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河北藩鎮爭鬥烈 大唐君臣等閑置

  1

  那時，盧龍鎮節度使朱泚、朱滔兄弟，對大唐皇帝十分恭順，願意誓死效忠朝廷，為朝廷出力。


  那時，盧龍鎮節度使朱泚上京朝見皇帝，由弟弟朱滔擔任盧龍鎮節度留後，接到李豫的旨意以後，朱滔立即響應、


  朱滔聯絡諸鎮，響應皇帝的號召，準備與成德軍節度使李寶臣，及河東節度使薛兼訓一道，率領藩鎮軍隊從北麵去進攻魏州；


  而淄青節度使李正己，與淮西節度使李忠臣等人，也願意從南麵去進攻魏州，對魏博鎮節度使田承嗣，進行南北夾擊。


  五月初三，魏博鎮節度使田承嗣的部將霍榮國，在諸鎮大軍的威脅下，獻出磁州向大唐朝廷投降。


  五月十五日，淄青節度使李正己進攻魏博鎮所屬的德州，將德州一舉攻克。


  淮西節度使李忠臣，統率永平、河陽、懷州、澤州等道四萬步、騎兵的龐大軍隊，也開始進攻魏博鎮所屬的衛州。


  六月初九，魏博鎮節度使田承嗣派遣他的部將裴誌清等人，去進攻冀州。


  田承嗣的部將裴誌清，卻率領自己的部下，投降了淄青節度使李正己。


  見形勢越來越危急，六月十二日，魏博鎮節度使田承嗣親自率軍，圍攻冀州。


  淮西節度使李忠臣，派高陽軍使奚族人張孝忠，率領精銳騎兵四千人，前去抵禦田承嗣，李寶臣的主力部隊也隨後到達。


  魏博鎮節度使田承嗣，見進攻不利，燒毀了糧食輜重逃回了自己的根據地。


  看見各藩鎮特遣兵團，源源不斷地湧來進攻魏博鎮，而自己的部將，又有很多人叛變，魏博鎮節度使田承嗣心裏，感到十分恐懼，急謀對策。


  魏博鎮節度使田承嗣老奸巨猾，見直接抵禦各鎮軍隊力量薄弱，決定實施緩兵之計，分化各鎮。


  2

  大曆十年（公元775年）八月，田承嗣派人攜帶奏章，前往京師長安呈遞，請求皇帝饒恕自己，準許他以有罪之身，戴罪立功，發誓回歸中央，效忠皇帝。


  李豫沒有立即回複田承嗣的請求，田承嗣隻得率領魏博鎮軍隊繼續頑強抵禦諸鎮的攻擊。


  那時，成德軍節度使李寶臣和淄青節度使李正己，已經在棗強縣會師，進而圍攻魏博鎮所屬的貝州。


  田承嗣立即出兵，去援救貝州。


  3

  當時，成德軍節度使李寶臣，和平盧淄青節度使李正己兩軍，分別在貝州前線犒賞士兵。


  成德軍節度使李寶臣，厚待士卒，犒賞士卒十分豐厚；而平盧淄青節度使李正己非常吝嗇，對平盧軍將士的犒賞卻極為微薄。


  犒賞完畢，平盧軍士兵對自己的主帥李正己頗有怨言，平盧淄青節度使李正己害怕將士們陣前嘩變，投靠田承嗣隻得率軍撤退。


  成德軍節度使李寶臣，見自己孤軍深入，恐怕難以抵禦田承嗣，也跟著平盧淄青節度使李正己，放棄圍攻衛州，南渡黃河，退兵駐守陽武，觀望形勢。


  不久，成德軍節度使李寶臣與盧龍鎮節度留後朱滔聯合，共同進攻滄州。


