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唐君臣恭賀端陽 李長源喜娶新娘
1
李豫的報恩行動繼續進行。
大曆三年（768年）五月，李豫向中書省下旨，準備任命李泌，擔任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宰相），協助皇帝處理國事。
消息不脛而走，在朝中迅速傳播開來。宰相元載聽後，勃然不悅，對宰相府屬下說道：
“陛下如今究竟是怎麽了呢？難道是被李泌這個光說大話，信口胡言的老道蒙蔽了嗎？
李泌沒有經過地方任職、擔任朝廷大臣的曆練過程，沒有合適的資曆資格，怎麽能夠打破朝廷一向的常規，平步青雲，直接擔任宰相要職呢？
那不是說明，我大唐無人，沒有規矩了嗎？
本相一定要竭力阻止陛下這樣做，不讓陛下犯下大錯，亂了我們大唐朝廷的規矩，讓天下人輕視宰相這一要職。”
宰相府屬下諾諾連聲：
“相國大人所言極是！陛下不是一直教誨臣等，要任人唯賢，不要任人唯親嗎？相國大人此舉，不愧為忠臣所為！”
李泌在翰林府裏，聽到宰相府裏元載對諸位宰相部屬的發話以後，心裏十分憂慮：
“元載所言有理！我一定要堅決辭讓陛下的這一任命，以免傷害陛下的英明。
如今，宰相元載等人，與魚朝恩等內臣的相互勾結，已經越加緊密。
元載已經權傾天下，成為了炙手可熱的朝廷重臣，連陛下都對他們忌憚幾分。我何必去趟這些渾水，與元載發生爭鬥，讓陛下左右為難呢？”
李泌心思縝密，十分清楚權奸、內臣們相互勾結，壟斷朝政的這些內幕，暗自思忖道。
“元載的品行與為人，我李泌不是不知。如果我與元載為伍，共同去擔任大唐宰相，按照慣例，必然會保持退讓，讓元載這個首相做主。如果我委屈退讓，不堅持原則，就會有傷陛下的寵信。
如果我堅持原則，沒有顧及元載的意見，不是會有矛盾衝突發生嗎？
到時，我不僅會讓陛下左右為難，在朝廷上產生紛擾，甚至會惹火燒身，這大違我李泌的為人處世原則啊！
為了不讓陛下左右為難，讓大臣們說三道四，我一定要堅定辭讓陛下的宰相任命。”
李泌的主意打定，於是秘密向李豫上表，向皇帝謝絕說道：
“陛下，請原諒臣拒絕陛下的任命。臣不是不願意為陛下盡忠效力，為帝國鞠躬盡瘁，而是因為臣一向閑散慣了，不習慣處理眾多的繁雜事務，恐怕有負陛下的重托。
宰相責任重大，肩負帝國重任。臣一向謹慎小心，明哲保身，害怕得罪人，厭惡繁多的事情，不是宰相的合適人選。
臣深知，陛下對臣的寵信與厚待，已經在朝中文武大臣中引起了軒然大波，宦臣等等，也對臣十分羨慕、嫉恨。
微臣擔心，如果臣突然間榮升宰相的高位，不是更讓大臣們詬病嗎？臣擔心大臣們的質疑猜測，有傷陛下的聖明。
微臣一想到大臣們的這些責難，心裏就憂慮萬分，擔心不已。
不瞞陛下，當初微臣被李輔國等人忌恨，就是因為臣受到先皇太多的寵愛和信任，而在無意中觸犯了李輔國的利益，分割了李輔國的權力的緣故啊！
如果如今，臣依然不識時務，貿然接受陛下的任命，不是也會遭致大臣的不滿與怨恨，讓陛下擔負任人唯親的惡名嗎？
但願陛下考慮臣的苦衷，不要讓臣為難，傷害陛下的公正無私任人唯賢的英明！”
2
見到李泌秘密上書，拒絕宰相的任命，李豫起初有些意外。他有些大惑不解地說道：
“宰相這樣的高位，如果放到別的大臣身上，他們可以說是求之不得，感恩戴德都還來不及。
