他那脾氣突然就惡劣起來。


  「今年冬天也沒聽說哪裡有受災的,蕭樾都沒在京城,不在他跟前晃了,他有什麼好不痛快的?」姜太后左思右想,還是覺得莫名其妙。


  但既然想不通,也懶得費那個勁去猜了。


  以前蕭植在的時候,就要戰戰兢兢的揣摩蕭植的心思,現在蕭植好不容易沒了,難道還要天天沒事看兒子的臉色找不自在么?


  因為婚期將至,時間緊迫,姜太后也就索性拋開這些不想了,全副心思都用在操辦這樁喜事上頭。


  一開始她還是打算等壽安公主進京了,怎麼也要在大婚之前就先把人傳喚進宮來見見的,現在正好——


  壽安公主住在了城外,來往一趟就不是那麼方便了,也可以直接免了折騰。


  蕭昀這次辦喜事的相關事宜是過了年之後就開始安排準備的,所以雖然表面上看是北燕使團才剛抵達沒幾天就倉促辦的喜事,實際上卻是一切早就有條不紊的安排好了。


  三日時間轉眼即逝。


  二月十八,大胤天子迎娶北燕公主,整個胤京張燈結綵,宮裡派人往各大鬧市派發喜餅,全城歡慶。


  皇室的喜宴設在晚上。


  當天夜裡,宮中大擺筵席,宴請北燕來的送親使團和百官命婦。


  北燕這次送親,來的並不是權臣勛貴,而是按部就班由禮部和鴻臚寺派了官員前來。


  禮部尚書的品級做賜婚使,撐起這一門婚事也不算寒酸。


  再者了——


  反正蕭昀有言在先,只是冊妃又非立后,這樣規格的待遇嫁一位北燕公主已經足夠了。


  因為前面一年多,為了給蕭植守喪,舉國上下除了過年的祭祖祭天大典就連大的儀典都沒有舉行過,所以這次喜事就格外辦得盛大風光,算是徹底掃清了前面辦喪事留下來的晦氣了。


  是夜的喜宴上,賓主盡歡,一團和氣。


  喜宴是可以持續到三更以後的,二更出頭蕭昀已經不勝酒力,有些微醺。


  這樣的日子,自然是不能叫他喝醉出醜的。


  姜太后看過來一眼,微微皺眉,提醒身邊的丁卉:「皇上不勝酒力,不能讓他再喝了。」


  丁卉會意,端了桌上一盤水果去到蕭昀案前,借著給他擺放果盤的間隙輕聲的道:「陛下,太后說您不可再喝了,酒大傷身。」


  一場聯姻的喜宴而已,蕭昀當然不可能為了這麼點事就把自己灌醉了。


  他略頷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丁卉就又退回了姜太後身邊。


  今天的喜宴周太后並沒有出席,她本來就年高德勛,再加上平時就冷淡的很不喜歡湊熱鬧,所以這樣的場合就算她不來也是合情合理的,沒人會挑毛病。


  蕭昀又喝了兩杯酒之後,就起身退席了。


  他這樣的身份,最大的好處就是——


  別人成婚辦喜事,要被灌酒折騰,他卻可以說一不二,想走就走,絕對沒一個人敢於上前糾纏的。


  「恭送陛下。」眾人起身送他。


  蕭昀腳下步子有點踉蹌虛浮,被小尤子扶出去上了早就候在那的輦車。


  姜太后還在殿中,待他走後繼續招呼眾人宴飲。


  這邊蕭昀歪在輦車上,半眯著眼睛想事情,輦車慢慢前行,待到前面轉進了御花園旁邊的御道——


  今日是他大喜的日子,輦車自然是往安置壽安公主的福寧殿去的。


  蕭昀卻突然冷冷的開口說道:「回朝陽宮。」


  大喜的日子,不去洞房么?

  眾人全都有點發懵,不確定是陛下醉了還在自己聽錯了,遲疑著不由的面面相覷。


  小尤子也跟著倒抽一口涼氣,卻還是不得不大著膽子追上前來兩步,試探道:「陛下……」


  才開了個頭,蕭昀已經不耐煩的再度冷聲打斷他:「回寢宮。」


  小尤子哪敢再說話?


  下個路口的時候就趕緊指揮眾人轉了個方向。


  但是也不能把新入宮的貴妃娘娘干晾著繼續等,一邊又著人過去傳信,說陛下醉倒了,讓那邊先歇。


  輦車緩慢的繼續前行,御花園裡張燈結綵,卻是一片寂靜。


  蕭昀並無睡意,半眯著眼睛盯著眼前走馬觀花似的一幕幕——


  這兩世合起來,他這喜事已經辦了好幾次了,卻沒有哪一次是讓他心生歡喜,十分滿意的,或是娶得不是心悅之人,或是娶了自己當時想要的,卻不能給她辦一場自己想給的大婚儀典……


  橫豎怎麼樣都不完美,有缺憾吶!


  一個人,身在高位是什麼感覺?

