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唐皇帝移駕奉天 眾臣僚商討除患

  1

  當初，李適一直十分寵信法術師桑道茂，對桑道茂的法術推崇備至，對桑道茂非常迷信。


  當時，朝廷被奸佞盧杞控製，貪贓枉法，朝政混亂；西部吐蕃王國，對大唐虎視眈眈，不斷侵擾；長安三輔百姓，對朝廷的橫征暴斂，十分怨恨。


  法術師桑道茂，久在長安居住，非常清楚大唐朝廷這些窘迫情況，知道大亂總有一天會爆發。


  建中元年（780年）六月，法術師桑道茂，見京師形勢越來越危急，就借預測天下局勢發展，警告李適道：

  “陛下，本法師發現，不久，京師長安將有一場大難。陛下宜移駕奉天，以避難。


  移駕奉天以後，就會否極泰來，國泰民安。”


  李適一直十分迷信桑道茂的法術，對桑道茂說的話深信不疑，讚揚桑道茂道：


  “桑真人道法高深，朕一直十分敬仰。多謝真人的指教，朕一定早作準備，防患於未然。”


  於是，李適迅速下旨，命令官府，重新整修奉天城城池，以備不時之需。


  2

  如今，恰逢涇原鎮士卒作亂，李適君臣，慌慌張張地逃出了京師長安。


  出了長安以後，李適驚慌失措，不知何去何從，便很快想到了桑道茂當初說過的話，立即決定，聖駕從鹹陽出發，前往奉天城避難。


  奉天縣城的縣令李大瑞以及幕僚，聽說皇帝的車駕，突然來到了奉天城，自己毫無準備，不禁大吃了一驚。


  李大瑞以及幕僚都暗自打算，立即逃到山穀中，去躲藏起來，不接皇帝的聖駕。


  蘇良嗣之兄的孫子主薄蘇弁，立即製止了李大瑞的行動，說服李大瑞等，前去迎接皇帝一行進入奉天城。


  就這樣，狼狽出逃的李適一行，終於找到了一個落腳之地，逃到了奉天城暫避。


  不久，朝廷的文武大臣，聽到皇帝的消息，也先先後後，陸陸續續地來到了奉天，護衛皇帝。


  李適君臣，在奉天城裏安頓下來以後。李適知道形勢危急，急忙下詔，緊急征召各地藩鎮，到奉天勤王平叛。


  建中四年（783年）十月五日，左金吾大將軍渾堿，首先率軍，抵達奉天城池，護衛皇帝。


  左金吾大將軍渾堿，素來便有威望，奉天城的人心，因他的到來，而略微安定。


  3

  卻說長安城裏，光祿卿源休，自從投靠朱泚以後，很受朱泚的信任，朱泚把源休引為智囊。


  光祿卿源休警告朱泚說道：

  “大帥，雖然如今，大帥已經掌控了京師秩序，但效忠李唐的死忠分子，官吏百姓，依然不在少數。


  如果這些京師的死忠分子，與李唐君臣裏應外合，背叛大帥，則長安危也。


  臣建議，將東城的通化門，春明門，延興門；南城的啟夏門，明德門，安化門；西城的延平門，金光門，開遠門；北城的光華門等十個城門，統統關閉。


  禁止留在長安的朝廷官員，黎民百姓，隨意進出城門。以免他們與李唐君臣勾結，危害大帥。”


  朱泚枉然大悟道：

  “源大人憂慮的極是！如果奸賊與皇帝陛下合謀，不是會亂了我們的大計嗎？”


