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關禁閉
「表的!」阿澤吼了一聲,倒把周圍兵士們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只好又壓低了聲音道:「你今天若是不把她送走,那就我走!」
「你愛走便走,我庄瀾越絕不留你。」庄瀾越回道。
「哼,到時候後悔了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阿澤怒氣沖沖地留下這一句話,轉身便離開了。
直至再也看不到阿澤的身影,葉安歌這才鬆了一口氣,慶幸阿澤並沒有說出不該說的話,只是她還是很好奇阿澤為何會出現在這裡,於是故作不知地問道:「將軍,那位是?」
庄瀾越轉過身來,道:「哦,那是我的表弟林雨澤,原本是在宮裡給皇上做護衛的,只是上次皇上失蹤的事發生后,他覺得都是因為自身武功不夠高強導致的,於是便想來軍營里歷練歷練,我便把他安排在了重甲騎兵營,不知他怎麼突然跑了過來。他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方才的話你也不要放在心上,這小子莫名其妙地怎麼對你有這麼大的敵意?」
原來是這樣,葉安歌「嘿嘿」乾笑兩聲,表示自己並不知道原因。
庄瀾越也並不打算深究,而是轉了話題,問道:「怎樣,還耐得苦嗎?」
「還好。雖說不是最好,但也算不得最差。」葉安歌頗有些驕傲地道。
「呵,還挺自信。」庄瀾越掃了她一眼,道:「要是扛不住了就直說,我又不會笑話你。」
「那恐怕要讓將軍失望了。」葉安歌彎腰將凌亂的綁腿拆了又重新細細綁上,道:「我這次可是下定了決心要來長見識的,誰都別想動搖我。」
聞言,庄瀾越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道:「嘖嘖嘖,如此要強的脾氣可要不得,得改。」
「才不要。」葉安歌終於有些惱怒地抬起頭來,道:「少看不起人了,我扛得住。」
見她生氣,庄瀾越這才滿意地笑出了聲音,葉安歌陡然反應過來他這是用了激將法,不由得心裡惱火,伸腿一鉤,想要絆倒庄瀾越。
庄瀾越順勢一倒,還煞有其事地擺了個卧佛的姿勢,勾唇笑道:「白天的操練多是肉體之苦,相信你也能扛得住,只是晚上該如何?我那副將不認得你,怕是會安排你去大營里和大伙兒一起休息,周圍全是臭男人,你受得了嗎?」
庄瀾越這話說得倒是事實,一想到大帳篷里混合著各種汗味臭味的混亂場面,葉安歌也不由得忐忑起來,這時耳邊突然幽幽飄來一句話:「不如晚上就到我帳中安睡吧……」
葉安歌立刻回頭瞪著庄瀾越,上次是她疏忽,可這次她可清醒著呢,要是晚上去了庄瀾越的大帳,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會發生什麼,她可不願意壞了她來這裡的初衷,可也不好直接拂了庄瀾越的面子,只好佯裝生氣地道:「我已經金盆洗手了,將軍若是要尋歡作樂,還須回錦瑟酒肆才是。」
庄瀾越怔了怔,恍然明白她話語里的深意,終於忍不住咧嘴大笑起來。
葉安歌看著他笑得如此暢快,想著要不是周圍有這麼多人,他一定會笑得趴在地上……她說的話就這麼好笑?
「很好很好。」庄瀾越笑夠了之後,才從地上立起身來,坐在一邊,「這才是讓我為之著迷的你。」
這人……好好的怎麼突然說起這麼深情的話來了?
葉安歌不知怎麼回答,只好轉了話頭道:「我雖然是被你帶來的,可卻不想一直受你照拂,倘若我想得到眾人青睞的目光,只用待在酒肆就好。我現在只想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憑自己的本事生活,若是將軍一直在這裡,只怕我想做個普通人也是不能了。」
庄瀾越知她這是在趕人了,再一抬頭,果然看見周圍的目光都盯著他們,倒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於是立刻站了起來,假裝扑打身上的灰塵,小聲地道:「好好好,一切都依你,若是你覺得不便了,隨時來找我。」
庄瀾越說話間,很是無意地從衣袖裡「掉」出一塊令牌,正好落在葉安歌手邊,「記得,若是不便一定要來找我。」
說著,庄瀾越人已經躍到了三丈之外。
葉安歌趁著周圍人都沒有注意,迅速撿起地上的令牌握在手中,那令牌握在手裡似乎還有庄瀾越身上的體溫,暖暖的,很是舒服,葉安歌面上淡定非常,可心底卻已經悄悄化成了一汪柔水。
到了晚上,葉安歌入了大營,剛走進去,便想要調頭離開,庄瀾越的擔心不是多餘的,軍營大帳內的氣味……濃烈得可以熏死一頭大象!
