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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百零四 再一次

  大失所望的宇文泰意識到此時不該是再與其硬碰硬,既然他如此想要,那便暫時還給他吧,只要他能將這魏室發揚光大,自己也不太算遺憾。


  幾番決議之下,宇文泰便上書請求班師回朝。


  桂宮的消息閉塞,直到宇文護再次來訪時,宇文雲英才是知曉明面上的平靜下的波濤洶湧。


  宇文護幾乎是鄙夷的看著坐在上座的人:「姐姐好興緻,還顧著談情說愛,全然不顧宇文家的死活。」


  「你什麼意思!」


  「姐姐這是在跟弟弟裝傻?」


  宇文雲英捏緊了手中還未綉好的帕子,這已是第三十多張了,再是不能再毀了。


  「本宮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宇文護負著手,一步一腳的慢慢走上前:「丞相在邊境孤軍奮戰,屢遭迫害,幾次險些喪命,但我看姐姐倒是也不擔心。」


  「父親怎麼了!」全然不知情的宇文雲英急切的站起身,這些日子元欽將所有的消息封鎖,整個桂宮皆是不知道一絲風聲。


  「姐姐真不知道?」宇文護古怪的看著已經急得捏緊了自己手臂的人。


  「你快說,到底發生了何事!」


  宇文護見宇文雲英的眼中確是不像有假,微紅的眼眶裡全是擔憂和著急,只好是將宇文泰在邊境遭遇的大大小小的事,簡明扼要的說了一遍。


  「可查出了是何人所為?」


  「是柔然。」


  宇文雲英放開了捏著的手臂,有些不相信:「柔然與魏室交好已久,怎會如此?」


  「他們生性善變殘忍,臨陣倒戈也不奇怪,奇怪的是,他們對我們了如指掌。」


  「有內奸?」


  宇文護嘲諷的笑了一笑:「內奸算不上,這很明顯是朝著丞相去的。」


  「是誰?」


  「姐姐你應該知道是誰。」


  跌坐在案上,宇文雲英扶著有些脹痛的太陽穴,眼神定定的看著眼前的地上:「可能確定?」


  宇文護丟下了一封書信:「這是截獲的柔然密報,你看看就知道了。」


  待宇文護走了許久,宇文雲英才鼓足勇氣顫抖著手去撿去那封信,信上寫著魏室的兵陣排法,且文後有一排小字:「帝令:捉宇文泰,殺無赦。」


  信下方的印再明顯不過,正是自己的枕邊人。手中的錦帕被撕裂成兩半,飄落在地上。


  「元欽,你才向我保證過,會護宇文家無虞,全都是在騙我!」


  揉碎了那封信,將其放在燭火上燒成灰燼,宇文雲英強忍著去提劍的衝動,咬緊牙關坐會了原處。


  心中的所有從容此刻皆是被打破,自己已經一退再退,只為了兩相顧全,可為何還是如此。


  他的虛情假意到底還有多少,每日與自己溫情想對時,又是如何掩飾住了這份殺戮。


  他說,自己是最好的皇后,會給自己想要的安寧生活。他也說,只要不危及江山穩固,願意許宇文家一世榮華。


  但這一切全是謊言,全是為了掩蓋他狼子野心的甜言蜜語罷了。


  那方想要綉給他的錦帕再是不需要了,這樣子再三利用自己,欺騙自己就為了讓父親孤立無援的人,哪裡還值得。


  宇文雲英一直一言不發的坐到夜幕降臨,看著那黑暗慢慢爬上了天空,今夜沒有月亮,夜空上只有一片慘淡的暗黑。


  那個身影如常的走入桂宮,輕鬆的腳步無不宣示著主人的愉悅心情。


  「雲英,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什麼消息?」


  「丞相已經班師回朝,不久之後便會抵達長安。」


  宇文雲英平靜的端起一杯已經冷掉了熱茶,輕輕抿了一口,覺得異常苦澀,一點茶的香甜都感受不到。


  「不知父親可是得勝歸來?」


  「此戰不易,也怪不得丞相。」


  宇文雲英抬起冰冷的目光,看著那滿是欣喜的人:「那皇上會如何處置父親?」


  「丞相多年來為魏室奉獻這麼多,勞苦功高,僅這一次也不算什麼。」


  宇文雲英沒有感情的笑了一笑:「倒也是,畢竟若不是那些柔然人,父親也斷不會如此。」


  元欽本來想要靠近的身子頓了頓,臉頓時沉了下來:「你還知道什麼?」


  「臣妾還知道,我朝有內奸呢,出賣自己國家,也要害死那個在外征戰的丞相。」


  元欽再是無法平靜,看著慢慢站起身的人:「誰告訴你的?」


  「若不是皇上將臣妾瞞得嚴絲合縫,想必臣妾早該知道了。」


  元欽抬眼看了看殿外站著的侍衛,又看回殿中的人:「可是宇文護又來過了?」


  「原來皇上防的不僅僅是父親。」


  元欽看著宇文雲英越發疏離的神情,猜想到了宇文護會說的話,一下子慌了神,急忙站起身將她擁進了懷中:「你聽朕說,朕只是想要削權,想要拿回軍權。」


  「所以便殺無赦嗎?」


  元欽的身子僵了僵:「什麼殺無赦?」


  宇文雲英慢慢的推開抱著自己的人,看向那疑惑的目光:「皇上正是演的一手好戲。」


  「朕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不明白?」宇文雲英一把將又想靠近自己的人推開:「不明白父親會數次遇襲,不明白父親險些死於非命?」


  「那是個意外,朕只是與柔然聯手拿回政權而已。」


  宇文雲英點了點頭,他終究還是承認了,曾經他告訴自己他有多痛恨柔然,有多麼想要為母報仇,如今卻是與其聯手。


  看著那張最熟悉不過的臉,此刻卻覺得陌生得緊,自己從未看清過他的本來面目,才至於一次又一次的被他欺騙,一次又一次的沉淪在他製造的溫柔陷阱裡面。


  還是這皇宮的生活太過安逸,導致自己已經全然忘了當初在殺人嶺時經歷的痛。


  那些麻木的記憶伴隨著此刻的憤恨湧上心頭,猶如千萬隻毒蟲在啃咬著骨血,一點一點的蠶食掉所有的善念。


  眼淚不自覺的滑落,宇文雲英凄然的笑著,痛到沒有知覺的心,彷彿已經抽離掉理智,只剩下無盡的恨意。


  一口鮮血噴出,宇文雲英無力的倒在了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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