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流氓的後遺症
唐小鏡眉頭皺起道，
「我活了二十多年也不知道四川還有個蜀中唐門。以前以為只有在武俠小說中才有。」
她把脖子上那個小玉牌捻起道，
「這就是唐門掌門令牌，如果我們結婚，我就可以接任唐門門主。那個戰堂駐地其實就是唐門最早的門派駐地，也叫唐門內門。唐門在外面所有的生意都是門主一手支配掌控的。只要我當了門主，唐家所有產業都歸我管。」
陳錦從之前唐家幾個老頭的話里，早也推斷到了這些，但依然有很大的疑惑，開口道，
「為什麼非要你結婚之後吶？」
「他們說結婚後，一個人才有對家庭的責任與擔當。」
唐小鏡有些無奈繼續道，
「爸爸年紀輕輕就跟我媽媽結了婚，三天之後又進了戰堂現在駐地，唐門內門。他在阿壩二十多年沒回來，你應該知道啊。和你爸陳叔一樣，他也是六十歲才回成都的。」
陳錦傻眼，
「你的意思唐門門主六十歲之前，都得窩在阿壩州深山溝溝裡面，城市裡所有消費遊玩都不能去。那跟古代判了流放有什麼區別？」
唐小鏡黯然點頭，
「沒錯。唐門暗地裡掌控著四川各地龐大的生意，但門主確是為整個家族做服務的。他們一直都認為最強的武力才能守護好家族的一切。而我爸爸作為門主，就是武力最強的那一個。必須隱藏在暗處，只有在生意受到巨大威脅的時候，才能出山主持公道。」
陳錦若有所思撓頭道，
「難怪聽我老爸說唐叔叔長年累月都在山溝里，單位也難得回一趟，從來沒有用過探親假。原來他一直用林業局員工這個身份，在暗地裡掌控整個唐門的大局。不過這樣的門主，當上後跟判了無期徒刑有什麼區別？」
唐小鏡也是滿臉苦逼，
「門主只能長房嫡傳，不論男女。只要不是長房的人死絕了，就輪不到二房，三房來接任。也就是說，不管我願不願意，這個門主的位置我都坐定了。」
陳錦看著白瓷細玉般美麗動人的唐小鏡，心裡也是苦的像黃連一樣。
這個小時候沒享受過什麼大福氣的女孩，成年後立刻會得到家族最尊貴的身份。
掌管家族所有財富，手握生殺大權，隨時隨地都可以召喚那群戰堂的嗜血兇徒，滅人滿門。
不過可惜的是，門主只能呆在山荒地遠的內門範圍之內。這身份比起苦行僧也好不了多少，只怕以後連吃成都的麻辣燙和小龍蝦都會是個奢望。
說到這裡唐小鏡又長嘆一聲，
「內門有很多我們唐家有大智慧的人，他們給我講了唐門幾千年的興衰成敗，歷史教訓。講了很多讓人不得不認可的道理。這些天，我的世界觀都顛覆了。」
她轉眼定定看陳錦眼睛，繼續道，
「國家是家，家族是家，家庭也是家。撐起國家脊樑的是強大的經濟基礎和軍事力量。家族和家庭又何嘗不是。經濟、物質決定這個家族是否繁盛，決定家庭是否溫飽安康。不過是軍事力量換了種形式而已。普通家庭需要男人來保護妻子、兒女，家族就需要同氣連枝，一致對外。」
陳錦聽得有些獃滯，唐小鏡說的這個道理確實也是個道理。在動亂年代甚至可以說是顛覆不破的真理。
但是在現在這個時代，家族弄戰堂這種設置，確實有點不合時宜。
「陳錦哥哥，我剛聽到這些逆反心也非常強烈。但這些天看到杜家被夏侯家強取豪奪，唐家我這幾個叔叔為權為錢內鬥……有些事不得不重新思考。」
「以前看書上說，任何巨大的財富後面都隱藏著罪惡。現在我看到的是，任何巨大的財富都會被人暗中覬覦。唐門這個家族，所有人都指著這些財富生活和繁衍，沒有強有力的守護，遲早會分崩離析，被人強取豪奪走。」
聽到這話，陳錦心情無比沉重，啞聲道，
「所以你決定，要做這個守護神了？」
「這可能就是我的宿命吧！」
唐小鏡輕輕拉陳錦的手，幽幽道，
「你也看到我幾個叔叔的暴虐脾性了，如果讓他們做門主，不知道有多少人會無辜喪命。我來做，整個唐門行事手法上會比較溫和，絕對不會再出現之前動不動就滅人滿門，動不動就為了家族利益暗殺謀害人命的事。」
陳錦默然……唐小鏡的話沒錯。
唐家歷代能累積這麼多的財富，肯定經歷了不少腥風血雨。就從那個蟲癆崩血的毒來說。歷代那些死於這種毒藥的巨富和政要，肯定是觸犯了唐門的利益。
這還只是明面上能看到的。
以陳錦了解的冰山一角，唐家這幾個掌管財富的老人，斂財手法，比夏侯家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們的手下大街上都敢擄人下毒，暗裡肯定更加肆無忌憚。
許多年以來，唐門這個戰堂，為了維護家族利益，到底做了些什麼，只有天知道。
