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Chapter 41
其實我很佩服舅舅舅媽, 即使是新年, 他們也依舊忙得飛起。
雖然跨年的時候大家一起除了一頓飯, 但實際多數時間，都是我跟阿名兩個人在房子里。
阿名已經完全是個死宅了，天天沉迷於跟紙片人老婆談戀愛。
他要麼就是躲在自己房間里打遊戲, 要麼就是癱在沙發上打遊戲, 鹹魚得令人髮指。
這天我拖地的時候，讓他翹起腳給我讓地方。他雙眼盯著手機, 無比沙雕地把自己的腳舉了起來。
我拖完沙發附近回頭一看, 他還保持著舉著腳的動作, 宛如一個智障。
「……你把腳放下了吧, 傻不傻？」
他的腳又恢復放鬆狀態。
但是我的「媽媽嘮叨」技能被無意激活了, 忍不住開始喋喋不休：「阿名，你就不能跟小夥伴出去玩嗎？怎麼整天呆在家裡？」
他用鼻孔對著我：「幹嘛, 你不也整天呆在家裡，鹹魚！」
「……」我想掄起拖把抽他。
阿名唉聲嘆氣地補充：「小勝那傢伙又聯絡不上，另外那幾個更菜，居然要參加寒假補習班，成績好有什麼用啊……」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家裡有礦嗎？」
阿名哼了一聲，用屁股對著我。
不過很快他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喂，說起來，小勝為什麼不回我信息啊？」
「……你問我我怎麼知道？」我沒好氣地沖他的屁股翻白眼。
阿名喃喃地說：「你跟他不是有一腿嗎？……要不是擔心這傢伙我才懶得問你呢。最後一次跟他聯繫的時候他說他假期不回家要去職場實習, 結果就杳無音信了。最近新聞又說哪哪哪都是犯罪分子, 我怕小勝有個好歹……」
「呸！」我掄起拖把懟他的屁股, 「烏鴉嘴，你能不能說點人話？！」
「……靠。」
旁邊的光己阿姨家似乎也陷入了舅舅舅媽一樣的境地，兩夫婦總是早出晚歸，讓我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時機把勝己的睡衣送還回去。
而新年過完，我差不多也該回自己的小窩去了。
難道就這樣拎著來拎著走？
我瞥了眼在一邊鹹魚的阿名。
讓他轉交的話……
算了，估計讓他轉交的話，第二天爆豪和宮城兩家就得坐在一起攀親家了。
真可怕。
不過就在我打算回出租屋的當天，我終於在窗邊看到了光己阿姨在下午的時候驅車進了門。
我等了一會兒，見似乎沒有光己阿姨要離開的動靜，便抓著紙袋摁響了勝己家的大門。
「誰呀？」通訊器里傳出光己阿姨的聲音。
「是我，深月。」我回答道，「阿姨好，我來還衣服。」
「喔，深月啊，進來吧。」
門鎖被打開，我便推開門走了進去，穿過門前小花園，看到光己阿姨已經打開了門正笑吟吟地看著我。
「新年快樂，深月！」
「新年快樂，阿姨。」我將紙袋遞了過去，「這是上次不小心淋濕了之後穿過的勝己的衣服，已經洗乾淨了。」
光己阿姨一手接過紙袋，一手攬住我的肩膀將我往裡帶：「來來來，進來玩一下。」
我汗顏，連連拒絕：「不了不了，我就不多打擾了。」
「有什麼關係嘛，我們那麼親。」光己阿姨摟著我，「而且勝己小時候不是多虧了深月照顧嗎？」
「……呃。」
不，我覺得您兒子自己就能照顧好自己。
光己阿姨拎著紙袋，轉身上樓：「說起來，勝己最近住院了，深月你知道嗎？」
「誒？」
我一愣，下意識跟著光己阿姨上了樓，邊走邊說：「勝己住院了嗎？怎麼回事？感冒了？」
「不是啦，好像是他們好幾個職業英雄組織去剿滅個什麼什麼犯罪集團，剛好把勝己這些小蝦米給帶上了。」光己阿姨扭開了勝己的房間，走進去拉開衣櫃把睡衣放進去，「綠谷家的那個兒子也參與了，跟勝己住在同一層樓的病房。」
「這麼危險的事？！」我皺緊眉頭，「他怎麼樣了？」
