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浴火重生

  夜,涼如水。


  昏暗轟鳴的船艙內,只看到一個人正躺在那裡,手腳被捆綁著。


  頭上尖銳的刺痛讓地上的人慢慢蘇醒了過來。


  「大小姐。」突然一個聲音淡漠地響起。


  躺在地上的宴九霍地清醒過來,卻發現自己的四肢都被捆綁起來,她震驚地道:「徐清,你在幹什麼?」


  徐清居高臨下地望著她,「夫人說得果然沒錯,雖然當年您是為了竊取情報女扮男裝進部隊,但畢竟待在部隊太久了,心裡必然已忘記了自己的身份,這次假裝卧底潛伏在宴氏,竟然敢把那名卧底偷偷送出去。」


  宴九心頭一跳,斷然否認:「我沒有!」


  「如果沒有,大小姐為什麼要陰奉陽違地想要把自己的戰友阿坤偷偷送走?老爺明明說過,他作為卧底,必須得死!」


  面對徐清的質問,宴九一時語塞。


  徐清冷冷地道:「所以,你還是背叛宴氏了。」


  「我不是……」


  「是不是都已經不重要了,總之這艘裝滿炸藥的船會準時運到關口,您的任務已經完成,一切都該結束了。」


  宴九神色微變,「你什麼意思?」


  「你背叛宴氏在先,所以你已經沒有用了,到時候你就和這艘船一起去關口吧。」


  徐清的這番話終於讓宴九緩過神來,她怒不可遏地激動掙扎,「你們這是故意的!故意設圈套害我!」


  什麼背叛,什麼陰奉陽違!

  這根本就是他們算計好了一切,就等著她往陷進里跳!

  否則徐清為什麼會如此那麼恰巧的大半夜出現在這裡!


  對此,徐清也不否認,「夫人說了,其實你死了,也算是烈士,而不是姦細,至少名聲保全了。」


  名聲?


  狗屁名聲!


  她十歲被自己的父親丟在了部隊門口,這些年,他用盡方法,甚至還用她的母親來脅迫,為他傳遞消息。


  這次部隊把她安插在宴氏,為的是能夠在關口人贓並獲這一批用船隻運輸的軍火。


  可她在父親的再一次威逼下,還是無奈說出了消息。


  她的父親當即決定裝滿軍火的船艙內全都替換成了炸藥,然後再繼續運往關口,打算炸死那批埋伏在關口的人。


  這些日子她越想越不忍心,畢竟那些都是和自己同生共死過的兄弟!

  於是,她趁此機會偷偷地想要把阿坤送出去,在保他一命的同時,也能夠挽救那群埋伏在關口的士兵們。


  卻不想被他們以此算計!

  「還有,夫人說感謝你這些年的鋪路,讓二少爺能夠跟著老爺好好學習。為此您的母親和戰友,也會馬上跟隨您而去的,所以您放心的走吧。」


  徐清說完這句話后就轉身離開了。


  可宴九的臉色卻在這一刻驟然變得扭曲了起來。


  母親。


  戰友。


  她這一生到死也沒有救出自己的母親,還虧欠了部隊,連累自己的戰友一同枉死,落下這麼一個下場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


  但是……


  「宴國懷、孫舒秀,你們這一對賤人,賤人!我宴九發誓,若有來生,我定殺了你們,毀了整個宴氏!」


  隨著這一聲尖利刺耳的詛咒,「砰——」


  一聲巨響而來。


  漫天的火光妖冶而又絢爛,幾乎將半個天空都照亮了。


  *

  深秋的雨水,淅淅瀝瀝下個不停。


  宴九聽著耳邊清晰的雨聲,奇怪地睜開了眼睛。


  這是一個昏暗密閉的空間。


  她左右看了看,發現竟然在一輛車裡。


  嗯?

  她不是死了嗎?


  怎麼會坐在一輛車裡。


  正奇怪呢,就見身邊的車門被突然打開了。


  雨水被風撲了進來。


  宴九抬頭,就見原本應該陪著她一起死的阿坤正站在車門外,喊她一句:「九哥。」


  他的出現讓宴九心裡頭一震,整個人都顫抖起來了。


  「九哥,你睡醒啦?你要不要去看看那兩個出賣你的兔崽子,正在裡面……」


  可他的話未完,就見宴九突然一把緊緊抱住他,神情是剋制不住的激動:「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活著就好?


  這是什麼意思?

  阿坤不理解這話的含義,只覺得睡醒的九哥似乎和往常不太相同。


  「九哥,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片刻后,那沉悶的聲音里透著一分哽咽,「嗯,做噩夢了。」


  阿坤不理解了。


  他這位隊長日天日地,囂張得不可一世,居然還能怕一個小小的噩夢?


  但隨後又覺得能讓自家隊長嚇成這樣,都快哭了,一定是很可怕的噩夢。


  「沒事的,九哥,噩夢不可怕的,只要醒過來就什麼都不存在了。」阿坤乾癟地對她安慰了一句。


  可……


  噩夢醒過來就不存在了嗎?

