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斷手
雖然棍子被擊飛，楊帆也隻是遲疑了一下，隨即又從旁邊提了一把木凳就扔了上去。楊歡歡動如狡兔，直接躍過人群，一把將木凳接住順便護在張雨欣身前。
“二姐你讓開。”楊帆眼神裏透著不屬於他性格的殺機。楊歡歡看到也遲鈍了一下，他不明白楊帆為何因幾個乞丐如此，平時溫順的小羊為何突然張開了虎口。
“混小子你給我冷靜一點，你好好看看這是張家公子，而你再看看身後，那些隻不過是一些微不足道的螻蟻。”聽到這話張家兄弟勉強站直了身軀，剛才被楊帆壓迫的恐懼也消失了。
“二姐你當真認為他們是螻蟻？而你身後的那些畜生就比他們高貴？”楊帆話語中透著失望，他不曾想平時善良無比的二姐會這樣說話，也許她的溫柔也隻是對和她認為地位相當的人罷了。
“不然呢，你雖然還小，難道你不明白公平是相對的嗎？”楊歡歡又加重了幾分語氣。
楊帆不在說話，轉過身去扶起倒在地上的其中一人，拉著那個曾經被他傷害過的女孩走了。暗衛提起另外一個隨即跟上，沒有幾刻中城街便沒了他們的蹤影。楊帆抓著的女孩很恐懼，他記得這張麵孔，幾個月他們七個夥伴就是因為他，現在隻剩三個了，但她沒掙紮，任由他拉著。
一腳踢開一家醫館的門，這是一家人族醫館，見到楊帆進來便明了大體。
“黃叔這兩個人交給你了，務必救活。”此時地上二人氣息已經很弱了，身材消瘦的甚至於體溫也在逐漸流逝。
“盡力而為。”被喚作黃叔之人隨即招來兩個小童，將二人抬進了裏間。暗衛退出了房間，將房門關上，此刻大廳就隻剩下楊帆和那小女孩。
楊帆擠出了一個並不美觀的笑容，輕輕話語：“放心吧，沒事的。”
小女孩沒有回答，不安的站在原地，看著這個她曾經恨之入骨的人，突然間她發現自己以往疊加的恨意消失了，消失在了這有幾分沉悶的大廳中，消失在了那張俊秀少年略顯尷尬的笑容中，消失在了那一雙有著魔力的深邃藍瞳中。
時間沒過多久，裏屋的房門就打開了，黃老擦試著手上血跡，慢慢的走了出來。
“抱歉了楊公子，小的那個救不活了，隻有身材高大的那個勉強支撐了下來。”黃老一臉的悲傷，醫者父母心，就算他有著幾十年的行醫經曆，也免不了在一個正直青春的孩子，在自己麵前死去這種事上悲傷。
“沒事的，黃老我知道您盡力了。”楊帆轉身一拳就打在房柱上，一下子骨頭碎裂的聲音就傳了出來。黃老隨即上來準備為他檢查治療，但他微笑著拒絕了，重新坐回了椅子上，聽著房間裏傳來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聲。
日下西山頭，月逐北山口，天色漸漸晚了。“黃老這裏是一千石晶，今日花銷大了，身上也隻剩這麽多了，等明日會遣人再送來一些，將那孩子找個好地方埋了吧！”說完他便大步來到門口，轉身正對黃老鞠了三躬：“黃老往後這兩個孩子就交於您了。”
他沒再回頭，跑著往楊府去了，這一次他自始自終都沒有留下一滴眼淚。回到楊府，他沒去請安，徑直回了自己宅院，顧不得手上的疼痛，蓋上涼席就睡去了。
竪日午時，天空的豔陽早已烘幹了昨夜裏積累的涼爽，而此時楊府中最為熱鬧的當屬楊帆宅院。
“臭小子你犯什麽混，快讓精靈族高醫進去替你治療。”江婉兒的語氣透露著這種狀態下難得的疼愛。她一聽說昨日發生的事，本來想著抓楊帆去問責，但又聽到醫館中發生的事，便又忘了那些，派人去請了精靈高等醫師前來府中。
那想到楊帆閉門不見，他本想破門而入，結果楊帆直接用他三叔送的符籙設置了結界，無奈她隻得不停叫喊，期望楊能早些回應。現在已然過去了兩個時辰，她著急的在院中直蹬腳，臉上寫滿了緊張。
“二娘是我的不對，我不該幫著外人的。”楊歡歡臉上盡是懊悔和悲傷。
“你也沒錯，隻是說話的方式有問題，哎，這楊帆性子隨他爹，牛脾氣。”在她說著的同時房間大門打開了，倒是那層結界依然沒有撤去，隻是可以看清楊帆狀況了。隻見他麵色慘白，連平時有神的藍瞳也暗淡了幾分，右拳變成了深紫色，就這樣無力的垂著，“帆兒別鬧了，不就是一個張家公子嗎？走娘親現在帶你過去，莫說他的腿腳，連他身家性命也一並奪了。”江婉兒帶著哭腔祈求，她看到楊帆這樣是真的心疼了。楊歡歡一眾未曾發話，也是帶著心疼的目光看著他。
