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Chapter 33
我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為了不辜負LUNCH RUSH先生的一片心意, 我決定即使再怎麼食不下咽也要把面前的豬排飯和紫菜蛋花湯吃完。
切島君真的是個很體貼的人, 就坐在我對面笑眯眯地看著我吃, 為了避免我尷尬，還挑了一些他們排練文化祭的趣事跟我說。
而離開的勝己忽然又帶著一臉莫名的上鳴君和瀨呂君回來了。
切島君有點疑惑地張大眼：「呃？爆豪？你們可以先去逛的，我……」
切島君止住了話題, 因為勝己已經在我這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他伸手將對面的咖喱飯扯到了面前, 面無表情地說：「不能浪費糧食。」
「哦，說得也是呢。」
切島君也站起身。
「雖說還有會兒才到午飯時間, 但是正好現在在食堂, 我們也去把午飯買了吧。」
「沒辦法呢, 節約時間嘛。」
「走吧走吧, 待會見啦爆豪。不要對小姐姐做奇怪的事哦。」
「……誰會啊。」勝己沒好氣地嘟囔了一句。
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三兵分幾路去各自心儀的窗口排隊買飯。
尷尬的氣氛籠罩在我和勝己之間, 我都要窒息了。
雖然這個三人座的長椅，我坐在最這邊, 勝己坐在最那邊，中間隔了一個人的位置，但還是……好尷尬啊！
走都走了還回來幹嘛？！
說得好像上次浪費糧食的不是你一樣，要不是阿名來把那鍋辣豆腐湯吃完了，我肯定只能把它喂垃圾箱了。
我感覺渾身上下都不自在，又不能扭頭讓他別坐在我旁邊，只能忍耐著低頭吃飯，盡量不去注意他的存在。
索性他大概也在氣頭上, 懶得跟我搭話的樣子, 從始至終也沒吭聲。
直到切島君三人組回來, 我才放鬆下來。
氣氛總算是活躍了起來，那三人都是活潑樂觀的個性，光是討論呆會要去哪個班負責的區域玩就討論了十多分鐘。
而我也反應了過來：「……誒？我們一起？」
討論得正歡的三人組扭頭過來看我，切島君首先笑道：「有什麼關係嘛深月姐，大家一起比較熱鬧啊！」
「對的對的。」上鳴君看了我一眼，羞澀地移開視線，「有可愛的小姐姐一起我們也很開心啊。」
「……不要發表變態宣言了！」瀨呂君拍上了上鳴君的後腦勺。
那不是要跟勝己一起，總感覺會更加尷尬。
我倆現在似乎分開冷靜一下比較好。
而且文化祭這種東西，我自己逛逛也不錯，雖說現在沒什麼心情……
「那個，我……」
「如果你不想跟他們一起的話，」勝己截斷我的話，語氣平靜，「我單獨帶你也可以。」
我立刻綳直身體，連連搖頭：「還是大家一起吧！熱鬧！」
說完，我條件反射地瞥了勝己一眼，他早就把面前的咖喱飯吃完了，正靠著椅背微微側臉看著我，臉上的表情異常平靜，似乎我委婉的拒絕並沒有激怒他。
對面的幾個小少年也沒有注意到我和勝己之間涌動的暗流，又兀自開開心心地討論去了。
勝己也移開視線，盯著面前的空盤子開始發起呆來。
等到午餐完畢，我就只能跟著他們幾個人走出食堂，在校園裡亂晃。
上鳴君和瀨呂君兩人走在最前方，邊走邊到處指指點點，一看就興緻高昂。
我和切島君走在中間，切島君親切地給我介紹著他們平常上課時候的操場、訓練場、以及各式各樣有意思的平常人無法想象的課程。
而讓我感到無比壓抑的是默默走在最後的勝己，他一直沉默著不吭聲，手抄在褲兜里，靜靜地跟在我們身後。
有時候切島君與他搭話，他也興趣缺缺地隨意用單音節敷衍過去。
「這傢伙這種時候最討厭了，超級不合群。」切島抱怨地側臉看著勝己，「約他幹什麼都不樂意去！」
我訕訕地笑了笑，沒有搭話。
這時候，上鳴君和瀨呂君就好似發現了新大陸，指著面前的大樓興奮地扭頭對我們說：「快看！這是什麼！」
我循聲看去，這棟樓剛剛聽切島君說似乎是他們訓練場的道具樓，如今上面的窗戶整整齊齊地掛上了遮光窗帘。血漿色的顏料以整棟樓為背景，歪歪扭扭地寫著「鬼屋」兩個字，甚至還拍了不少血手印，看上去讓人毛骨悚然。
上鳴君興奮極了：「喂喂，我們去玩這個吧！」
瀨呂君攤手：「拿你沒辦法。」
「好像很有趣的樣子！」切島睜大眼，也贊成的樣子，「深月姐、爆豪，你們怎麼樣？」
雖然看起來有點驚悚，但是跟大家一起的話我是不會害怕的。
我點了點頭，不忍心掃他們的興。
勝己也沒有反對。