  建中四年（783年）十月初六，朱泚下令，京師戒嚴，關閉長安城門，派軍守衛。


  眼見朱泚下令，關閉長安城門，不許自由進出，投靠朱泚的朝廷官員，才見勢不妙。


  於是，有些朝廷官員，開始改換自己的服裝，扮作普通的雇工或仆人，暗中出城，卻投靠住在奉天行宮的皇帝。


  4

  其時，大唐首都長安城，規模十分宏大，主體呈方形，非常宏偉壯闊。


  長安城的東麵有東市，在萬年縣衙門所在地的東麵；西麵有西市，在萬年縣衙門的北麵，京兆尹的西麵。


  南麵主要以民居為主，北麵則是皇宮的所在地。


  大唐的皇宮，富麗堂皇，宏偉莊嚴。


  皇宮正南麵，從左至右，分別為含光門，朱雀門，安上門；向北走一段，就是朝廷所在的皇城；再往裏走，就是承天門，以及掖庭宮，太極宮，東宮所在地。


  繼續前行，就到了西內苑，再往北，就是紫苑和含光殿。


  含光殿的東麵，就是大名鼎鼎的大明宮含元殿，含元殿的北麵出去，就是著名的玄武門。


  5

  光祿卿源休，一直敬仰朱泚的氣度和胸懷，認為朱泚一定成功。於是光祿卿源休親自出麵，去幫助朱泚，積極勸誘朝廷文武官員，說服他們依附朱泚。


  一時，留在京師長安的大唐朝廷官員，對皇帝寵愛盧杞不滿，怨恨皇帝的，絕大多數人，都投順了朱泚，聽從朱泚指揮。


  那時，檢校司空、同平章事李忠臣（董秦），長期被皇帝剝奪兵權，閑居京師；

  太常卿敬紅，勇敢而有謀略，都官員外郎彭偃，有文采學識，太仆卿張光晟，也以才幹自負，鬱鬱不得誌。


  朱泚了解到他們的心理，去說服他們歸順自己，並全部重用了他們，對他們委以重任。


  檢校司空、同平章事李忠臣、太仆卿張光晟等，感激涕零，發誓效忠朱泚。


  工部侍郎蔣鎮，準備出逃長安時，不幸掉下馬來，腳部摔傷，被朱泚得到。


  朱泚說服蔣鎮，讓蔣鎮歸順自己。


  在此之前，光祿卿源休，以才能出眾，太仆卿張光晟，以堅守節義，工部侍郎蔣鎮，以正直儉樸，都官員外郎彭偃，以文采學識，太常卿敬紅，以勇敢而有謀略，而被當時的人們所推重。


  而到現在，他們都先先後後投靠了朱泚，而被朱泚所起用，應了陸贄當初對皇帝所說的預言。


  當時，鳳翔、涇原鎮將領張廷芝、段誠諫等，帶領數千將士，前去援助襄城的官軍，討伐叛賊。


  鳳翔、涇原鎮將士，還未走出潼關，就聽說了朱泚已經占據了長安的消息，


  於是，張廷芝、段誠諫等秘密決定，立即掉軍回頭，轉而去投靠朱泚。


  統兵大將隴右兵馬使戴蘭，不同意他們的決定。張廷芝、段誠諫等，一不做二不休，殺死了隴右兵馬使戴蘭。


  隴右鎮將士，見自己的隊伍內訌，頓時驚慌失措，一哄而散，四散逃離。


  張廷芝、段誠諫等，帶著剩餘的人馬，投靠了朱泚。朱泚手下，一下子擁有了數萬人馬。


  見歸順自己的人馬眾多，朱泚更加認為，自己如今是人心所向，信心倍增，便決定公開謀反。


  朱泚逐漸放棄偽裝，開始以皇帝自居。他任命原光祿卿源休，為京兆尹、判度支，任命李忠臣，為皇城使；命令朝廷各部門的文武官員，照常上班，六軍宿衛，宮禁警戒。


  一切安排設置，都仿照皇帝的規矩。


  6

  京兆尹、判度支源休，建議朱泚道：


  “太尉，司農卿段秀實，一向德高望重，很有氣度。段秀實被皇帝剝奪兵權，長期閑居京師。臣猜想段秀實心中，必定會鬱鬱不樂，充滿不滿怨恨。


  臣以為，我們何不把段秀實，收歸我們的陣營呢？”


  “大人的建議很好！”朱泚非常讚賞，同意說服段秀實。


  於是，朱泚便派遣數十人騎馬，前去傳召段秀實。


  段秀實閉門，拒絕抗拒朱泚的來使。騎兵們跳牆而入，用刀劍架在段秀實的脖子上，劫持了段秀實。


  段秀實估計自己進宮以後，終究不能幸免，便叮囑自己的段家子弟們說道：

  “孩子們，如今國家蒙受災難，我身為朝廷臣子，能夠躲避到何處去呢？


  朱太尉的態度，至今不明，我去到宮裏，凶多吉少。


  恐怕到了最後，隻有為國家殉難一條路了。你們應當去自求生路，各自逃生，以防不測，不要考慮我的事情。”


  段家子弟，許諾而去。


  於是，司農卿段秀實大義凜然，義無反顧地前去，麵見朱泚。


  7

  朱泚見司農卿段秀實被邀請到來，心裏十分高興，激動地對段秀實說道：

  “請段公入坐！


  段公一來，本太尉的大事可望成功了。段公啊，如今的局勢如此，你有什麽計謀，可以指教本太尉的呢？”


  段秀實不知道朱泚的真實想法，他態度誠懇地勸說朱泚道：

  “太尉啊，你本來一直以忠義，而著稱於天下。現在，隻因涇原將士，認為皇帝的犒勞、賞賜不豐厚，驟然掀起暴亂，致使陛下流離失所，禦駕離開京師。


  若說犒勞、賞賜不夠豐厚，那是有關部門官員的過錯。聖上哪裏能夠知道此事，有什麽責任呢？


  閣下最好用這個道理，去開導涇原將士，給他們講清，什麽是禍，什麽是福。


  然後，閣下率軍迎接聖上，回到宮中。如此反禍為福，這就是舉世莫比的大功勞了！”司農卿段秀實建議朱泚道。


  朱泚聽了，心中不快，一時默默無言。等了一會，朱泚才心懷疑慮地說道：


  “段公的話，的確很有道理。


  問題是，陛下如今已經被奸佞蒙蔽撥弄，他能夠相信臣等的話語，接受臣的效忠嗎？


  如果陛下猜忌臣等，臣等不是死無葬身之地，勸阻屠滅了嗎？”


