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肆無忌憚亂國事 惡貫滿盈終倒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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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朝廷內外發生的一係列重大的事件，一直吸引著李泌的注意力。李泌雖在山中隱居，但並不是一心忙於修行，而是自始至終，一直密切地關注著事態的發展。
起初，寶應元年（公元762年）四月末的時候，得知太子李豫（李俶）即位登基的消息，沉浸在悲傷裏的李泌，有了一些興奮和激動。
“如今，國事繁多，內憂外患，又逢國家大喪，新皇繼位之時，陛下是多麽需要我啊！
當初，陛下是如此看重我，相信我的才幹，陛下一定很快就會想起我，派中使上山宣旨，召請我回朝輔政的。我要早作準備。”
李泌曾經在心裏默默盤算著。
可是，好些日子過去了，李豫父子，卻似乎早已經忘記了李泌這個人似的，根本就沒有派使節上山，邀請李泌出山輔政。
李泌的設想一次次落空了，心裏不禁更加沮喪和愧悔，常常默默猜度道：
“難道是當初，我忌憚李輔國的陷害，獨自回山，沒有顧上太子殿下（李豫），而讓陛下（李豫）生氣記恨了嗎？”
到了後來，李泌不僅沒有得到新皇帝（李豫）招請下山輔政的聖旨，而且就連皇宮中，也是杳無音信，沒有了新君的任何信息。
李泌越來越擔心，越來越迫不及待了。
李泌並不清楚，李豫受著李輔國、元載等權奸架空的真實情形，也不知道李豫的窘迫處境，比預想的更加嚴重。
於是，李泌隻得硬著頭皮，打破自己的矜持，不斷向新皇帝（李豫）上書，試探皇帝的心思。
他帶著急切的心情，奮筆疾書，書寫了幾份祝賀奏章，表達了自己欲為新君效忠盡力的心願。
李泌曾經在宮廷任職，當然非常清楚朝廷運轉的軌跡。
李泌很清楚，自己寫給皇帝的這些祝賀奏章，必然要首先經過李輔國等人之手，才可能被皇帝知曉。
如果自己的祝賀奏章中，有什麽過激的建議和言辭，反而可能激發李輔國的強烈反彈，更加強烈地遭受到李輔國等人的猜忌、敵視和警覺，這對國事，將會更加地不利。
所以，李泌在祝賀新皇繼位的奏章裏，提出的那一些對於國事的建議和主張，都十分隱晦。
送走奏章以後，卻一直沒有得到皇帝的回音，李泌又憂心忡忡，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陛下受到我的奏章了嗎？他能夠理解我的建議嗎？陛下到底能不能接受我的主張和建議呢？
我太了解陛下了。陛下有些柔弱，有些優柔寡斷，不能夠當機立斷，同先皇的性格太相似了。
如今，陛下在朝中宮中，又被權奸元載，惡奴李輔國、程元振等人控製，處境肯定是越發艱難，越發不能夠自作主張了。
陛下究竟能不能看到我的奏章，領悟我的意見和建議呢？”
想到這些，李泌越發擔心。
“陛下一向養尊處優，如今陛下的處境，又是如此的艱難，陛下能夠熬過去嗎？
如今，我是遠水救不了近火，愛莫能助，根本就不能夠幫上陛下，隻有依靠陛下自己的努力了。
恐怕陛下隻有自己學會，如何去忍耐、忍受了，陛下隻有學會忍辱負重，臥薪嚐膽才行啊！
隻有陛下委屈自己，臥薪嚐膽，盡力發揮這些韜晦之策，才能夠把握住合適而有利的反擊時機啊！
多行不利必自斃。
如果陛下能夠韜光養晦，最大努力地克製自己，那才是國之大幸啊！
如果陛下能夠忍辱負重，最大努力地實施與奸宦們虛與委蛇的戰略，並自始至終地堅持下去，我相信，陛下一定能夠獲得最終的勝利啊！
可是，元載這些權奸，李輔國、程元振、魚朝恩這些惡奴，能給陛下機會嗎？”
想起這些，李泌越發焦慮，在心中，不停設身處地地思考著，欲為李豫設計一些未來的策略。
幾個月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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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七月以後，幽靜秀美的衡山裏，越發有了夏日的感覺，變得炎熱了起來。
