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風蕭蕭兮易水寒 國危危兮勇士現
1
卻說太子李亨,自天寶五載(746年)以來,就一直遭到宰相李林甫,武惠妃等奸佞的一連串打擊,處境極為孤立,時常有朝不保夕之感。
李林甫死去,楊國忠擔任宰相以後,李亨又成為了楊國忠的眼中釘,肉中刺,連遭楊國忠的傾軋和陷害。
因此,李亨對楊國忠兄妹,早就已經極為仇視痛恨,常常暗中思考對策,謀劃反戈一擊。
然而,楊家兄妹,有父皇這棵大樹的庇護,李亨始終不夠如意,不免更加猶豫不決,不知所措。
天寶十四年(755年)十一月,安祿山發動叛亂。此時,李隆基就想讓太子李亨,接替皇位,主持帝國大局。
然而,楊國忠兄妹深知,太子繼位,對他們意味著什麽,因而竭力反對和阻撓。
李亨繼位不得,不能夠伸展抱負,遭父皇的忌諱越深,與楊國忠兄妹間的仇隙越來越大,越發不能夠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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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龍武大將軍求見,有陛下的旨意。請殿下速速回營!”李靜忠一看見李亨,就急忙心急火燎地上前報告,拉李亨回營。
李亨回到軍營,就看見陳玄禮在營裏走來走去,似乎有些坐立不安了。
李亨急忙上前招呼:
“龍武大將軍辛苦了!請龍武大將軍就座,大將軍請喝水。大將軍,請問陛下有什麽旨意?”李亨招呼陳玄禮坐下,示意李靜忠送上開水,急忙問道。
“多謝殿下!殿下,末將沒有接到陛下的旨意,隻是想來看望一下殿下。”
此時,李靜忠正向陳玄禮示意,陳玄禮一下子明白了李靜忠的意思,急忙說道。
“末將有些想法,急切地想與殿下交流交流,所以冒昧地請李公公邀請殿下回來。不知殿下是否有空,是否有意?”陳玄禮試探道。
“大將軍對陛下忠心耿耿,對公務恪盡職守,本太子一直十分仰慕。隻是將軍一向侍候在父皇身邊,公務勞碌,本太子沒有機會與將軍交流,一直引以為憾。
不知將軍,有什麽指教本太子的,本太子一定洗耳恭聽。”李亨微笑著什麽客氣地說道。
“殿下,玄禮一介武夫,說話做事,喜歡直來直去。時間緊急,末將就直言相告。
殿下啊,如今賊勢猖狂,前途暗淡,禁軍騷動不寧,人心不安,奸佞還在聖上身邊,擅權誤國,令人憂慮。
殿下有沒有想過,如何應對亂局呢?”陳玄禮直言不諱地對李亨說道。
“老實給將軍說,本太子也不是沒有想過這些問題。問題是,本太子一直受著國舅爺的彈壓,無能為力,父皇也對孩兒關心國事有些忌諱,愛莫能助。
本太子常常憂慮的是,如果我們違背聖意,自作主張,與人產生矛盾衝突,恐怕會影響朝廷的穩定,對大局不利,影響平叛的大業。”李亨故作不懂地推脫道。
“太子殿下的憂慮可以理解,殿下一心一意為了保持國家穩定的想法,令人肅然起敬。
問題是,我們首先要保全自己之後,才能夠為國效力,殿下能夠做到嗎?”陳玄禮反問道。
“有上天神靈的護佑,陛下的保護,想來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吧?”李亨臉色突變。
“很難說,殿下!殿下在京師之時,還在陛下的羽翼之下,國舅爺還咄咄逼人,不將殿下放在眼裏,何況到了西蜀,進入了國舅爺的勢力範圍呢?
不瞞殿下,剛才,末將已經與李公公討論過最近的國事,分析了如今的形勢。
末將與公公一致以為,如果我們不采取果斷行動,恐怕到了西蜀,進入他人地盤之後,我們就會受人掣肘,受製於人。恐怕那時就悔之晚矣。”陳玄禮言之鑿鑿地說道。
“大將軍所言有理。殿下啊,我們所受的窩囊氣,已經夠多了。難道殿下,還願意受製於人,受人擺布,繼續受那些窩囊氣嗎?”李靜忠也附和陳玄禮道。
“那請你們二位,說說有何打算?”李亨心裏有些鬆動,打起了太極。
“殿下,如今禁軍將士怨氣衝天,怨聲載道,正是我們的大好機會。
我們何不將計就計呢?奴才與大將軍都認為,放過國賊,必將貽害無窮,必須當機立斷才行。”李靜忠簡要地設計道。
聽了陳玄禮的勸說,李靜忠的建議以後,太子李亨陷入沉思,沉寂了起來。
3
見太子沉吟不決,不發一言,李靜忠有些著急,急忙催促道:
“殿下,當斷不斷,必受其亂。殿下考慮周詳,力求萬全,是一件好事。
問題是,如果皇帝陛下的聖駕,到了蜀中,我們就處在楊國忠的勢力範圍之內,落入奸相的陷阱之中了。
到時候殿下就是想有所作為,也會投鼠忌器,無計可施,無能為力了。
最終的結果就是,不僅我們可能會受到宰相大人的控製打擊,殿下也會受到奸佞的陷害,甚至陛下也會失去他的權威。宰相大人挾天子以令諸侯,殿下有什麽妙計可以破解呢?