  魏博鎮節度使田承嗣的堂弟田庭玠，率軍嚴密鎮守滄州，成德軍節度使李寶臣的軍隊無法攻克。


  十月，魏博鎮節度使田承嗣的部將盧子期，進攻磁州城，磁州州城幾乎被魏博鎮軍隊攻陷。


  成德節度使李寶臣與昭義留後李承昭，見勢不妙，隻得率軍共同援救磁州，在清水縣大敗魏博鎮將領盧子期，將盧子期擒獲，送到京師長安斬首。


  河南中央直屬的諸將，又在陳留郡一帶，大敗魏博鎮節度使田承嗣的侄兒田悅。


  魏博鎮節度使田承嗣心裏越發恐懼，隻得另施詭計，欲瓦解諸鎮聯盟，減輕壓力。


  4

  當初，平盧節度使李正己，曾經派遣使者李梓萌等，到魏州去辦事。


  兩鎮鬧翻以後，魏博鎮節度使田承嗣，於是將平盧鎮使者李梓萌等囚禁，扣留為人質。


  魏博鎮節度使田承嗣，狡詐萬分，十分了解平盧節度使李正己的性格品行。


  到此時，田承嗣決定分化瓦解李正己，遂對李正己的使者李梓萌等優禮相待，並準備放李梓萌回去。


  田承嗣並請李梓萌等將魏博鎮境內的戶口、軍隊、糧食、布帛的數量，全部登記後，交給李正己的使者李梓萌等帶回平盧，交給平盧節度使李正己。


  為了以假亂真，達到欺騙李正己的目的，田承嗣還對李正己的使者李梓萌等人說道：


  “李大人：


  麻煩你回去，告訴你們李大帥，我田承嗣今年已經八十六歲，離死不遠了。


  我的兒子們都非常不肖，也很不成材，侄兒田悅也是柔弱無能，沒有多大本事。


  凡是我田承嗣今天所擁有的東西，隻不過在替李公看守和保管而已，難道還值得讓李公親自興師動眾，來索取這些寶物嗎？”


  田承嗣讓李梓萌等立在庭中，自己麵向南方，向李梓萌伏拜行禮。


  然後，田承嗣授給李梓萌書信，又畫出平盧節度使李正己的肖像，當堂懸掛，每天焚香供奉，表示對李正己的崇敬。


  李梓萌回到平盧以後，立即將魏博鎮節度使田承嗣的種種表現，報告了平盧節度使李正己。


  李正己聽到這些消息以後，心花怒放，心裏十分得意。平盧節度使李正己中了田承嗣的詭計以後，遂開始按兵不動。


  見平盧節度使李正己的大軍按兵不動，河南各道朝廷直屬的軍隊，也都不敢單獨進兵，去攻打田承嗣。


  田承嗣既然沒有了南顧之憂，便開始調兵遣將，一心一意地對付北方的藩鎮軍隊。


  5

  那時，李豫嘉許成德鎮節度使李寶臣擁戴中央的功勞，派遣中使馬承倩等，攜帶皇帝的詔書，前去慰勞成德鎮節度使李寶臣。


  馬承倩即將返回京師長安向皇帝複命時，成德鎮節度使李寶臣，親自來到馬承倩下榻的館舍，去為馬承倩餞行。


  成德鎮節度使李寶臣還送了馬承倩一百匹絲織品，對他表示感謝。


  不想，馬承倩卑鄙無恥，貪得無厭，根本就瞧不起成德鎮節度使李寶臣所送的這些禮物。


  刹那間，馬承倩翻臉無情，破口大罵，臭罵李寶臣道：

  “不知好歹的東西！本使節奉皇帝之命，慰勞成德鎮，難道稀罕你這一點財物嗎？”


