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刀器之變

  深夜的地鐵站,燈光昏暗,空寂無人。


  廣告屏幕上,一個很有名氣的女演員正在無聲地笑著,口中說著聽不見的廣告詞。而地鐵站中間的電子站牌也展現著各種詳細的信息,並且告知站內的乘客,末班車很快就要到了。


  「蘭城學院站?」


  張文彥此刻的狀態很糟糕,不僅因為剛才使用那把古怪的刀器而變得更加虛弱,也因為薛紅衣和白不語的話而陷入一片茫然中。


  但在看到這個空曠地鐵站正中間「蘭城學院站」的電子站牌后,張文彥還是帶著古怪的表情說:「我聽說過這個地方。」


  白不語之前也覺得這個站名有些耳熟,但後來她一回家就忙著折騰火鍋和小夏棋的肚子,所以一時間忘了去搜索蘭城學院站的相關信息。


  這會兒聽見張文彥的話之後,白不語正好聽他繼續往下說。


  「這個車站是隔壁市著名的靈異地點。」張文彥環顧四周,「好像是五年前,一個殺人魔瘋子裝作普通的乘客,在末班車到來之前趁著安檢疏忽將一柄利器帶進地鐵站。當時車站裡只有工作人員、一個補課到很晚的學生和兩個加班剛剛結束的普通人,而這些人也全部都被殺人魔殺害。所有屍體也在末班車進站后,被那個瘋子全部拖入地鐵內,那個瘋子隨之也當場自殺。」


  「現場和屍體被發現的時候,引起了很大的轟動。」


  張文彥這麼一說,白不語也很快想起了和蘭城學院地鐵站相關的事情,雖然在雲河市的七年裡她不常關注這類事情,但那個時候周圍的街坊鄰居們確實都在談論相關的話題,甚至使得很多有加班和拖延習慣的人早早就趕回家,不敢在深夜裡逗留。


  「但為什麼我們會出現在這裡,咳咳!」張文彥疑惑不解地四處觀察,甚至想要去尋找出口。


  「既然這裡是靈異地點,那麼發生一些靈異的事情也不奇怪。」白不語更關心的是自己能不能趕上接夏小朋友放學。


  「不是這樣的。」張文彥卻肯定地搖了搖頭,「雖然當初蘭城學院站的鬼物都非常兇狠,那個殺人魔瘋子所形成的惡鬼更是難以對付,但兩年前這裡所有的鬼物都已經被幾位驅鬼師一同除去。其中還有一位業內非常有知名的前輩,他因為和那隻惡鬼戰鬥所有失去了雙腿。」


  「無論如何我都可以肯定,蘭城學院站內的鬼已經全部消失。」一直在四下檢查的張文彥突然在地鐵站的地板上發現了一些古怪的粉末,於是就小心翼翼地彎下腰去檢查,仔仔細細地在看似乾淨的地板上搜索。


  此刻的張文彥就好像是發現了關鍵線索的偵探,過分專註的時候甚至還伸出手指,沿著一條連白不語都看不見的線去描繪些什麼。


  白不語「退休」前沒少和驅鬼師打招呼,卻從來不會關注他們是怎樣的性格怎樣的脾氣,甚至不會記得他們的長相。來到雲河市之後,更是沒怎麼見過驅鬼師。


  畢竟當初白不語選擇雲河市,就是因為這裡並沒有什麼風水寶地,也沒有什麼人傑地靈的傳說。百年前的雲河市曾經是最最貧瘠的土地,即使現在也算得上民風淳樸,沒發生過什麼重大事件,沒有太多靈異地點,就連鬼都不願意再這裡長留。


  就像張文彥一開始說的那樣,幸福街很乾凈,甚至有可能是這片大地上最乾淨的一片土壤,這樣的地方自然不會出現什麼正經的驅鬼師。


  所以白不語也是第一次在這裡見到張文彥這種水平的驅鬼師……明明他自己的身體已經出了問題,明明之前薛紅衣說了一些他不明所以的話,但是當這個兼職偵探的驅鬼師發現現場有一些古怪之後,就將這一切全部都拋在腦後,一心一意撲在了研究上。


  好像他這一條命,就是為了做這些而存在的一樣。


  「你發現了什麼?」白不語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雪紡短裙,小心翼翼地和張文彥面對面蹲下來,看著他在那裡繼續用手指勾勒看不見的圖形。


  同樣蹲著的張文彥看了一眼白不語,那眼神看起來有些無神,就好像他現在仍然沉浸在對線索的思考中。


  「你……您不是普通人吧?」過了好幾秒,張文彥的眼神才聚焦到白不語的身上,「你能分辨厲鬼,你也是驅鬼師?」


  「嗯……」白不語眼神一轉,是似是而非地說,「以前曾經做過幾次類似的工作。」


  白不語聽見張文彥失聲一笑,蒼白滿是鬍渣的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我以為幸福街只有我一個驅鬼師。」張文彥苦笑著搖了搖頭,「如果不是因為我受了傷,也不會帶全家跑到這裡來休養避難。卻沒有想到原來幸福街上的驅鬼師不止一位,而且兩個孩子竟然在同一個學校上學,還一起惹禍?這也太走運了吧?」


  「畢竟是個很乾凈的學校,所以會選擇幸福街小學也很正常。」白不語不覺得遇到驅鬼師是一件走運的事情,而且夏棋會被家長也不是什麼巧合。


  之前薛紅衣掐著白不語脖子的時候就說過,她的目標是夏竹卿那個平時不出門一出門就惹爛桃花的大豬蹄子!