一大早，熾熱的太陽，就露出了他的真容，炙烤著大地。
李泌坐在濃密的樹蔭裏，小溪邊，愜意地享受著李瑞泡上的一壺茶，也感受到了夏日的熱情。
他一邊飲茶，一邊看書，隻要一想起朝廷的窘迫處境，就覺得心裏的燥熱愈盛。
仆人李瑞，卻沒有主人這樣悠閑。他在屋子裏忙碌著，整理著主仆二人的房間，趁著山中這些難得的好日光，晾曬著有些發黴發臭的衣物和被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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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先生，好消息終於來了，你等急了嗎？”
大上午的時候，李泌突然看見，盧公子帶著幾個書童，渾身濕透，急匆匆地趕著幾匹馬，從山下回來了。
李泌這才想起，盧公子已經有好些日子不見蹤影了。
“公子，快到樹蔭下麵來坐坐歇歇！涼快涼快！看把你熱的，大汗淋漓的。
這些日子，那麽熱的天氣，你不在山中納涼，這幾天，你們跑到哪裏去了呢？”李泌急忙關切地問盧公子道。
“多謝先生的關心！我回家去了一趟，到山中的別墅，小住了一些日子。先生好有閑心，雅興，躲在樹蔭裏品茗享受。”
換罷衣裝，盧公子急忙走到李泌跟前，跟李泌閑聊起來，他又恢複了往日活潑的性格。
“公子請坐！李瑞，公子回來了，趕快給公子來壺茶水！”李泌對著樹下麵房間裏忙碌的李瑞，吆喝了起來。
“先生，不用客氣。”盧公子一邊說著，一邊在李泌的身邊坐了下來。
突然，一股奇異的香味，鑽進了李泌的鼻孔裏：
“盧公子，你用的什麽香囊，怎麽像女人用的香粉？”李泌無意識地問了盧公子一句。
盧公子的臉突然紅了起來。
“先生說笑了。我又不是女人，用那些香粉幹啥呢！先生啊，我是專門回來，告訴你好消息的。”
盧公子的臉還是一片緋紅，急忙轉移了自己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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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盧公子的話，一下子轉移了李泌的注意力。
“會有好消息嗎？什麽好消息啊？是叛賊被平定了嗎？我怎麽沒有聽香客們談過呢？”李泌急切地問盧公子道。
“不是！不是！我想告訴先生的是，朝中大事，此時正在朝著先生預料中的情形，發展好轉。李輔國很快就要倒了！
先生不是說過，李輔國曾經多次想要陷害先生嗎？就是最近，李輔國不是還曾經秘密派殺手來對付你嗎？
先生啊，你的死對頭李輔國就要覆滅了，這難道不是天大的好消息嗎？”
盧公子反問李泌道。
“當然是好消息啊！李泌的安危到沒有什麽，隻要陛下不再受李輔國這些奸佞的窩囊氣，就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隻是，李輔國權傾天下，黨羽眾多，無人能敵，恐怕不是那麽容易覆滅的吧？
公子啊，你就不要故弄玄虛，請你趕快說說詳細的情形吧！”李泌催促盧公子道。
“先生啊，你說得對，李輔國權傾天下，黨羽眾多，的確不容易覆滅。
然而，如果奸賊們發生內訌，未嚐不是陛下的好機會啊！詳細的情況是這樣的。
所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因為掌控權力的大小，利益分配的多少等諸多問題，一向關係親密的中書令李輔國，與左監門將軍、內飛龍廄副使程元振兩人，終於出現了隔閡和矛盾，並發展為激烈的利害衝突。”
盧公子緩緩為李泌講道。
“這的確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陛下當然樂於看到，兩個奸賊你爭我鬥，你死我活的情形。”
李泌評價道。
“確實如此！陛下不動聲色，假裝調解他們的緊張關係，及時果斷地介入了他倆的糾紛和矛盾。
陛下還不時來點火上澆油，煽風點火的小詭計，挑動他倆發生更多、更大的矛盾衝突。