為什麽先生，你卻與眾不同，偏要辭讓朕的任命呢？先生究竟是在擔心什麽呢？難道先生看不起朕的宰相嗎？”
想到這些，李豫有些慍怒，悶悶不樂起來。獨自思索了半響，李豫突然醒悟，終於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的確如先生所言，宰相事務繁多，不太適合先生的個性。
先生在靈武輔佐父皇之時，就閑散慣了。先生擔心大臣們議論，也是情有可原的。
何況先生聰明，非常了解朝中的情勢。既然先生喜歡閑散的生活，厭煩事務繁多的宰相職務吧，不願意與元相公共事，朕就滿足先生的訴求吧！”
想到這裏，李豫稍稍釋懷了一些。
“為了了解先生的真實心思，朕還是特地下旨，將先生招進宮裏，親自傾聽一下先生的意見吧！”
李豫迅速行動起來，吩咐招李泌進宮詢問。
李泌一進宮，李豫就有些迫不及待，急切地詢問了起來：
“先生啊，你為什麽要拒絕朕的任命呢？當初在靈武之時，你就為父皇出謀劃策，貢獻很大，夠資格擔任帝國的宰相了。是先生固辭，父皇才答應了你的。別人不了解這些秘密，朕還不了解嗎？
到了如今，為什麽先生你，依然還是固執己見，不肯接受朕的宰相任命呢？
難道先生看不起朕的宰相嗎？”
“陛下，請原諒臣抗旨。臣哪裏敢看不起陛下的宰相呢？
陛下啊，我們君臣相知甚早，您也知道臣的個性。臣一向貪圖悠閑舒適，宰相事務繁多，不太適合臣這樣一個懶散的人。
臣隻希望，能夠時常在陛下的身邊侍候，離陛下近一些，多與陛下親近親近，出些主意，就心滿意足了。
隻要陛下始終信任微臣，認為臣的建議和意見有可取之處，對臣言聽計從，微臣做不做宰相，又有什麽關係呢？
何況，臣的心裏，也非常清楚，位高權重易招忌。臣在朝中任職的資曆，的確十分欠缺，有負眾望，恐怕群臣議論陛下任人唯親，有傷陛下的英明。
請陛下理解臣的心情。”
李泌侃侃而談，態度和藹地為李豫解釋說道。
聽了李泌的解釋，與自己的設想一致，李豫的心情頓時輕鬆了許多。他舒了一口氣，臉色和善，親切地對李泌說道：
“先生，你說得也對啊！宰相身係國家安危，事務繁多，必須經常通宵達旦、廢寢忘食地處理政事才行，的確有些不太適合先生的個性。
當先生一忙起來的時候，在早晚這些時間裏，我們君臣就再沒有更多見麵暢談的機會了。
隻要朕與先生，君臣之間能夠彼此信任，相互親近，何必一定要發布什麽一個任命詔書，才算宰相呢？
朕遵從先生的意願就是！”
李豫愉快地接受了李泌的辭讓。宰相元載知道李泌拒絕擔任宰相後，稍稍放心一些：
“李泌這個老道還算識相！跟本相鬥，跟本相搶，對你有什麽好處呢？”
3
大曆三年（768年）五月初五，端午節終於到了。
端午節，是大唐王朝一個十分重要的全國性節日。大唐朝廷上下，是一片喜慶祥和的氣氛。
端午節的設立，據說最初是為了紀念戰國末年的楚國大詩人屈原的。
其實，曆史上端午節最早紀念的，卻不是屈原，而是春秋末年的吳國大臣伍子胥（伍員）。
相傳吳國大臣伍子胥，也自盡於五月五日。後人懷念他，遂在五月五日，溯江迎伍君。
久而久之，五月五日就成為了一個盛大的節日端午節。
4
正逢端午盛大佳節，大唐朝廷的文武百官，方鎮節度使，親王，公爵，嬪妃，公主等，紛紛向皇帝呈現衣服珍寶，祝賀端午佳節。
李豫樂嗬嗬地接受，言笑晏晏地接納。今天，他的心情格外喜悅暢快。