「沒什麼，就是腰側被捅了一下，昏迷了幾天，現在已經醒過來了。」光己阿姨拉上衣櫃門，「不是什麼大事，哈哈，雖然確實嚇到我和他爸爸了。」
「……」
我遲疑著問：「現在已經沒事了嗎？」
「嗯，沒事了，不過還要好好休養一段時間。」
「不、不會有後遺症吧？」
「嗯？不會！那傢伙皮實著呢。」光己阿姨四下張望了一下，「說起來那小子讓我回來給他找個棕色皮的筆記本，我剛剛找了半天都沒找到，是人老了眼花嗎？」
「啊，不介意的話，我來幫您吧，阿姨。」我自告奮勇。
我和光己阿姨在勝己的卧室里翻騰。
我在書櫃之類較為明顯的地方找尋著，而光己阿姨則去衣櫃床頭之類比較私密的地方找。
「是什麼重要的筆記嗎？」我有點疑惑。
「不是，是那小子的計劃本。」光己阿姨微微地笑了，有點驕傲的樣子，「他從小就是個特別有主意的人，從小就會自己做規劃，一點也不讓我們操心。」
「……」
真厲害啊。
跟我完全不同類型的人。
我正在心裡默默感慨著，就聽到光己阿姨驚喜的「就是這個！找到了！」的聲音。
我湊過去一看，果然是個四四方方的看上去挺舊了的棕色筆記本。
光己阿姨順手翻開第一頁，我一眼就看到，第一頁正中間用簡筆畫畫了個頭頂兩隻角的人物。
……大概是歐爾麥特吧。
下面還別彆扭扭地寫著「No.1英雄！！！」打了好幾個感嘆號。
光己阿姨忍不住哈哈哈哈地笑了幾聲，看到我很有興趣的樣子，便遞給我：「你要不要看看？這小子小時候真的超絕可愛。」
「……那個，隱私……」
「誒？又不是日記本，反正全是歐爾麥特啦。」
我私心也有點想看看，便接過了本子。
光己阿姨對我招招手：「對了對了，還忘記招待深月了。前幾天剛買了蛋糕，下來吃吧。」
她又補充：「記得把勝己的計劃本也拿下來。」
「好的。」
第一頁就是No.1英雄的總目標。
往後翻，可能是因為那時候認字不多，他便用畫畫的方式。
有畫一個小人在往前跑的，我猜測那大概是跑步的計劃。
還畫了個小人在舉重的，不過被圈起來打了個叉。
想也是，小孩子骨頭軟，鍛煉基礎體能就好了，他還想上天是怎麼的。
之後大概是認字多了，圖就少了許多。
大部分都是假期的時候寫上去的。
「x年x月x日，歐爾麥特採訪，下午5點，xx頻道。」
「看了xx樂隊的表演，覺得架子鼓挺帥的，我也能做好。媽媽替我報了音樂班，每天下午4點到5點。晚上要練習一小時。」
「英語練習冊xx頁-xx頁，這周做完。」
「明天約了朋友們去登山抓獨角仙，嘿咻！」
「其實吉他也挺簡單的。」
零零碎碎的事情，被他寫得妙趣橫生，我又回憶起當初那個因為什麼都擅長而總是帶領一幫孩子到處撒野的勝己了。
再後來，他的畫風似乎就變了。
「做飯這種事會難得到老子嗎？！」
「……鍋炸了，被媽媽揍了一頓，靠，我又不是故意的。不過媽媽開始教我做飯了。」
「老子的目標是英雄又不是家庭主婦為什麼要學做飯？！」
「好吧，男人多項技能也沒什麼不好。而且憑什麼對面那個女的可以做好的事情我做不好？」
……
啊，勝己君還真是不服輸啊。
看來這時候他已經小學三年級了。
我往下看，發現不少有寫到我的地方。
「阿名這個傻子非要跟我一起爬樹，結果腦門摔了個窟窿。感覺一直流血就要死了，他爸媽又經常不在家。想著帶去我家算了，頂多就是被揍一頓。結果遇到放學回家的阿名姐姐了，她把阿名抱回家給他處理傷勢了，還耐心安慰了我們，給我們拿果凍吃了。」
「靠，就是蹭破了皮流了點血，阿名這弱智哭得跟要死了似的。」
「說，英雄也是救助別人、安撫別人的存在，但是看到這傢伙哭得慘兮兮的樣子，我就只想打他。算了，我還要好好努力。」
「阿名姐姐生日，送了獨角仙給她，把她嚇哭了？！」
「好男人是不會弄哭女生的，於是我把摺紙青蛙送她了，她樂傻了。」
「……因為忘記摺紙青蛙是課堂作業，所以被老師訓了，記在阿名姐姐身上。」
？？？
這不是計劃本嗎？
怎麼忽然就變成記仇本了？
