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三 元神渡命
華抬手召來一大股陰風,直接打在染靈身上,染靈拿劍抵擋,退開好幾步才穩住身形。
「從前與你們玩的,都不過是我的一些個分身,如今,你拿什麼和我斗?」
染靈滿眼血紅的看著華,看著那張與鬼神相似,卻又讓人極度厭惡的臉:「你試試。」
話音剛落,染靈揮手切開手腕,血液揮灑滿天。
「你以為你調開老大人,阻撓天界救援,我便怕了你嗎?」
染靈沾了手腕間的血,抹在了雙眼之上,雙手迅速結印:「吾在此請借九天之力,以吾身獻祭,天地皆可破,人神皆可殺!」
一道金光從天破下,直直打在華的身上,華伸手抵擋,卻是抵擋不住,直接被打跪倒在地,膝下的磚石碎裂開來。
「你苦心經營這麼久,可曾想到也有今日!」
華半跪在地,雙手交匯在頭頂,抵擋著那股金光力量,嘴裡卻是不認輸:「即便如此,你也只能傷我,不能滅我。」
染靈眼中、鼻下、唇角皆是滲出了血絲,但手中卻未停下,繼續結印,嘴中默念:「吾奉威天大法,江河日月山海星辰在吾掌中,吾使明即明,暗即暗。三十三天神在吾法之下,使東即東,使西即西,使南即南,使北即北。從吾封候,不從吾令者斬首!」
再次使用此法,染靈的魂魄已經開始四散,帶著鬼神獨有的紫色靈力,一下一下的打在華的身上。
華無法力敵如此大的咒術,特別是此時的染靈還祭出了身上所有的靈力和修為,以血肉之軀,拚死一搏。
「你再不住手,你可會死,但我不會。」
染靈不以為意,抬手扔出那把白玉血簪幻化的靈劍,瞪著血跡模糊的雙眼大喝道:「以血為誓,以靈劍為證,封!」
一個巨大的白色法陣落下,帶著金色的符咒,將華死死困住,再不得脫身。
而後法陣直接將華打入鬼神殿地內,非死不得出。
一旁的幻正要欣喜,卻看見染靈朝著天空噴出一大口血,倒了下去。
遠處一道青色的光閃過,落在染靈的身側,丘懷扶著已經氣息將近的染靈落地。
「你為何總是這般不要命!」丘懷急忙封住染靈的氣脈,發現卻是無用,染靈已成頹勢,再無回天之力。
「這是……這是他的地方,不能臟。」
丘懷輕輕抬手抹去了染靈的眼上的血跡,心痛如裂的抱著染靈:「你怎麼這麼傻!」
染靈緊緊捏著丘懷的袖子:「丘懷,我最後求你一件事,帶我去忘川。」
丘懷環抱起染靈,一步一步踏出鬼神殿,來到了忘川邊。
染靈掙扎著站起身,跪倒在忘川旁:「對不起,我沒想到他已經強大至此,所以又擅自用了威天大法。」
丘懷站在染靈身後,心痛的閉上眼。
「你不想欠我,那又欠他多少,他又欠你多少?」
「我與他,不談虧欠。」染靈摸了摸忘川旁的土地,彷彿可以看見鬼神彼時一步一步由此踏過,縱身一躍。
「只是可惜了,我估算錯誤,將自己賠了進去,再是不能陪他入輪迴了。」
染靈轉過頭看向丘懷:「多謝你,你回去吧,我想留在這裡等他回來。」
「你可知你……」
「我知道。」染靈打斷道:「我死了連鬼魂也變不成,但我的情感會化作這地界的每一陣陰風,恭候著鬼神大人的歸來大駕。」
丘懷看著染靈的指尖已經幾近透明,連雙腳都已經開始透明起來。
她這次真的要消散了嗎?
丘懷蹲下身從背後,輕輕的擁著染靈:「值得嗎?你這一生。」
「我就不該來這世間一遭的,是他給了我生命,給我希望,也給了我感情,能遇見,能相守,已不負此生。」
「是啊,不負此生。」丘懷喃喃道。
染靈的雙手都已經看不清,而身子也已經開始消散。
丘懷靠在染靈幾乎已經不存在的肩頭:「你此前說,你再不欠我,但我偏偏不願你如願,我想你一直欠著我,這樣你生生死死都無法再忘記我。」
染靈還未聽完,便感覺到一大股靈力匯聚背心,剛想阻止,卻感覺到丘懷將自己抱得更緊。
「我曾經一直無法悟道,現下倒是懂了。真正的愛,是成全,是放手,是讓你一往無前。」
「可惜,我懂得太遲了,我也不想得道了,更不想入輪迴了,我只想留存於你心間,做一滴心頭血。」
說完,丘懷手中掐訣,默念咒語。
染靈透明的身子開始恢復,而丘懷卻是開始消散了開來。
「元神渡命?」染靈掙扎著:「丘懷,你放開我!」
「去做你想做的事吧,記著帶著我的那份生命,好好的活著。」
「不要!」隨著染靈的大喊,丘懷消散在空氣中,從此,再無此人。
在丘懷消散前的最後一刻,丘懷都還在慶幸著,幸而染靈已是人身,自己還能再救她一次。
三界之內,六道輪迴,再無自己又如何,她還能活著,就好了。
染靈幾乎是伸著雙手去抓丘懷,然而手中空空的卻是什麼也抓不到。
都走了,一個入了輪迴,一個消散於天地間,都是為了自己。
染靈捂著那顆開始強有力起來的心跳,感受到丘懷以元神換給自己的這數十年壽命。
「丘懷,我從未將你看在眼裡,卻不曾知,我竟是在了你心裡。」
緩緩站起身,染靈身心俱疲的看著忘川,那一望無底,純凈無暇的水,彷彿在印證著這世上所有的污垢。
「這世間啊,所謂的天機,所謂的命數,都不過是一場場陰謀,一場場算計,我無法與之抗爭,但我也不願順應天命,天要我亡,偏我活了下來,天要你死,我偏偏不讓他如意!」
染靈撿起丘懷遺落的那柄木劍,幻化為一隻木簪,細細的將頭髮挽上,插在了髮髻之上。
「這命從來不由得我,但這一次,我想由著自己,丘懷你讓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也是這個道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