楊帆沒有說話，從房間拿出一把匕首，那是他廣哥送的，也是極少沒被母親拿走的，他一直將它藏在床下暗格中。
聽說這是東原唐門打造的，名叫“自留”，長不過二寸削鐵如泥。這種匕首一般不作殺敵，而是在窮途末路的時候用來自首的。聽聞每個戰士都會佩戴一把，留作自用，因為有時候在戰場上活著比死亡更可怕。他留著這匕首不是因為它是什麽絕世兵器，而單單就因為這名字。自留，那需要多大的勇氣啊！
他一把抽出匕首，對著右手就斬了下去，一瞬間那隻垂著的右掌直接被削落了，鮮血從手腕噴發出來，染在結界上形成了一片血幕。
“騙人，不說是足夠快血就來不及流出嗎？！”楊帆慘白的臉上露出笑容，往後重重的倒了下去。一瞬間結界也消失了，江婉兒隨即衝了進來，趕緊封住了他周身氣脈，這才控製了那噴湧的血液。楊歡歡癱坐在院中開始抽泣起來，臉上寫滿了懊悔，絕望的看著屋中。
江婉兒退出了房，精靈醫師已經接手了楊帆，她將門輕輕關上。擦去了臉上的淚花來到楊歡歡身邊：說了你沒錯，別哭了。”
此時的楊歡歡早已因悲傷過度已經無力站起，江婉兒將她扶起，拿出絲巾擦去她臉上的淚花。讓她正對自己：“但是我的帆兒也沒錯。”隨即一聲響亮的的巴掌聲傳入了院中每個人的耳中，楊歡歡倒飛出去，撞在橫梁上直接就把橫梁撞斷，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但她臉上沒有恨意，倒是隱隱有解脫之色。
“橙兒在喚一名醫師，將你姐姐扶回她的院落。”楊橙橙臉上寫滿了驚恐，但還是按照江婉兒說的去做。
“不用了，二娘，歡兒傷的不重，我這就去祭堂跪拜自罪。”楊歡歡站起身來，她說的確是實話，江婉兒並未下狠手，在江婉兒點頭後，她便行禮出門往祭堂去了。
“暗衛聽令。”江婉兒一改往常，話語間透著霸氣。
八暗衛齊齊跪下，聽候調遣。
“召集七十四衛，直殺中城，遇張家之人無論是誰格殺。”話畢，八暗衛頓時騰空而去，江婉兒轉身看了一眼楊帆房間，隨後轉身往自己院落飛身而去，速度之快令人難以反應。
末時，此時的百族街成了殺戮之地。見一個身著紅色收身皮服的女子，正帶著幾十個黑影在街上襲殺，凡事佩戴張家玉佩的無一幸免。很快的集市就封閉了，店家與買客擠進來街道兩旁的房間中，禁閉大門觀察外麵。隻有巨人最是可憐，隻得無奈三五個蹲在一起瑟瑟發抖。幸好這些殺神貌似隻對張家的人有殺心，所以眾人逐漸的放下心了，遠遠觀摩這一場殺伐之旅。
由於張家的指定，能進百族街的都是各族平民，所以對於這樣的殺戮，他們和那些普通人類都是一樣的，無力，惶恐。
這些殺神將屍體堆在街道中，已然壘起了一個高高的“城堡”。街上的閑散張家之人已然殺盡，現在就隻剩下位於街盡頭的張家。無數個身穿張字武士服的人拿著兵器，錯亂的站在府衙前。但看上去更像是受驚的小雞，一個個在哪裏驚恐萬狀，連手中兵器都是無力的握著。
“張府公子何在？”紅衣女子開口，眼神充滿了殺機。而此刻張府宅院中，張雨欣正在幾十個張家子弟的護衛下躲在房中不敢言語。
見遲遲沒人回答，紅衣女子便下了殺令。那幾十道黑色服飾之人隨即往前方殺去，猶如狼入羊群，漸漸的張府門外也堆起來屍山。
“張家公子張雨欣在此，請前輩手下留情。”終於張雨欣出了大門，來到了前方。
“你就是張雨欣？”
“正是，”張雨欣身體因害怕而不停顫抖。
“你該死。”
“我自知我今天必死，我也就不去問因果，求前輩殺我一人放了其他張家子弟。”張雨欣單膝跪地，右手置前，抱拳請求。。
“倒有幾分血氣，好我答應你。”紅衣女子不在續言，直接抽出佩劍，直取張雨欣頭顱。卻未曾想在將要逼近時突然被一個身影在了前方。
“江婉兒，你楊家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