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51
此為防盜章 曲一弦沒貿貿然問傅尋要尋什麼寶, 這樣顯得不禮貌。
她很講道理,只是問:「如果還沒尋到,不介意先陪我尋回人吧?」
傅尋沒作聲,只低頭,瞥了她一眼。
神情淡漠, 事不關己。
曲一弦也能理解, 畢竟他當初只答應給巡洋艦送補給, 車在半道上掛了,他願意過來也已仁至義盡。
她不會道德綁架,拿情懷當人情。
所以想搭同一艘船, 就必須要有談判的砝碼。
「我帶過地質勘測隊, 也給考古隊當過嚮導,整個大西北就沒有什麼我不知道不能跑的地方。你願意讓我搭車, 我也願意還你這個人情, 想尋什麼寶, 我都能帶你去。」
其實起初, 曲一弦是想說她租用兩天大G。油費、損耗、只要是這兩天內產生的費用都算她的。
但這個念頭在她走到傅尋跟前的時候,就被她直接否決了。
傅尋看著就不差錢,萬一給她開出個天價,她是要還是不要?
要了傷腎, 不要……那她老臉往哪擱?
所以思來想去的, 還是得把自己擺在貨架上, 各憑本事。
也不知這舉動是不是對了傅尋的胃口, 他凝眸, 思索數秒后,跟她確認:「想尋什麼寶,你都能帶我去?」
曲一弦抬眸,瞅了眼他帶著的海軍帽。
她前陣子在一位姓燕的女客人頭上也看到過,當時覺得挺酷的,就順口問了句在哪買的。
那女人咬著煙,很不正經地回了句:「祖上傳的。」
雖說這回答挺不靠譜,但曲一弦想到這,心下稍定。也不擔心傅尋是心思不正,作姦犯科之人,很篤定地點頭:「任何。」
傅尋勾了下唇角,目光下落,和她對視一眼,頗有興趣:「如果找不到呢?」
曲一弦輕笑一聲,說:「如果連我也找不到,那就沒人能找到了。」
天色雖還亮堂,但時間已經不早了。
曲一弦回車裡收拾東西。
不過,也沒什麼可以收拾的。她這趟去玉門關原計劃當天來回,個人用品除了一個保溫杯什麼都沒帶。
左右也就這兩天時間,找不到人……估計就是收屍了。
她索性就只帶了衛星電話,手機和手持的GPS。
鎖上車門那一刻,她突然有些捨不得。
這些年,無論是雪山還是荒漠,是翻山越嶺還是跋山涉水,她都沒丟下過巡洋艦。
平日里遇了風沙,淌了水泥,回程定要親自擦洗。
愛車如命。
這還是頭一回,巡洋艦半路擱淺,不得不棄車。
曲一弦輕輕擦落引擎蓋上附著的沙塵,原地站了片刻,這才轉身,坐上身後等了許久的黑色大G。
上車后,她先給袁野打電話,除了說巡洋艦擱淺的事,還報備了在大柴旦沙粱上的發現。
曲一弦和袁野是單線聯繫,最新的消息還需要袁野做中間人,在救援小組和她之間互相調和。
聽她說搭了傅尋的車,袁野搓了搓掌心,聲若蚊蠅:「曲爺,有件事等你回來,我告訴你。」
曲一弦挑眉:「關於誰的?」
袁野生怕傅尋聽見,壓低聲音,用確保只有曲一弦能聽見音量小聲道:「傅尋的。」
曲一弦被勾起了好奇心,但現在顯然不適合在正主面前聊八卦,只能按捺下來,一本正經道:「成,我回來再說。」
掛斷電話,曲一弦扭頭看了眼窗外和沙粱背馳的風景,問:「我們這是去哪?」
傅尋說:「先和保障車匯合。」
夜晚的荒漠不適合趕路,趁天還亮著,多叫一輛車找人,多一份效率。
傅尋開車,曲一弦就研究地圖。
