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五回 值得一交 彌留
季善帶著楊柳一路回到花廳裏,果然沈恒與趙穆孟競還沒散,隻喝酒的頻次比之前緩多了,大多數時候都在低聲說話。
季善想了想,決定由得他們喝去、說去,大不了就通宵麽,反正都年輕,偶爾通宵一夜也撐得住,不過她就不打算奉陪了,得回房梳洗了,睡她的美容覺了。
遂與丁有才家的交代了一番,讓她安排人收拾善後後,便帶著楊柳,又回了自家院裏去。
等季善梳洗完,才想起羅府台和清溪來的家書她都還沒來得及看,既是因為忙,也是因為想等著沈恒一起看,可這會兒沈恒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便回來了肯定也醉醺醺的,隻想立時睡覺,倒不如她先看了,再告知他便是了。
便叫青梅移了燈到榻前,舒服的歪在榻上,先看起清溪的家書來。
卻見信上的筆跡竟與以往的都不相同,季善心裏一緊,猛地坐直了身子。
但隨即便放鬆了下來,失笑起來,原來這次的信不再是沈樹寫的,而是沈九林與路氏口述,沈鬆寫的,乃在家裏人為了鍛煉一下沈鬆,也是想讓沈恒瞧瞧沈鬆有沒有進步,——難怪字跡要比沈樹的工整不少,卻也稚嫩不少,不過以沈鬆的年紀,能寫出這樣一筆字來,要季善說已經很難得了。
季善想著,已快速看起信來,看得家裏大家都好,辣椒也早送到了會寧,沈恒的探花牌坊也已立了起來,當日端的是好生熱鬧……等等,不自覺已滿臉都是笑。
等再看到信上說路舅母前陣子不慎摔斷了手,卻是笑不出來了,好在信的末尾又說,路舅母由吳大夫給正過骨後,恢複得還算不錯,隻是到底上了年紀,往後那隻手怕是使不得力了。
季善方鬆了一口氣,就算舅母往後一隻手使不得力了,她早已是兒孫滿堂,本也是該享清福的時候了。
況如今大家的日子都是越來越好過,越來越富足,實在忙不過來了,家裏便是雇上一兩個婆子下人也不是什麽大事兒,想來以舅舅的周全,定能想到這些的,不過回頭沈恒回信時,還是讓他特意提一提吧,——季善至今都沒有忘了當初路舅母對她的疼愛與回護,且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想來沈恒自然更不會忘記。
等把清溪的家書看完,季善又重新看了一遍,才放下了,拆起羅府台的信來,就見羅府台的信比起清溪的家書就薄多了,不過兩張紙而已,當是想的該說的大半都已在給羅晨曦的信上寫過了,沒必要再重複一遍了?
那給沈恒信上寫的,應當就是恩師自覺不方便給晨曦看的了……季善凝神看起信來,果然羅府台信上說,上次看了沈恒給他的秘信後,他雖仍覺得不該去蹚奪嫡那灘渾水,那真不是他們蹚得起的。
但他願意相信沈恒的眼光和感覺,相信他不隻是為將來的飛黃騰達迷了心,而更多是因為覺得七皇子細節見人品,宅心仁厚,將來應當會是一位仁君、明君,才願意追隨七皇子,那便追隨吧,年輕人有銳氣有野心也是好事,不然機遇總不會從天而降,都是自己爭取自己創造的。
況趙穆已經蹚進去了,分明蹚得還很深,將來一旦……他們又還有獨善其身的可能性,多少也要被濺一身的泥點子,受到牽連的,既怎麽都要受到牽連了,又何不搏一把呢,至少也有五成的希望博對,都還不敢去博,這輩子也別指望成什麽大事兒,更別奢望什麽位極人臣,名垂青史了!