想著白天剛和庄瀾越誇下了海口,即便這裡臭味熏人,葉安歌也忍住沒有去求助,只是一張小臉憋得煞白,每次呼吸都是一次劫難。
白天的訓練太過辛苦,到了夜裡人人倒頭就睡,葉安歌也顧不得挑剔了,想著抓緊時間睡個足覺,明天還要繼續操練。
只是她剛剛睡到迷迷糊糊間,忽然旁邊一人的胳膊「啪」地一下打在她的身上,嘴裡還含含糊糊地喊著:「媳婦兒,媳婦兒,老子想死你了」,說著就要把她往懷裡抱,葉安歌嚇得魂飛魄散,只得出手點了他的睡穴。
還沒鬆一口氣,右邊又有一人滾了過來,拉住她的被子呢喃道:「翠花,翠花,你今天真漂亮」……
葉安歌在心中默默流淚,這都是些什麼事啊……
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幾聲嘹亮的軍號響起,打斷了這一帳的鼾聲。
「吹號了!」
滿帳的人忽然變成了跳蚤似的,一下子就從床上跳了起來,抓起身旁的衣物就忙不迭地往身上套,不過眨眼的功夫,就有人提著兵器往外沖了出去。
「這是怎麼了?」葉安歌心中不明白,抓住「翠花」兄問道。
「緊急集合,演練,你懂嗎?演練!」
這就是夜間演練?
葉安歌心中一驚,連忙起身穿衣服,只是姑娘家本身忌諱就很多,再加上這是第一次入營毫無準備,士兵服都散在凌亂的床鋪上找不到,等她好不容易套上靴子,外面已經火光明亮,人聲鼎沸。
葉安歌正要奔出帳,忽然想起來床鋪上還有一人,正是方才被她點了睡穴的大兄弟,此刻正鼾聲大作,根本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心中無奈,畢竟是她讓他「昏睡」至此,就這樣丟下他也不太合適,葉安歌只得折回用力推了推這位大兄弟,「喂,快醒醒,集合了,快醒醒。」
「唔,別煩老子,累得慌!」那人卻還是沒有醒來,翻了個身繼續呼呼大睡。
葉安歌欲哭無淚,只得下了狠手,「啪」地一下打了他一巴掌,正在熟睡中的大兄弟吃痛,猛地一下跳了起來,捂著臉道:「誰,誰打我?」
葉安歌無奈地指了指外面,道:「夜間演練,現在只剩你和我還在這兒了。」
「操!」那人咒了一聲,著急忙慌地套上衣服,扯著葉安歌就跑出了營帳。
營帳外,放眼望去,無數的火把將半個天空都映得通紅,成千上萬的士兵正忙中有序地集結著,遠處的點將台上燈火通明,一人仗劍威嚴地望著四方。
「快,你到那兒去!」「巴掌兄」不愧是有經驗的老兵,只一下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忙亂中給葉安歌指了個方向。
葉安歌順著他指的方向一路奔去,只是各個陣營有各自集結的位置,與白天操練的位置也不一樣,葉安歌猶如迷途的羔羊一般在隊伍中亂竄,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隊尾立正站好,卻被人一把推開:「哪兒來的臭小子,竟敢站在老子的地盤?弓弩營去北邊,北邊!」
葉安歌又驚恐又慚愧,連忙拖著笨重的弓弩又往北邊跑,此刻大部分軍隊都已集結完畢,只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在整齊有序的隊伍間像小耗子似的穿來撞去……
這慌亂的身影如此明顯,站在高處的庄瀾越自然看見了,就連負責弓弩營的參將也看見了,庄瀾越淡淡地朝參將看了一眼,參將雙膝一軟,差點兒就跪在了地上。