  宴九回想起當時一船的炸藥爆炸時的滋味……


  只覺得四肢百骸裡頭散發著灼熱和疼痛。


  那種痛楚刻入心臟里,怎麼也揮不去。


  所以她是重生了?


  當這個意識進入腦子裡的時候,宴九鬆了手,神情逐漸冷靜了下來。


  車門外有細小的雨水撲進來,沾在褲管上,濕漉得貼在小腿上。


  阿坤從未見過這樣冷靜的隊長。


  不,應該說不經常見。


  但每次見到,他們隊伍里的人就沒人敢說話,連大氣都不敢喘。


  半晌,他才弱弱地提醒了一句,「九哥,咱們還去看嗎?」


  宴九皺眉,「看什麼?」


  「就是那群小兔崽們啊,他們背著我們企圖想把貨給偷走,你不是讓我在這裡守株待兔么?」


  聽到阿坤這一句話,宴九想起了前世的這個時候。


  她當時接到了部隊的命令,安插在宴氏當一個小小卧底。


  可其實部隊不知道,她更是宴氏安插在部隊的姦細。


  於是她告訴了宴國懷,宴國懷將她安排在了宴氏名下的一處邊境點從底層開始往上爬,手下的人也是人鬼不一。


  宴國懷明知道她在這裡九死一生,卻不管不問。


  以至於有一天,幾個手下暗地裡被對手買通,想要半夜撬走她的貨。


  最關鍵地是,那天也是她出賣部隊消息的日子!

  隨即在一個星期之後,炸藥會裝滿了整個船艙,包括她也會被人一同綁上那艘船。


  想到那一幕,宴九眼裡就有著刻骨的恨意。


  她記得那天自己是先去和宴國懷見過面,然後再過來解決這群人的。


  很不幸,現在她這個樣子,看上去應該是來遲了一步,把消息出賣了。


  不,不對。


  只要活在死之前的每一刻,都不算遲。


  她有的是機會翻本。


  「先綁著吧,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她有些害怕這才是一場夢。


  一場美夢。


  所以,不由分說地就離去。


  當天晚上她都鎖在自己那間房子里,腦海里一幕幕如無聲電影般播放著她前世那一件件一樁樁蠢事。


  幾欲瘋掉!


  當年的她為了自己的親生母親,不得已出賣部隊。


  儘管每次她都沖在最前方的儘力保全,但看著戰友們做任務時為此受傷,她心裡依舊愧疚不已。


  畢竟那些兄弟們和她一起在生死間闖過來的。


  好幾次她想罷手,但是轉而一想到自己那位神志不清母親的下場。


  這是生她養她的親身母親啊。


  愧疚,不安如同烈火灼心一般讓她無法喘息。


  那一世,她是怎麼洗也洗不清了。


  宴九坐在床上受著凌遲剜心的痛楚將那些記憶翻湧開。


  直到窗外有一束淡淡的光線投進來,照在她的身上,眼皮微燙,才恍然一夜已經過去。


  而最重要的是,她還活著。


  宴九知道,這是老天聽到她的聲音,給了她一次機會!

  那麼她便緊緊抓住這一次的機會!


  將那些辱她的、欠她的、害得她的人一、個、不、留!


  此時的宴九眼裡騰升的是攝人心魄的火焰,一如前世死前那漫天火光一般妖冶。


  她很快從屋內走了出來。


  阿坤此時正在樓下等著。


  一看到宴九神色如常地出現,心裡這才鬆了口氣。


  昨天晚上的九哥真是太反常了。


  他整整擔心了一夜。


  「九哥。」阿坤主動上前喊了一聲。


  宴九也不廢話,就說:「把昨晚抓的人放了。」


  「哦,好的,我現在……啊?」阿坤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以一種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她,「九哥,你沒開玩笑吧?」


  對此宴九並不回答,她嘴角勾著一抹笑,只是怎麼看怎麼覺得冷,「就說我念在他們和我兄弟一場的份上,這批貨送給他們見新老大,讓他們下個星期一來取。」


  一聽到這話,阿坤有些急了,他看了看四周,刻意壓低聲音,「九哥,你確定嗎?咱們這批貨只要一出關口,任務可就完成了。」


  宴九轉過頭,看著他,語氣帶著別樣的承諾,「放心,我一定讓你平安回去。」


  這一次,她的兄弟們,每一個都要平平安安的回去!


  阿坤沒懂其中的深意,以為宴九是誤會自己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幹了這一行還能怕死嗎!我只是……」


  只是不理解。


  明明事情都快結束了,怎麼突然就變了呢?


  但當他抬頭看到自己九哥的眼底蒙上了一層說不明的情緒在其中,咬了咬牙,道:「行吧!九哥你說啥,我就做啥!反正天大的事,兄弟我都陪著你。」


  說完之後,他轉身就往外走去。


  卻沒聽到宴九最後的一句輕聲地呢喃:「不,天大的事情,以後我都會替你們擋著。」


  絕不讓你們輕易死去!

  ------題外話------


  新坑開啟啦,這一次且看我們囂張的宴大小姐如何重生歸來,大殺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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