  馬承倩說完，立即命令身邊侍衛，將李寶臣所送的東西，扔到路中去踐踏。


  成德鎮節度使李寶臣，羞愧憤怒，臉色漲紅，無言以對。他看了看身邊侍從的人，覺得在左右麵前丟了臉，心裏感到十分愧悔。


  6

  回到自己的大營，成德節度使李寶臣，還怏怏不樂，心裏非常鬱悶憤怒。


  兵馬使王武俊，見主帥節度使李寶臣受辱，心裏憤憤不平，就向成德節度使李寶臣警告說：


  “大帥啊，今天你在軍中新立戰功，建立了赫赫功勳，宮中的無恥小人，尚且這樣對待你，羞辱你。更何況蕩平田承嗣之後呢？


  如果到時，皇帝以一紙詔書，召你回到宮中去報到，大帥就僅僅成為了一個匹夫而已。


  末將建議大帥，你不如停止率軍攻擊田承嗣，把田承嗣留下來，作為大帥自己的保命資本。”


  李寶臣聽了兵馬使王武俊的話，覺得言之有理：

  “兵馬使大人說得很對！本帥如今為朝廷立下了莫大的功勞，還遭到奸宦的蔑視，真是令人憤慨。


  如果收拾了盜賊田承嗣，朝廷要對付的下一個人，難道不會是我李寶臣嗎？這不是很快會惹禍上身，危及我自己嗎？

  本帥一定照兵馬使大人的指教去做！”


  7

  範陽，是成德節度使李寶臣的故鄉。成德節度使李寶臣的內心，一直希望攻取範陽鎮，並入他自己成德鎮的勢力範圍。


  田承嗣一向十分清楚成德節度使李寶臣的心理，見李寶臣猶豫不決，田承嗣的詭計又生。


  魏博鎮節度使田承嗣命人，在一塊石頭上，刻下了一些預言，用來忽悠成德節度使李寶臣。隻見石頭上上麵寫道：“二帝同功勢萬全，將田為侶入幽燕。”


  田承嗣故意把那些預報未來凶吉得失的預言，弄得似通不通，神秘莫測。


  田承嗣密令部下將士，將那塊神秘的石頭，埋在了成德節度使李寶臣管轄的境內。


  田承嗣然後派人裝成一些陰陽先生、巫法師，到李寶臣那裏，去聲稱那個地方，有帝王之氣。


  成德節度使李寶臣聽信了那些陰陽先生、巫法師的話，果然掘得了那塊有讖言的大石，心裏十分得意。


  魏博鎮節度使田承嗣見成德節度使李寶臣中計，大為興奮。


  接著，田承嗣又命令說客張宇歡，去勸說成德節度使李寶臣道：


  “大帥啊，您與朱滔大帥，共同攻取滄州。如果攻克了滄州，那麽滄州該地，就會歸朝廷所有，而非你大帥所有。


  如大帥你能赦免田承嗣的罪行，田大帥願意將滄州讓給你，並願意跟從你一道，攻取範陽，親自為你奔走效勞。


  大帥你率領精銳騎兵先行，田大帥率領步兵，隨後趕到，範陽城沒有攻不破的。”


  李寶臣對說客張宇歡的話信以為真，心裏更加歡喜：


  “看樣子，局勢的發展，果然與石頭上刻的預言相吻合，這難道不是天意嗎？”


  李寶臣對田承嗣愈加深信不疑。他的立場，遂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於是，成德節度使李寶臣與魏博鎮節度使田承嗣開始互相串通，秘密圖謀範陽城。


  田承嗣更率軍陳兵魏博鎮邊境，表示自己隨時可以出動，幫助李寶臣去奪取範陽。


  成德節度使李寶臣與魏博鎮節度使田承嗣的計劃，都在秘密中進行。


  朝廷以及其他河北藩鎮，沒有誰能夠預料到，局勢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8

  先前，成德節度使李寶臣，曾經當著盧龍鎮留後朱滔的使者朱偉賢的麵，恭維盧龍鎮留後朱滔說：

  “朱大人：


  我聽說朱公的容儀，如同神仙一般神聖。我十分希望，能夠看到朱公的畫像，得到朱公的神威庇護。”