那麽奴才擔心,太子殿下恐怕就會永無出頭之日了。
現今,禁衛軍將士們,怨聲載道,而宰相大人又鞭長莫及,無計可施。
殿下何不利用禁衛軍將士們,對奸相的強烈不滿、極度憤怒的情緒,這士氣可用的,最佳的反擊之機,實施借刀殺人之計,為國除害,清除奸佞,斬草除根,永絕後患呢?”
李靜忠咬牙切齒地勸說道。
“李公公分析得非常有理。上天交給我們的大好機會,不取不詳啊!
殿下,臣了解你的處境和顧慮。禁軍衛士,都憤恨宰相大人的所作所為,士氣可用。而且,禁軍都在廣平王、南陽王、建寧王諸王和本帥的掌控之中,一切唯殿下之命行事。
宰相大人的護衛力量薄弱,劍南節度使方麵的勤王軍還不見蹤影,殿下有什麽可以擔心的呢?
殿下隻需要躲在幕後,坐鎮指揮,運籌帷幄就行。
臣等,如果沒有完全把握,怎麽敢冒誅滅九族之罪,去勤王除賊呢?
殿下放心,我們一定不會辜負殿下的。”陳玄禮一席話,給李亨吃了一顆定心丸。
“多勞二位,本太子一定不會忘記你們的功績!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本太子怎麽能夠成為他人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呢?”
太子李亨權衡再三,決定孤注一擲。
“本太子對二位大人的建議,十分讚同!二位謹慎行事,務必萬無一失,一擊成功。
請二位大人,不要驚動聖上,驚動貴妃娘娘,要不露聲色地行動,伺機除掉奸賊,為國立功。”
得到太子的首肯,陳玄禮與李靜忠都喜形於色,迅速退下,去策劃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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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太子李亨的默認,與掌閑廄李靜忠商議妥當之後,陳玄禮立即匆匆忙忙地趕回到了禁軍軍營中,加緊布置。
回到大營,陳玄禮當即秘密地召集了部下幾個親信的將領,商討起了具體的實施細則。
陳玄禮是一個久經沙場的老軍人。他的心裏非常清楚,護衛宰相楊國忠的人馬雖然不多,但他的勢力盤根錯節,而且有皇帝的支持。
誅滅宰相楊國忠,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件,必須師出有名,而且要慎之又慎。
如果稍有不慎,謀劃失敗,事情敗露,或者是讓楊國忠逃脫懲罰,參與者,必將統統陷入謀反的陷阱,脫身不得,乃至株連九族,全族屠滅。
甚至最終還可能,將太子殿下也牽連進去,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而軍中騷亂一起,如果主帥優柔寡斷,處置不當,控製不當,就必然會出現局勢最終失控的窘迫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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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將得到號令,迅速來到了陳玄禮的大帳中。
等諸將一坐下,陳玄禮就迫不及待地挑動大家道:
“諸位將軍請坐!諸位將軍,不知近些日子,你們過得是否安穩,是否快樂,可曾吃過一頓飽飯?”陳玄禮故意關切地問道。
“大將軍一向深得軍心,與兄弟們同甘共苦,了解兄弟們的疾苦。
大將軍今天是怎麽了?怎麽也說起風涼話了呢?”武衛將軍張秋誌忽地一下站起來說道。
“大將軍不是不知道,兄弟們的家人,都在京師。我們兄弟,是心急如焚,卻無法分身,怎麽能夠過得安穩,快樂呢?
幾天來,我們兄弟,連像樣的飯菜,也沒有吃上幾口,怎麽能說安穩呢?
