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一 既定的命途
丘懷微嘆：「說來也要感謝鬼神大人，是他替我治好了，還許我在這地界停留了這許久，如今卻是到了該走的時候了。」
「要回去了？」
「嗯。」丘懷頓了頓，轉身認真看向染靈：「你可願與我一同走，回去人界偏安一方，從此不再過問世事。」
染靈搖了搖頭，看著遠處那抹白色的身影：「我不再想走，只想好好的留在這裡。」
丘懷自嘲的笑了笑：「我明知答案，卻是忍不住想要問出口。」
丘懷的心意，染靈一直都知道，也一直明確的拒絕，但丘懷的救命之恩卻是不能拋卻。染靈深知丘懷去救自己時，便是心存舍了這性命的想法，便是此種無畏，讓染靈無法再像從前那般冷漠。
自己終究是傷了他，也害苦了他，總以為此生不再相見，他可以在這歲月長河中慢慢放下，走上他的人生大道，卻是低估了他的執著，儘管不曾相見，也是一直惦念。
這幾日養傷的時候，染靈也時時在想，若是沒有鬼神，或者在遇見鬼神之前先遇見丘懷又會如何，自己是否會在這份心意中感念感動。但這個想法剛一產生就被染靈自己給否決了，先不論這些沒有如果的事，便是真有出場順序這一說，第一眼便已決定了一切。
自己在見到鬼神第一眼是為一眼驚鴻，當下便知這會是自己一世追求，一生所愛，而丘懷，不過是在之後的歲月里慢慢親近的朋友。
想到此，染靈更是覺得心中愧疚加重，是否因為自己這撥亂命盤的能力，耽誤了丘懷的命途。
「丘懷，我感激你一直對我的付出，但情愛之事，不是感激和感動就能圓滿的。」
丘懷似乎也看見了那抹白色的身影，心中徒然升起一絲不甘：「我知道他的能力遠在我之上，若我也能得了高位，在你心中是否就會有我的位置。」
「這不是以這個而言，若我初見他時，他只是地獄中的遊魂，我仍然會是傾心。」
「撇開神的身份，他性情冷漠，手段殘忍，遠不及我這般可以以柔以待，願意將這世上我能得到的最好的都給你。」
染靈皺起了眉：「你從前可不這般站牛角尖。」
見著那抹白色的身影逐漸靠近，丘懷似乎覺得自己真的就要永遠失去了一般，有些著急的走近染靈兩步：「從前我年紀小，也不懂世事，不知何為情，但現在我知曉了，我不僅想要的是你愉悅安好，更是想要的將這份執念留在身邊，與之長相廝守，執手相看。」
「當知曉能見你時，我才知道我早已思之如狂，我不想再似從前那般懦弱後退，這一次，我想帶你一起走。」
染靈後退了一步，轉身看向走近自己的鬼神：「對不起，我已有了我的天地，丘懷，你應該有你自己的人生路，不必偏執於我。」
鬼神慢慢走到近前，深深的看了一眼丘懷，攬過染靈：「傷還未好，怎的還在外待這麼久？」
「這就回去。」
丘懷眼見著，曾經如此瀟洒不羈的染靈，在看見鬼神時頓時化為一腔柔情，自嘲的搖了搖頭：「丘懷告辭。」
「誒……」
染靈剛想叫住丘懷，卻是被鬼神攔下：「由他去吧。」
「可是他好想有些偏激了，再怎麼說，他救過我兩次……」
鬼神攬著染靈轉身走回鬼神殿：「若不是此，僅憑他方才那幾句話，便得下油鍋。」
「那我應該是該感懷大人的寬懷嘍？」
鬼神側眼寵溺的看了一眼染靈：「是他該感懷。」
丘懷當時便回了人界，不過卻是沒有直接回去清微觀，去了一個他此生最不該去的地方。
染靈得知齊姜已被救出后，便想著去看望他，卻是站在黃泉邊愣住了眼。
「齊姜，你為何執意要待在此？地界之大，偏安在這一處。」
蛟龍的頭破出水面，看了看奈何橋的方向：「便讓我在這裡守著她吧。」
「為何不去尋她，定是會有法子讓她找回記憶恢復如初的。」
「她已不想記起，便由著她忘記吧，她現在如此無所憂慮，沒有痛苦，也是極好的，我能做的也只能是在不打擾她的情況下，一世守護。」
染靈也跟著看了看奈何橋的方向，也不知該說什麼，齊姜和孟女相守的時日不長，便也造就這般，雖不至於陌路，但總是讓人覺得遺憾。
「對不住，我還是沒能留剎一命。」
蛟龍輕輕的搖了搖頭：「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也不知這究竟是命，還是造化。沒有剎，我也不會與你們相識，但若不是若此，又哪裡會有剎的出現，究竟因我而起，還是因我而滅，我至今也想不通。」
蛟龍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染靈：「你是想到了什麼？」
「這場命途棋局，我到底是主宰者，還是被主宰者？」
「這一切皆是天意，順應天命，方得始終。」
染靈拍了拍蛟龍露在水面上的頭：「你是越發古板了。」
「都說了別拍我的頭！」
染靈閑置數日，養好了傷，便又是閑不住了，眼巴巴的撐在案几上看著正在處理事務的鬼神，鬼神佯裝看不見，對其視而不見，嘴角卻是帶著一絲微笑。
染靈至少看了一炷香的時間，見鬼神仍舊是無動於衷，只好噘著嘴開口：「大人.……」
「你又想如何？」
「染靈有一事一直不明。」
「你說。」
染靈雖然一直暗自告誡自己不要多思，但還是拗不過自己的性子，沖著鬼神問出了口：「大人，你是否一直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鬼神停下了筆，轉頭看向染靈：「何意？」
「就像是大人早已知曉我會來地界，也知曉我的心意，更是知曉這之後發生的所有事？」
「你怎會這樣以為？」
染靈趴在案几上，玩著一旁的筆架：「我總覺得大人好像早已預料到了所有故事的結局，也看清了每個人的命徒，我們每個人啊，在大人眼中不過是像那些話本子上的人物，大人卻是已經翻看過許多遍，早已知曉了前因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