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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情路已無路,愛海水已枯

  過了一會兒,攸寧終是下定決心般道:「這支簪子是當初王爺賞給我的,我一直小心地帶在身邊,原想著是我灰敗的生命里的一點兒顏色,沒想到卻成了我這一生的桎梏。安歌,你幫我把它扔了吧,我不想下了地獄還被它牽絆住……」


  葉安歌連聲應道:「好,你放心。」


  攸寧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來,她輕喘了幾聲,伏在葉安歌的胸口輕輕道:「你也送我一件什麼東西吧,我……我想帶到墳裡面去,一直陪著我……」


  葉安歌連忙渾身上下摸索了一遍,卻只摸到了一個小東西——是用熊的尖牙做的,四枚之中只得了這一枚,剛剛穿上了紅穗兒,刻上了字。


  葉安歌一咬牙解了下來,塞到攸寧的手中,「這個是我親手做的,你別嫌粗糙就好。」


  攸寧拿在手裡好好地端詳了一會兒,笑道:「你這玩笑可扎心了,壽與天齊,福如東海,是我這種人配享的嗎……」


  葉安歌緊緊抱住攸寧,道:「可是……我也想不到更好的話送你了……」


  攸寧渾身顫抖,又過了些許時候,她才讓葉安歌把那熊牙掛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後藏進衣服里,雙手緊緊捂住,道:「有了這東西陪著我,就算是到了黃泉,見了閻王,我也不會怕了。」


  葉安歌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淚險些又要落下來,只強忍著道:「別胡說,你這麼精神,閻王才不會收你呢。」


  攸寧笑著沒說話,她自己的身子是個什麼樣她最清楚,兩人靜靜地坐了一會兒,葉安歌一直陪著攸寧,同她說些笑話。


  一開始,攸寧還能附和她兩聲,到了後面便只剩下輕淺的呼吸聲了,葉安歌心裡難受,微微一動,想著將攸寧放下,讓她安眠。


  沒想到葉安歌剛一動,攸寧一下子便清醒了過來,她緊緊抓住葉安歌的手,昂著頭,拼盡全力地睜大雙眼,道:「安歌,我有一句要緊話,再不說……只怕真的來不及了……


  你快逃吧,逃得越遠越好!


  中秋之夜,王爺就要動手了!」


  葉安歌身子一僵,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事情終於還是要來了嗎?

  攸寧抬起眼睛,臉上一片迴光返照般的潮紅,眼睛雪亮雪亮的,目光灼灼,她緊緊握著葉安歌的手,盡量不間斷地說道:「安歌,聽我的話,別管這邊將發生什麼,你都趕緊逃得遠遠的,天翻地覆的時候,沒有人會憐惜你我這樣的小人物。」


  葉安歌反手抓住攸寧,苦笑道:「我要是逃了,皇上那邊怎麼交代?王爺這邊怎麼交代?」


  攸寧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葉安歌,道:「你真的想過嗎?倘若謀反不成功,你會是什麼下場?就算真的成功了,以王爺的性子,他會怎麼做?」


  葉安歌心裡一緊,忽然想起了那時在雲蒙山外,楚博衍騎在馬上時,那睥睨天下的樣子,還有他那遙遠而冰冷的目光。


  慕容煥和楚博衍,根本就是一類人。


  謀反的時間連攸寧都知道了,邵晟元和王爺卻從未對自己透露過半句,葉安歌一時間只想笑,一時間又如墜冰窖般徹骨地寒,而最終,她只是用力地把攸寧摟在自己懷裡,輕聲道:「好,我知道了,這世上,只有攸寧對我是最好的。」


  「邵晟元也可以信賴。」攸寧看見葉安歌眼中劃過一道冷光,擔心她會做了傻事,於是安慰她道:「只是他心中有一個結,所以他不能透露太多,可是,你要相信他在最危險的時候,一定會捨身救你。」


  「我知道。」葉安歌點頭道,她一直都知道邵晟元的心裡有一個結,一個盡忠卻又情長的結,一邊是對慕容煥的忠誠耿耿,一邊是對攸寧的情意綿綿。


  攸寧笑了一下,繼續道:「三爺他只是性格木訥,不善於表達罷了。」


  葉安歌微笑地看著攸寧,你知他不善表達,那你可知他喜歡你?

