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 57 章
兩個人都平息了一會兒楊澈才往主卧走, 李雙雲緊張的拉住他, 低聲說：「我跟你一起進去。」楊澈才十幾歲，他一個大人不應該把全部事情都丟給他來應付。
楊澈摸了摸他的臉頰，「沒事，你在卧室等我，或者先回家去也可以。」
李雙雲趕緊搖頭，「我不回去, 我在卧室等你。」
他忐忑不安的走回卧室, 這間屋子隔音太好，即使他緊貼房門，也聽不到對面的絲毫聲響。他雖然有準備會瞞不住家裡人這件事，但沒有想到竟會來得如此突然。
在他的設想中，應該是兩人讀完高中，上了大學畢業后, 找到合適的工作然後再坦坦蕩蕩的跟家裡人出櫃,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他們年齡剛過十七歲, 高中還未畢業就猝不及防的讓人撞破。
他並不害怕要自己承擔後果，只是擔心楊澈能不能承受，還有家裡人對這件事的態度。
他清清楚楚的知道，王晴必然會將此事告訴王芳, 而他們也絕對不可能同意他們在一起。
時間在惶急中過得特別緩慢, 楊澈只跟王晴談了一個小時, 李雙雲卻覺得像過了一整天一樣長久。等卧室門被打開, 楊澈走了進來，他立馬迎了上去，「怎麼樣？」
楊澈親了親他抖動的嘴唇，「沒事，我媽已經走了。」
李雙雲知道這件事不可能會沒事，「她可能是跟我媽媽去說了吧……你們之間談了什麼？」
「問了一下我們的發展，我讓她先別跟王芳阿姨說，我媽答應了，她暫時不會說的。」
「肯定有什麼交換條件吧？」
楊澈抱住他，隔了許久，才說：「嗯，條件是讓我剩下的假期去爺爺家待著。小雲，你放心，到開學前我會回來的。」
李雙雲心裡有不好的預感，總覺得楊澈這一走，再難回來。但是他又能理解作為一個媽媽的心理，誰願意看到兒子不僅早戀還是同性戀？可能暫時分開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壓下心頭的苦澀，李雙雲抱住他的腰，「嗯，我等你。」
楊澈似乎也知道了回去后的結果，只是隱忍不說。兩人相擁著又吻在一處，一時間覺得只有身體的貼合才能把其他的不安給隔絕在外，所以這夜竟是不管不顧，直做到天色將明才停了下來。楊澈抱他到浴室去洗澡，替他清理，不久又忍不住去吻那張早已紅腫的嘴唇，「小雲，只有一年，你等我好不好？」
李雙雲點點頭，「嗯，到時候咱們考同一所大學，去遠一點的地方就讀。」
楊澈認真的看著他，「好。」
兩隻戴著對戒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處，直到最後時刻才不得不分離開來。
分開后李雙雲倒在床上睡了一整天，除了身體疲憊外，心裡也很累。王晴似乎真的沒有把這件事跟其他人說，李家的氣氛還是如平常一般毫無異常。
第二天傍晚李雙雲收到楊澈發來的一條簡訊，說手機被她媽媽保管著，以後他有機會就去外面給他打電話，李雙雲翻來覆去的看著那條簡訊，茫然的回了一個「好」字。
他一時覺得難捱，一時看著放在枕頭下的戒指又覺得充滿信心，反正只要一年不是嗎？一年之後他們肯定能好好在一起的。
抱著這個信念，他振作起來，每天按照原本的計劃寫卷子，晚餐過後也去跑跑步，找劉子星打打球，過得像是很充實的樣子。
只有他自己知道，失去了楊澈的懷抱，他的身體和心靈究竟有多空虛。
十天後他出門的時候碰到了王晴，王晴似乎特意在等他，看到他輕輕點了點頭，示意他上車。
李雙雲局促不安的叫了聲「阿姨」然後坐上副駕駛座，王晴帶他去了一個幽靜的咖啡廳。
此時正值上午，咖啡廳內並沒有什麼人，王晴點了一杯咖啡，給李雙雲點了一杯果汁。她輕輕抿了一口，才看向李雙雲，「小雲，阿姨一直想找機會跟你談談。」
李雙雲無意識的攥緊了手指，「嗯，阿姨，我知道。」
王晴淡淡的笑了笑，精緻的臉上盡顯優雅，「小雲，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小澈也是個聰明的孩子，但是我沒有想到你們會做出這麼糊塗的事。」