「那你結婚後，家屬是不是也要跟你一起守在深山老林里……」
陳錦的聲音很低，心裡也是異常忐忑。
他是很喜歡唐小鏡，但是如果兩人要一同住進深山老林，六十歲才能出來。
那真應了那句老話——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還是深山古墓。
最讓人毛骨悚然的是，如果偷跑出來，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懲罰等著自己。
要知道，藏寨那個守葯庫的唐傲唐三爺，連骨灰回家鄉，都是是奢望。
陳錦心裡在盤算得失，而這句話直接讓唐小鏡眼淚奪眶而出，
「不能，我們如果結婚，只能在一起三天。如果懷不上孩子，一年我只能回來看你一次。直到懷上孩子，斷奶後送出來給你養。」
唐小鏡的話讓陳錦腦門生疼，憤怒道，
「到底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到底是哪個腦殘設置的這種規矩，還要不要人活了？牛郎織女也沒有這麼凄慘的。」
「這幾天我也在想為什麼無論我跟他們如何爭辯，他們都不願改這個規矩。」
唐小鏡抬頭望天空，又低頭看陳錦，
「我想其一是為了內堂的絕對安全，其二是為了唐門決策者保持堅韌的初心。只有這樣的人，才能一心一意為唐門所有人付出，而沒有私心。」
說完這話，唐小鏡看了眼唐正南所在的房間窗戶，繼續道，
「不止是我，唐家所有出類拔萃的人才，都在內門裡。所有生意的大決策都是經過反覆研究之後，讓外面的人來執行的。也只有戰堂這種強硬的手段，才能保證執行的徹底和堅決。可只要被選進內門的，就只能進不能出。可以帶家屬，但帶進去就永遠不許出來。」
陳錦心裡一陣溫暖，柔聲道，
「你不願意帶我進去，原來是怕我一輩子在裡面凄苦無聊。」
唐小鏡伸手捂嘴，
「陳錦哥哥，我也想帶你進去。但是門主不能帶配偶進去的。配偶需要為長房培養下一代，培養出一個強有力的守護者。」
陳錦差點一口血噴出來，
「意思我就是專門為唐門配種的？娶了你除了繁衍後代那幾天在一起，永遠都不能相見。等於我區媳婦，就是娶了個傳說……」
唐小鏡凄苦一笑，
「六十歲之後我就能出來了……讓我們孩子去當門主，我們就可以一起享受生活。」
陳錦無語，看來娶了唐小鏡，自己的孩子一輩子也相當於被禍害了。
「現在什麼時代了，你當了門主之後不會改規矩嗎？把那個什麼戰堂給撤了，不然遲早掃黃打非被一鍋端。」
陳錦憤憤說完這話，就看到周華文從那間房子里鑽出來，朝他們招手示意。
「你過來吧，我們說完了。」
聽到陳錦招呼，周華文一溜煙跑過來，偷偷朝他不停眨眼。
陳錦剛想開口問，唐小鏡電話突然響了。
唐小鏡通完電話，直接進了唐正南的病房。不一會兒出來后黑著臉朝陳錦招手道，
「陳錦哥哥，我們去夏侯家。龍叔叔說夏侯虎在家裡擺滿了炸藥不肯投降，要和我對話。」
陳錦快步跟上道，
「這種人炸死活該，還跟他對什麼話。別不是想拉著你同歸於盡吧？」
周華文跟在後面喊，
「我也去，看看這個畜生今天是怎麼個死法。」
唐小鏡擺手道，
「太危險了，周哥你先回去，我們回來再找你。」
「我不……」
周華文剛喊出這句，就被陳錦狠狠回瞪，
「小朋友你成熟點行不？公司大後方還需要你，快回去養好你的胖手。」
周華文鬱悶向他們背影伸手，想說什麼終於沒說出來。
等唐小鏡的車開出小巷子，周華文也開車跟上。遠遠看到路口兩輛車跟在唐小鏡車後面，他臉色一沉，加快速度，更加堅定跟了上去。
唐小鏡開車的速度陳錦一直很詬病的，今天卻還覺得慢。
這也不能怪唐小鏡，在成都趕上下班這個點，想快起來還真的只有坐直升飛機。
等到了城邊，車流開始分散，車速頓時提了起來。
夏侯家的大宅唐小鏡和陳錦都沒有去過，跟著導航一路往浦江方向開。拐上一條人煙稀少的岔路，兩人終於發現後面有車跟著。
唐小鏡眼神一凜，立刻一個急彎把車頭掉了過來，
「陳錦哥哥，你抓穩。」
唐小鏡的車技，陳錦可是領教過的。心情沉重抓穩車門，護好胸口的傷，做好了魚死網破的心理準備。
沒想車剛掉過頭，唐小鏡還沒轟油門，對面車跟蹤的兩輛車立刻剎死，司機帶乘客一起都跑了下來。
兩車人一共八個牛高馬大的男人，全部高舉手大喊，
「小鏡姑娘，我們是三爺派來保護你的。我們啥都沒做，你不要動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