在沙粱上發現沙坑時,傅尋說過,走失的遊客失聯前,很大的可能是在那裡撥出的最後一通電話。
曲一弦試過,手機的信號雖弱,但還能刷開網頁。
沙粱橫亘在戈壁上,延綿數百里,附近很有可能有基站的信號覆蓋。
如果是她,這個基站會是她首選要去的地方。
約十分鐘后,傅尋和保障車匯合。
相比體面的大G,掛著青A本地牌照的途樂風塵僕僕。
接到傅尋電話后就朝坐標一路趕來的保障車,在進入對講機的使用範圍后,就憋不住了:「傅老闆,你現在改路線的話,明天上午在水上雅丹的補給就來不及去拿了。」
傅尋進荒漠前,不止包了輛保障車,還跟當地的營地備份過路線。每個站點,或紮營點都提前有人等著送補給。
曲一弦暗暗想:這一看就是有經驗的穿越老手,估計沒少偷摸進來尋寶……
許是察覺到她心裡所想,傅尋轉頭,看了她一眼。
曲一弦做賊心虛,被他一瞥立刻老實了。
對講機里講不清楚,傅尋在路邊停了車,下車去解決私人問題。
曲一弦隔著車窗,看見保障車的司機往車裡看了一眼,然後不斷點頭,片刻后,傅尋轉身回來,司機也隨即上車。
上車后,傅尋沒急著趕路。
找人,沒有可循的導航路線,也沒有捷徑可走。
與其跟無頭蒼蠅一樣繞著戈壁到處亂轉,不如先停下來,規劃目標地點。
曲一弦早覺得傅尋思路清晰,沉穩可靠。但見狀,還是忍不住多瞧了他兩眼。
傅尋似無察覺,接過她的GPS,翻看她剛才定下的目標點。
基站在地圖上並沒有明確顯示地標,曲一弦根據玉門關和敦煌多次往返經驗,在離大柴旦沙粱最近的公路附近畫了一條線,定為基站。
除此之外,她還跟著地形,圈起了形似卧龍的沙粱。
傅尋抬眼,無聲詢問。
曲一弦會意,解釋:「整個沙粱地貌佔地好幾百公里,他走不出去也正常。萬一基站找不到人,就只能用這個笨辦法了。」
聽著是有點道理。
傅尋問:「沙粱沙丘起伏,最遮擋視野。如果是你,翻過沙粱看到一馬平川的沙地,是走是留?」
話落,他抬手扣住曲一弦的後頸,輕轉了方向,示意她去看地平線的盡頭:「看見什麼了?」
海市蜃樓啊……
光的折射,能在荒漠的盡頭形成海市蜃樓。
遠看像一片水澤,像一座小鎮,也像茂密的森林。荒漠中迷路的人,最易受它蠱惑。
它就像是一個障眼法,能勾出最強大的求生欲,也能催生出漫無邊際的絕望。
迷路的人,一旦將它當成救命稻草,直到體力耗盡,也仍走不出這片荒漠。
曲一弦懂傅尋的意思了。
如果基站還算靠譜,繞沙粱幾百公里……是真的蠢得沒邊了。
荀姓遊客既然不會待在原地,那肯定也不會待在沙粱里等死。
按失聯的時間計算太陽的直射角度,他應該……偏離方向,往北走了。
幾乎是曲一弦想通的那刻,傅尋點了點北方:「我們往北走,但笨辦法也不能不用,你聯繫袁野,讓後面的大部隊在大柴旦沙粱附近再仔細找找。」
七月,敦煌。
因修路,野生駱駝保護區以南至玉門關漢長城遺址的整條線上,沙塵漫天。
僅隔數米遠的國道,是用壓土機推平壓實的土路。這條狹窄的雙向車道因擠了不少運料輸送的挂車,延綿堵了數公里。
正值中午,陽光最烈的時候。
車內的空調風已被撥至最大,但在陽光的烘烤下仍舊透出絲無法遮擋的熱意。
曲一弦擰開保溫杯喝了口水,目光沉靜地透過瀰漫了一層黃沙的車窗玻璃往外看了一眼。
荒漠的盡頭朦朦朧朧的,似有一片綠洲覆蓋。
可只有常年在這條線上走的人才知道,荒漠的盡頭仍舊是荒漠。