我們五人便一起去門口買票進樓。
這似乎是某個年級普通班的點子。門口的工作人員有點猶豫地將票遞給我們，又看了我們好幾眼。
勝己齜牙：「啊？！看什麼看？！」
「……那個，我認識你們，你們是英雄科的……」工作人員顫聲說道，「這裡面的工作人員都是同學，你們要是被嚇到了可不能毆打他們！！」
我：「……」
扭頭看向旁邊的切島君、上鳴君和瀨呂君，都是一副無語的樣子。
勝己抖了抖手裡的票，冷笑一聲：「看不起誰？！誰會被嚇到啊？！」
……我覺得這個可憐的同學大概主要是害怕勝己動手毆打工作人員。
總之我們幾個就這麼進入了所謂的鬼屋。
這棟樓一共有五層，樓層逢單數就是左邊樓梯開放，逢雙數就是右邊樓梯開放，需要走到頂層，然後坐電梯下樓，才算是結束了整個鬼屋經歷。
走廊里光線昏暗，天花板上的燈光因為接觸不良而有點閃爍，無端讓人心底發毛。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感覺小腿有冷風吹過，引得人一陣一陣的雞皮疙瘩。
在走廊沒走幾步，切島君就被上鳴君和瀨呂君一左一右地抱住了胳膊。
上鳴君聲音顫抖：「……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切島君皺眉：「什麼？」
瀨呂君：「卧槽，是不是貓叫？還是嬰兒的哭聲？！」
「……」切島君語氣無奈，「上鳴就算了，為什麼瀨呂你也害怕啊？」
「……前幾天才把幾部恐怖片補完，太刺激了還沒緩過來。」
切島君嘆了口氣，側頭：「喂，深月姐？爆豪？你們沒事吧？」
我嗯了一聲，就跟在他身後一步遠。
勝己不耐煩地回了句「管好你們自己」，聲音就在我背後。
……雖然是冷戰中，但是莫名讓人安心。
白色的霧不知道從哪裡無知無覺地漫了出來，能見度頓時迅速下滑。
明明切島君就在我前方一步左右，但霧氣出來之後，就漸漸隱沒在霧氣中，只隱隱有他們仨的人影的樣子。
我心中打鼓，忍不住緊走兩步，伸手想去抓切島君的衣角。
那一片影子從霧氣中顯現出來，居然是三張糾結在一起的鬼臉。
「咿——！」我嚇了一大跳，立刻頓住腳步，向後退了一大步。
這時候，手腕被人一把拽住。
我真實被嚇得魂飛魄散，用力把手往回抽，想拔腿就跑。
「……是我。」
空氣中傳來噼啪作響的炸裂聲，爆破的亮光著涼了走廊。
勝己正站在我旁邊，一手握著我的手腕，一手還發動著個性。
而走廊哪裡還有切島君三人組的身影？
「勝己！」我哭腔都出來了，「有鬼！」
「……白痴，這本來就是鬼屋好不好。」勝己鬆開了我，頓了頓，低聲說，「似乎有人的個性是起霧和幻境之類的東西，你要是害怕的話就不要跟我走散。」
我立刻連連點頭。
勝己走到前方帶路，左手還一直釋放著個性照亮走廊。
我緊挨著他背後，想著要是他再像切島君一樣無故消失，那我就真的要瘋了。
……但是我們關係尷尬，我要是貿然去抓他的衣角，會不會讓他感覺受到了冒犯？
身後有冷風吹過，我寒毛直豎，緊走幾步緊緊綴在勝己背後。
「那個，勝己……」
「啊？」
我咬著下唇，遲疑地說：「我可以抓著你的衣服嗎？」
「……隨你高興。」
我如蒙大赦，立刻牽住了他的衣角，鬆了口氣。
他似乎覺察到我慌亂的情緒，體貼地放慢了步速。
「很害怕嗎？」
「誒？」我一愣，抬頭看著勝己無動於衷的側臉，支吾著答，「還好吧，有點……」
「害怕的話剛才就說出來，看你這麼乾脆地決定參加，我還以為你喜歡這種活動。」
「……」
……我還不是害怕我不參加，你也就不參加了，又要跟你尷尬地獨處。
雖然現在也還是尷尬地獨處，但因為有點害怕，反而顧不上尷尬了。
總之，現在要是能找到切島君他們就最好了。
我正想著，忽然感覺一陣悚然。
一股冰涼柔軟的東西，緩緩地握住了我的腳踝。
……是手吧？！
是手嗎？！
有毒吧？！
我被迫停下腳步，渾身僵硬地傻在原地。
勝己無知無覺地一路往前，他的衣角從我的指縫間滑走。
瘋了吧。
怎麼辦啊？
不要丟下我啊。
我張了張嘴，發不出聲音。
勝己已經轉過頭：「？怎麼了？……嘶。」
他幾步跨過來，一把攬住我的肩膀，往下一看，兇狠地抬腳。
……可憐的某位工作人員的慘叫響徹整個樓層。
勝己將我擋在身後，挑著眉看著那個畫得一臉又紅又紫的工作人員。
他似乎是可以使手臂伸長自由控制的個性，剛剛就是趴在旁邊的教室里，讓手臂伸長握住我的腳踝來嚇我。
可惜被反應過來的勝己一腳踩住。
工作人員君憤懣地握著手腕，大怒：「不是說了不能攻擊工作人員嗎！爆豪君！」
