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絞盡腦汁息軍憤 絕情絕義謀自存
1
李隆基突然冷汗直冒，涼氣透背，渾身顫栗起來。他的心髒怦怦地劇烈跳動著，心悸得十分難受。
他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和心虛，心中那種不詳的預感，越發地強烈。
李隆基鎮定了一會兒，拚命地想控製住自己的憤怒、怨憤的情緒。
他急忙對高力士說道：
“麻煩愛卿，請你親自下到將士們的中間，去替朕，撫慰撫慰將士們，了解一下將士們的心意。”
李隆基的心裏，還抱著一些幻想。他希望通過高力士的努力以後，能夠說服作亂的將士們，讓他們回歸隊伍，順利地處理好這次兵變。
高力士領命，走下驛站的台階，走到了禁軍將士們當中。
2
高力士，老態龍鍾，步履蹣跚地來到了將士們的跟前，向將士們致意。
龍武大將軍陳玄禮，以及武威將軍陳立和等諸位禁軍將領，一向尊敬高力士。
見高力士上前慰勞將士們，陳玄禮立即走出了將官們的隊列，恭恭敬敬地迎了上去。
陳玄禮誠惶誠恐地跪倒在高力士的腳下，代表將士們回答道：
“稟告公公，臣懂得將士們的心思，請公公趕快回去，向皇上反映。
遲了，臣擔心，恐怕就會來不及了啊！
公公啊，國舅大人謀反叛變，已經被將士們誅滅，他的確是罪有應得。
可是，將士們在衝動之下，犯上作亂，鑄成的大錯，已經無可挽回了。
將士們的心中，此刻充滿著無限的後悔，與無盡的恐懼啊！
公公啊，你可理解將士們此時的心理？理解將士們為什麽恐懼嗎？
臣不敢隱瞞一點，就老老實實地告訴公公吧！將士們擔心的是，貴妃娘娘如今還留在皇上的身邊啊！
如果某一天，陛下秋後算賬，答應貴妃娘娘，為楊家複仇，將士們，包括微臣等人，定會死無葬身之地啊！
將士們憂心忡忡的是，我們最後會被看成叛逆，被朝廷全族屠滅，化為一灘膿血啊！
請公公務必，把將士們的想法，立即稟告聖上知道。
國舅叛變投敵，作為叛逆親屬的貴妃娘娘，雖然無辜無罪，但也不宜留在皇上的身邊侍候啊！
請皇上割舍恩愛，維護法律尊嚴，讓將士們安心！將士們安心，則陛下才能夠安心。
公公啊，你一定明白，將士們此時的舉動，並不是想要挾皇上啊！這隻不過是一種犯錯之後的自保措施而已！
請公公請求皇上，認真地權衡利弊，做出英明的決斷。否則，臣恐怕後果難料啊！
臣此時坦誠地向公公陳訴實情，並不是臣下成心威脅和欺騙聖上，而是實情確實如此啊！
將士安，則皇上安啊！”
陳玄禮聲音洪亮，語氣堅決，帶著些顫抖，簡短的話語，說出了將士們心中的疑慮和擔心。
的的確確，雖然依照原定的計劃，順利誅殺了楊國忠父子以及楊家親屬，鏟除了朝廷的禍害。
但陳玄禮此時，看見禁軍將士們，那有些異常的表現和神情，心中也十分恐懼起來。
陳玄禮很清楚眾怒難犯，心裏十分擔心禁軍將士們再起禍端，生怕再次激怒禁軍將士之後，使局勢失控，讓兵變不可收拾。
聽完陳玄禮的陳述，高力士禁不住渾身痙攣了一下。他的背心，突然感到了一陣冰涼，他似乎已經感受到了，一股股刀劍的寒意。
3
高力士急忙回轉身子，顫巍巍地回到了李隆基的身邊。
他匍匐在李隆基的腳下，詳細清楚地稟告了大將軍陳玄禮的意見。
聽完高力士的稟告，李隆基的憤怒與殺氣，立時湧上了他的心頭：
“好啊，你們這些犯上作亂，不要命的家夥！你們今天，竟然也敢威脅和要挾起寡人來了。
朕偏不答應你們悖逆狂妄的要求，看你們能夠把朕怎麽樣呢？”
李隆基臉色鐵青，氣呼呼地看著驛站外，以龍武大將軍陳玄禮為首的禁軍將士們，默默不語。
君臣雙方就這樣僵持著。
4
不多久，禁軍將士又騷動了起來。士卒們拚命向前擠，將領們用刀背，敲擊著向前湧動的士卒們。
喧鬧聲也越發強烈。