  朱泚憂心忡忡地問道。


  “太尉過慮了。皇帝一向英明，不會誤會太尉的好意的。”司農卿段秀實繼續勸道。


  “段公有所不知，如果陛下真的英明睿智，就不會聽從奸佞的話語，將本太尉和段公罷黜了。


  本太尉久在京師，對陛下了解太深。陛下刻薄寡恩，不念舊情，一心寵信奸佞，猜忌功臣，苛待百姓，如今已經是天怒人怨，大失民心。


  道不同不相與謀。本太尉已經有些絕望呢？

  本太尉怎麽能夠把一家老小的生命，白白放於他人之手呢？多謝段公，原來在下，恕難從命！”朱泚拒絕道。


  段秀實知道，朱泚主意已決，已經聽不進自己的勸解了，於是默不作聲，不再說話了。


  朱泚還想說服段秀實歸順，就對段秀實說道：

  “人各有誌。段公放心，本太尉和段公，都是被朝廷所廢黜的人，我們同病相憐，不會傷害你的，你放心回去吧！

  請段公相信，本太尉會推心置腹地對待你，誠心誠意地與你相處的。”


  朱泚見段秀實不肯歸順，隻好同意放段秀實回家，有些遺憾地向段秀實許諾道。


  段秀實無法說服朱泚，隻有獨自回家，重思對策。


  那時，左驍衛將軍劉海賓、涇原都虞候何明禮、孔目官岐靈嶽等將領，都是段秀實平素所厚待的人。


  段秀實暗中打算，先觀察朱泚一段時間再說。等到朱泚的陰謀，徹底暴露以後，再與劉海賓、何明禮、岐靈嶽一道，誅殺朱泚，迎接皇帝回京。


  8

  朱泚的野心越來越明顯。


  建中四年（783年）十月初七，身在奉天的李適，一直沒有得到朱泚接駕的消息，已經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加強了防備。


  於是，李適下旨，任命左金吾大將軍渾堿，為京畿、渭北節度使；任命行在都虞候白誌貞，為都知兵馬使；任命令狐建為中軍鼓角使；任命神策都虞候侯仲莊，為左衛將軍兼任奉天防城使，加強了奉天的守衛。


  李適剛到奉天之時，就有大臣趙時春，緊急上疏皇帝，建議李適提高警惕，防備朱泚的偷襲：


  “陛下啊，涇原將士兵變，已經發生好幾天了，我們依然沒有看見，長安城裏，朱泚擁護陛下回朝的意願和聲明。


  臣由此推斷，朱泚的反意已現，至少是心存猶疑。臣恐怕他已經接受變兵的擁護，萌生叛意了。


  如今，朱泚還沒有一點動靜，恐怕是他還沒有做好準備。如果朱泚做好準備以後，臣擔心他就要率領大軍，前來攻城了。


  為了以防萬一，微臣建議陛下，要盡快下詔，召集各鎮援軍，早做準備，防患於未然。”


  李適認為有理，讚揚趙時春道：

  “愛卿言之有理。有備無患！朕將下詔，征調鄰近各道兵馬，前來奉天勤王。”


  聞聽大臣趙時春的建議，盧杞是義憤填膺。盧杞咬牙切齒，大義凜然地表達了自己的反對意見：

  “陛下啊，微臣敢向陛下打包票，朱太尉對陛下及對大唐帝國的忠貞，沒有哪個文武大臣能夠相比！

  如今，正是朱太尉向皇上表明耿耿忠心的時候。為什麽大臣中偏偏有人，硬要血口噴人，汙蔑太尉，說朱太尉參加叛亂呢！


  大臣的造謠中傷，既嚴重傷害帝國高官的心，也又是對陛下知人善任的蔑視，希望陛下嚴懲。


  微臣願用全家一百多口人命，向陛下擔保，朱太尉絕對不會參加叛亂，危害帝國！”


  李適聽了盧杞的話，感到極為順耳。他點頭稱是道：

  “朕了解朱太尉，的確如宰相所說的那樣。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朕怎麽會誤解太尉的忠誠呢？”


  李適對朱泚的威脅不以為意，開始放鬆警惕。


  9

  不久，京師長安方向，就傳來了好消息。


  “陛下，臣聽說，段秀實已經勸說朱太尉，希望朱太尉大人，立即派兵，迎接皇帝回京。朱太尉已經答應了。


  陛下豪爽大度，對部下恩寵很多。如果陛下命令，藩鎮將士們前來奉天勤王，陛下勢必一定會大肆賞賜。如今國庫空虛，財賦不足，臣擔心沒有錢財，能讓藩鎮們滿意。”


  宰相盧杞，興奮地向皇帝匯報，並建議道。


  李適聽後，更是大為欣慰。他馬上緊急下詔道：


  “宰相大人言之有理。


  請宰相大人傳朕的旨意：朱太尉已經答應，前來奉天，接朕回京。各道各藩鎮援軍，不必繼續前進了。


  請各位大帥，一律在奉天城外三十裏外的地方紮營，等待朕的旨意，不要前來行宮見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