大將軍倒好,侍候在聖上的身邊,有吃有喝,那倒是安穩,可以無憂無慮地享受,不用操心什麽。”
武衛將軍張秋誌怨氣衝天地對主將說道。
“諸位將軍,你們是誤解本帥了。本帥還不是和諸君一樣,受苦受累,挨餓受氣。既要服侍陛下,貴妃娘娘,又要被國舅爺呼來喝去的,怎麽能夠安穩,快樂呢?
本帥心裏,也是怨怒交加,無處發泄。幾天來,本帥何曾吃過一頓飽飯,睡過一場好覺呢?
諸位兄弟,你們可知道,這些都是誰造成的呢?”陳玄禮試探道。
“大將軍說笑話了!誰人不知道,還不是楊國忠那個奸佞造成的呢!那個奸佞,害了哥舒翰和潼關的數十萬兄弟不說,如今又要來禍害我們了!我們兄弟,可不願意任人宰割!”武威將軍張忠誌憤怒地說道。
“張將軍說的很對!我們兄弟的心裏,也都非常清楚,國家現今的大禍,都是誰造成的。
都是李林甫、楊國忠這些奸佞們,專權誤國,結黨營私,才釀成了今天大唐的亂局。
萬千百姓流離失所,家破人亡,不都是楊國忠、安祿山這些奸佞們,自私自利、爭權奪利而引起的嗎?
我們今天,拋妻離子,遠離京師親人,追隨聖駕南下,不也是奸佞們犯下的罪行嘛?
諸君一向自詡忠君愛國,追求公平正義,難道就對奸佞們誤國禍國,百姓慘遭荼毒,熟視無睹,不聞不問嗎?”
陳玄禮見士氣可用,憤然說道。
“大將軍責備的是!你我大老粗,**一個,勢單力薄,兵少將微,我們能夠有什麽辦法呢?隻有睜隻眼閉隻眼,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鍾,混混日子,得過且過罷了。”
武威將軍陳立和有些無奈地說道。
“諸君,你們錯了!忍氣吞聲,逆來順受,隻能讓惡賊們更加肆無忌憚,為所欲為。
諸位將軍,你們有沒有膽量,跟本帥大幹一場,拚個魚死網破,為國鋤奸,留名青史呢?”
“一切聽從大將軍的號令!”諸將慷慨激昂,異口同聲地向陳玄禮表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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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陳玄禮剛剛說出誅殺楊國忠的詳細計劃,平日裏信誓旦旦,大言不慚的諸將,個個都大驚失色。
“大將軍,誅殺宰相大人,不是犯上作亂嗎?這是要株連九族的大罪啊!
宰相大人一向受著陛下的寵愛,手下又人馬眾多,我們對宰相大人無禮,不是要招惹陛下嗎?萬一陛下,我們不是會死無葬身之地嗎?”武威將軍陳立和疑慮重重地反問道。
“諸位,你們一向自詡忠義,號稱英勇無畏,怎麽事到臨頭,卻做了縮頭烏龜了呢?”
陳玄禮見將領們退縮,心裏有些不快,大聲嗬斥道,“為國鋤奸,為民除害,是光宗耀祖之事。我們身為壯士,即使死,不是也應該死得轟轟烈烈,無怨無悔嗎?
本帥如今將近六十,已經快到退休的年紀,官職爵位也已到極限,早已經沒有謀取高官厚祿的欲望,隻希望平安著陸,頤養天年,逗弄子孫。
今天,本將軍之所以要冒著株連九族的危險,謀劃鏟除奸佞,為國除害,不過是想報答朝廷的恩德,聖上的眷寵。
諸君年輕有為,胸懷壯誌,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難道諸君不想創立豐功偉績,光宗耀祖,留下輝煌的事跡嗎?”
陳玄禮耐心地勸說和鼓動著手下的將領。
陳玄禮希望,能夠用忠義去感化和勉勵禁軍將士,穩定他們的情緒,鼓動他們的勇氣。
隻有這樣,才能夠保證部署周密,一切的計劃和謀略,都能夠按照既定的方略,有條不紊地順利進行,務必一舉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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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責備得對。隻有誅殺楊國忠,才能化解大家的心頭之恨,也才能最終鏟除帝國災難的禍根。
大將軍啊,你是了解我們兄弟的。不是兄弟我們膽怯,而是事關重大,草率不得。
如今的問題是,奸相耳目眾多,爪牙遍布,人多勢眾,防備森嚴,我們一招不慎,消息泄露,就會引火燒身,萬劫不複。”武衛將軍張誌軒謹慎地說道。
“張將軍憂慮的是。諸君放心,本帥願意同諸君同生共死,絕對不會,把大家拉下火坑而自己苟且偷生。”陳玄禮許諾道。
“有大帥一句話,我們兄弟就放心了。
大帥與軍中諸位兄弟,你們心裏一定都非常清楚,沒有經過皇帝陛下的許可,我們擅自起兵,誅殺權奸楊國忠等人,就意味著,我們的舉動,是一種犯上作亂的反叛行為。而反叛的結局是什麽,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末將擔心的是,萬一我們謀事不周,最終功虧一簣,豈不是會打蛇不成,反被蛇傷嗎?”武威將軍陳立和,心裏還是有些顧慮,有些瞻前顧後,疑慮重重。
“陳將軍所言有理。本帥飽經戰陣,已經有所考慮。如今,禁衛軍隊伍,基本掌控在本帥和二王的手中,隻要諸君配合,同心協力,何愁大事不成?