  只是這句話葉安歌還是沒有說出口,既然邵晟元不願意告訴攸寧,想來是不願意平添她的煩惱的,這番情意壓在邵晟元的心底便好。


  葉安歌又同攸寧說了一些話,待她又睡著了,這才輕手輕腳地離開。


  當葉安歌從屋子裡走出去的時候,邵晟元就站在門口守著,聞聲轉過頭來。


  他是一個謙遜低調的人,掉在人堆里都不太好找,但是他武功高強,而且無比忠誠。


  葉安歌走到邵晟元身邊,輕聲問道:「方才你一直守在這裡?」


  邵晟元搖搖頭,道:「剛才去見了一下主人,然後才過來的。」


  葉安歌抬起眼睛,想從他的眼裡讀到更多,而讀到的卻只有滿眼的疲憊和悲切。


  攸寧時日無多,而他卻不能名正言順地陪在她身邊,多麼可笑多麼諷刺,造化弄人也不過如此。


  「那我們走吧,明日再來。」


  葉安歌看著她,目光平靜無波,拒人於千里之外,道:「主人說,他在花樹下等你。」


  聞言,葉安歌一時之間竟不知該作出個什麼表情來,花樹下應該不是一個適合談殺戮的地方,那又該談什麼呢?談感情,談玩笑,談他那顆虛虛假假真真實實的心?

  可惜啊,花都已經敗了,再無往日風光。


  葉安歌毅然轉過身去,一邊疾走一邊道:「你轉告主人,大業未成,須得更加小心謹慎,安歌恕不從命!」


  到了宮中,葉安歌先去向皇上復命,並把在王府中的經歷告訴了楚博衍,只是略去互送禮物的事沒有提。


  楚博衍坐在案前正在批閱奏摺,聽了葉安歌的話之後抬起頭來,道:「你心善,又念舊,既然她病得這麼重,那這幾日你便多走動走動,常去王府里看看吧。」


  葉安歌心裡感激,道:「謝主隆恩。」


  楚博衍頓了頓,又接著道:「今兒你出去的時候,朕似乎看見你腰上掛著什麼新鮮玩意兒,怎麼回來便沒了?」


  葉安歌一怔,心想他定是說的那枚熊牙,頓時有些慌亂,卻還是咬牙堅持道:「不過是個不值錢的小玩意兒,剛才出去的時候不知道丟在哪兒了,我也沒費心去找,皇上若是喜歡,改天我再搗鼓幾個出來,送給皇上做玩物吧。」


  楚博衍的目光久久地落在葉安歌的臉上,半晌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才低下頭去,淡淡地道:「既然是不值錢的玩意兒,那丟了便丟了吧,只是下次不要將自己最心愛的東西也弄丟了。」


