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從軍010
說到話本,她就生氣,一生氣,那隻受傷的腳用力踩在林縝的膝上,又疼得她倒抽一口涼氣:「看過,要是我當時手上當真有一把九尺長刀,我一定捅他一個透心涼。」
反正比武的時候,刀劍無眼,發生意外也很正常。
所以她當時為什麼就要圖了爽快自己親自上陣,用刀削他不好嗎?
林縝含笑道:「為什麼?這位武狀元也得罪你了嗎?」
李清凰道:「不要你教訓我!」
林縝見她一動,忙捉住她的腳,無奈道:「你別再動來動去,若是微臣手上失了分寸,再傷上加傷怎麼辦?」
說話間,她原來覺得有點難熬的疼痛已經消失大半。她看著林縝認認真真幫她揉散淤血,便奇道:「你的動作倒是很熟練啊。」
林縝輕輕地笑了一聲:「微臣的三哥是個捕快,小傷總是不斷,也沒辦法每回都去請大夫,我便跟著醫館的大夫學了一陣,能夠分辨一些草藥,也能治一些簡單的病症。」
他懂醫理,還會做家務,讀個書還考上狀元,簡直不能再賢惠聰穎了。
他又道:「像公主的傷,雖然只是小傷,可是落下了病根,將來還是要吃苦的。」
李清凰倒並不太害怕吃苦,謝老將軍這幾年其實身體並不算好,只是看起來硬朗些罷了,他早年征戰沙場時就已經留下了一身傷病,可是身上的每一道疤痕,在戰場上被突厥人留下的每一道疤痕,都是他顯赫的軍功。她低聲道:「最遲今年年尾,我便要去平海關了。」
從她現在的角度自上而下看去,正好看見他垂著眼,睫毛很長,在眼底暈染開了些許陰影。
林縝扶著她的腳腕,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個消息並不算太過出乎意料,他甚至還想過會不會當她離開了,她都不會親口告訴他,可現在她說了,他又覺得滿心苦澀,他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無法平穩地操控自己的情緒:「……嗯。」
李清凰見他的反應還好,至少要比那些大呼小叫不敢置信的人要好多了,便又多說了幾句:「也不知道會不會剛上戰場就被人砍死?我想應當不會,如果這樣,那也太丟臉了。」
林縝抬起眼,含笑望著她:「微臣預祝公主馬到功成,平步青雲。」
他只覺得自己的祝詞太荒謬,她是尊貴的安定公主,何必在乎平步青雲,需要汲汲營營不斷往上爬的應當是他這樣的人才對,他從摸起第一本弟子規時開始,就慎重思考過將來要走的那條路,為國為民,一展心中抱負,名垂青史,那些兒女情長的小事,甚至都不在他的考慮之內。
他知道不該強求,卻又忍不住期待。
李清凰卻覺得這算是她收到的最好的祝詞,她從他的手上把受傷的右腳抽了出來,套上襪子:「你知道為何要在朝堂上分文官和武將嗎?」
林縝微微一笑:「願聞其詳。」
「文官是用來治理國家的,可是武將卻是用來平亂的,不管是內亂也好,突厥之流的外敵虎視眈眈也罷,總不能讓文官擋在最前面去和人家比嘴皮子啊?」
林縝扯了扯嘴角,根本笑不出來,任何一個被她歸類在「扯嘴皮子」的行列的人都是笑不出來的。
「可若是天下太平,外敵不敢來犯,文官就能夠安心地把整個朝堂運作起來。只要西唐一直都是一片樂土,家人、朋友,又或者是根本不相識的人,都能安安穩穩過著最太平的日子,這就是武將之所以存在的意義。」
林縝抬起頭來,神情脈脈地望著她:「就是說,你保家衛國,是為我……我們保全一片樂土了?」
李清凰穿好了靴子,在地面上試探性地踩了一下,覺得這樣一瘸一拐也能走路了。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單腳蹦躂回宮去。她又試著走了兩步,正好院子的門被人推開了,站在門外往裡面探進頭來的是一位梳著雙髻的少女,她和李清凰對視了一眼,也是吃了一驚,又退出去看了看:「我……我走錯門了嗎?」
林縝站起身,客氣地寒暄:「沒走錯,周姑娘找我有事?」
這位姓周的少女將手上的一疊被套床單塞到他手上:「我娘讓我給你的!」
林縝把她塞過來的東西給接穩了,卻聽見李清凰忽然笑了一聲。
周姑娘送完床單和被套,又磨蹭著沒立刻就走:「林哥,你這邊還有什麼衣服要洗的嗎?我一道幫你拿回去洗了。」
「不用,也沒什麼要洗的。你就替我轉告你娘,說是多謝她的好意了。」
周姑娘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有點行走不便的李清凰,似乎還有些不捨得走:「那、那我娘今晚做了拿手菜,你要來吃飯嗎?」
「我等下還要回刑部去,有公務。」
她磨蹭了半天,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麼借口能留下來,異常失望:「……好吧,也別太晚了,還是早點回來休息。」
李清凰等人走了,才笑著調侃:「我之前還覺得你賢惠,怎麼搬了個地方,就連床單也要別人洗了?」
林縝看了她一眼,不冷不熱地開口:「隔壁的周家大哥剛巧生了病,周家嫂子就靠洗衣賺點葯錢,我若是不讓她幫我洗些物件,她無論如何也不肯把錢收下。」
她悻悻道:「我看人家挺喜歡你的。」
她喜歡又有什麼用。
林縝道:「微臣有未婚妻了,是不可能再和別的女子有瓜葛。」
「整個長安城,誰還不知道你有未婚妻啊,」她又道,「或許人家小姑娘就是不在意呢?就算是當一個妾,也想跟著你。」
林縝格外嚴肅認真地回答:「微臣不娶平妻,也不納妾。」
「……」
好了,她跟他徹底沒話好說了,他就是有本事直接把天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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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縝:別人喜歡又有什麼用,你又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