諸君,楊家親戚眾多,與太子諸王以及公子王孫都有姻親。雖說除惡務盡,但也盡量不要牽連無辜之人,徒增強敵,罪行僅及奸相本人以及負隅頑抗,不識時務之人。
太子和聖上方麵,由本帥去說服料理。希望諸君,不要驚動了聖上,驚動了貴妃娘娘。”
足智多謀的陳玄禮,決定利用禁軍將士不滿怨恨的情緒,去誅殺楊國忠,達到鏟除奸佞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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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帥位顯爵尊,都以國事為重,不考慮個人安危,我們還畏懼什麽呢?不除奸賊,誓不為人!”諸將發誓道。
“好!我們歃血盟誓!不除國賊,誓不為人!泄漏盟約,萬箭穿心!”陳玄禮提議道。
於是,一切謀劃妥當,主將歃血而盟。
“諸位,名不正則言不順。為了師出有名,確保萬無一失,請諸位將軍,親自下到士卒們中間,去說服,安排。
此事事關重大,身係我們的安危。
我們既要挑動禁軍將士的情緒,達到許諾,利誘,甚至威脅,都好像無法平息將士們的怒氣的效果,又要注意控製局勢的發展,讓一切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中,達到我們鏟除奸佞的,穩定社稷,擁太子的目的。”
陳玄禮向親信的將領們授計道。
“大將軍高瞻遠矚,謀劃十分周全,我們恭受指令。”主將應諾道。
“好!諸君,我們依計而行!隻能夠成功,不夠失敗!”陳玄禮發布了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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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危機已經迫在眉睫,轉瞬即至,可是老皇帝李隆基,卻還被蒙在鼓裏。
楊國忠也已經死到臨頭,卻還沒有覺醒。貴妃娘娘姐妹,更是完全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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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嵬驛驛站的一個稍好的房間裏,貴妃娘娘三姊妹又呆在了一起。
“大姐,三姐,你們累了嗎?孩子們都好吧?”
貴妃娘娘一臉疲憊,依然關切地問候著姐姐們道。
“多謝貴妃娘娘關心!我們姐妹一切都好!孩子們也很好!隻是整天騎馬,大腿部位,有些不適。九妹一向嬌氣,還耐得住鞍馬勞頓嗎?”大姐也關切地問貴妃娘娘(九妹)道。
“大姐,妹子沒有你所說的那樣嬌氣!”說話豪壯的三姐虢國夫人說道。“隻要妹子沒有被陛下折騰,就好著呢!”豪爽的三姐虢國夫人,依然樂觀地開著妹子的玩笑。
“三妹這個死丫頭,始終改不了調皮的習性!這麽糟糕的時候,還樂觀開朗,還完不了調侃戲弄妹子!真是一個人見人愛的假小子,怪不得陛下也舍不得你呢?”
大姐韓國夫人似笑非笑地調戲三妹虢國夫人道。
“哎,我們京師的家宅,不知道怎麽樣了呢?奴仆們守得可好?是否已經被安祿山那賊子霸占了呢?如果我們死了,孩子們可怎麽辦呢?能夠奪回他們的房屋財產嗎?”大姐韓國夫人剛剛樂觀了一會,就又憂慮起來。
“大姐,說什麽死呀死的不吉利的話語。我們還年輕美麗著,正是享受幸福生活的大好歲月呢!房屋田產,金銀珠寶,不過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有什麽值得留戀之處呢?
隻要陛下在,我們一直跟著陛下這個金主,何愁沒有住處,沒有金銀珠寶呢?
何況,大姐的房宅,能夠跟小妹的房宅可比嗎?小妹都不擔心,大姐又擔心什麽的呢?”