  這話說得很是話裡有話,葉安歌一顆心狂跳不止,唯恐被楚博衍看出些什麼來,連忙低頭稱是。


  楚博衍也沒再多說什麼,便讓她退下了。


  葉安歌回到寢宮,獃獃地坐在床上,淡淡輕煙如練在空中橫舞,冷冷地,卻讓她想起了許多前塵往事。


  葉安歌靜靜地想,想楚博衍,想至家人的恨,任彬的死……終知與他,情路已無路,愛海水已枯,路絕水枯,已走到了盡頭。


  進退皆無路,哀哀地,那一剎那突然生了絕念。


  正在這時,楚博衍卻來了,堪堪與她說了一會兒話,可葉安歌總是三言不搭兩語地隨意應著,楚博衍眉頭微蹙,道:「從楚恆王王府回來后,你怎麼一直心不在焉的?」


  想起攸寧同她說的那些話,葉安歌心中陡然生了一個主意,吸一口氣,徐徐跪下,故作歡快地說:「皇上可還記得那日在營帳中允了夕顏一個恩賜?」


  「原來你是想向朕討恩賜來了。」楚博衍笑道,「說吧,想要朕賞你什麼?」


  葉安歌跪在地上,平靜地道:「謝皇上,若皇上能恩准夕顏出宮嫁人,夕顏將永生永世記得皇上的大恩大德。」


  「什……么?」頭頂上,楚博衍的聲音無比詫異,「你說什麼?」


  葉安歌將頭垂得更低,淡淡道:「承蒙皇上錯愛,夕顏愧不敢當。一直以來,夕顏心中有一事一直瞞著皇上,不敢求皇上恕罪,只請皇上賜夕顏死後能留個全屍。」


  「起來說。」楚博衍雖然詫異,卻還不至於失了理智,伸出手想要將葉安歌扶起來。


  而葉安歌卻將額頭觸去地上,輕輕而清晰地道:「皇上恕罪。夕顏……在入宮前曾深愛過一名男子,幾年前鬧災荒的時候,家中在逃難的路上有一日不仔細失了全家的口糧,天寒地凍的幾乎餓死,幸得一名年輕男子接濟了幾個饅頭和一些熱水,方才活下命來。雖然只受他一飯之恩,但我卻情竇初開,已深深愛上,而且……而且至今心中也忘不了他。」


  葉安歌信口胡編著,心中如刀絞般疼痛,卻不肯停口,「睡夢中想著他,吃飯洗臉也想他,賞花時花里有他的笑臉,看魚時水聲里有他的笑聲,即使皇上在身邊,我也無時無刻不想著他。我已是皇上的女人,可心裡卻一直住著旁人……這相思刻骨實難忍受,若皇上垂憐便請准許夕顏出宮,放我一條生路,又或者賜我一死,也比心死要強上許多。」


  葉安歌連連將額頭磕在青石地上,重重地,可她卻似感覺不到疼痛,心裡悲哀萬分,已全無思想。


  不知過了多久,葉安歌只聽得楚博衍在頭頂涼涼地,懷疑地問:「什麼人?」


  心中悲涼,葉安歌低頭道:「回皇上,那人並不是什麼王孫貴胄,只不過是一個小山村的村民。」


  「你!」楚博衍架著葉安歌的肩將她從地上拽起,他的臉色,是寒冷無比的,可他的眼中,卻似乎就要噴出火來,「你竟敢拿一個賤民奴才與朕相較?」


  葉安歌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目光,淡淡道:「真愛何須計較身份,皇上口中的奴才恰恰是我心中的良人。」


  楚博衍捉住她雙肩的手夾得更緊,幾乎將葉安歌的腳提離地面,眼中怒火更甚,可葉安歌也不甘示弱,與他雙目對峙……


  不知過了多久,楚博衍才放開葉安歌,目中沒有半點笑意,嘴角卻強牽起一個笑容:「告訴朕,你在同朕玩笑是不是?」


  葉安歌心中長長一嘆,不肯順著楚博衍的話說,輕聲正色道:「回皇上,不是。試問天下有誰敢欺君?」


  「你!」楚博衍胸口起伏著,恨聲怒道,「你不敢欺君?!朕來問問你,從前你說……你說是真心愛朕,願意為朕生為朕死,可以為朕做任何事情,可以為朕粉身碎骨,可以為朕犧牲性命名節——若細算下來,你欺了朕多少次?若論罪當誅你又死了多少回?!」


  葉安歌看著他,笑道:「從前我為求自保,伴君如伴虎,我那是為求活命的違心之言,這一點,皇上遠比旁人清楚。」


  楚博衍倒退一步,他絕美的雙眼看著葉安歌,眼中有那樣陌生的光芒,「原來你只是為了活命?!原來你竟跟旁人一樣,你竟然……竟然對朕說你從未愛過朕?!身為朕的女人,你竟然敢,也竟然忍心說你心中有別的男人?!朕原以為,原以為終於找到一個可以與朕同甘共苦的女人。當初朕聽你親口說你願為了朕付出性命,你可知朕有多麼高興?於是朕下了決心,親手地,慢慢地剝,一顆心如同剝開層層春筍,朕小心捧著其中最軟最柔的心,趕著交給你。可你,你竟然將棄之不顧,將它擲進灰塵!如果你對朕說過的海誓山盟全是謊言,那麼你承朕恩澤,在朕身下宛轉承歡的時候,你心中也想著那奴才嗎?」


  葉安歌不語,帶著默認的表情正面迎上他的目光,眼中已模糊,嘴角卻牽起笑容。


  楚博衍卻又過來捉住她的肩,紅著眼睛狠狠低吼道:「你再說一次,你再說你從未愛過朕,你心裡一直有別的男人?!」


  葉安歌暗暗吸進一口冷氣,別過頭淡淡道:「皇上,您弄疼我了。」


  楚博衍的手越握越緊,彷彿要從葉安歌的身體掐入她的心,那痛,便也鑽心,但她強忍著,強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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