在這形勢十分危急的關頭，一向鎮定自若的高力士，也不由得有些慌亂起來。
高力士沒有等到李隆基的吩咐，就自顧自地站了起來。他轉過身子，向著陳玄禮所在的方向望去。
陳玄禮憤怒無奈地站立在那裏，聲嘶力竭地喝止著士卒們，阻止他們向前衝擊。
看見皇上神色冷漠，遲疑不決，還是一意孤行，久久也沒有做出果斷的決定，高力士的眼前，霎時又出現了那一片刀光劍影。
高力士轉回身子，再次跪倒在李隆基的身前，苦苦地哀求和勸解皇帝：
“皇上啊，今非昔比。陛下萬萬不可固執己見啊！陛下啊，奴才以為，陛下這樣做，定會怠慢將士們，傷害將士們赤誠的心靈的啊！
多年以來，老奴一直陪伴著陛下，侍候著貴妃娘娘，當然深刻地了解，貴妃娘娘並沒有犯下一點過失。
但如今的慘劇，既然已經發生，天意如此！陛下您不能不慎重地考慮眼前這個危險的問題啊！
陛下啊，陳玄禮等將士，都是一介武夫。他們行事，直來直去，莽撞無禮。
為了自保，衝動之下，事情恐怕難測！望聖上三思。”
聽了高力士的哀訴，李隆基的心髒，又是一陣戰栗。他的老臉一陣扭曲，他的神態陰晴不定。
5
李隆基無奈地揮了揮手，吩咐愁容滿麵中，夾雜著一臉恐懼的高力士道：
“愛卿，麻煩你再出去一趟，幫助朕，繼續安撫和慰勞一下將士們吧！
愛卿，你替朕用善言，多多地慰勞和安撫將士們一下吧！
你順便替朕認真地查看查看，究竟是那些人在那裏鬧事，幫朕記住他們的名字！
愛卿啊，朕知道你與禁軍將士們的感情。你就勉為其難，幫幫朕吧！
你趕快下去，代表朕，與將領們認真交流交流，緩解緩解他們躁動的情緒吧！
此事事關重大啊！
愛卿你對朕，一直忠心耿耿，也非常了解朕對貴妃的那種感情。
這件事，你就讓朕好好地靜下心來，認真地考慮考慮吧！朕答應愛卿，朕自會慎重地處置的！”
李隆基神態惱恨，有些哽咽，前言不搭後語地吩咐高力士道。
6
高力士看了看李隆基，還想說點什麽。但他看見皇上狂怒恚憤的神態，隻好無可奈何地退了下去，前去撫慰將士們。
“好啊，陳玄禮！你可是一向效忠於朕，深得朕的寵信的啊！
今天，為什麽連你，也會前來，威迫寡人了啊？
真是天意弄人啊！連朕的最親信，最厚待的飛龍軍將士，如今也會來要挾寡人了！”
李隆基的怒火又湧了上來。
此時，李隆基的惱怒與激憤，幾乎達到了極點。他的青筋再次爆裂了開來，血壓急劇上升。
但理智在告誡和提醒著李隆基，此時絕對不能感情用事，一定要學會控製住衝動這個魔鬼。
李隆基拄著拐杖，氣喘籲籲地，在驛站裏來來回回地慢慢踱著步。
他恨恨地用手杖，敲打著地麵，蹣跚著腳步，在室內不停地走來走去，默默地痛苦地沉思。
很久很久，他都無法下定自己的決心。
7
驛站外，又傳來了將士們的喧嘩、鬧嚷聲，那喧鬧聲排山倒海般地強烈。
忽然，左相韋見素之子，京兆司錄韋諤，不顧眾侍衛的阻攔，驚慌失措地直接衝到了驛站內。
他跪在李隆基的麵前，恐懼地大聲喊叫了起來：
“陛下啊，您趕快下旨吧！眾怒難犯啊！我們是平安還是危險，就在頃刻之間啊！請陛下速速裁決！”
韋諤俯下自己的身子，不停地低首叩頭，用力撞擊地麵。
頓時，他的血流滿麵，神態恐怖已極。那“咚咚”的叩頭聲音，傳遍了整個驛站，顯得格外的清晰詭異。
李隆基急忙上前，顫抖著雙手，渾身發顫地親自扶起了韋諤，顫聲說道：
“愛卿啊，你們為什麽，都是這樣地冷血和狠心呢？貴妃娘娘，她一直住在深宮裏，與寡人朝夕相處。
她怎麽會知道楊國忠的叛變陰謀呢？她沒有任何罪，你們叫寡人如何處置呢？”
8
這時，高力士也重新回到了驛站內。他也急忙挨著韋諤，一道跪在了地上，叩頭力爭：
“陛下啊，奴才等也知道，貴妃娘娘賢惠貞潔。她一直侍奉在萬歲爺的身邊，沒有任何過失。
如今她被牽連到國舅謀反這件事之中，實在是冤枉啊，她當然沒有罪！
然而，陛下您應該知道，將士們在激憤之下，已將丞相全家殺死。