就這樣，李輔國與程元振的矛盾衝突，越來越升級，越來越尖銳了。李輔國與程元振雙方心裏，都有了欲置對方於死地的打算。
現在，李輔國與程元振的矛盾衝突，已經變得異常的激烈，越來越公開化了。
就連朝中的文武大臣，宮外的長安市民，都多多少少了解到了一些詳細的情形。
隻是還不知道，李輔國與程元振最終爭鬥的結果究竟怎樣，到底是鹿死誰手。”
盧公子眉飛色舞地為李泌講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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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咬狗，一嘴毛！兩虎相爭，必有一傷。陛下正應該抓住這樣的天賜良機，給奸佞狠狠一擊，至少可以削弱奸宦的實力。”
李泌好像在向李豫建議，對盧公子說道。
“先生，的確是怎樣。陛下英明果斷，他已經抓住了這樣的天賜良機，在其中推波助瀾了。
其實，李輔國年老昏聵，一直小看了程元振。李輔國一向瞧不起程元振，認為程元振隻知道唯唯諾諾，沒有計謀。
其實，程元振這家夥非常奸詐，那家夥，鬼點子很多很多，並不像李輔國心目中想象的那樣單純、那麽幼稚。
寶應元年（公元762年）六月初，陛下剛剛繼位以來，內飛龍廄副使程元振，就已經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勢力，實施自己的陰謀，打算趁機奪取李輔國的大權的了，隻是把李輔國蒙在鼓裏。
程元振經常在宮中侍候陛下，當然最清楚陛下對李輔國專權的痛恨。
所以，程元振想盡辦法，竭力地討好陛下，積極向陛下靠攏，希望陛下成為他的同盟軍和強大的靠山。
程元振借著長久在內宮侍候皇帝，與陛下相處時間長的有利機會，不停地在陛下麵前，打李輔國的小報告，給陛下出謀劃策，爭取陛下的支持，希望對李輔國取而代之。
陛下正求之不得，當然十分高興。於是，陛下慢慢抓住了可乘之機，開始逐漸扭轉不利的形勢了。
不久，程元振為陛下出謀劃策，秘密建議陛下，對李輔國采取一些限製的措施，建議陛下運用計謀，明升暗降，剝奪李輔國掌控禁軍的權力。
陛下欣然默許，允許程元振見機而作。
寶應元年（公元762年）六月十日晚，左監門將軍程元振在宮中侍候皇帝。
陛下聽程元振報告說，按照慣例，李輔國第二天應該休假，不會到禁軍軍營，輪到程元振值班。
陛下見狀，大喜，認為李輔國沒有堅守在自己禁軍指揮官的崗位上，這正是一個天賜良機。
陛下急忙秘密召見程元振，與程元振一道合謀，決定立即調整李輔國的職務。
陛下巧妙地抓住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果斷下旨，以藥子昂代理元帥府行軍司馬，擔任皇家禁軍指揮官，任命左監門將軍程元振，負責掌控皇家禁衛軍的實權。
驃騎將軍程元振，早就覬覦禁軍指揮官的職務，接到陛下的旨意以後，程元振喜不自禁，急忙叩頭謝恩。他立即連夜連晚，安排人手，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第二天，寶應元年（公元762年）六月十一日，李輔國開始休假，輪到程元振值班。
一大早，程元振不動聲色，帶著隨從，隨身攜帶著皇帝的聖旨，從皇宮中出來，趕到了禁軍軍營。
李輔國與程元振交接好禁軍事務以後，就離開了禁軍軍營的值班室，放心大膽地回到自己的府邸去休息度假。
等李輔國離開禁軍軍營以後，程元振急忙召集禁軍各營都統開會，宣布了藥子昂代理元帥府行軍司馬，自己負禁軍實際責任的皇帝旨意，順理成章地剝奪了李輔國的元帥府行軍司馬職位。
禁軍各營都統都十分了解程元振。聽了程元振宣布皇帝的聖旨以後，沒有一個人敢於拒絕，紛紛向皇帝和程元振宣布效忠。
程元振雷厲風行，很快布置妥當，安撫住了禁軍六軍將士，控製住了禁軍的局勢。
第二天，李輔國被皇帝剝奪禁軍指揮權的消息傳出，宮內外行人，都互相祝賀。
這時候，李輔國才接到皇帝罷免自己職務的旨意，知道他自己一時疏忽，麻痹大意，已經徹底失去了對禁軍的控製。
李輔國愧悔交加，開始有了恐懼之感。
從此以後，李輔國的行為，也稍稍地收斂了一些，不再像從前那麽跋扈放肆了。
