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你哭出來
裴初的眼睛緩慢地望著窗外,黑壓壓的一片,好似失去了所有光明,她的聲音輕得像是在飄,又沙啞得厲害,“我爸死了,我沒有爸爸了。”
她的手很冰,她的臉很幹淨,沒有一滴眼淚,卻無端讓人感覺到她在哭。
他情願她鬧出來或者哭出來也不願意她現在安安靜靜講話的樣子。
陸南琛心疼地看著她,低頭湊近過去親了親她的額頭,“你想哭就哭出來,不要忍著,我在這裏,你不用怕,你哭出來。”
裴初的眼睛尤為漆黑,色澤接近外麵的夜空。
“他昨天早上還跟我說他的身體很好,過幾天就要出院回公司,說要看著我穿婚紗出嫁的樣子,還說他將來可以幫忙帶孫子,他喜歡男孩……”
爸爸的身體是不怎麽好,但常年吃藥看中醫養生,除了這次住院從未展現出來衰敗的跡象。
她沒有想過有一天爸爸會以這樣的方式永遠離開她。
那麽倉促,那麽措手不及。
她從來都沒有這麽希望做夢過,好希望這是一場噩夢,等她醒過來爸爸還在她身邊。
她轉回腦袋,呆呆地垂下眼眸,仿佛失去了所有光明,一下子變得很黯淡無光,“爸爸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兒子,所以我答應他將來生個男孩……”
陸南琛忍不住抬手將她的腦袋按在自己懷裏,聲音緊繃又低到了極致,“好,我們將來生兒子,你爸爸在天之靈會看到的,他會放心的。”
裴初抬頭,瞳孔慢慢地聚焦起來落在他臉上,又好像沒有在看著他。
“這些年,其實我都沒有好好陪過他,到處拍戲,他已經老了,我卻一直讓他操心,我對不起他,說起來,我真的是很不孝……他去世的時候,我卻還在安然睡覺,什麽都不知道……”
她的手指攥著他身上的襯衫,好像在攥著一絲支撐。
“他讓我回去管公司的時候,我就應該聽他的話,不應該太任性,如果我可以幫他,他就不會那麽忙,身體不會不好……”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說這些內容,語無倫次的,現在說這些也沒有什麽意義了,可她就是覺得很難受。
像是呼吸都被扼住了一樣無法好好地喘氣。
“沒有,你不要胡說,你爸他最疼的人就是你,他不會怪你的。”
陸南琛抱著她的手臂漸漸用力,陌生的情緒從他的身體湧現了出來,他看著她這個模樣沒由來覺得慌張。
“你聽我說,現在你需要振作起來,你爸剛剛去世,還有很多事等著你去做,我會陪著你,幫你把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好,但你一定要聽話,別再想了好嗎?”
裴初沒回答他。
整個人如同靈魂被抽離出去,隻剩下軀體。
她怎麽可能不想,她再也看不到爸爸的臉了,再也聽不到他的聲音了,爸爸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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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天,下著綿綿小雨。
裴敬明的葬禮上。
春天的季節,氣氛卻森冷莊重,風吹過來很冷,沁骨。
筆直淡漠的男人撐著黑色大傘,傘下的女人寡淡安靜,穿著黑色的薄大衣,風一吹就掀起衣角,被雨水打濕。
她的胸前別了一朵小白花,長發被風吹著,散開在她的臉上,使得她的表情無法窺探清楚。
隻不過整體給人的感覺像是褪去了所有明豔的色彩,
在外界看來,陸南琛作為裴盛集團的總經理,裴敬明又對他有提拔之恩,深得器重,他幫忙處理葬禮也是情理之中。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形站在女人的身邊,襯得她更加纖細嬌小,他們兩個人站在一起有種形容不出來的和諧般配。
傅承川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這麽一幕,他放緩了腳步走近。
宋芷珊沒來,她在劇組拍戲。
顧雋跟唐珞站在另一旁。
裴初的臉色蒼白,冷漠又冷清,誰來了她都是這副模樣,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傅承川走到她麵前,想了想後開口道,“裴初,節哀順變。”
裴敬明屬於白手起家人物,在商界叱吒多年,貧窮時親戚雪上加霜,後來發達了,他基本也不跟那些勢力親戚來往,商場摯友倒是不少。
其中大部分都是黎城的權貴勢力,虛情真意的都有,畢竟以裴敬明在商界的地位,舉足輕重。
來的人很多,一波又一波,陸陸續續離開,但又沒有間斷過。
整個葬禮全程都是陸南琛在負責,事無巨細,以他的辦事效率全部都安排得很妥當。
唐珞的身體太不舒服,而且懷孕本身也不能久站,所以裴初讓顧雋先送她回去。
唐珞不放心想要陪著她,“我留下來陪你。”
裴初搖了搖頭勉強扯出來一個笑容,“你現在是孕婦,不能太勞累了,你放心吧,我沒事的。”
唐珞看著她,又看了一眼陸南琛,然後上前抱了抱她,“明天我再過去找你。”
“好。”
顧雋跟唐珞離開後就隻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裴初看著他,“你先回去吧,我想留下來跟我爸說說話。”
陸南琛一隻手撐著傘,另一隻手握著她的冰涼的手心,盯著她的小臉皺眉道,“你應該知道這個時候我是不可能讓你自己一個人呆著的。”
這幾天她的精神一直很差,臉色也不太好,一方麵要處理裴敬明的身後事,另一方麵還要應付公布裴敬明去世後帶來的一係列問題。
雖然有陸南琛在拿主意,但大部分都是需要裴初親自出麵,說不累是不可能的,不過她原本就不希望自己太清醒,不希望每天早上醒過來就要麵對爸爸死了的事實。
陸南琛低眸凝視著她蒼白接近無色的臉蛋,靜了好一會兒又說,“我會一直永遠陪著你,無論發生什麽事。”
裴初望著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漆黑的眼睛一片空洞,又像是什麽都沒有,她閉了閉眼,“走吧。”
因為還在喪期,婚禮的事就自然是要被延後了。
裴初也沒有心思辦婚禮,或者說,她沒有心思做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