收罷禮物，李豫命人在禮品堆裏搜尋禮單。內臣們搜尋了半天，卻始終沒有見到李泌的賀品。
李豫得到內臣報告，起初還以為是收禮的遺漏了，命令內臣繼續尋找。
然而，內臣們清點半天，依然還是一無所獲，隻得據實向皇帝報告。李豫見此，不禁有些生氣了：
“朕一向對先生是恩寵備至，將先生視為恩重如山的親人，賞賜甚多。
如此佳節，為什麽先生卻無動於衷，這樣吝嗇小氣，對朕沒有絲毫的表示呢？難道先生看不起朕嗎？”
李豫有些不滿和怨恨了。
5
午休過後，李豫急急忙忙地帶領侍從，走到李泌的住處，想當麵去向李泌問個究竟。
李豫穿著皇帝的便服，神態悠閑，信步來到了蓬萊殿旁邊的書院裏。
李豫向左右侍從，打了一個眼色，暗示大家不要出聲。
李豫一個人，悄悄地走進了書院裏。隻見李泌，正襟危坐，正專心致誌地坐在案桌前，研讀《易經》，似乎已經沉迷其中，到了如入無人之境。
李豫孩子氣大發，調皮地在李泌的左肩上拍了一下，然後轉到了李泌的右邊。
李泌大吃一驚，急忙向左邊轉去。李泌一眼看見，是李豫來到自己身邊，不禁十分詫異欣喜，他急忙放下書籍，恭敬地向皇帝行禮。
君臣二人，相視而笑。
李泌急忙找到一個尊貴的位置，請李豫坐下來品茗。
李豫也通《易經》，尤好卜筮之術。早在靈武討伐安祿山之初，李泌、李豫二人，便常以《易》象，來卜筮料敵。
於是，君臣二人坐在一起，津津有味地交流起了卜筮之學、陰陽之理。
交談一會，君臣興猶未盡。
李泌放下手中的書籍，拉著李豫走出了書齋。君臣一邊交談，一邊漫步來到了太液池邊。
宮內的人們喜氣洋洋，熙熙攘攘，君臣二人，都感受到了節日的喜慶氣氛。
6
李豫卻一直沒有忘記，此行的目的。不一會，李豫就轉移話題，切換到了正題上。
“先生啊，節日喜慶，朕是喜不自禁。大家都在向朕敬獻節日禮物，恭賀節日，朕十分興奮！
先生，為什麽你就不能入鄉隨俗，也給朕送上一點禮物，讓朕也高興高興呢？”
李豫直截了當的問道。聽了李豫的問話，李泌有些羞愧，不知道如何回答。
“陛下啊，請原諒臣的駑鈍。不瞞陛下，臣的的確確也曾經認真想過，想送點什麽禮物給陛下，祝賀節日，卻一直不知送什麽禮物給陛下為好。
臣剛才在屋子裏，一邊看書，也還一邊在苦苦地思考著這個問題。
不是微臣吝嗇和小氣，不肯送陛下禮物，讓陛下高興。而是臣覺得，皇上的恩德深厚，賞賜臣的財物，不計其數，實在難以選擇。
臣也不知道究竟應該送什麽禮物給陛下，才合適，才能表達臣的誠摯心意。
陛下皇恩浩蕩，微臣享受陛下給予的恩寵賞賜，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微臣住在皇宮裏麵，上至頭巾，下至鞋襪，所有的日常生活物品，沒有一樣不是出自陛下的賞賜。
微臣淡泊名利，那些珍玩珠寶，也不覺得珍貴。如果微臣用這些來送禮，借花獻佛，再次回送給陛下，顯然都不合適！
況且說實話，微臣不樂世情，也一向不太喜歡這樣你來我往，禮尚往來的風氣。
微臣獨自思量了大半天，最終發現，如今，除了微臣的整個身子還屬於自己以外，身上穿戴的，屋子裏擁有的珍玩珠寶，甚至筆墨紙硯書籍等等，都全是陛下的賜予，都是陛下的，怎麽能夠拿來送人呢？
臣始終也沒有想清楚，究竟拿什麽禮物，去呈現給陛下，才最為合適，才足以表達臣的感激之情。
所以，臣思考半天，也沒有為陛下送上佳節賀禮，請陛下見諒！”
李泌帶著歉意，向李豫解釋說道。
7