先生啊，我心裏十分不解的是，為什麽陛下下旨，剝奪李輔國的元帥府行軍司馬一職，就會產生那麽大的震懾效果，就能夠讓李輔國恐懼不安，不敢放肆了呢？”
“盧公子，你沒有在朝中為官，不知道朝廷的運轉模式。
判元帥府行軍司馬，雖然名為司馬，實際上掌握著禁軍的實權，也就是禁軍六軍的總指揮官。
陛下當初，雖然一直厭惡李輔國的專權跋扈，卻不敢采取行動，就是忌憚李輔國手中掌握著禁軍六軍的實權啊！
陛下下旨，解除李輔國判元帥府行軍司馬、兵部尚書的職務，就是剝奪了李輔國的禁軍兵權啊！
陛下這一舉措，實在英明，令人拍案叫絕。陛下一下子扼住了李輔國的七寸。
李輔國怎麽會不忌憚萬分，開始有所收斂了呢？”李泌為盧公子解釋道。
“原來如此！怪不得李輔國會如此憂慮不安，不敢放肆了。”盧公子恍然大悟，“不久，李輔國以退為進，上疏陛下，請求退休回家養老。
然而此時，陛下已經學會了痛打落水狗的原則。
六月十三日，陛下下詔，明升暗降，免除李輔國兼任的中書令（宰相）等職位，進封李輔國為‘博陸王’。
李輔國沒有了任何實權，心裏越發恐懼怨恨。
那一天，李輔國接到陛下免除李輔國兼任的中書令等職位的聖旨以後，就準備去中書省，撰寫謝恩的奏章。
守衛中書省府門的侍衛張嵩等，一向憤恨李輔國的專權跋扈，禍國殃民。
知道李輔國的中書令權力已經被皇帝剝奪，侍衛張嵩等就阻止李輔國進宰相府道：
‘尚父啊，實在對不起了！這門，是宰相才能夠進去的。
皇上已經下旨，免去了尚父的宰相的職務，尚父你不應該再進此門了！’
李輔國聽後，無可奈何，心裏恨恨不已。他隻得垂頭喪氣地轉身回家去了。
那天下午，李輔國修好了謝恩奏章，進宮去叩謝皇帝的聖恩。他悲憤交集，滿含憂傷，憤憤不平。
一進宮，李輔國看見藥子昂、程元振等侍候在陛下的身邊，親熱地與陛下交談，氣就不打一處來。
李輔國怒氣衝衝地對著程元振等人哼了幾聲。
接著，李輔國老淚眾橫，嗚咽哭泣著，對陛下抱怨道：
‘陛下啊，輔國這個老奴才，已經沒有資格，來侍奉郎君了。請皇上準許老奴，到地下去侍奉先帝吧！’
陛下看著李輔國的可憐之態，心中又喜悅又解氣。
陛下露出得意的笑容，做出同情的神態，著力安慰李輔國，對他解釋說道：
‘尚父啊，朕不是忘恩負義之君，你的赫赫功績，你對朕的好處，朕一直都銘記於心。朕早就說過，你的恩情厚誼，朕一定會報答的。
尚父啊，請你千萬不要誤會朕對你的一番好意。
尚父啊，你以前就一直十分信任程愛卿，多次在朕的麵前，誇獎程愛卿年輕能幹，朕一直銘記於心。
尚父啊，你如今年紀衰邁，體弱多病，還常常在宮裏、營裏值班，實在是太過辛苦勞碌，朕實在有些於心不忍啊！
如今，朕讓程愛卿接替你的一些職務，就是體念尚父你的貴體吃不消，隻是想解除你的一些勞累啊！
尚父啊，你如今年老體衰，就安心回家去休養，頤養天年吧！你不要把退休這件事，放在心上，好好地體諒一下朕的好意吧！
尚父啊，至於其他事情，你都不用憂心了！
朕再次向你保證，朕絕對不是忘恩負義的君王。朕的皇宮大門，也還是一直對尚父你，開著的！尚父你，可以隨時前來拜訪朕。
藥愛卿、程愛卿啊，尚父已經很累了！你們好好派人，恭送尚父大人回府去，讓老人家在家好好地休息、休息，不要打擾了老人家的清修。’
陛下就這樣不容分說，把李輔國乖乖地打發回家去了。”盧公子說的十分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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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李泌接過盧公子的話題，感歎道，“李輔國之所以會如此為所欲為，囂張跋扈，除了先帝當初對他的過分寵信外，還得益於他當初與皇後娘娘，以及後來與宰相元載等人的互相勾結啊！
結果，李輔國的權力網，越來越龐大、牢固、嚴密，幾乎沒有人能夠撼動他了。
當初，李輔國一心諂媚皇後娘娘，歸根到底，也都是為了他的利益考量，為了達到他不可告人的專權的目的。
那時，李輔國急於想攫取朝中、宮中的權力，而皇後娘娘急於為兒子攫取帝國儲君的位置。
皇後娘娘與李輔國不謀而合，內外相應，就逐漸控製了宮內、宮外的權力。