貴妃娘娘如果依然留在陛下的左右侍奉，怎麽能叫將士們安心呢？
軍心現今已經十分不穩，大禍隨時都可能鑄成。恐怕那時，陛下即使後悔也會來不及了啊！
奴才擔心，貴妃娘娘保不住不說，亂軍在激憤之下，說不定還會令陛下蒙羞啊！隻有讓將士們安心，陛下您西幸才能安全啊！
請陛下三思，早作決斷啊！”
聽完高力士的勸解，李隆基臉上，已經沒有了一點血色。他臉色煞白，神情恐怖、絕望已極。
9
突然，貴妃娘娘從後麵的內室中，涕淚交加地衝了出來。
她的麵色憔悴，滿臉淚痕，神情恍惚，絕望已極，仿佛一下子老了幾十歲。
貴妃傷心欲絕、哽咽淒慘的述說，令高力士，韋諤，和侍從們都淚流滿麵，同情萬分，不忍卒聽。
“陛下啊，請原諒臣妾的無禮吧！臣妾已經知道了剛剛發生的一切災難。
世事無常，禍福相依，臣妾現在已經完全弄明白這句話的深意。
十多年來，臣妾受到了陛下的專寵，榮華富貴，享用不盡。臣妾的家人也是如此，飽受隆恩。
這些榮華富貴，都是來自陛下的恩賜，臣妾在此謝過！
臣妾可說是，已經享盡了世間無上的榮華富貴，也嚐遍了世間的喜怒哀樂，寵辱榮恥。如今即使死，又怎能怨恨呢？
臣妾隻是至死也不能明白，為什麽竟然會是如此的結局啊？
也許當初，臣妾剛剛成為陛下的兒媳時，也許這一切，就早已命中注定了吧！這就是上天的報應啊！
臣妾雖然愚駑短視，但還有些自知之明。臣妾是一個不祥的女人，身上享受了陛下太多的恩寵，也就累積下了天下太多的嫉妒與仇恨。
隻有此時此刻，臣妾才會深刻地明白盛極必衰，禍福相依這個道理。
如今死到臨頭，臣妾才有些醒悟，知道臣妾身上凝聚的那些仇怨與嫉恨，乃是來自於何地。
榮華富貴，就像那過眼煙雲，轉瞬間就會消失。時至今日，臣妾才真正明白這句話的深刻含義。
臣妾心裏非常清楚，是誰人導演了這場屠殺。陛下啊，你知道嗎？幕後黑手，就是太子啊！”貴妃娘娘既然已經抱定了必死之心，心中也就沒有了任何顧慮。
“貴妃啊，絕對不是太子！朕知道，都是李靜忠那些個家夥，煽動軍中將士所為。
太子並沒有參與這件事，太子怎麽會迫害他的父皇呢？怎麽可能是太子做的呢？
亨兒一向孝順柔愛，懦弱仁慈，他怎麽可能如此叛逆犯上呢？愛妃，你弄錯了吧？”
雖然自己也有隱隱的懷疑，但愛子的情緒占據了上風，李隆基還是在竭力為太子辯護道。
“陛下啊，臣妾怎麽會弄錯呢？臣妾雖在深宮，並不是不問世事，一無可知啊！”
貴妃抽泣著，冷靜地回答道，“臣妾理解陛下愛子的心理。隻有時至今日，臣妾才敢如此直言不諱。
李靜忠，陳玄禮等人，不過是太子的馬前卒而已。臣妾怎麽敢平白無故地誣陷太子呢？
臣妾如今清醒得很！臣妾反躬自省，知道這一切禍首的根源，都是臣妾兄妹恃寵傲慢所造成。
臣妾兄妹，依仗陛下的恩寵，卻缺乏大的智慧，貪婪無度，一味索取，不懂得為人處世、待人接物的基本準則。
隻因臣妾兄妹，太貪戀陛下的過度恩寵，占據了天下太多的權力和利益，因而不知不覺中就得罪了很多人，造成了若幹強大的敵人和對手。
臣妾兄妹，對李靜忠，陳玄禮等人的輕視和鄙棄，對太子殿下的不敬和排擠，就是臣妾一家覆滅的根源啊！”
“怎麽會如此呢？愛妃，不會是這樣的！不會是這樣的！”李隆基滿臉驚愕，沒有底氣地說道。
“陛下，臣妾已經無心，與陛下去爭辯這些事情的來龍去脈，是非對錯了！
當臣妾聞聽，臣妾的所有家人，都被叛賊謀殺的噩耗之時，臣妾就已經萌生了死誌。
臣妾如今活在世上，早已是一具行屍走肉了，已經沒有了任何生存的意義和價值了。
臣妾此時的心中，除了後悔，愧疚，還有著太多的悲憤，太多的怨怒，太多的仇恨。
臣妾悔恨的是，臣妾為什麽沒有頂住財富權利的誘惑，說服陛下放棄皇權，與陛下一道，去享受幾年快樂逍遙的生活呢？
當初，上天不是沒有給予臣妾機會啊？