李豫有些不滿的臉色，漸漸舒展開來，似乎認同了李泌的看法。他大笑著，對李泌說道：
“哈！哈！哈！哈！先生啊，你不要介意！不瞞你說，朕最希望要的，並不是什麽特別的禮物，而是先生的心意，先生的這個身子啊！”
見李豫如此說，李泌有些詫異，對李豫笑了笑說道：
“陛下啊，你開玩笑了！你一個大男人，我一身臭皮囊，你要朕的身子，有什麽用處呢？
何況，陛下對微臣是恩重如山。微臣的身子，如果不屬於陛下你，還能屬於誰呢？”
“好的，先生！朕要的，就是先生你說的這句承諾。先生您說話可要算數！
當初，父皇曾經數次打算委屈先生當宰相，先生你卻死活不肯。朕對此是記憶猶新。
現今，既然先生你已經答應了，願意把身子呈獻給朕，你就得聽從朕的指使，不得違背你的承諾了。
先生啊，從今往後，即使是你自己的身體，你也決不能自己再當家做主了，必須聽從朕的使喚！”
李豫機警，及時地抓住李泌的話語，不讓李泌脫身。
“臣答應陛下！連微臣的命，都是陛下賜予的，微臣的身子當然願意交給陛下去支配。
陛下啊，你打算讓微臣去幹什麽呢？”
李泌心裏清楚，君臣看似閑聊，李豫今日卻是有備而來，並不是說著玩的。李泌穩定了一下激動的情緒，有些不解地問李豫道。
“先生啊，你應該相信，朕的所作所為，一切都是為先生好，絕對不會為難先生的。
朕隻是希望，先生能夠從道家仙人的修煉中，走出來，落下凡塵，變為世俗之人！
朕要先生喝酒吃肉，放棄吃齋吃素，接受帝國的官位和俸祿，養家糊口，娶妻生子，當一個平凡的世人。
先生是否願意呢？”
李豫看了李泌幾眼，突然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8
李泌見皇帝要他放棄多年的悟道修行，不由得落下了眼淚，突然有些舍不得起來，不願意放棄自己的多年苦修了：
“陛下啊，微臣知道，陛下是在為微臣著想。微臣心裏，十分感謝皇上的好意！
隻是，微臣不食葷食，絕粒辟穀、虔心修道，已經有二十餘年時間了，實在舍不得一下子放棄。
陛下何必要讓微臣前功盡棄，放棄微臣畢生的愛好，毀掉微臣終身的誌向呢？”
李泌不由得哭了起來。
“先生啊，你要對朕反悔了嗎？剛剛，你不是信誓旦旦答應朕了嗎？
先生啊，出爾反爾，是朕最反感的。如今，你光是哭泣拒絕，又有什麽用呢？
如今，你本來已經在朕的深宮之中居住了下來，成為了世俗之人，你還能跑到哪裏去呢？
即使先生執意要拒絕朕的好意，朕也是絕對不會讓你違背自己的承諾，回山野修行的。”
李豫見李泌悲傷，不願意放棄多年修行，心裏也有些不忍：
“如果朕一時心軟，對先生讓步，朕的所有計劃，就會前功盡棄了。朕必須硬起心腸，堅持下去。”
想到這裏，李豫故意板起自己的麵孔，恢複皇帝的尊嚴，大聲對李泌說道：
“先生啊，你可是答應了朕的要求的。朕不會強人所難，把你的身體交給朕去左右。
朕向先生保證，隻要先生答應朕，從今天開始，做一個世俗之人，朕承諾，一定不會向先生提出其他要求的。
先生啊，你就放心吧！
你的一切，朕已經為你安排妥當了。朕會派遣中使，負責安葬好先生的雙親，並為先生你選擇一個滿意的妻子，讓先生成為一個真正的世俗之人。
先生啊，朕給你選擇的妻子，是名門閨秀，大家子弟，你定會十分滿意的。不滿意的話，先生還可以退貨的呢！”
李豫用開玩笑的口吻，對李泌說著話，想緩和一下緊張尷尬的氣氛，安定一下李泌激動的情緒。