李輔國為人陰險狡詐，與李林甫有得一比。凡是對不利於他的人，凡是可能對他的權力、利益構成危害，威脅的人，無論是高官還是顯貴，都是欲除之而後快，以便扶植他的勢力，維護他的利益。
先帝心愛的兒子建寧王，當初就因為觸犯了李輔國的利益，招惹李輔國的怨恨，而最終遭受皇後娘娘、李輔國的讒言中傷，而被先帝下詔賜死。
建寧王這樣聰明過人，盡心盡力地為大唐帝國效力，竭盡忠誠地輔佐大哥廣平王，深得先帝歡心的兒子，也會被奸佞陷害致死，其他人的結局就可想而知了。
由此，李輔國也結下了很多很多的仇人，遭致了很多大臣內宦的記恨和反對。
最終，惡貫滿盈，牆倒眾人推。罪大惡極的李輔國的覆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李泌似乎是在為李輔國下著結論道。
“唉，先生，你說得太對了！盛極必衰，物極必反，惡貫滿盈，多行不利必自斃，這些哲理名言，用在李輔國的身上，的確是十分合適的啊！李輔國實在是咎由自取啊！”
盧公子也感歎道，“就說先生你吧，先生你當初是判元帥府行軍長史，而且深受先帝的信任，你淡泊名利，與李輔國也並沒有什麽利害衝突。
可是最終，先生也經受不住李輔國這些鯊魚群的啃噬，變得遍體鱗傷，最後也隻有灰溜溜地，被他們趕回了衡山隱居。
對待先生這樣的，生平與世無爭，淡泊名利，一心以天下為公，國家利益為上的人，李輔國都會狠下毒手，也難怪他會倒斃啊！
可是，我卻不理解的，皇後娘娘一直受到先帝的寵愛，與李輔國的關係也一直很不錯。
為什麽到了最後，李輔國也會和先皇後娘娘（張皇後）反目成仇呢？”盧公子深有感觸，有些不解地問李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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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這個問題，就有些複雜了。公子，你聽我慢慢給你講吧！”李泌挪了挪自己的屁股，坐直了身子說道。
“公子啊，先皇後娘娘與李輔國之所以最後會反目成仇，主要還是為帝國的繼承人問題，說到底，也是為了各自的最大利益。
在先帝病重期間，李輔國與先皇後娘娘兩人，在決定由誰繼承皇位的問題上，就發生了根本分歧，最終引發了尖銳激烈的矛盾衝突。
支持擁戴誰為帝國儲君，最終都涉及到他們自己的根本的利益問題。
那時，雖然陛下（李豫）早就已經被先帝立為了太子，但是先皇後娘娘（張皇後）一直覺得很遺憾，心裏很不滿意。
先皇後娘娘愛子心切，本是人之常情。
起初，先皇後娘娘一直希望，能夠讓她自己的親生兒子興王（李佋），作為大唐儲君，即位皇帝，並因此與陛下（李豫）結下了刻骨仇恨。
天公不作美，天不遂人願。人算不如天算。
當先皇後娘娘的親生兒子興王（李佋），夭折以後，先皇後娘娘越發覺得沒有安全感。
先皇後娘娘很清楚，自己與太子殿下（李豫）早年結下的深仇大恨，始終無法解除，而太子殿下又不肯與皇後娘娘聯合，一道去對付李輔國，更讓先皇後娘娘憂心擔心。
到了最後，皇後娘娘當然隻有轉而支持先帝的次子越王，兗王李僴（韋妃之子）等，希望越王（李係）或者兗王李僴能夠繼位，從而獲得更大的利益。
李輔國跟隨先帝多年，與陛下（李豫）的接觸也很多，十分了解陛下的脾氣和性格。
為了能夠繼續穩固地掌控朝廷的權力，維持大唐正統，李輔國當然願意支持太子殿下（李豫）繼位登基。
李輔國心裏十分清楚，太子殿下，畢竟是先帝的長子，合符正統原則，而太子殿下又立下了平叛的蓋世奇功，在繼位問題上，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
於是，最後就出現了李輔國所誣陷的那種結果。先皇後娘娘為了自己將來的最大利益，便於繼續插手朝廷事務，而密謀殺掉李輔國以及太子殿下，策劃由越王（李係）繼位登基的一幕。
其實，先皇後娘娘實在有些單純幼稚。先皇後娘娘在朝廷中，宮廷中，並沒有太多、太強大的盟友支持。
皇後娘娘哪裏是手握禁軍六軍兵權，在禁軍中根深蒂固，而又老奸巨猾的李輔國、程元振等人的對手呢？
皇後娘娘的奪權自保企圖，最終以失敗告終，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最後，先皇駕崩，太子殿下在李輔國的挾持和擁戴下繼位登基。李輔國當然更加認為，自己功不可沒了。