我往後翻了翻，發現字跡越發端正凌厲了，寫得也越來越詳細。
「雄英的錄取很苛刻，不但要優異的文化成績，還要非常強的實戰能力。不過對我來說都無所謂，我會以第一名的成績，成為近幾年我們初中考入雄英的第一人。」
「不知道阿名什麼毛病，自從跟我們考到不同的學校之後，總感覺他越來越廢柴了。他姐姐就不一樣。」
「晨練遇到阿名姐姐，她跟我打招呼，被我敷衍過去了。分別後看到她在車站等車，被兩個男的搭訕了？現在的人是不是品味有問題？？」
「我看她擺脫了那倆貨上車走了，有點氣，所以我上去找茬揍了那倆傢伙一頓。臉上挂彩，回來被老太婆揍了。」
「……日，我寫這些亂七八糟的幹嘛。」
是啊勝己君，前半部分還是計劃本，後邊你就完全寫成暗戀日記了。
「被告白了，乾脆利落拒了。對方說我要是錯過她就孤獨終老了。我？？？」
「老子還以為是誰約我去決鬥呢，日，浪費了一小時時間。」
「放學回家的時候，看到阿名姐姐拎著箱子上了車，嚇我一跳。把躲在牆後面看著的阿名拽出來問是怎麼回事，他說他姐姐搬出去住了。」
「這沙雕該不會是談戀愛了跟人同居吧？？？」
「哦，阿名說不是。行吧。」
「搬出去挺好的，眼不見心不煩。」
「考上雄英了。但我不是我們學校唯一一個。」
「跟從前的朋友們都分散了，不過也無所謂。各人都有各人的追求和方向，我才懶得管別人。」
中間好幾頁似乎都是他上學時候的感想，寫得非常詳細，字跡也特別用力，彷彿寫的人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
再往後……
「歐爾麥特退役了，我真的很難過，是我的錯。」
「雄英要開始住校制度了，感覺男人寫這種零零碎碎的東西特別娘們兮兮的，所以我打算戒了，不帶本子去學校了。」
「其實我大概是因為沒人說話所以才會跟筆記本說話吧，也沒有兄弟姐妹，還好沒有！」
「……我有女朋友了，是阿名姐姐。」
「還有這種送上門來的傻子？女朋友難道不就應該挑這種溫柔端莊又體貼的嗎？她幹嘛老說我會後悔？」
「算了，我會好好對她的。」
接下來的幾排大概是他放假回家收拾東西的時候隨手寫上去的，看上去字跡有點亂。
「我一直很糾結雄英這個短暫的假期要怎麼度過，我是不甘心被同學超過的，一直都有去職英事務所實習的打算。女朋友倒是很期待跟我見面，我要是不能見到她她肯定很失望，放假的話就回家陪她兩三天，之後再跟她說我的打算。但是就在放假前幾天接到了那個討人嫌牛仔褲的電話，讓我放假直接過去，我同意了。」
「女朋友生氣了，這是理所當然的。我一直都憧憬著歐爾麥特，想成為像他一樣最強的英雄，這個她也是知道的。但是她好像並不理解，我認為是她沒有過強烈想要做某件事的意願並為之付諸努力的經歷才會這樣。」
「本來我想著我提醒一下她去做點喜歡的事情……但是猛然回憶起來，她好像沒有什麼特別喜歡的事物？」
「感覺她最喜歡我了。但是我不能一直陪著她。」
「我一直認為，兩人交往，必須要有共同的話題點才能長久地相處下去。就好像我父母，雖然性格不一樣，但是因為工作相同一直有話聊，還能一起吐槽競爭對手什麼的。女朋友好像對英雄方面並不感興趣，我也不想強求她。我試圖了解一下她感興趣的東西，但是我發現她好像……什麼都不感興趣？」
「我以為她因為個性的原因喜歡美食、喜歡做飯，但她從來不提兼職的事情，偶爾還會抱怨累了。」
「不過算了，我們時間還要很長，而且我恰好很多方面都擅長。就算是陌生的領域，我也會學得比她更快的。」
「真希望她快點冷靜下來啊。」
「如果注意力只在我身上的話我倒是很高興，覺得一直這樣下去也挺好。但是我是未來的英雄，一是陪她的時間肯定特別少，二是萬一我因為任務而出了什麼意外，我希望她一個人也能好好的。」
「這是成為英雄的必要覺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