  好像就如這夜點在御花園裡的燈火,璀璨生輝,落在眼底都是喜氣,但真正落在當事人心中的——


  卻如夢一場,好像沒半點的認真和誠意。


  欺世又欺己!

  到底也是喝多了幾杯,再加上想的事情有點多了,漸漸地他就真有點頭腦發沉,意識模糊了。


  閉上眼打盹兒。


  聽著身下車轍碾過地面的軲轆聲,一聲兩聲,分外的沉重又清晰。


  也不知道是走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前面的朝陽宮已經赫然在目。


  蕭昀剛打起一點精神來,攏了攏身上喜服的領口,身後福寧殿的方向就聽見有人高喊著快跑過來:「陛下,陛下……不好……不好了,出事……」


  話沒喊完,腳下就絆了一跤,在倉促轉身的小尤子跟前摔了個狗吃屎。


  「放肆!」小尤子踹了他一腳,怒斥:「陛下大喜的日子,說什麼晦氣話?」


  那小太監也顧不上疼,倉促的爬起來,跪好了就沖著輦車的方向磕頭:「奴才衝撞了陛下,奴才該死!」


  蕭昀這時候已經回頭看過來。


  這小太監正是之前小尤子派去給壽安公主傳話的。


  他示意宮人停了輦車,轉頭問過來:「何事?」


  小尤子趕忙側身讓到一邊。


  那小太監跑了滿頭的大汗,臉色蒼白的抬起頭,結結巴巴道:「陛……陛下,福寧殿……貴妃娘娘那……死……死人了。」


  「你說什麼?」大喜的日子居然死了人?小尤子當場失聲尖叫起來。


  正待要細問,蕭昀也已經變了臉色,沉聲道:「起駕,去看看。」


  這一次輦車走得很快,以最快的速度前行,趕去了福寧殿。


  那院子外面倒是毫無動靜,門禁森嚴的樣子。


  蕭昀下了輦車,之前那傳信的小太監上前來扶他,順便解釋:「說是貴妃娘娘的一個陪嫁宮女意圖行刺,被貴妃娘娘在驚慌之下失手殺死了。」


  蕭昀看了眼這院子周圍,並不見有聞訊前來圍觀的宮人……


  這麼看來——


  這位北燕公主倒是個頗有些頭腦的?

  起碼知道在這大喜的日子裡適當的遮醜,不叫此事外泄,鬧到盡人皆知?


  小尤子上前叫開了門。


  蕭昀沉著臉跨進門去。


  一進院子,卻見幾十個兩邊的宮女和喜娘都杵在院子里,每個人臉上都是忐忑不安的神情往那寢殿緊閉的大門上張望。


  那大門前有一名宮人把守,想來是北燕那位公主的心腹大宮女。


  「陛下!」見得蕭昀進來,眾人匆忙之間就跪了一地。


  蕭昀沒做聲,只從他們中間大步走了進去。


  「見過陛下。」把守殿門的宮女也連忙跪地行禮。


  蕭昀負手而立,言簡意賅:「起來!你們主子怎麼樣了?」


  那宮女連忙爬起來,將緊閉的大門推開了一扇,一邊恭敬的低聲回話:「公主只是被利刃划傷了手背,但卻受了驚嚇,將奴婢們全部攆出來了。」


  她將蕭昀引進門去,隨後就不動聲色的又將那扇門掩了一半,又將外面扯著脖子想要張望內情的宮人的視線擋住了大半。


  裡面寢殿的幔帳低垂下來,影影綽綽的。


  蕭昀一腳跨進門去,就看見有具屍體雙目圓瞪著橫死在地。


  再裡面的喜床上,坐著盛裝卻滿臉驚恐的新嫁娘,身邊還一個宮人跪在地上,抓著她的手正在不住的低聲安慰:「公主別怕,沒事……沒事了。」


  「陛下來了。」引著蕭昀進來的宮人提醒了一聲,那主僕兩個好像才發現有人進來了。


  兩人倉促的抬頭看了眼,就連忙起身跪伏在地。


  「見過陛下。」北燕公主的聲音里還透著一絲虛弱和顫音。


  蕭昀卻像是突然失了神,盯著她突然暴露在眼前的發頂,瞳孔微縮,不知道在想什麼,總之是半晌沒做聲。


  「陛下恕罪,」跪在主子旁邊的那名宮婢等得片刻,就大著膽子抬起頭來,面有難色的告罪解釋,「公主也沒有想到身邊會混進來居心叵測之輩,出了這樣的事……是我們的疏忽。衝撞了陛下大喜的日子,陛下……陛下責罰奴婢就好,公主她已經受了驚嚇了。」