“先生啊，其他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娶妻安家的所有費用，都由朕為你負責，為你安排妥帖，你根本不用操心。
人家已經整整等了你十多年時間，耗費了多年的青春，你總也應該學會，對別人負責啊！
朕還要賞賜你一座家宅，給你們居住。這個家宅，朕已經替你修好了，就坐落在光福坊裏。
這樣，先生就能夠放心地為朕辦事，為帝國效力。
當年，先生你不僅輔佐父皇，拯救了帝國，還挽救了朕的太子之位，拯救了朕的性命。朕對先生的恩德，一直牢記於心，一直盼望有朝一日，揚眉吐氣，有機會報答先生的大恩大德。
今天，朕終於當家作主，有了揚眉吐氣的一天，終於有機會，有能力，報答先生你的恩德了。朕怎麽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讓人終身遺憾呢？
先生啊，朕已經對你說過，一定要為先生選擇一個門當戶對，十分滿意的妻子，朕絕對不會食言的！
不瞞先生，這不僅僅是朕的安排，其實也是父皇當年就有的意思。朕怎麽能夠忘記父皇的遺願，做一個不孝子孫，愧對父皇多年前的重托呢？
朕再對先生說一遍，朕與先生，名為君臣，情若父子。如果先生心裏有異議，就請先生盡管出聲，不要有什麽顧慮。
先生啊，朕老實給你說吧，你結婚娶妻以後，你才能體會到人生的真正樂趣呢！
那種飄飄欲仙的感覺，甚至會超過你修行悟道的樂趣呢！至於朕為先生選擇的新娘究竟是誰，朕先要為先生保密啊！
不過，朕可以與先生打賭，先生肯定會十分滿意的，甚至會一生一世，一輩子，感激朕的！”
李豫沒有理會李泌臉上流露的猶疑與疑惑，一口氣不停、喋喋不休地吩咐了下去。
李泌雖然機智，但聽了李豫的言語，也是一臉驚愕，不知何意。他不知道李豫到底是在和自己開玩笑，還是在實實在在的安排他的事情。
不等李泌有所反應，提出問題，李豫就哈哈哈地大笑了幾聲，迅速帶領侍從轉身離去了。
留下李泌一個人，驚愕不已地呆在蓬萊殿旁邊的書院裏，半晌也沒有回過神來。
9
大唐皇宮太液池旁邊的蓬萊殿書院裏，張燈結彩，一片喜慶，正在舉行一場隆重盛大的婚禮。
這場由皇帝陛下親自做媒，主持的大婚，還有誰敢於懈怠呢？
大唐帝國的皇親國戚，宰相等三公九卿，文武百官等，都紛紛前來，祝賀送禮。
宰相元載，親自出馬主持大婚之禮。皇帝陛下與功臣宿將，皇親國戚，一道見證了了李泌夫妻的婚禮。
新郎李泌，被一大幫人擁著，看著被鮮紅的蓋頭遮住的新娘的倩影，有些手足無措，不能自持，禁不住喜極而泣。
主持婚禮的阿足師，將氈履放在了紫宸殿裏。李豫親自讓宮內人，護送燈燭，與李泌同行，將李泌送入洞房。
李泌一生謹慎，知書識禮，在皇帝的內宮裏，前前後後居住了好些日子，知道皇宮規矩。
今日，皇帝新賜婚姻，李泌擔心酒醉有失，遂辭掉了護送燈燭的宮人，讓她們先行回宮。
李泌夫妻的這場由皇帝賜婚，奉旨娶妻的盛大婚宴場麵，驚動了朝野，權奸內宦對李泌是嫉恨不止。
送走眾多的賓客，李泌略帶醉意地，回到了皇帝親自派人安排、布置的洞房。
10
接下來的場麵，讓李泌通宵未眠，永生難忘。
眾人散去，李泌終於揭開了新娘的蓋頭。李泌一晃眼，似乎又看見了盧公子俊美的影子。
李泌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一些，覺得自己今晚，一定醉得不輕。他拚命想趕走眼前的幻覺。