季善雖早料到羅府台權衡再三之後,終究還是會妥協了,畢竟趙穆始終堅定便罷了,沈恒漸漸竟也是不遑多讓,真正疼愛兒女的父母說到底又有幾個是能讓兒女妥協的?到頭來妥協的一般都是他們自己。
但權衡之後的不得不妥協,與出於對兒女的信任和支持,而自願的妥協,肯定還是不一樣的。
如今季善明了了羅府台的態度,總算能安心了,等回頭沈恒知道後,肯定也能安心了。
季善慢慢收好信,起身放到枕頭下壓了,又等了一會兒,見沈恒還沒有回來的跡象,也就先睡下了。
等她次日醒來時,卻見身側仍沒有人躺過的跡象,眉頭就蹙了起來,難道沈恒他們真喝了一晚上,都索性睡在了花廳裏呢?看來今兒他和趙穆是不告假也隻得告假了……
念頭才剛閃過,就見榻上躺著睡得正熟的人不是沈恒,又是哪個?
季善不由失笑,原來一個個的還是有分寸的。
她輕手輕腳穿好衣裳下了床,剛走到榻前,想給沈恒蓋一蓋被子,再問問他要不要著煥生去翰林院給他告一個時辰的假,沈恒就先有氣無力開了口:“善善,頭好痛,給我揉揉好不好?
季善忙道:“原來你醒著呢?你們什麽時候散的,怎麽你回來我一點都不知道?,說著,伸手給他揉了太陽穴來,“好些了嗎?
沈恒閉著眼睛道:“三更後散的,怕打擾你,就抱了被子,索性睡榻上了。但可能是洗了個澡,又喝了醒酒湯的緣故,躺到榻上後竟然越來越清醒,天都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著了一會兒,卻又讓外頭媽媽們的說話聲給吵醒了,再睡不著了……噝,頭痛得一跳一跳的,看來得讓煥生去給我告半日假了。
季善嗔道:“活該,誰讓你們一喝起來就沒個完的,那妹夫和孟二哥這會兒豈不是跟你差不多的狀態呢?
沈恒道:“妹夫酒量好,昨兒散時就跟沒事兒人一樣,隻怕早進宮當值去了吧?倒是彥長兄喝得比我還多些,肯定這會兒還沒醒呢。
季善沒有再說,隻越發經心的給他按起頭來,待見他眉頭漸漸舒緩了些,才又道:“那你吃點兒東西,就到床上好生睡一覺吧?我讓她們不許發出任何聲音,就是告半日的假行嗎,不然索性告一整日得了,不然到時候聞見你身上有酒氣,那些老大人們肯定要不高興了。
“我不想吃東西,隻想睡著……這幾日我們編纂的書快收尾了,我肯定不能告一整日假,沒事兒,我睡一覺肯定就好了,也不用去床上了,就在這裏也是一樣……
季善見他說著說著,已快要睡著了,又給他按了一會兒頭,才輕手輕腳出了房門,招手叫過楊柳,讓她不許大家夥兒發出聲音後,方出了院門,令人找煥生去了。
等季善該安排的都安排好了,到得羅晨曦院裏,就見她正一邊拍巴掌,一邊與奶娘懷裏的六六說話兒,“雲對雨,雪對風,晚照對晴空……
季善不由笑道:“晨曦,人家是教育從孩子抓起,你這是教育從奶娃娃抓起呢,不覺得現在就教六六這些,還太早了嗎?莫不是將來想讓我們六六考狀元呢?
羅晨曦聞言,停止擊掌笑起來,“我可沒想那麽多,是剛才無意發現六六很喜歡這種有節奏的句子,所以逗他玩兒罷了,你看他是不是聽得很專心呢?
季善見六六果然一副聽得很專注的樣子,伸手自奶娘懷裏抱過他親了一口,才笑道:“看來我們六六將來真的要考狀元呢,那我到時候可就是狀元郎的舅母了!