  大喜的日子裡出了這樣的事,的確是有夠晦氣的。


  主僕三人明顯都是十分忐忑的。


  這宮女一通解釋,蕭昀也依舊未置可否。


  殿內的氣氛彷彿就格外緊張了些。


  又過了片刻,就連引著蕭昀進來的那個宮女也綳不住了,又屈膝跪在他的腳邊道:「陛下……」


  剛想說話,蕭昀冷淡中卻又彷彿摻雜了些微意味不明笑意的聲音才驟然響起:「抬起頭來!」


  兩個宮女聞言,都下意識的猛然抬頭朝他看過來。


  卻發現他的視線緊盯著跪在那裡的北燕公主發頂。


  沒再說話,無形之中卻有一種威逼之勢很重的壓力在三人頭頂不住的往下壓。


  跪在北燕公主身邊的宮女扛不住,咬著牙扯了下身邊主子的袖口:「公主?陛下在叫您呢?」


  那位公主殿下才緩慢的,帶了幾分局促,幾分忐忑的……揚起了面孔。


  蕭昀的目光十分直接,瞬間鎖定她的面孔。


  那是一張頗為清秀的女子的面容,不說有多絕色,但確實也是姿色尚可的。


  「陛下……」不知道為什麼,眼前這大胤小皇帝的視線會盯得人頭皮發麻,她咬著牙喚了一聲。


  蕭昀卻不知道是抽的什麼風,突然噗嗤笑了一聲出來,彷彿他看到的不是兇案現場,而是見了頗為好笑的什麼事似的,語氣也揶揄起來道:「跟朕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那主僕三人暗中交換了一下神色,面面相覷。


  最後,還是跪在蕭昀腳邊的宮女磕了個頭,先開的口:「回陛……」


  「讓你們主子說。」蕭昀大步走到旁邊,在椅子上坐下。


  這一聲冷喝,聲勢驚人。


  三個人又都是齊齊一愣。


  那位公主掃了眼旁邊橫死的屍體,打了個哆嗦,就開始眼圈跑淚,一邊瑟瑟的小聲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宮人跟了我都快一年半了,一直都是規矩又懂事的,可是……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麼,她會這樣……」


  說著,就彷彿又想到了之前那恐怖的一幕,哽咽著掩面哭泣起來。


  蕭昀面上表情並無起伏,聽她哭了兩聲,就又再無關痛癢的「哦」了一聲道:「那你打算怎麼處置此事?」


  正在掩面痛哭的北燕公主哭聲戛然而止,有些茫然的又再抬起了眼睛看他。


  蕭昀盯著她,眼神似笑非笑。


  不知道為什麼,她卻突然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勁了,會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而在場的其他人,包括小尤子在內也都感受到了這一刻這殿中不同尋常的氣氛。


  場面一時有點僵持住了。


  北燕公主的嘴唇動了動,似是想說什麼,可是囁嚅了一下,又沒了聲息。


  蕭昀今天卻是耐性很好的樣子,等了片刻,見她不開口,就又冷聲命令道:「你們全都退下。」


  退下?

  這裡可還橫著個死人呢?不處理了?

  小尤子幾人全都有點發懵。


  蕭昀又加重了語氣重複了一遍:「全都退到殿外去,朕和北燕公主單獨有話說。」


  他的神情冰冷,語氣也透著明顯的不耐煩了。


  小尤子終於確定自己沒聽錯。


  「是!」答應了一聲,就當先往外退去。


  那兩個北燕來的宮女卻還是遲疑。


  跪得離著蕭昀較近的那個磨磨蹭蹭的爬起來,而跪在主子身邊的那個卻明顯就是不想走,跪在那裡懇求:「陛下,我家主子受了驚嚇,此刻身邊離不得人,奴婢得陪著她……」


  蕭昀睨過去一眼,眼神透著冷意,表情不怒而威。


  她立刻就像是被剪了舌頭一樣,再說不出後面的話來了。


  蕭昀已經懶得跟個奴才再額外的重複了,可是他的眼神和表情都已經說明了一切。


  跪在那裡的北燕公主看上去表情有點茫然,盯著蕭昀看了看,就很順從的吩咐身邊的宮女:「你先下去吧,本宮無礙。」


  那宮女明顯還是不想走,張了張嘴……


  那位公主殿下沖她微不可察的搖了搖頭,而她又確實自知抗衡不過蕭昀,這才終於心一橫,爬起來:「那奴婢就先退下了,公主有什麼吩咐再傳喚吧,奴婢就在外頭。」


  兩個宮女給蕭昀行了禮,也相繼往外走。


  兩個人手拉著手,走得很慢,似乎很不放心的樣子,還不住神情憂慮的頻頻回頭張望。


  可就是再張望,這寢殿也只有這麼大,沒幾步就走到了盡頭。


  跪在地上的北燕公主神情也透著明顯的局促和緊張,直盯著寢殿的大門微微一聲悶響,在眼前閉合。


  那一瞬間,不知怎的,她忽的就有了一種鮮明的很可笑的感覺——


  感覺這一扇大門合上,就像是將她關死在了一個牢籠里,徹底拋棄了一樣。


  她心頭沒來由的一個哆嗦。


  但那一瞬間記起這殿中還有個等著她回話應付的大胤小皇帝,她就又連忙收攝心神,轉回了視線看過來,盡量的調整好表情開口:「陛下……」


  才開了個頭,已經被蕭昀截斷了話茬。


  「你是皇叔的人?」他說,語氣篤定。


  跪在地上的北燕公主,臉上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石化,結結實實的僵在了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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