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拒絕
「你如此喜愛自由，喜愛逍遙自在的人，願意為了一個人守在一個地方直到生命盡頭嗎？」丘懷頓了頓繼續說道：「你不是說，你還想走完看完這四方大地，跨過所有明川河流，越過每一寸土地，還想找自己的溯源嗎？」
染靈默然，緩緩起身坐起來，認真的看著丘懷，見丘懷微紅的眼眶中有淚，心裡嘆了一口，狠心道：「他便是我要追尋的那方天地。」
丘懷聽到這話后，自嘲的笑了笑：「你的天地已經小到只容得下他了嗎？」
「不錯。」
「那你的理想呢，你的生活期望呢？」
染靈有些不忍再看丘懷，嘆了口氣別開臉：「全都是他。」
「那你不追你的溯源了嗎，不修真身了嗎？」
「這個簡單。」染靈轉過身背向丘懷：「他是神，又這麼寵我，我若請求他什麼，他也是會應的，且他一定比我有辦法。」
「是啊……他是神。」丘懷喃喃道。
染靈也覺得心中不忍又煩悶，只好跳下樹，仰頭看著還坐在樹上發獃的丘懷，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是在樹下埋著頭，躊躇的走來走去。
半晌后，丘懷輕輕喚了一句染靈，染靈抬起頭看向樹頂的丘懷：「怎麼了？」
「終於有一次，不是我仰望你了。」丘懷笑著看著樹下的染靈：「雖然我知道你是為了躲避我。」
「丘懷……」
染靈剛想說話，卻被丘懷打斷：「你別說話，先聽我說。」
染靈點點頭，停下腳步，負著手好好的仰著頭看著樹上的丘懷。丘懷臉龐和眼眶都有些微紅，整個肩膀也喪氣的耷拉了下來，但丘懷看著染靈的眼中仍舊是有光。
「初次見你時，我便已動心，那日你躺在一棵樹上，衣衫飄飄，眉眼似畫，在那月光之下，彷彿吸盡了那月的光華，整個星空皆只能是你的陪襯。」
「那日你捉弄我，打入靈力到我追的那個遊魂中，你也說我真性情，你也由得我守著你一晚上。」
「我喜歡你明亮的眼眸，也喜歡你隨性的性子，更喜歡你率直又明事理，正直又善良。」
染靈又想開口，再次被丘懷打斷：「你可知，便是第一次瞧見你，你對我的一顧，我便以為是驚鴻，此生都無法忘記。也是這一眼仿似萬年，餘生皆以你為所愛，無論生死，只要你想，我便上得九天下得地獄。」
染靈心中有些動容，不僅為丘懷的話，更為看著丘懷，就像是看著對著鬼神時的自己，都是為了那驚鴻一瞥，萬事萬物皆可拋。
染靈微微紅了眼睛：「丘懷，我們皆是有情人，都付出了一腔深情，但可惜我也是個無情人，辜負了你這般珍貴的情意。」
丘懷跳下樹走到染靈身前：「你哪裡是無情，只是情只為那一人，不過他真的如你所說的那般嗎？真值得你如此嗎？」
兩人身側有陰風掃過，本該屬於中午的烈日瞬時不見，空氣中有淡淡血腥味席捲而過，染靈見此立即白了臉色，只聽到空中傳來熟悉的冷冰冰的聲音：「她說得不錯。」
染靈聽到這個聲音時幾乎是臉色頓時煞白，連著腳步也不能站穩，只見著鬼神一身白衣從那空中的裂縫走出來，緩步走向丘懷：「她說得不錯。」
丘懷有些莫名，看了看染靈又看了看鬼神：「什麼不錯？」
鬼神走向染靈，抬手撫了撫染靈的鬢邊：「本座是寵她，她若要什麼，本座定給。」
染靈眼睛心虛的眨了眨，手也有些微微顫抖，不敢抬頭看身前的鬼神，而一旁的丘懷被鬼神的氣場和寒氣逼得退開了幾步，有些懊惱的皺著眉別過了頭。
鬼神勾了勾嘴角，眼神柔和的看著染靈：「方才你說的那些話，本座甚喜。」
染靈木木的站在原地，不知該作何回答，倒是鬼神好興緻的繼續問道：「怎麼會用了魂戒？」
「就……就發生了些事。」染靈緊張得有些結巴，臉上倒是看不出，心裡卻是亂得不行，生怕鬼神突然就一把擰斷了自己的脖子。
沒想到鬼神聲音越發溫柔：「下次再有事，讓幻和道子幫你做。」
「是……」染靈剛怔怔的答著，卻突然反應過來：「不不不，鬼神殿的人染靈不敢動。」
鬼神笑容越發溫柔，揮手將丘懷送到離二人更遠的地方，只能看得到二人卻聽不見說什麼，鬼神眼神冷了冷，看著眼前的染靈：「可還記得本座說過什麼？」
染靈急忙退開一步：「染靈記得，永不近身側，永不回鬼神殿。」
「還有……」鬼神逼近染靈，靠在染靈耳側：「鬼神殿所出法器不可用，鬼神殿人亦不可用。」
染靈抿著嘴垂了垂頭，竭力逼回了眼中的淚：「是。」說完后，染靈再次退開了幾步，一眼未看鬼神，就卸下了招魂鈴和魂戒，就在順手準備摘下玉簪時，終於是聽到了鬼神輕輕嘆了一口氣。
感覺到鬼神再次走近身側，染靈摘簪子的手抖了抖，還未待取下簪子就感覺手背一涼，鬼神就著染靈的手將簪子插了回去。
染靈疑惑的抬起頭，鬼神無奈的再次嘆了口氣：「這哪裡像你，說不讓用便真不用，何時變得這般聽話了？」
「我……」染靈眼中的淚又開始在打轉：「我只是……」
「好了。」鬼神輕輕將染靈擁入懷裡：「法器該用便用，幻和道子也可隨意使喚。」
半刻后，鬼神放開染靈：「只是，若你敢近本座的身和鬼神殿，本座必不會放過你。」
「是。」
鬼神聽到染靈的回答，更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但凡此刻染靈像從前般放肆些，自己定是二話不說將所有往事拋之腦後，將她帶回去，但她心中有一道過不去坎，自己亦是。
也許保持些距離更能自在些，等到事情有了轉機的時候，大家才能放下心結，等染靈不再愧疚，也等鬼神不再防備。
鬼神走後，染靈在原地杵了許久才被丘懷搖著回了神：「你怎麼了？」
「嗯？」染靈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我沒事。」
「只一出現，你便失神如此，可見你說的沒錯。」
染靈苦笑了一下：「對了，我一會還有事，你先回去吧。」
丘懷認真的看著染靈，眼中充滿了希冀：「就讓我陪你走這一程吧，至少在人界，由我幫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