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37

  此為防盜章  想了想,覺得似乎可以更拉仇恨一些, 又補充一句:「還有這位小爺機車越野的比賽視頻。」


  曲一弦擰眉:「我怎麼不知道你有這些視頻?」


  袁野委屈:「我當年現場直播的時候你還讓我拍好看一點, 你怎麼翻臉不認人。」


  是嗎?


  她一點都不記得了。


  不過現在是說這事的時候嗎?


  她瞪了眼袁野, 曲指輕扣了扣桌面:「說正事呢,打什麼岔!」


  袁野莫名被凶了一頓, 跟受氣的小媳婦一樣委頓在角落裡:「行行行,你繼續說。」


  剛才說到哪了……


  她回憶了片刻,只記起來自己正在琢磨再回一趟雅丹群的事, 她思忖了幾秒,說:「我猜測荀海超是體力透支,才丟棄雙肩包的。」


  她指了指此刻被傅尋拿在手裡的筆記本:「他的筆記本里有幾筆消費記錄,凈水藥片、頭燈、熒光棒和求生哨。如果不是器材消耗完畢,就應該是丟棄背包時選擇了隨身攜帶。」


  傅尋剛才就注意到了,沒說是覺得對目前的情況而言, 這些數據的參考價值並不大。


  他眉峰微聳,補上了她藏著沒說的那句話:「你覺得他就在古河河谷的雅丹群里, 想回去找他?」


  曲一弦還沒來得及回答, 袁野先怪叫一聲:「現在?不行, 絕對不行。」


  「我們車隊的搜救力量,包括救援小組全部因為今晚的沙塵退回了敦煌。不是不想救,是這種天氣根本沒法救。」他跟勝子要了瓶水,邊擰開瓶蓋邊喋喋不休:「古河河谷的雅丹群面積不大, 但基本沒有車能走的路, 十趟有九趟要陷車, 剩下那一趟全憑佛主保佑。」


  袁野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口才都沒這麼好過,他豎耳聽著刮在帳篷上的流沙聲,態度更堅定了:「反正,我不同意。」


  曲一弦等他說高興了,才慢條斯理的,陰惻惻開口:「我什麼時候說現在就要去了?」


  深夜的沙漠,揚著不知風頭在哪的沙塵暴。就目前來看,這風勢還半點沒有減弱的趨勢。


  現在進雅丹,就算運氣足夠好,不陷車,不爆胎。光這能見度也夠嗆,更別說找一個沒有準確定位又體力透支的荀海超。


  就是她,也不敢冒這個險。


  「明天天亮。」傅尋曲指,食指關節輕抵住眉心,微微側目,看向曲一弦:「後半夜風勢就小了,天亮后雖然天氣不算太好,但搜救沒什麼問題。」


  「早上九點拔營,你現在……」他一頓,說:「可以排兵布陣了。」


  排兵布陣。


  曲一弦把這四個字嚼了又嚼,覺得不愧是靠看書打發時間的人,成語用得都比別人大氣。


  她轉頭,問袁野:「你還有什麼不同的意見嗎?」


  「沒有。」袁野搖頭搖得特別積極,連看向傅尋的眼神都水汪汪的,無比崇拜。


  曲一弦覺得袁野這種眼神她特別熟悉,就跟當初在騰格里沙漠,她滾刀鋒回來時,袁野看她的眼神一樣。


  這小狗腿!見牆就爬!

  說他是紅杏都是誇他了!


  談完了正事,也該休息了。


  曲一弦還琢磨著袁野下午在電話里說要告訴她的有關傅尋的事,等不及要走,見他沒半點自覺,拿腳踢了踢:「還杵在這幹什麼,搭帳篷去啊。」


  袁野一臉茫然:「什麼帳篷?」


  什麼帳篷?居然問她什麼帳篷!

  曲一弦氣樂了:「你別告訴我,你就這麼兩手空空過來了。」


  袁野不解:「……有什麼問題嗎?」


  他來之前,給傅尋打過電話。問他缺什麼,短什麼,他順道給送過來。


  畢竟第一次見面,兩手空空的多不好看。


  荒漠里不比別的地方,水和一切能用得上的物資才是最珍貴的。


  可誰料到傅總這麼熱情好客,讓他什麼也不用帶,人過來就行了……


  袁野當然沒有真的什麼都不帶了,他還是從自己的糧庫裡帶了足夠的口糧,足夠的水和足夠補給的汽油。


  曲一弦怒極反笑,那笑聲滲得袁野後頸一涼,直覺自己不知哪又得罪這姑奶奶了,正想挽救。


  不料,她已經站了起來,抬步就往外走。


  走了兩步,又停下來,朝袁野勾勾手指:「你跟我出來。」話落,掀了帳篷的門帘,大步走了出去。


  傅尋目送著她的背影離開,唇角勾了勾,對勝子說:「讓你先備著的睡袋都備好了?」


  「去拿來吧。」


  ******

  曲一弦擔心著明天的天氣,整夜睡睡醒醒,放心不下。


  到後半夜,風勢果然小了。


  她閉著眼聽帳外倒沙子的聲音從一盆變成一抔,終於踏實,縮進睡袋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蒙蒙亮時,帳篷里的人已經醒得差不多了。


