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起舞

  容青慢慢走下濕滑的石階，牢獄裏常年陰冷封閉，牆壁上攀爬著青色的苔蘚，散發出一股難以忍受的血黴味。地牢深處驟然傳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容青身子一抖沒踩穩台階，險些就要摔下去。身旁寬厚的手掌及時地扶住自己的腰，“小心。”聲音和動作幾乎同步，就連刑官使用刑具的聲音，這一瞬間都好像能完全遮蓋下去。


  夜蘅看她是真的從來沒見過此種情景，拉著她的手牽著她走。“不想聽就封閉聽覺，我帶你過去。”容青點點頭，當真關閉了耳識，隻專注地看著他們彼此交握的手——一個寬厚有力，一個嬌小纖細。上次明明更加親密，十指交纏密不可分。可如今不知怎麽的，心頭像是在敲大鼓，砰砰作響，心髒都要跳出來了。


  “啊？”夜蘅停下了腳步，專注地看著她。容青就也這麽回望過去，相對無言。無法，他鬆開了交握的手碰了碰容青的耳廓，她才算是知道什麽意思。手忙腳亂地恢複聽覺，又不自然地用手撚了撚耳垂。容青覺得那裏異常的滾燙，一定是紅了。她懊惱地想著，覺得有些丟臉。


  “需要我陪你嗎？”容青搖了搖頭，絲蘿早就懷疑她跟夜蘅的關係不簡單，要是再看見他們一起過來就更麻煩了。敵在暗我在明，別又白白給對方送了把柄。


  “那我就在這裏等你。”以夜蘅的功力，這點距離絲毫不擔心會被絲蘿感知到。要是出現什麽緊急狀況，也能確保自己第一時間可以救援。容青眨了眨眼，然後自己往前走。走了幾步突然回頭望去，夜蘅還站在剛剛的地方，眼神也始終追尋著她。見容青動作，無聲詢問。容青搖了搖頭，示意沒什麽，繼續向前走。


  奇怪，燕瓊說夜蘅是個冰塊，一直都沒什麽表情。可在她看來，他的表情很豐富，也很有趣。容青背對夜蘅，無聲地笑了笑。走到絲蘿的牢房跟前，她隱去了笑意。


  出乎意料，曾經直言厭惡跳舞的絲蘿正在翩翩起舞。


  她的身上還帶著傷，想來是已經受過刑，黑衣上裸露出猙獰的傷口。但絲蘿絲毫不在意，就像穿著華麗的霓裳羽裙一樣，腳下不再是坑窪的水泥地，而是瓊樓玉宇中心依水而建的蓮花台。手腕向上翻折，右腳踏出，抬起高高的脖頸，目光倨傲又帶著不容侵犯的高貴。即便四周不斷響起慘叫聲，她也絲毫不受打擾，依舊跳著沒人欣賞的獨舞。


  容青就這麽靜靜看著她跳舞，一舞畢，她問她，“好看嗎？”


  “很美。”容青想不出精美的辭藻來堆砌，語言直白又單調。可絲蘿不在意，坦然地接受了觀眾的評價，盡管隻有短短兩個字。


  “你不是不跳舞嗎？”容青還記得那次偶遇，絲蘿對舞的厭惡，絲毫沒有掩飾。


  “我不過是不喜歡跳舞取悅別人，這是我為自己而舞，自然沒什麽不滿意的。”絲蘿平複了自己跳完有些紊亂的呼吸，坐在簡陋的木床上。能被抓進牢獄的犯人，自然沒多少出去的希望。因此看管犯人的刑官對牢房的布置也隻是方便安置，並不用心。


  “你想問什麽？”


  “你想說什麽？”容青並沒有回答絲蘿，反倒把問題又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