李雙雲心裡一緊，連忙說：「都是我的緣故，不關楊澈的事，我們之間都是我先告白的，也是我先……引誘他的……」
「小雲，你不用什麼都推在自己身上，我自己生的兒子是什麼樣我很清楚。從你們認識開始，他對你就比對其他人都不同，我一直以為他只是把你當好朋友，好兄弟，但是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王晴苦笑一聲，「說實話，阿姨那天看到的一幕，現在想起來心裡還是會很難受。」
李雙雲羞愧的垂下頭，「阿姨……對不起……」
「我也不是要你來道歉來的，只是想跟你說清楚。小雲，你見過小澈的爸爸，有沒有奇怪過他年紀為什麼那麼大？」
李雙雲不明白她怎麼突然轉換了話題，茫然的點點頭。
「他年紀比我大了十三歲，我今年三十九歲，他已經是五十二歲的人了，我們一起出去，別人不清楚的都以為他是二婚，甚至還有許多人惡意揣測，以為他是拋棄了結髮的原配，讓我這個狐媚年輕的小三上位。」
李雙雲愣了一下，連忙搖頭，「不……不會這麼想的……」
王晴笑了笑，「就算不做這麼惡毒的猜想，但也大抵會奇怪的。其實我們認識那年，我才十六歲，他已經是二十九歲的人了。我們那個年代的人結婚早，他拖到二十九歲還沒結婚，已經算是其中的異類了，而且他家的家世還可以，人又長得俊帥，他又是在走官道，身邊給他介紹的催婚的不計其數。他那年本來是想隨意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孩子成一個家算了，結果遇到了我。我們一見鍾情，來往了幾次，已是難分難捨，到了一定要在一起的地步。那幾年，他頂住了許多的壓力，等我畢業，等我到二十歲，我們之間經歷了許多的波折和阻力，他父母不同意，我父母也不同意，但是我們就這樣磕磕絆絆的走了幾年，最終進了婚姻的殿堂。」
她語速很慢，聲音清潤，帶著一股歲月的沉澱意味。她看著李雙雲，神色柔和又堅定，「小雲，我講這段往事，就是想告訴你，尚且是正常男女的婚姻，不過年歲差一些便已如此艱難，你別看著我們現在結局還不錯，可是中間的辛酸苦楚，沒有經歷過是無法體會的。何況你和小澈同是男人，同性戀在社會上想要走下去，要經歷多少波折痛苦，更要受盡旁人的曲解和白眼，你們年紀還這樣輕，確定要走那條看不到盡頭的路嗎？」
李雙雲握著手中的玻璃杯，思索了一下才回答：「阿姨，您剛剛的這番話，對您來說是勸解，可是我聽到了，卻只覺得充滿了無限的希望。您跟楊叔叔能獲得現在的幸福，我相信只要我跟楊澈堅守下來，幸福也一樣會來到我們身邊。」
王晴愣了愣，「小雲，就算這樣會讓阿姨傷心，讓你父母傷心，你也堅持嗎？」
李雙雲鬆開手，閉了閉眼，「阿姨，我很抱歉，即使是這樣，我也希望能跟他在一起。或許現在您覺得我們年紀小，心性不定，但我希望您能給我們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您當初和楊叔叔即使在各種阻撓中也要在一起，將心比心，我相信您肯定也不願意成為我們的阻力。」
王晴看著他，良久才嘆了口氣，「可是我們現在誰也不能說什麼決定就是對的，什麼決定就是錯的。阿姨並非不講道理的人，現在你們這種情況，我想跟芳姐一起商量一下，你覺得可以嗎？雖然這樣做違背了我跟小澈的約定，但我希望你不要告訴他。」
李雙雲笑了笑，「您要跟我父母商量沒關係，我不會跟楊澈說。」
「小雲，阿姨很抱歉，希望你不要怪我，作為一個母親，我只想讓我兒子走上最正確的道路。但是如果你現在答應阿姨不要再跟他聯繫，把這件事忘掉，我也可以當做不知道這件事，不去打擾你的家庭，不讓他們也心傷煩憂。」
李雙雲搖搖頭，「阿姨，對不起，我沒有辦法忘掉。」即使知道接下來會遭遇怎樣的狂風暴雨，他也沒有辦法答應她忘掉楊澈。
楊澈已經刻在了他的生命中，他的骨髓里，他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捨棄。
何況現在是兩情相悅，他並非一個人在孤獨的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