臣妾為什麽隻知道，滿足哥哥及家人的無盡貪欲，聽從他們的建議，說服陛下揪住皇權不放，以致與太子，結下滔天大恨，結下難以化解的仇怨呢？
就是因為臣妾兄妹的貪婪與不智，才導致了臣妾整個家族的覆滅啊！
臣妾的親人，都已經被仇敵殺害；而陷害親人的，卻是陛下最親的人。
臣妾複仇無望，苟且偷生，還有什麽意義呢？忍辱負重，就能夠挽救親人的性命嗎？”
貴妃越說越悲憤，越說越清醒。
“愛妃，放心！朕將竭力地挽救愛妃的。大不了，朕與他們同歸於盡，死就死在一起！”
李隆基傷心欲絕地發誓道。
“陛下，沒有用的！沒有用的！叛賊們心虛恐懼，他們害怕臣妾複仇，要斬草除根，哪裏容得下臣妾呢？
既然陛下是如此地關愛臣妾，臣妾如今，是死而無怨無悔的了。
臣妾還是十分感謝陛下的好意！臣妾至死，都會牢記著陛下的恩情的。
臣妾很清楚，陛下當前麵臨的困局。
當初，臣妾仗恃寵愛，多次得罪陛下，惹陛下發怒。如今，臣妾當死，能不能就讓臣妾死得安心一些呢？臣妾是不會讓臣妾一心摯愛的陛下為難的。
這麽多年來，臣妾已經享受了陛下太多的恩情，生有何趣，死有何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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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傷心地哽咽著，悲憤與仇恨，已經籠罩了她的心靈。李隆基淚流滿麵，悲痛欲絕地聽著貴妃的訴說，自責與愧悔，占據了他的整個靈魂。
“臣妾說過，臣妾心裏非常清楚，李靜忠、陳玄禮和那些無知暴虐的將士，他們是絕對不會讓臣妾繼續留在世上的。
世事就是如此地難測啊！
臣妾哪裏能夠想到，臣妾兄妹無意間對太子，對李靜忠等人的冒犯與輕視，會給我們楊家帶來殺身之禍啊？
臣妾再清楚不過，他們這些人，是絕對不會放過臣妾的。
臣妾如今已經如夢初醒，知道陛下無論怎樣盡力，挽救臣妾的生命，都是徒勞無益的。
那樣做，甚至會更加地招惹和激怒將士們。將心比心，他們會時刻擔心，臣妾為親人複仇的利劍，懸在他們的頭頂的啊！
當初，我們楊家權傾天下，臣妾獨霸後宮之時，就已經注定了今天的命運了啊！
月圓必虧，盛極必衰。隻因我們楊家人的身上，所聚集的恩德不夠，卻聚集了天下人太多的怨怒和仇恨啊！
臣妾一家，即使不是死於李靜忠這些奸賊之手，最後也會死於太子之手的。
隻有到了今天這個絕望地地步，臣妾才幡然醒悟，徹底明白這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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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的話語越發冷靜，完全看不出這些話，是出自她這樣的一個柔弱垂死的女子口裏。
“怎麽會這樣呢？怎麽會這樣呢？怎麽會這樣呢？”李隆基有些瘋狂地不停念叨道。
“陛下啊，你就不用為臣妾難過和傷心了。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天下是沒有永遠不散的宴席的。陛下富有四海，臣妾不過是陛下一生中擁有的一個女人，隻要陛下你願意，你什麽樣的女人都是會有的。
如今，臣妾青春不在，不過已經是一枝殘花敗柳了，還有什麽值得陛下留戀的呢？
臣妾一生愛美，臣妾隻是希望，陛下能夠念在往日的恩情上，能夠賜臣妾一個全屍，不要讓叛賊們戕害臣妾的屍體。
臣妾在九泉之下，也會感謝皇上的恩情的。這是臣妾最後的一個要求，希望陛下允許！”