因此，李輔國居功自傲，越發自以為是。他的氣焰更加囂張，更加想掌控朝廷的所有權力，以便為所欲為了。
都是權利害人，權利會讓人私欲膨脹，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李輔國這人，大權在握後，也太狂妄自大，目中無人了。他唯我獨尊，迷信權利的力量，完全沒有把天下的公理，朝廷大臣，天下百姓的人心，甚至皇帝陛下的心理，放在自己眼裏。
李輔國狂妄犯上的舉動，不僅僅是引起了皇帝的不滿，就連朝中大臣，天下百姓，都看不過眼了啊！
陛下起初忍氣吞聲，一味忍讓，當然是因為忌憚李輔國的龐大勢力，陛下自己羽翼未豐，時機未到，隻得等待良機。
老天保佑！陛下如今終於等來了機會！
由此可見，權力就是這樣地令人瘋狂啊！
這就是公子所言的，‘惡貫滿盈’，‘多行不義必自斃！’既然李輔國如此狂妄作惡，怎麽會不覆滅呢？”
李泌下著結論道。
“先生剖析得實在太好了。李輔國這個奸宦如今倒了，大快人心。先生啊，你說是不是應該慶祝慶祝呢？”盧公子提議道。
“真該喝上一壺！可惜，山人屋子裏，沒有酒水！李瑞，下山打酒去！”李泌吆喝李瑞道。
“先生啊，哪裏需要你破費呢？我正好從山下帶回了一些女兒紅！我們弄上幾個山珍，不就是一座好酒好菜了嗎？”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山人主仆，四個肩膀，抬上兩個豬頭，就來赴宴了！”
李泌向盧公子做了個豬搶吃食物的怪臉，很難得地露出了幽默滑稽的性格，逗得盧公子咯咯大笑了起來。
7
然而，朝中局勢，又起波瀾。
趕走了豺狼，又來了虎豹。大唐朝廷，並沒有因為李輔國的覆滅，而得到真正的安寧。
奸相元載把持朝政，程元振在宮中弄權，朝廷內外不斷發生劇烈的變故。李泌等朝野賢良人士，再添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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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應元年（公元762年）八月二十三日，郭子儀平定河東兵變，進京朝見皇帝。
此時，程元振已經正式就任判元帥府行軍司馬，遷升為鎮軍大將軍、右監門衛大將軍。
程元振心裏，一直十分忌妒郭子儀功高德劭，深怕郭子儀率先發難，對他不利，於是密謀陷害郭子儀。
程元振與部將魚朝恩、於子友等商議道：
“諸君：
郭子儀回朝，恐怕會對我們不利。諸君有何良策呢？”
部將魚朝恩、於子友等，知道程元振的個性，不敢自作聰明，遭來程元振的忌恨。
於是，魚朝恩、於子友等紛紛表態道：“十郎英明！在下等愚昧，實在無計可施！”
程元振笑了笑，自負地說道：
“既然諸君如此謙遜，咱家就不客氣了。我很了解陛下的心思，郭子儀功高震主，陛下對郭子儀明是尊崇，實則猜忌。
如今，郭子儀單槍匹馬從河東回來，脫離了自己的軍隊，沒有羽翼，真是機不可失，天助我也。
我們何不利用這一點，先下手為強，指斥郭子儀狂妄傲上，放縱士卒違法亂紀，以讓陛下剝奪郭子儀的權力呢？”
部將魚朝恩、於子友等，急忙讚道：“十郎大人英明！真是定國安邦的好計！”
程元振主意打定，遂肆無忌憚，開始在李豫的麵前，指責郭子儀的過失，提醒李豫說道：
“陛下啊，郭子儀大人，如今是權高位重，聲名顯赫。奴才擔心，郭大人的聲望，會蓋過陛下的英名。
如果郭子儀野心萌發，心謀不軌，那就無人能夠製約，大事不妙啊！
陛下，先帝曾說，未雨綢繆，乃為上上之策。希望陛下，不要讓李輔國專權誤國的往事，再在聖朝發生。”
李豫聽後，大為欣賞：“程愛卿，你忠心耿耿，所言極是！朕會十分留意！”
於是，李豫，程元振暗示朝臣，彈劾郭子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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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聽朝中權臣，對自己的指責和彈劾，郭子儀的心內十分不安，急謀對策。