然而，李泌揉揉自己的雙眼，定睛看去，眼前的幻覺，依然沒有消失，李泌更加疑惑起來。
稚兒滿臉緋紅，正脈脈含情，眼睛有些嬌嗔地望著李泌，注視著李泌的一舉一動。
李泌用力，一把抓住了稚兒，抱了起來，將她舉到了燈燭之下，細細地凝視著她，看得有些失魂落魄，神不守舍。
稚兒嗔怪地問李泌道：
“相公啊，你這究竟是在幹什麽呢？你不知道，你已經抓疼我了呢？
幾月不見，難道你就不認識稚兒了嗎？”
李泌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緊緊地抱起了妻子盧巧稚，旋轉了幾圈，有些癲狂地喃喃自語起來：
“沒有錯，真的是你！真的是你！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李泌一手抱著稚兒，一手提起紅燭，細細地端詳著妻子的麵容，看了很久很久，有些如醉如癡。
到了此時，李泌才如夢初醒，終於明白了盧公子失蹤的原因，以及端午佳節，皇帝在蓬萊書院裏，與他談話的含義。
“稚兒啊，你不是盧公子嗎？怎麽又變成一個女孩子了呢？”李泌吃驚地問道。
“隻有先生大智若愚，蠢笨如豬，麻木不仁，不知道稚兒一直就是一個女人。你的仆人瑞兒，可沒有先生這麽聰明呢？他已經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瑞兒這個壞小子，傻小子，他竟然一直瞞著，沒有告訴先生嗎？”盧巧稚甜蜜地問李泌道。
“宰相大人不是說，你是朔方故留後李大人（李暐）的甥女嗎？”李泌繼續問盧巧稚道。
“當然是！稚兒不僅是朔方故留後李大人的甥女，還是已故皇後娘娘的親侄女呢？
不瞞先生說，我們盧家，也還算名門望族，不會辱沒先生你的。先生，你就放心吧！
在靈武之時，稚兒就常常居住在姑姑的宮裏，看見先生與先帝肅宗陛下議事哪！”盧巧稚輕描淡寫地對李泌說道。
“陛下啊，你對微臣的大恩大德，臣夫妻二人，何時才能夠報答呢？
臣對天發誓，一定對陛下忠心耿耿，竭盡忠心。臣隻有死心塌地忠於陛下，輔弼朝政，才能夠報效盛大的君恩。”
李泌對李豫的感激之情，越發難以言表。
11
新婚之後不久，李泌就開始了正常的工作。
李泌開始呆在翰林院裏，聽從皇帝的旨意，協助李豫處理朝廷的軍政大事，書寫章奏文書等。
“先生，新婚愉快嗎？朕給你挑選的新娘，先生你還滿意嗎？如果先生不滿意，朕會給你退貨的。”
上朝完畢，隻有君臣二人時，李豫一反皇帝的威嚴，恢複了本來的麵目，與李泌開起了玩笑。
李泌一下羞紅了臉，有些靦腆：
“陛下說笑了。臣十分滿意，退什麽貨呢？”
“看先生神采奕奕，風采依舊，朕十分欣慰。先生啊，你體會到了那種飄飄欲仙的感覺了嗎？人生的樂趣，與修仙的滋味相比，究竟哪個境界高呢？”
李豫一本正經地開著李泌的玩笑。
“嗬！嗬！嗬！陛下，你也開臣的玩笑了。”李泌感激地微笑著，對李豫說道。
“先生啊，享受天倫之樂，乃人倫大事，也是治國的要訣。先生以為如何呢？
先生如今成家立業，沒有了後顧之憂，一定可以更好地為朕做事了。”
李豫話題一轉，開始談到了正事。
“先生啊，你幾天時間，住在自己的家裏，與妻子團聚；另幾天時間，則住進皇宮的蓬萊書院裏來，好與朕探討天下大事。
