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決裂
「少雲，我問你，你真的想知道來龍去脈么？」昏暗的燭光下，又是那張陰沉深邃的臉，平靜地凝望著滿臉驚愕中的白少雲。
「我…不明白，為什麼…」白少雲語無倫次，癱坐在舊沙發上輕顫，面相沉重蒼白。
「廣袤的宇宙之中，還有太多太多你我不能認知的存在。可是我們必須承認，現在的人類是落後的，而且是愚昧頑固的蟲子，如果把握不住機會，或許這個種族都要消失！」白孝之微微激動，把臉越貼越近，詭譎的神色，似乎早已看穿了一切。
「可您說的降臨者…真的能夠拯救地球么？」白少雲唇齒髮顫，不敢直視白孝之的目光。
「他們早就在人類當中選擇了一批代理人，我也是其中之一。這些代理人互不聯繫，誰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他們究竟叫什麼名字…」白孝之輕嘆了口氣，緩緩站起身來，瞳孔里發的紫芒，毫不掩飾地展現在白少雲眼前。
「星際代理人…我還以為，只會存在於人們的幻想里…」白少雲的認知再一次被顛覆了，是的，從他一察覺到舅舅身上發出的異常氣息時，腦子便慌亂了。
那是開源境六層天的力量，比之四層天的小獸王赤鱗巨蟒，生生超過兩個小境界。
「少雲吶…這個世界，早已不是人們所能理解的了。生命生生不息，強弱分明，然而善惡卻再也不能分明了。只有依靠強者，才能在浩劫中希冀生存，我們現有的社會體制，終將煙消雲散，真正的巨變，其實才剛剛開始。」白孝之斂去紫芒，一臉莊嚴地說道。
「可是…還有很多人寄希望於國家啊，怎麼就…突然變成這樣了呢？」白少雲緊鎖著眉頭，雙拳牢牢攥著，似乎對這無可改變的事實，不滿卻又無奈。
「國家？呵呵…就算是全世界的國家摒棄所有矛盾聯合在一起，也只不過是一團抱團取暖的蟲子罷了。」白孝之的臉變得有些猙獰了，他近乎瘋癲了，又加緊了語氣說道：「我們現在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拯救這個物種啊！人類實在是太渺小了，少雲啊，我跟你說的，你能明白嗎？」
「我…我…我不知道，我要帶我媽離開這裡，我要帶我媽離開這裡！」白少雲陷入了更加糟糕的恐慌，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親舅舅，會成為一個所謂的星際代理人，會把所有人當蟲子看待。
「你天資卓越，造化不凡，早已超越了太多太多人。我把這些東西告訴你，就是想讓你與我一起，完成這偉大的事業，拯救人類。」白孝之稍微鎮定了一些，情緒也漸漸平復了下來。反正不管怎麼說，他是真的很中意這個總是讓他感到驚奇的外甥，比自己找的那些傀儡，強太多了，他正需要一個幫手。
場面頓時一度寂靜，二人都處在劇烈的情緒波動當中，帳外風平浪靜，人們圍著篝火就地安息，只剩下臨時營地的指揮所里，此起彼伏的驚濤駭浪。
「哈哈哈…舅舅，我怎麼知道你到底說的是不是真的？再說，拯救世界，我從來沒想過。要不是因為害死了人，我才不會那麼拚命地去對付那條巨蟒，你以為，我真的有多偉大啊？我不想當超級英雄！」白少雲笑了，留著絕望的眼淚哈哈大笑，他一邊大聲吼叫，意識完全陷入了混亂。
「你口是心非！」白孝之悶頭大喝，用食指粗暴地指著白少雲，猛地踏了一步上前，提起他剛剛換洗的白色衣領喝道：「不擔心人們的危亡？你為什麼要拼了命地讓外邊的人們開源？不想拯救世界，又一而再再而三地來找我提建議保護他們？白少雲，你是個好苗子，一定會得到降臨者的悉心栽培！舅舅這麼做，很大程度上正是為了你，你知道嗎？」
「為了我？為了我就可以當外星人的走狗嗎？你說的這麼好聽，誰不明白，就是為了更好地幫他們統治地球。你們這種人，才是人類的敗類，忘了自己的本，還知道自己是人嗎？」白少雲終於抑制不住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了，早在他聽說不久之後就會有域外來客的消息之時，再結合自己對舅舅實力的探知，他明白，這一切都是有聯繫的，甚至像是被什麼人精心謀劃過一般。
此刻的白少雲，從內心憎惡這位有著血脈至親的舅舅，因為這個人，再也不是以前那個造福一方，全心為人民服務的父母官了。
蟲子，螻蟻，被他用來親口形容自己的子民…
「你…放肆！」深沉低啞的嘶吼，伴隨著一股極其強盛的威壓釋放了出來，雙眼裡的紫芒暴漲，竟照亮了整個營帳。