此時的郭子儀，久經風雨曆練，已經不同當初，開始變得老練圓滑起來，非常清楚皇帝對於自己的猜忌之心。
於是郭子儀以退為進，竭力保全自己。郭子儀主動上表皇帝推辭道：
“陛下：
臣老邁衰朽，恐怕不能夠勝任太多繁雜的事務。請求陛下，解除老臣的諸多職務，讓老臣辭去天下兵馬副元帥、各行營節度使等職，以讓老臣安度晚年，享受天倫之樂。”
見郭子儀主動提出辭職，李豫心裏十分滿意，急忙下詔慰勞安撫郭子儀道：
“郭愛卿，你勞苦功高，是社稷重臣！你的身體好壞，關乎帝國安危。
朕顧念愛卿的身體疲累，特別批準愛卿的請求，希望郭愛卿能夠好好在京師休養，輔佐於朕。”
朝廷有識之士，都十分欣賞郭子儀的高風亮節，對朝廷中，沒有釀成新的動蕩，十分慶幸，紛紛讚揚郭子儀道：
“郭令公頭腦清醒，以國家大義為重，不計個人名利得失，我等十分敬佩！”
然而，地方藩鎮將領，卻對皇帝猜忌功臣，罷斥郭子儀等功臣的做法，非常不滿和怨恨。
不久，為了感謝程元振除掉李輔國，輔佐皇帝的功勞，李豫特地加封程元振為驃騎大將軍，兼內侍監。
驃騎大將軍程元振的權勢日盛。而裴冕等正直的朝臣，卻紛紛遭到皇帝的貶謫、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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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大唐朝廷內部的爭權奪利，紛紛擾擾，還沒有完全解決，北方邊塞，又傳來了不妙的消息。
那時，唐室有喪，太上皇父子相繼離世，朝中紛紛攘攘，權臣爭權奪利。
燕帝史朝義，非常了解大燕帝國的處境。他殺父篡位，即位大燕皇帝以後，也一刻沒有閑著。
史朝義遂抓住機會，派遣大燕使節石翠饒，出使回紇汗國，希望能夠與回紇汗國結盟，共同對付大唐。
大燕使節石翠饒到了回紇汗國以後，遂巧言令色，欺騙回鶻韓國登裏可汗說道：
“可汗啊，最近，大唐朝廷相繼有重大的喪事發生。這是上天厭棄大唐的表現啊！
大唐皇帝父子，已經先後死亡。中原王朝，如今已經沒有了皇帝，群龍無首，無人做主了。
中原帝國，一向富庶，擁有豐富的財物，值得可汗特別重視。這豈不正是我們搶奪中原財富的大好機會嗎？
大燕陛下希望，回紇汗國能夠與我們大燕帝國結盟。盼望可汗陛下，能夠迅速派軍，與我大燕軍隊配合，一道率領軍隊南下，共同去攻擊大唐京師等地，一道接收大唐朝廷府庫裏的豐富財物。”
回紇登裏可汗，利令智昏，見利忘義，對大燕使節石翠饒的說辭信以為真，決心聽從：
“大燕陛下說得很對！本可汗決定，立即發兵，傾國南下，去接收大唐府庫裏的盛大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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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紇汗國與大燕帝國互相勾結，準備入侵大唐的消息，迅速傳到了大唐朝廷。
李豫心裏非常擔心，急忙召集大臣，商議對策，準備聽取大臣意見，采取相應的應對措施。
與群臣協商妥當以後，寶應元年（公元762年）九月二十日，皇帝派遣中使劉清潭，做大唐使節，去出使回紇汗國。
李豫希望中使劉清潭，能夠與回紇汗國重新訂立友好盟約，重新恢複過去的唐回友好關係，去對付共同的敵人。
李豫還希望中使劉清潭，能夠說服回紇汗國可汗，希望登裏可汗同意借兵，借助回紇的軍隊去討伐史朝義，平定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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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大唐朝廷的形勢十分危急，中使劉清潭一行，接受皇帝的旨意以後，馬不停蹄地前往回紇汗國王庭，前去覲見登裏可汗，商談唐回結盟的事情。