先生家裏的事情，就一切交給新媳去負責料理。先生一心一意地為朕做事，先生以為如何呢？”
“陛下的安排十分妥當，臣感激還來不及，有什麽不妥的呢？”李泌答應道。
“好的！就這樣決定。言歸正傳，我們君臣先把奏章處理完畢，再來討論一下吐蕃入侵的應對之策吧！”
君臣放棄閑聊，開始專心致誌地處理起政事來。
12
一天，處理公事完畢，李泌從皇宮蓬萊書院出來，回到了自己位於光福坊的家宅裏。
處理了一整天的公事，李泌感到疲憊已極，有些煩悶。李泌常常覺得，隻有回到自己的家裏，才能夠感覺到輕鬆自在一些。
幾天以來，和皇帝陛下終日研討的那些大事，都令人感到十分的棘手，十分的揪心。
朝廷事務，雖然經過李泌等文武大臣，幾月精心的料理，漸漸地有了一些頭緒，一些起色，逐步地走上了正軌，但依然有數不清的煩心事，糾纏著君臣。
自己動手，脫下身上的朝服，李泌坐在客廳的椅子上，靜靜地歇息了一會。
李泌的愁悶心情，終於輕鬆舒展了一些。
李泌突然像記起了什麽似的，立即大聲吩咐地仆人李瑞來說道：
“瑞兒啊，你在忙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呢？快叫你的媳婦芯兒，去把夫人請出來！
我不喜歡油膩，你弄幾個清淡的素菜，給我們送到堂屋這裏來就行了！你們小兩口，想吃什麽，自己弄去吧！”
“好的，先生，你好好休息。我叫芯兒去請夫人出來。”正在忙碌的李瑞，麻利地答應道。
不一會，一個風姿綽約的美婦人，就嫋娜娉婷地走了出來，臉上滿是欣喜：
“先生，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啊！你怎麽沒有通知我一聲呢？先生啊，你累了嗎？要不，稚兒給你捶捶背！”
“不用了，稚兒，你在家裏也很累的！稚兒啊，幾天不見，我還真有些想你呢！
你就坐到我的身邊來吧！我還真想與你聊聊呢！”李泌拉住妻子盧巧稚，讓她坐在自己的旁邊。
稚兒走到李泌的身邊坐下，不由自主地偎依在李泌的身上。
“就是他，這個少女時代就認識，並等待了十多年的男子，現在才實實在在，完全真實地屬於自己。
那少女時代，就已傾注了自己芳心的男子，如今雖已有了些白發，但在心中，仍是那麽充滿魅力，牢牢地抓住了自己的心。”
稚兒一往情深地看著丈夫，默默地沉思道。
李泌也定定地注視著妻子。他突然呆了呆，臉紅了起來，有些暗暗吃驚。
仿佛今天，李泌才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妻子稚兒是如此的美麗，如此地動人心魄。
“稚兒，你的膚色真好！你的頭發怎麽這樣柔美呢？”李泌的心，怦怦地劇烈地跳動了起來，有了一些衝動的感覺。
稚兒的眼睛，有著露珠般晶瑩的光澤，黑漆發亮，充滿誘惑。
她的彎彎的眉毛，恰如其分地曲在長長的睫毛之上。黑白分明的眸子，如同白色襯墊上一對黑亮的寶石。長長的黑發，飄逸柔亮，吸引著李泌的手和眼睛。
稚兒也定定地注視著丈夫李泌，仿佛要將丈夫的一切，盡收眼底。
她充滿欣喜，如同綻放的玫瑰。
李泌的手開始不規矩起來，胸中湧起了一種渴望的感覺，隻希望黑夜能夠盡快地來臨。
“老爺，夫人，請快用飯，飯菜已經快涼了！”不知何時，李瑞已經把飯菜擺到了客廳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