「將軍,這可是你帶來的人!要罰,也應該罰你自個兒的軍餉……」
「屁話連天!人我是交給你的,放在急征軍中都可以算是老兵了,難道你還要本將軍親自管教?完事後自個兒到中軍大帳領罰去,早點去,說不準本將軍心情好還能少罰你一點兒。」
「將軍……」參將耷拉著腦袋,只好自認倒霉。
這時,庄瀾越看見那個小小的身影已經閃進了隊伍之中,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掩住了眼裡閃閃的精光,一絲狡黠的笑容出現在唇邊。
清了清喉嚨,庄瀾越渾厚的聲音穩穩地送了出去,響徹整個校場,「深夜點兵,為的不是為難諸位,實乃考驗我軍的戰力。我軍日可戰,夜可襲,縱橫天下,百戰不殆,皆有賴於諸位將士日夜操練,毫不懈怠,而今一試,果然不負我望,你們就是大楚最強之師!」
這一番慷慨激昂的話說得可謂是振奮人心,一時間,底下的將士們都發出雷鳴般的彩聲,隨著庄瀾越的聲音越演越烈。
而這時,庄瀾越話鋒一轉,忽然陰森森地道:「我是,我軍中仍有些人,只怕操練得還不夠,白天摸不著魂,晚上踩不準點!」
話音剛落,無數道目光猶如道道利箭,紛紛射向弓弩營隊尾的那個小角色,即便是隔得老遠,也能感覺到眾位將士的憤憤。
於是,那個瘦小的身影愈發顯得瑟瑟。
而庄瀾越也從點將台上來到了底下,站在那名失誤的小士兵面前,居高臨下地凝視了半晌,哼了一聲,冷冷地道:「陣前失職,軍容不整,扣三年軍餉!」
「我……」
失誤的小角色抬頭正要分辨,四周無數道惱怒,鄙視,責怪的目光嗖嗖嗖地射了過來,若這些目光真能變成利箭飛射過來,只怕她現在已經成了一頭豪豬,渾身上下都是箭了。
「來人!」面前的庄瀾越忽然又大聲道:「帶她去關禁閉,本將軍一會兒還要親自審問。」
不僅要扣軍餉,還要被關禁閉,葉安歌只覺得一股血氣涌了上來,又不好當著所有人的面發作,只好在眾目睽睽之下任由兩名士兵架起了胳膊,押入小黑屋,胡亂一推將她扔在了地上。
報復,這絕對是蓄意報復!
庄瀾越,你給本姑娘記住了!
葉安歌正惱怒著,忽然小門「嘎吱」一聲打開,露出庄瀾越高大的身影,葉安歌眼神立時放光,跟那豺狼看見肥羊似的,露出一口又白又亮的牙來,眼睛不停地在庄瀾越的胳膊上瞄來瞄去,尋找著從哪裡下口比較好。
就算是庄瀾越庄大將軍,叱吒風雲的人物,看見眼前這口好牙,也不由得抖了三抖。
「你們都退下吧。」
眾人退下后,庄瀾越反身關上門,在轉過身,悠然道:「罰你這六夜蹲小黑屋,一人吃,一人睡,可好?」
咦?原來庄瀾越心裡竟是裝著這樣的盤算!
葉安歌心中的怒氣立刻煙消雲散,笑眯眯地收了那一口好牙,一臉諂媚地道:「不愧是鎮國將軍,考慮得如此細緻周全,感激不盡感激不盡。」
庄瀾越被她這副模樣逗得開懷大笑,眼睛卻是定定地望著她:「下一句,是不是就該說要以身相許了?」
庄瀾越雖是笑著,可那眼裡的肅穆葉安歌卻看得清清楚楚,心跳也跟著漏了一拍,回過神來的時候,故意朝著地上啐了一口,坐在地上不理他。
庄瀾越知道她這是故意躲避不想回答,也不再逼她,只是這葉安歌雖然一身戎裝,可卻有一股洗盡鉛華以後的風韻,在燈燭之下更加說不出地清麗可人,讓人忍不住想要……想要……
想到此處,庄瀾越連忙收斂了心神,走過去坐下,一把抓過葉安歌的雙腿兩邊分開。
「你這是做什麼?」葉安歌沒料到庄瀾越會有如此動作,大驚失色,一把抓住前襟,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