白少雲根本受不了這種震懾神魂的威壓，硬生生地跪到了地上，任由他瘋狂呼喊嘶嚎，卻聽不見自己的任何聲音。只有那開源境六層天的威壓之力，讓他喘不過氣來，真的宛如一條狗趴在地上。
「我念你是我外甥，對你好言相勸，可你萬不該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你們這些該死的螻蟻，都得被清理，都得死！」一瞬間，白孝之完全變了一副樣子，紫芒暴漲的雙眼竟湧現出一抹渾濁的黑光，連嘴唇也變得烏黑，宛如一尊魔神。
「啊！」白少雲痛苦地在地上掙扎，雙手捂著耳朵，目眥欲裂，根本受不了這強力的威壓，漸漸地，七巧受到無比沉重的壓迫，充滿了血液。
「放他一馬，現在暴露於你我都不益，放心，我有辦法控制他！」白孝之真正的聲音，在威壓氣場中響起，他在勸導陷入狂暴的源靈，準確來說，是被域外力量控制的魔靈。
「人類，都該死，該死啊…」魔靈凄聲厲喝，不甘地退了下去，如鋼鐵般沉重的聲音，漸漸彌散在紫色威壓當中。
「你瘋了！你瘋了！我要帶著媽媽離開這裡，你這個魔鬼！」一念喘息之間，白少雲集中真氣於雙腿，呼嘯著衝出了營帳。
……
第二天，晨曦剛從雲端浮現，一紙對白少雲的全城緝捕令，正式從臨時指揮所發出。
在全城軍民的惶恐之下，他們的英雄，被愛民如子的白書記定義為叛徒！而且，他們也知道，白少雲是白孝之的親外甥。
誰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是隱約記得昨夜入夢之時，好像停止了呼吸。
白少雲從長川消失了，連夜取走了打造好的兩把蟒牙彎刀和手鐲，帶著白媽媽，一路北逃。不管前途多麼兇險，但是他知道，長川再也不是他能夠回歸的地方了。
那裡，有一尊魔王，不久便要接引域外降臨者統治地球！
……
十幾頭大貓大狗，自然是忠心耿耿地繼續守護這白少雲，雖說現在多了一個肉體凡胎的中年女人，它們也絲毫不感到隔閡。因為，那是白少雲的母親，是他的家。
連著一夜，慌忙逃竄了千里，一路都是高山密林，絲毫沒有南方地貌的特徵，反而特別乾燥嚴寒。
由於怕白媽媽承受不住這過度的刺激，白少雲直接封住了母親的知覺，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解開，向她說明一切。
翻過一座長滿灌木的千米大山，前方竟出現了一方遼闊無比的大草原，綠草鬱鬱蔥蔥，竟有半個人身那麼高。
「咱們就到山腳下歇會兒吧，你們去找水喝，幫我媽也取一點兒。」白少雲背著白媽媽，手執大橘子後頸處的鬃毛，朝著山腳俯衝而去。
他們來到一處相對開闊的高坡，幾頭大貓咬著水壺去尋找水源，白少雲則卸下昏睡中的白媽媽。
無盡的苦痛和哀色湧上心頭，讓俊秀的面目再次扭曲。淚水依然不爭氣地直往下掉，白少雲沒有第一時間蘇醒白媽媽，而是趴在草地上痛哭流涕。背上的兩把蟒牙彎刀，只能無聲地為他嘆息。
大橘子和二哈子等留下來守護二人的靈獸，亦是紛紛耷拉著耳朵，水汪汪的大眼睛，被哀傷充斥。它們很想安慰白少雲，只可惜，不能開口說話。
持續了沒多久的一個人歇斯底里的嚎啕，被悄然溜出來的白靈中斷了。
「哭什麼哭啊？是個爺們兒嗎？」
「為什麼啊？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啊？我真的好無助…好絕望…」聲嘶力竭的白少雲，嗚嗚咽咽地無力顫抖。
「唉…其實你舅舅也只是順應天地法則的產物，每個人都有權力選擇自己的生存方式，也許那是不正義不道德的，可那些東西於現在又算得上什麼？」白靈稍許沉著地道，漂浮在青草上空，依舊是一派仙姿。
「是…是算不上什麼…可是我偏不信，人類就會這樣被其他東西統治！」白少雲咬緊牙關，拭去淚水，雙手支撐起身體爬了起來。
「所以，你也有你該做的事情。心裡怎麼想，認為什麼是對的，儘管去做就是了。這片天地，再也沒有能夠束縛你的存在。一切，皆在心中。」白靈緩緩閉上眼，將一道白氣傳入白少雲的腦海中。
「這是？」白少雲詫異不已，腦海里竟出現了一個人的臉。
「這是你可以尋到的希望，去找他，他會告訴你怎麼做。你也可以把知道的真相，告訴世人，揭露那些邪惡的罪孽。」白靈悠然散去，這次出來，就是為了傳達這個結果，這是他自己算的天機，耗費了很多靈力。
「一個老道士…」白少雲念念有詞，慢慢地扶起白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