羅晨曦失笑,“如今黃瓜苗才剛長出來呢,善善你可別把鍋蓋揭太早了,敞了氣。你吃早飯了嗎?我方才倒是喝過一碗燕窩粥了,想著這會兒師兄和孟舉人肯定都還在睡,還在猶豫要不要打發人給你們分頭送早飯去呢。
季善道:“你師兄夜裏沒睡好,這會兒剛睡著,我讓我們院裏所有人都別打擾了他,也才打發煥生去了衙門給他告半日假,就別管他了。倒是孟二哥孟二嫂那裏,肯定得打發人送去才成,不然孟二哥指不定也在睡,孟二嫂又靦腆害羞,不好意思開口怎麽辦?
羅晨曦點頭道:“可不是,孟二嫂真挺靦腆的,紅綾——
遂叫過紅綾,如此這般吩咐一番,待紅綾應聲去了,才又與季善道:“不過也怪不得孟二嫂靦腆,她應該是家裏嬌養的那種女兒,向來很少出門的,年紀又小,初來乍到也是正常,熟了應該就能好多了。
季善應道:“是啊,每個人性子本來也不一樣,像咱們兩個這樣愛說愛笑,不拘小節的,到底是少數。對了,妹夫當值去了嗎……他果然是千杯不醉。
姑嫂兩個說著閑話兒,待一起吃過早飯後,紅綾回來了,“孟舉人還在睡,孟太太已先托他們院裏的媽媽找了銚子,給孟舉人熬了白粥,不過瞧得我送去的早膳,還是很感激少夫人和大舅奶奶,直誇少夫人和大舅奶奶想得到,末了賞了我兩個五分的銀錁子,還說待會兒再過來向少夫人和大舅奶奶道謝。
羅晨曦等她說完了,才笑著與季善道:“沒想到孟太太年紀雖小,倒是個想得到辦法,會過日子,也懂人情世故的好手呢,孟舉人也是好福氣。我本來還覺得她就是那種小家碧玉,多少有些個小家子氣,如今看來,隻是缺乏曆練罷了。
季善笑道:“我昨兒送她回去時,見她說話行事都極有章法,也覺得她是個會過日子的。對了晨曦,你昨兒不是說要給恩師寫信嗎,寫了嗎,等明兒你師兄也寫好了回信,再一並送出去行不,今兒他估計是沒空寫的了。
“我打算下午寫,那就等師兄回頭寫好了,再一並送出去吧……
不一時,褚氏果然帶著小來過來了,給季善和羅晨曦道過謝後,便奉上了給二人的禮物。
給季善的是一條天青色的月華裙,給羅晨曦的則是一條碧綠色的,還有一件給六六的小披風,“這都是我之前帶著小來小喜閑暇時做的,京城肯定早有更時新的式樣了,我都有些不好意思拿出手了,昨兒還在想著,要不現去采買別的禮物算了?但想著好歹都是親手做的,可比現買的禮物誠心多了,便又厚顏拿來了,還請沈四嫂與大姑奶奶千萬別嫌棄才是。
季善與羅晨曦忙都道:“月華裙從來都時新,況這做工這麽輕巧,顏色也好看,什麽顏色的褙子都能配,我們喜歡且來不及了,怎麽可能嫌棄?孟二嫂可千萬別這麽說。
“可不是,我和善善都不擅針線,對孟二嫂這份心意喜歡得不得了好嗎?還有這個披風,這小馬也繡得太活靈活現了,肯定是孟二嫂算著六六屬馬,特意繡的吧?真是太感謝孟二嫂了!善善,回頭我們就一起穿了這裙子出門好不好,肯定人人都覺得好看……不行,還是等過陣子我瘦了再穿吧,不然你豈不是要把我襯得跟個水桶一般了?
“沒見過你這麽霸道的,非要我等著你一起穿,這不是折磨我呢,有這麽的新裙子竟隻能幹看著,不能上身……我敢不答應你嗎?誰讓你是小姑子,我是嫂子呢,你見過誰家的嫂子敢得罪小姑子的?