此時，回紇登裏可汗已經率軍南下。在路途之上，中使劉清潭一行，與回紇登裏可汗大軍正好相遇。
中使劉清潭一行，急忙前去覲見登裏可汗。
登裏可汗已經受到了燕帝史朝義的誘惑和欺騙，正興高采烈地率回紇軍南下，根本不相信大唐使節劉清潭所說的話。
中使劉清潭見登裏可汗不相信自己的話，非常著急。他急忙將皇帝（李豫）的詔書，遞給登裏可汗觀看，並勸解登裏可汗道：
“可汗，大燕皇帝的話，都是一片謊言。本使節如今有大唐皇帝的詔書為證。
太上皇玄宗皇帝和先帝肅宗駕崩，拋棄了天下，這句話確實不假。但是新的大唐皇帝，已經即位登基，正式繼承了大唐皇室大統。
不瞞可汗，大唐現今的皇上，就是當初的天下兵馬元帥廣平王。廣平王曾與貴可汗的嫡子葉護親王，結為兄弟，並肩作戰，共同收複兩京，立下了赫赫功勳。
如果可汗不相信本使節的言辭，可汗可以立即派遣使節，親自前往大唐了解具體詳情。如果我的言語不實，本使節甘願受到嚴厲的懲罰。”
登裏可汗還是對中使劉清潭不置可否，有些半信半疑道：
“貴使節的話，本可汗還不知虛實，不敢相信。你跟本可汗一道，跟隨大軍繼續南下，本可汗最終就一定能夠清楚，使節大人的話究竟是真是假！”
回紇汗國登裏可汗不顧中使劉清潭的勸阻，率領回鶻軍隊十萬人馬，繼續南下，很快就抵達了大唐邊塞的三受降城。
登裏可汗在大唐邊塞看到，一度君王被尊為天可汗的大唐王朝，經過多年叛亂的破壞以後，邊塞的很多州、縣，都已經成為了廢墟，百姓流離失所，一片慘景，毫無富庶的樣子。登裏可汗不禁對殘破的大唐帝國產生了輕視的念頭。
登裏可汗眼見大唐國家如此殘破，認為大唐皇朝肯定已經覆滅，劉清潭是在撒謊欺騙他，非常憤怒。
登裏可汗命令中使劉清潭來到自己的中軍大帳，多次羞辱劉清潭，給予劉清潭種種刁難責罵，根本沒有把作為大唐使節劉清潭一行，看在眼裏。
中使劉清潭眼見登裏可汗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話，情勢非常不妙，心裏憂慮萬分，急忙與部屬商討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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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劉清潭便秘密派遣部屬劉知幾快馬加鞭，趕回西京長安，向皇帝匯報出使情況，並且警告李豫說：
“陛下，回紇汗國十萬大軍，已為叛賊史朝義所誘，傾巢出動，快速南下。
登裏可汗指揮的十萬回紇大軍，已經兵臨大唐邊境地區三受降城，很快就要到達京師。請陛下迅速布置人馬，加緊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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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回紇登裏可汗發兵十萬南下，很快就將兵臨長安城下，大唐京師官吏、百姓都大為震駭。
李豫焦急萬分，憂心忡忡，急忙召集群臣商量對策。
朝會上，文武大臣麵麵相覷，不知所措。
郭子儀見皇帝以及諸位大臣惶恐不安，心裏十分憂慮，擔心皇帝步玄宗皇帝後塵，逃離長安。
郭子儀見形勢危急，來不及考慮個人安危，急忙不顧嫌疑，率先出列就建議李豫說道：
“陛下，請你不要著急，亂了陣腳！
微臣建議，請陛下火速派遣使節，以慰勞回紇軍隊的名義，前去回紇軍營勞軍，先拖住回紇大軍再說。
臣與仆固懷恩對登裏可汗君臣最為熟悉。臣相信，如果臣與仆固懷恩親自出馬，前去回紇軍營說服登裏可汗，一定能夠保證萬無一失，說服回紇汗國與大唐結盟。”
郭子儀信心十足地說道。眼見郭子儀成竹在胸，李豫也實在是無計可施，遂點頭同意：
“準奏！希望兩位愛卿不辱君命！”
李豫依郭子儀之計而行，下旨道。
李豫立即派遣殿中監藥子昂等人，陪同兒子天下兵馬元帥李適一道，前往忻州（山西省忻州市）南麵，去迎接登裏可汗，代表大唐皇帝，慰勞回紇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