「抱歉。」勝己正低頭用大拇指給我擦眼淚，「你嚇到她了。」
「……這本來就是嚇人的鬼屋啊！」
「哦，我忘了。」勝己哼了一聲，「你可以滾了。」
「……」
工作人員君一步三回頭地跑走了。
勝己這才對我說：「被嚇到了？」
我點頭如搗蒜，嗚嗚咽咽，委屈得不行：「我要出去！」
「……這才第一層，不是有我在嗎？」
我憤憤地看他：「有什麼用，你不是差點丟下我一個人走了嗎？」
「……」勝己清了清嗓，「你抓著我的衣服我當然感覺不到你的情緒，你要是握著我的手的話，你稍微有異狀我立刻就能感受出來。」
我懷疑地看著他，許久，才低頭抽了抽鼻子：「牽手什麼的，是戀人才做的。我們是姐弟，勝己也承認的了。」
「……」
勝己出乎意料地沒有暴跳如雷，他深吸幾口氣，似乎在平復情緒：「老子那是在氣頭上！」
我瞥他一眼。
「要是你因為比心上人年紀小三歲而從來沒有被列入『可發展成交往對象名單』裡面，難道你會不生氣？不委屈？」勝己磨牙道，「這是禁句，以後不許說了。」
他伸手握住我的手，拉著我往前：「繼續走吧。」
……
我掙了掙，被他捏緊。
「別亂動。」勝己側頭叮囑道，「不然我會以為你又被什麼奇怪的東西纏上了。」
我倆沉默地走了幾分鐘，我又聽到勝己遲疑的聲音。
「今天那個，你說喜歡我，讓我回復那個……我笑的意思不是嘲笑你……」
「是因為你拿著勺子指著我的樣子看上去太可愛了，就忍不住……」
「你不要誤會。」
我的心不受控制地猛突了兩下。
「還有你讓我說那個……我不是不願意說……即使是我，在這種大部分人都認識我的學校里，還是會有點害羞的。」
他微微低著頭，聲音又低又委屈。
「我很久以前就喜歡你，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我忽然想起他壓在玻璃板下、藏在歐爾麥特卡片后的我的照片。
以及我送的那個雖然破破爛爛但是還是被好好珍藏的筆筒。
「說這些你可能沒什麼實感，不過沒有關係，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
「所以那個、鄭重地，請你考慮跟我和好。」
他硬邦邦地說道，僵直著，不回頭看我。
手倒是攥得很緊。
我暫時將周圍陰森恐怖的環境拋在了腦後，再一次問出了那個我一直非常疑惑的問題：「……勝己，為什麼是我？我跟你的興趣愛好、交友圈、甚至是以後的生活圈子都是完全不一樣的……從長遠來看，你如果喜歡一個積極向上的英雄女孩子，我完全不意外，但是如果是我的話……」
「我喜歡你。」
「……誒？」
「老子也沒有辦法啊，喜歡就喜歡了，這他媽老子要喜歡誰還需要規定個模板的嗎？！老子幹嘛一定就要喜歡什麼積極向上的英雄女性啊，老子就喜歡你這樣的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吧！」
我一愣，居然找不到話來反駁他。
但是我們之間聚少離多，而且矛盾還是很多的。
……我也不是什麼特別惹人喜歡的女孩子，不優秀，性格也不好，還拖延症玻璃心，喜歡沒事找事。
「上次，勝己說讓我好好考慮我們之間的關係之後再決定要分手還是在一起。」我抿唇說道，「那麼這次，換我跟勝己說，勝己還是好好考慮一下，是不是要跟我這樣的人交往下去。」
「……」他頓住腳步，轉身面對我，「什麼意思？」
「就像今天我們吵架的事情，勝己覺得很煩吧。」我移開視線，眼睛發酸，「但是我也沒辦法控制我自己，跟我在一起的話，以後可能還會有很多這樣的事發生。還有各種各樣性格、興趣方面等等……我可以等勝己慎重地考慮清楚之後，再回復我是否要在一起。」
我抬頭對他扯開個笑，看著靜靜凝視著我的他，晃了晃他的手，拉著他往前：「走吧，我們還是先去找切島君他們吧，或者趕緊出去吧……」
勝己一個用力，我又被拽著手扯回了原地，被迫與他面對面對視著。
「……勝己？」
「我考慮好了。」
「誒？」
他的大拇指輕輕蹭著我的臉頰，紅眸平靜地與我對視。
「我果然還是喜歡你，超級想跟你交往。」
「……」我吸了吸鼻子，手背抹掉眼角無端沁出的淚水，「這種事情，果然還是要慎重一點考慮吧，勝己。」
「我考慮得很清楚了，我要交往。」
我瞪大眼，空著的手抱住了他的腰。
許久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那個，要接個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