  「這樣一來,我的壓力也能稍微減輕一些。」張文彥好像感覺到了什麼,那把非常細小的刀器再次被他握在手中,「我剛才研究了一下這裡的地面,發現地上畫著一個非常奇怪的法陣。我曾經見過類似的法陣,但現在我們腳下的這一個卻更加複雜。」


  「這個法陣的作用是什麼?」白不語聽張文彥提起法陣,其實也有了一些興趣。


  她之前就在懷疑,為什麼這些鬼可以輕而易舉地讓他們從幸福街轉移到這個鬼車站。


  如果其中有法陣在出力的話,倒顯得沒有那麼不可思議了。


  果然,張文彥緊接著就解釋說:「我上次也是在一個靈異場所見到過類似的法陣,還在那裡見到了一個叛變向惡鬼的驅鬼師,當時他就用類似的法陣瞬間將一些惡鬼召喚出來對我們進行攻擊,我現在想起當時的畫面也還是忍不住冒冷汗。」


  「你的身體變成現在這副樣子,也和那場戰鬥有關?」白不語可以看出如今的張文彥空有一個年輕的軀殼,身體里的生機卻已經沒了一大半,就算是他體內剩下的那一些也正在以非常快的速度流逝。


  怎麼說對方也是夏棋朋友的父親,白不語並不是無心幫忙。只是比起遊戲里的牧師,白不語更像是亡靈法師,叫她殺人倒還行,讓她救人就有些為難鬼了。


  「一半一半。」張文彥再次苦笑了一聲,「我的身體原本就有暗疾,會變成現在這樣也是早晚的事。而且夏夫人,我們可能沒有什麼時間像這樣閑聊了。」


  張文彥的話音剛落,深夜鬼車站裡的燈光閃爍,旁邊的電子站牌上開始顯示列車進站的消息,一輛看起來普通的列車也在這個時候也很慢很慢的速度開始進站。


  列車最前方的電子屏幕上寫著終點站的名字,不過那也是白不語完全陌生的地名,應該在雲河市隔壁那個城市的某個地方。


  「車門上有血。」就在白不語關心終點站的時候,張文彥卻已經看見了地鐵車門上的鮮血,「不管是真是假,我們現在看到的可能就是那輛五年前出事的地鐵。」


  「不只是地鐵。」


  白不語和張文彥一起起身向地鐵的方向走,然後又在半途中停下了腳步。因為他們兩個人都看見五六張滿是鮮血流淌的臉擠壓在地鐵的車門上,向著車外哀嚎!

  而那五六張臉的後方,一個帶著瘋狂笑容的瘦高男人扛著一把很長的西瓜刀,充滿凶煞之氣的雙眼緊緊盯著車外的白不語和張文彥。


  「不可能啊……」心裡非常清楚這個鬼車站裡所有惡鬼都已經被驅除的張文彥露出費解的表情。不過即使再費解,張文彥還是手持那把細小的刀器挺身上前。


  「等一下。」白不語及時將張文彥叫住,然後走上前抓起他拿著刀器的右手,「你的身體會變成這樣,估計也和驅使這把刀器有關係。在身體情況穩定之前,還是儘可能不要使用它比較好。」


  「可是……」


  張文彥的話還沒說完,就只能眼睜睜看著白不語從他手中順走那把刀器。


  「暫且借用一下你的指甲刀。」白不語有些嫌棄地握住那把小小的刀器,入手的瞬間就感覺到自己的手心被灼傷了一片。


  這種帶著陽火的刀器會對所有的鬼物產生傷害,即使白不語的身份再特殊,她的本質依舊是一個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厲鬼。


  但也正是因為白不語比所有其它的厲鬼都要強,所以就算她的掌心被灼傷,她還是能夠勉強使用這把刀器。


  可是下一秒,讓白不語和張文彥同時大吃一驚的事情發生了!

  就在白不語緊握住刀器,並且希望使用刀器的時候,原本細細小小和指甲刀並沒有什麼區別的刀器,竟然瞬間「成長」!

  半透明的火氣迸發而出的瞬間,原本的指甲刀竟然變成了一把比惡鬼手裡西瓜刀還要龐大四五倍的巨型砍刀?!

  「嗡——」


  突然變得超巨型的刀器本身發出一陣蜂鳴,就好像是餓了大半輩子突然吃了頓飽飯一樣,忍不住打了個嗝?!

  「我嗶——」


  即使文明如張文彥,看到眼前這個景象,看到自己好吃好喝供養了十幾年的刀器突然變樣,也忍不住胡口罵了一句。


  這算是個什麼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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