貴妃心情越發平靜，反倒安慰起李隆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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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基的眼淚，在眼眶裏滾動，身軀不斷晃動，久久也無法直接回應貴妃的話語。
他看著跪在自己的腳邊，傷心無助，絕望至極的貴妃玉環，哀傷欲絕。
李隆基沉默了很久，終於哽咽著說道：
“愛妃啊，朕實在是迫不得已啊！朕是一國之主，要為帝國的前途著想啊！
朕對不起愛妃，希望你能原諒朕！
在九泉之下，你不要怨恨朕的無情無義！如果有來生，朕就是放棄皇位，也要和愛妃在一起！”
“這有什麽呢！陛下，臣妾已經不需要你的誓言了！人總有一天都會死的，不過是早一天，遲一天而已。
臣妾自知複仇無望，如今早已經是萬念俱灰了，還有什麽值得留戀的呢？陛下，你就讓臣妾安心地去吧！”
此時玉環說話的語氣，反而變得異常的平靜下來，令李隆基感到十分的詫異。
貴妃說完，就帶著那種曾經令李隆基魂繞夢牽，神魂顛倒的高貴姿勢，昂然地站起身來，含著眼淚，從容而鎮定地走了下去。
看著玉環淒楚離去的背影，李隆基的心又是一陣悸動。李隆基知道，這是與貴妃的永訣，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讓自己撕心裂肺掛心的女人了。
李隆基悲傷地歎息了很久很久，心中的悲怨，沉重得讓人生不如死。
13
又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李隆基悲憤傷心的情緒，終於平靜了一些。他揮了揮手，無奈而哀傷地沉聲說道：
“都怨朕，都怨朕啊！朕貴為一國之君，號稱富有四海，威儀天下，竟然保護不了一個弱女子！朕還有何麵目，去稱孤道寡呢？
太子啊，你是朕最親近最信任的人啊！如今，為什麽你們統統都要來威迫朕，要奪走朕最心愛最心愛的女人啊！這是為什麽呢？為什麽呢？
罷！罷！罷！你們把貴妃帶下去吧！賜她個全屍！”
一代傾國傾城的美人貴妃，就這樣在馬嵬驛的佛堂中，被人用絲巾絞殺，滿含怨怒與哀痛，撒手西去，香消玉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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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公公，貴妃娘娘不是叛賊！不是叛賊！貴妃娘娘沒有罪！娘娘沒有罪！
高公公啊，娘娘對奴婢恩重如山！我們全家老小，都是仰仗娘娘的關懷眷顧，才得以活下來的啊！
高公公，奴婢求求您，你就讓奴婢代替娘娘去死，報報娘娘的大恩大德吧！”宮女趙良玉冷不丁衝了出來，幾乎撞到了高力士的懷裏。
“小奴才，你瞎摻合些什麽？誰說貴妃娘娘有罪了！”高力士有些不忍心地罵道。
“高公公，你一向仁慈，你就答應奴婢的請求吧！奴婢當牛做馬，也會報答你的恩情的！”宮女趙良玉執著地請求高力士道。
高力士睜開老眼，仔細地看了看跪在地上哭泣的趙良玉的麵容，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
“小桂子，你去請龍武大將軍，不要讓其他任何一個人踏進驛站來，否則要你的小命！”高力士吩咐小太監高桂子道。
“是！高公公，小桂子遵命！”小太監高桂子匆匆忙忙地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