曲一弦舔了舔唇,拿起手機瞄了眼信號,幾近於無的信號欄里還象徵性地留著一格信號,時斷時續。
閑著無聊,她翻箱倒櫃,從儲物格里翻出支水筆。沒找到紙,只能將就著挑了張有些泛黃髮舊的名片,開始清算這趟堵車的損失。
敦煌到玉門關,單程八十四公里,往返乘以二,油耗按一公里兩塊錢計算……
她筆尖一頓,嫌棄地瞥了眼車窗外紛壤的黃沙。
得,還得算一筆洗車費。
一面列不完,她翻到正面,剛要下筆,卻微微定神,仔細地看了眼這張名片。
這泛黃的名片顯然挺有歷史感了,正面印字的邊角染了咖色,像被火舌舔過一角的煙捲。那污漬一路蔓延至名字落款,早已看不清名片上的名字。唯一清晰的,只有名字落款下方的那串手機號碼。
瞧著……怪眼熟的。
還沒等她回憶回憶,車窗被人咣咣拍了兩下,布了一層細黃沙的車窗立刻留下了一個厚實的掌印。
站在車旁的臨時交通員俯身,透過那掌印看向車內的曲一弦,催促她趕緊跟上前車,儘快通過擁堵路段。
曲一弦拉了油門,起步時,輪胎碾著被挂車壓得凹凸不平的土路往前挪了幾十米。
然後車又停住了,堵得動彈不得。
好在信號恢復了些,她剛拉上手剎,手機鈴聲便響了起來。她瞥了眼來電顯示,順手接起。
袁野打了十幾個電話才打通這一個,心氣不順,連帶著嗓門也大:「曲爺,你還堵在路上?」
「堵著呢。」曲一弦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換了左手接電話。
「我跟你說個事,」袁野清了清嗓子,語氣立刻嚴肅起來:「許三今天拉了一個客人,去玉門關景點。路上不是堵車嗎!客人不願意等,下車自己走過去了。」
曲一弦雙眸一眯,坐正了些:「什麼時候的事?」
袁野:「幾個小時前。」
那端似斟酌了幾秒,聲音忽然壓低:「許三本來不同意,但他一開計程車的,也沒權利不讓客人下車啊。不過到底沒放得下心,他就給那客人留了一個電話,讓有事立刻給他打電話。就剛才吧……」
「許三接到他電話了。」
曲一弦的眉心狠狠一跳,她望了眼正當空的太陽,暗罵一句:「真特么自己找死啊這兔崽子。」
袁野隔著電話都能感受到曲一弦噴薄而出的怒意,小心肝抖了抖,忙接話:「許三接到電話后,立刻報警了。警方那邊已經派出救援了。可我想著,人都已經在荒漠走了好幾個小時,水早就不夠喝了,救援這會過去估計也趕不及了。你正好在這條線上,幫忙留意下。」
曲一弦沒作聲,目光丈量了下底盤和斜坡的高度,極窄的會車距離內她剎車一踩一松,巡洋艦徑直躍下斜坡駛入國道一側的荒地上。
她剛駛離國道,路旁管制公路的交通員便揚起禁止標誌,沖她狂吹口哨。
哨聲尖利,隔著扇車窗也清晰可聞。
袁野也聽見了,他一頓,試探著問:「曲爺?」
曲一弦傾身,從副駕的暗格里摸出星輝救援隊的工作牌,邊撳下車窗邊語速極快地說道:「許三在你邊上不,你讓他接電話。」
等話落,她拉上手剎,順著車窗半探出身,沖追上來的交通管制員揚了揚手裡的工作牌:「師傅,時間緊迫,互相理解啊。」
星輝救援隊在西北環線上素有赫赫威名,這幾年配合警方參與過無數起大大小小的救援。隊徽的普及度,即使是剛萌芽的三歲小孩也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