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再見他
葉安歌看著刀穆清放下手中的針線,拿起一旁的剪刀,仔仔細細地將紅袍上的線頭剪了,心裡更是摸不清她話里的含義,只說任彬的確來過了,又不說他說了些什麼,真是讓人不知如何是好。
葉安歌心裡惴惴,看著平靜的刀穆清,只好硬著頭皮,答了一聲「是。」
空氣靜謐得可怕,葉安歌幾乎連大氣也不敢喘,又過了好一會兒,刀穆清才開口道:「庄瀾越這個人,既然是大楚的鎮國將軍,遲早也是我們刺殺的對象,我不管你與他是舊識還是新朋,我只要你記住一點——
庄瀾越這個人是天底下最大的保皇黨,就算天下人都背叛了楚博衍,庄瀾越也不會背叛他!」
明明刀穆清的語氣算不上重,可葉安歌卻還是聽得一身冷汗直冒,竟然有些頭暈目眩,就連跪在地上的雙腿也在微微發顫。
就在這時,一直低著頭的刀穆清猛然抬起頭來,一雙眼睛不帶任何感情地看著葉安歌,周身似有寒氣縈繞,面上更是毫無笑容。
「所以,你在做事情之前得想清楚了:你是哪邊的?目的是什麼?為什麼要接近他?之後會有怎樣的後果?想清楚了這些,你再去行動,三思而後行的道理不用我多教你,走吧。」
說完這些話后,刀穆清不再理會葉安歌,就像屋裡從未有人來過似的,繼續平靜如常地穿針引線。
而葉安歌不知在想什麼,一動不動地兀自跪了許久,這才爬了起來,一步一步慢慢地挪回自己的屋裡。
攸寧和玉柔已經安然睡下,葉安歌不敢出聲,躡手躡腳地鑽進被子里,卻是一夜無眠。
第二天,葉安歌起了個大早,收拾了一番準備悄悄溜出府去,只是心裡卻自然拿不定主意,她既渴望能夠見到庄瀾越,卻又害怕見到。
昨日里庄瀾越對她說的那些話很是真誠,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去相信他靠近他,或許就連葉安歌自己都沒有發現,在她的心裡,庄瀾越的位置已經隱隱超過了任彬,成為她想要信任的朋友。
只是葉安歌雖然想要見到庄瀾越,只是他們之間的身份實在是天差地別,除了階級差距,他們還有一個最大的障礙,那就是——楚博衍,她想要殺了楚博衍,偏偏庄瀾越就是維護楚博衍之人。
躊躇再三,葉安歌還是跑出了府,然而令她沒想到的是,庄瀾越早就在那裡等著她了。
在他的身旁是一匹有些矮小但卻很健壯的棕馬,馬背上除了馬鞍什麼東西也沒有,而他也是一身尋常武夫的打扮,樸素的的衣服依然遮掩不了他的英姿。
見葉安歌來到,庄瀾越從身後拿出一個物什來,伸手便扔給了葉安歌,「給你。」
一個被布纏著的東西迎面飛來,葉安歌伸手接住,拆開布一看,才發現手中拿著的是一把胡紅色的小弓,上面的花紋十分繁複,或許是經歷了太長的時間,有些花紋都被磨得看不清了,弓看著不大,可拿在手裡卻分外沉重。
「這把弓是我從西北繳來的,本來見它還算精緻,想要送給皇上,誰知皇上改玩七十斤的弓了,只好一直放在我府中。如今遇上了你,卻是正正好,左右這把弓放在我那裡也沒有用處,乾脆就送給你吧。」
庄瀾越輕描淡寫地說著。
葉安歌聽著庄瀾越的話,握著弓的手緊了又松,鬆了又緊,最後她垂下眼睛,拉過庄瀾越的手,輕輕寫道:「多謝將軍厚愛,只是奴才擔不起將軍如此重禮,懇請將軍收回。」
「你這人怎麼如此不開竅,我說了送你便是送你,又豈有收回的道理?你若是不收,那我扔了便是。」
庄瀾越似乎被葉安歌氣得不輕,接過她手裡的弓,狀似就要扔出去……
嚇得葉安歌連忙拉住他的手,不讓他把小弓扔出去,見她這副模樣,庄瀾越滿意地笑了笑,「我就知道你心裡捨不得,既然這樣不如就痛痛快快地收下,扭扭捏捏得跟個娘們兒似的。」
既然庄瀾越這般說了,葉安歌也不好在推辭,只好接過小弓,拿在手裡,寫道:「謝謝將軍,這把小弓奴才便先替將軍保管,將軍若是什麼時候想要取回,儘管告知。」
「這樣就對了。」庄瀾越笑著拍了拍葉安歌的肩膀,全然將她當成了好兄弟,而後又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抱緊了雙臂,向後退了一步,仔仔細細地打量著葉安歌。
葉安歌被他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難道是她女扮男裝的事已經暴露了?
葉安歌低著頭,不敢與庄瀾越對視,心裡七上八下的,就在她茫然無措的時候,庄瀾越擰眉道:「你一口一個將軍的,聽得我彆扭得很,不如你我二人以名相稱好了。」
原來他在意的是這件事,葉安歌心下鬆了一口氣,又聽得庄瀾越道:「你以後叫我瀾越便是,在軍營里,我的那些兄弟也是這麼叫我的。」
庄瀾越豪氣衝天地說著,他這人最煩那些繁文縟節,動不動奴才主子,跪來跪去的,在他的軍營里,他們是上下級,更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見葉安歌不發一言,庄瀾越這才反應過來,問道:「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出於彼此之間身份的考慮,葉安歌自然不能將真實姓名據實以告,可她又不願意胡編一個假名來欺騙庄瀾越,想了想,便在他的手心寫下「桉戈」二字。
桉戈,安歌……
葉安歌自欺欺人地想著,或許用諧音來替代便不算是欺騙了吧,只希望若是日後庄瀾越知曉了真相,不要怪她就好。
「桉戈,桉戈,桉戈……」庄瀾越輕聲念了幾遍葉安歌的名字,而後道:「既然咱們之間已經知道了彼此的名字,那麼從今往後咱倆便是兄弟了,看你這個樣子,該是比我小一些,你若是不介意,以後叫我一聲庄大哥也成。」
庄瀾越自顧自地說著,葉安歌卻是怔怔地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