  盧龍鎮留後朱滔，被成德節度使李寶臣忽悠得喜笑顏開，就給了李寶臣一副他自己的畫像。


  成德節度使李寶臣，將朱滔的那副畫像，掛在演武堂上，與各位將領一起觀賞，讚歎道：

  “朱公相貌威嚴，真是神人一般啊！”


  9

  盧龍鎮留後朱滔，那時正率軍在瓦橋一帶駐紮。他怎麽也不會想到，成德節度使李寶臣已經在打著他的主意。


  李寶臣秘密挑選了二千名精銳騎兵，準備通宵馳騁三百裏，去偷襲朱滔的大營。


  臨行前，成德節度使李寶臣，告誡派去偷襲盧龍鎮留後朱滔的將士們說：


  “諸君：

  你們此次前去，一定要給我殺掉，那個相貌與演武堂畫像一模一樣的人。”


  當時，成德鎮與盧龍鎮兩鎮，剛剛和睦，兩軍開始並肩作戰，一同對付魏博鎮節度使田承嗣。


  當成德鎮李寶臣的偷襲大軍，兵臨盧龍鎮城下之時，盧龍鎮留後朱滔，還沒有意識到情況有變。


  直到李寶臣的大軍開始發動突襲，朱滔才感到情況不妙，急忙狼狽地率軍出戰，結果大軍遭到慘敗。


  盧龍鎮留後朱滔拋棄潰軍，獨自倉皇逃亡。


  恰好那天，朱滔並沒有穿上跟畫像一樣的衣服，而是改穿了別的衣服，才最終得以幸免於難。


  成德鎮節度使李寶臣，想乘勝攻取範陽，而朱滔已經派雄武軍使昌平人劉怦，鎮守節度留後府。


  成德鎮節度使李寶臣，知道盧龍鎮留後朱滔已有防備，不敢再向範陽進兵。


  自此，成德鎮與盧龍鎮又開始結怨。


  10

  而魏博鎮節度使田承嗣，此時率軍在魏博鎮邊界觀望。


  聽說盧龍鎮的幽州兵團與成德的恒州兵團二軍交戰的消息，魏博鎮節度使田承嗣大喜，當即率軍南歸，回歸本鎮。


  魏博鎮節度使田承嗣得意忘形，頭腦發昏，派使節田東，出使成德鎮，去調侃成德鎮節度使李寶臣說：


  “大帥：

  我們河內有緊急情況，本大帥無暇跟從大帥你出戰範陽了。


  至於石頭上麵的預言文字，那是本大帥做遊戲時刻的，大帥你不要往心裏去！”


  成德鎮節度使李寶臣又慚愧又懊悔，惱羞成怒，但又對田承嗣無可奈何，隻得退兵離去，回歸本鎮。


  成德鎮節度使李寶臣，既然與盧龍鎮留後朱滔，有了裂痕，心裏格外擔心。


  於是，李寶臣便讓部將高陽軍使張孝忠，擔任易州刺史，由張孝忠率領七千精銳騎兵，駐守邊塞要地，防備盧龍鎮留後朱滔報仇雪恨，偷襲成德鎮。


  這一年，就在河北藩鎮與魏博藩鎮田承嗣的戰爭中過去了。戰事無休無止，沒有平息。


  11

  然而，大唐朝廷的亂局，並沒有宣告結束。


  大曆十一年（公元776年）三月初一，駐守河陽的軍隊，又發生嘩變，將監軍冉庭蘭驅逐出城。


  河陽亂軍，在城裏大肆掠奪了三天。


  監軍冉庭蘭，趁河陽亂軍不備，重整隊伍，攻入城中，殺掉數十名作亂的將領士兵，河陽才得以安定。


  其他藩鎮，或是相互攻打，或者是與中央朝廷對壘。朝廷僅有的一點威信，差不多快要喪失殆盡了。


  就是朝廷的直屬中央軍、禁軍神策軍內部，也是矛盾重重，危機四伏。


  軍隊，地方，就像一個火藥桶一樣，隻要有一點火星，就隨時都可能爆炸，將一切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