  許三要回敦煌接客人,早在一星期前公司就給他派了單。要不是昨晚風沙大,他還打算連夜趕回去。


  袁野出去送他,順便把放在許三車上的物資都搬上途樂這輛保障車。


  早上八點,天氣仍不見好轉,風雖小了,但漫天的沙塵遮天蔽日,可見度僅在十米左右。


  傅尋洗完臉,發梢還濕著,回車裡拿東西時,見曲一弦在打電話。


  她也不嫌棄大G車身上整晚攢下的沙塵,踩著迎賓踏板,攀著後視鏡一個借力,翻身坐上引擎蓋。


  壓根沒發現車主就在身後。


  曲一弦在協調車隊。


  她是星輝車隊的領隊,上頭只有一個把攬全局的彭深。環線上的客人,凡是星輝的單子都經她的手派出去。


  車隊里誰今天有空,誰今天有事,她記得比誰都清楚。


  袁野也進荒漠后,兩人都沒了信號,外頭只能再聯繫一個能頂事的,不然做起事來,不止礙手礙腳的,還跟瞎子聾子一樣,消息閉塞。


  早上九點,準時拔營,進古河河谷的雅丹群。


  曲一弦熟悉路況,打頭陣。袁野和勝子壓車,跟在大G後面。


  沙塵天氣下,無論前車還是後車,都小心翼翼。往常只需一個小時就能到的路程,今天花了將近一倍的時間才抵達昨晚曲一弦撿到雙肩包的位置。


  僅隔一夜,昨日鬧塌方的土堆幾乎被風饞食得只剩下一個土台的地基。


  踏上去的沙面鬆軟,像隨時會從地底冒出一隻手來,將你拖進深淵。


  曲一弦本想來這裡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有什麼新發現。一夜過去,發現的確挺大的……人家整座雅丹都直接搬家了。


  袁野跟在她後頭,聽這有座土堆被移平了,一驚一乍的:「我只聽說過慢慢風化消失啊,昨晚風沙雖大,還沒大到這個程度吧?」


  曲一弦睨了他一眼,沒好氣:「難不成被我吃了?」


  「也不一定全是你吃了。」袁野說:「我最近也在吃土,從月初吃到月末。」


  曲一弦懶得理他,折回車旁,敲了敲副駕的車窗。


  窗應聲而開,傅尋坐在車內,無聲地用眼神詢問:「什麼事?」


  求人辦事,曲一弦笑得格外真誠:「這路不好開,輪胎需要再放點氣。大G太貴了,我下不去手。」


  傅尋頭一次聽見這麼清新脫俗的理由,沒忍住,笑了:「是嗎?」


  「我怎麼覺得你坐引擎蓋的時候,挺下得去手的。」


  曲一弦:「……」做人果然不能太囂張,容易遭報應。


  貫穿古河河谷雅丹群首尾的只有一條十多年前人為開闢的主路,前幾年修路改道后,這條主路也隨之被廢棄。


  這麼多年來,極少有人會再走這條地形複雜,地勢狹窄還有陷車危險的廢棄省道。


  人走的少了,這路自然也就荒了。


  昨晚一陣風沙,車走的就更艱難了。


  十一點時,肆虐了整晚的風沙停了。


  風一停,雖還沙塵漫天,但很快,沙塵暴內的可見度逐漸增加。到下午一點,只剩下如霧霾一般霧蒙蒙的天氣。


  陽光穿透沙塵落在地面上,七月的暑熱,又一次重臨大地。


  下午兩點,救援力量全部抵達古河河谷的雅丹群外。


  曲一弦指揮車隊分三個區域同時展開搜索——仍有地下水水源可以補給的古河河谷中心、以河谷為中心二十公裡外的扇形區域以及古河河谷的外圍荒漠。


  並以圓心逐漸向外的模式,地毯式搜索。如果不出意外,預計將在一天之內完成方圓一百公里範圍內的搜索。


  最遲天黑前。


  生能見人,死能見屍。


  ******

  就在搜救進入後期,臨近傍晚的午後。


  七十二公裡外的小土坡上,有沙粒,輕輕的,動了動。


  越野車隊穿越可可西里無人區的第一個夜晚,露營的帳篷扎在雪山腳下一處巡山隊的營區附近。


  營地的地勢平坦開闊,乾燥背風,且臨近水源。


  每年五月,藏羚羊遷徙之日起,這個營地便有巡山隊員和志願者駐守,既為保護藏羚羊,也為穿越可可西里的越野車隊或騎行驢友提供幫助。


  搭好帳篷后,趁著天色還沒黑透,曲一弦翻出折在上衣口袋的地圖,照例用黑色水筆勾畫路線,備註日期。


  然後拍照,保存。


  這是她和江沅的畢業旅行。


  四天前,她們從南辰市出發,直飛西寧,落地后先去租車行取了租來的巡洋艦。


  隔日,自駕從西寧出發,途經塔爾寺,青海湖,落腳在黑馬河鄉和星輝越野車隊匯合。


  六月七日,由星輝越野車隊隊長彭深領隊,曲一弦一路跟車,沿環線抵達格爾木。


  一天的休整后,六月九日一早,車隊從格爾木出發,翻越昆崙山進入可可西里的無人區。


  這趟為期十天的旅程到今天,剛好過半。


  她收起地圖,筆帽夾著圖冊被她順手卷進雙肩包的夾層內。


  剛收拾妥當,帳篷從外被掀開。江沅拍完照,搓著手鑽進帳篷里,剛貼近曲一弦就壞心眼地把冰涼的雙手往她頸后貼。


  曲一弦也不躲,擰眉嘶了聲,橫眉剜她。


  帳篷里掛了盞照明燈,樣式復古,像六十年代的油燈。


  江沅帶笑的眉眼在燈光下尤顯嬌俏。


  「我拍到金頂了,就是光線不太好……」她鬆了手,獻寶似的把掛在脖頸上的相機取下來遞給她,眼巴巴地等著被誇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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