虢國夫人心直口快,滿不在乎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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虢國夫人姐妹的豪奢美麗和她們的豪宅,在京師長安那是赫赫有名,婦孺皆知。
唐代詩人張祜(hu),曾經寫詩歌稱頌虢國夫人道:
“虢國夫人承主恩,平明騎馬入宮門。
卻嫌脂粉汙顏色,淡掃峨眉朝至尊。”
虢國夫人姐妹,都是有才有貌,人見人愛的尤物。虢國夫人原來隨著父親楊玄琰和眾姐妹居住蜀中,嫁給裴氏為妻。
虢國夫人丈夫裴氏早亡,生育一子名叫裴徽,還有一個美麗的女兒。
後來,裴徽娶了李亨(唐肅宗)的女兒郜國公主為妻。裴徽之子裴液,娶了舅舅(唐代宗)之女晉陽公主為妻。虢國夫人的女兒裴氏,則嫁給了李憲(唐讓帝)的兒子。
楊貴妃得寵於李隆基以後,十分懷念姐姐。於是請求李隆基,將虢國夫人和楊貴妃的另兩個姐姐一起迎入京師。
李隆基愛屋及烏,當即答應,並稱楊貴妃的三個姐姐為姨,並賜以住宅。
天寶初年,朝廷分封楊氏三姐妹三人為國夫人,分別為大姐韓國夫人、三姐虢國夫人、八姐秦國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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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三夫人並承恩澤,出入宮掖,勢傾朝野,公主以下皆持禮相待。
楊貴妃的堂兄楊銛、楊錡等,也日見皇帝的隆遇,時人號為“五楊”。
給“五楊”兄妹送禮請托的,日夕不絕。官吏有所請求,但得“五楊”援引,沒有不如意的。
楊貴妃的寵遇加深,是虢國、韓國、秦國三夫人也寵遇愈隆,李隆基每年賞賜給她們的脂粉錢就有千貫之多。
而“五楊”又競相構築宅第,互相攀比。見到別人所建房屋,比自己住宅宏麗的,即拆撤重建。
每建一堂,花費都在千萬錢以上,土木之工,晝夜不息。這其中又屬虢國夫人的房屋最為豪侈。
虢國夫人所建新宅園的中堂,召工圬墁,約用錢兩百萬貫,圬工還求虢國夫人再加厚賞。
虢國夫人增加賜予圬工絳羅500疋,圬工尚嫌不滿意,且嗤鼻誇言道:
“夫人,我們的做工十分精致,無人能比!如果不信,請夫人您取螻蟻、蜥蜴,散置堂中,一一記數,過後收取。若丟失一物,即不受工錢。”
虢國夫人大喜,認為信然,再行賞賜,由此可見她家宅的豪侈和她的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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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寶十載正月十五或十六日夜,楊家五宅夜遊,與廣寧公主騎從爭過西市門。
楊氏奴仆揮鞭,打到了廣寧公主的衣服,廣寧公主驚恐,墮下馬來。
駙馬程昌裔下馬攙扶廣寧公主逃命,因而也被楊氏奴仆打了數鞭。
廣寧公主進宮向父親李隆基(唐玄宗)哭訴,李隆基下令撲殺楊家奴仆,而駙馬程昌裔亦同受懲罰,被停止補官。
此時,虢國夫人的堂兄楊國忠,也得寵於李隆基,五楊又添一楊,號為“六楊”。
當時都城長安中有歌謠唱道:
“生男勿喜女勿悲,生女也可妝門楣。”
李隆基每年十月,都要遊幸華清宮。屆時,虢國夫人與韓國、秦國兩夫人,及楊國忠、楊氏兄弟一並從幸。
楊家車馬仆從,連接數坊,錦繡珠玉,鮮華奪目。
不久,楊銛去世,所剩楊氏五家,各自為隊,隊自異飾,分為一色,合為五色,仿佛雲錦集霞,或百花之煥發。
他們所經之處,沿途遺失丟棄的首飾珠寶玉器很多,香風飄達數十裏。
虢國夫人豁達大度,不拘小節,常常弄得李隆基心猿意馬,按捺不住,引起了妹子貴妃娘娘的嫉恨。
虢國夫人又與楊國忠同車來往,或三朝慶賀,或五鼓待漏,倩妝盈巷,蠟炬如晝,從不避嫌。
不久,八姐秦國夫人死,虢國夫人和韓國夫人更受皇帝的寵愛信任,越發權勢衝天。
當時,李氏皇族的“十王宅”和“百孫院”婚嫁,也都要由虢國夫人和韓國夫人她們兩人介紹。
而且每次介紹,所奏請無不稱旨,虢國夫人和韓國夫人,索取的賄賂要達千貫之多。
也正因為如此,聚天下寵愛於一身的楊氏兄妹,也將天下人的嫉恨與仇視,集於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