褚氏見姑嫂兩個都是真喜歡她送的裙子,方鬆了一口氣,又笑著讓小來奉上了一堆荷包頭花手帕之類的,“這些則是我為沈四嫂和大姑奶奶跟前兒的姑娘媽媽們準備的,東西雖小,好歹也是個心意。
一旁紅綾紅綃等人都笑起來,“我們竟也有份兒呢?真是多謝孟太太了。
季善與羅晨曦看在眼裏,對褚氏的印象便越發的好了,不再隻因為她是孟競的太太,才願意與她交好,而是覺得單看她這個人,也值得一交了。
大家又說了一會兒話,因季善與褚氏都惦記著各自的相公,便先散了,各自回了自家院裏去。
到得午時,沈恒睡了一覺起來,總算覺得好多了,季善便忙讓青梅端了早已備好的清粥小菜上來讓他吃,一麵道:“我昨兒已先看過兩封家書了,你是要現在看,還是晚間回來再看呢?
沈恒把嘴裏的粥咽下,才道:“我馬上就要換衣裳走人,晚上回來看吧,但你可以先與我大概說說。
季善“嗯了一聲,便把兩封信的內容都大概與沈恒說了說,“……這次的信竟是小鬆寫的,我瞧著他的字已經很不錯了,你晚間看了後指點他幾句吧。再就是舅母,我打算回信時,在信封裏裝二十兩銀票,給舅母補身體用,雖不多,好歹也是我們一番心意,你覺著怎麽樣?
“恩師雖明確表態支持你了,心裏隻怕還是會免不了擔憂,你回信再好生與他老人家分說分說吧。我還當恩師會學你之前的方式,以密信的形式給你回信,沒想到恩師竟直接寫的白話,不過應當是想著帶信的人是孟二哥,信得過,才這麽做的吧?
沈恒仔細聽季善說完,方道:“恩師不用再分說了,他老人家拿得起放得下,既做了決定,肯定不會再糾結,還是等他老人家開了春進京時,當麵說吧。不過我還是給他老人家回一封信吧,反正也要給家裏回的,正好一並寫了。
又感歎了一回,“可惜我們離得太遠了,竟不能親去探望舅母,也隻能帶點銀子,聊表心意了……倒不想小鬆竟能寫信了,看來我們沈家真是興旺有望了,往後都讓他寫吧,慢慢的小柏小梧也能頂上了……
才換了衣裳,徑自出門上值去了。
之後幾日,先是羅晨曦與沈恒都寫好了回信,著人送回了會寧去,再是趙穆私下裏一番安排,把孟競進國子監進學的事給定了下來,隻等十月就能入學了。
飄香京城分店的開張事宜也在有條不紊的籌備著,唯一不順的,便是附和季善和孟競夫婦要求的宅子一時間都沒有。
羅晨曦對此倒是很稱願,拍手笑道:“一直沒有合適的才好呢,那你們便都隻能一直住下,家裏日日都像如今這般熱鬧了,多好!
換來季善的白眼,“你快別烏鴉嘴了,我們還罷了,孟二哥卻是很快要進國子監念書了,國子監那麽遠,總不能日日讓孟二哥路上都得花一兩個時辰吧?
褚氏倒是笑得一臉的溫婉,“大姑奶奶也是一番好意,我和相公心裏都明白,可相公說這次他能進國子監機會難得,下科定要高中,才能對得起沈四哥和大姑爺的一番苦心,如今除了吃飯睡覺,都是窩在房裏念書。我實在不願見他這般辛苦,每日哪怕能讓他多睡半個時辰,也是好的,所以沒有合適的房子,才會著急的,但功夫不負有心人,想來隻要有心,過不了多久,總能找下合適的來的。
羅晨曦聽得道:“我方才也是開玩笑啦,總不能為了我自己熱鬧,就耽誤了孟舉人的學業才是,又不是以後不能聚了,大家離得這麽近,隨時都可以見麵的。要不我讓相公幫著打聽一下吧?他認得的人多,指不定就有意外驚喜呢?
說著衝季善哼哼,“哼,偏就不幫善善你打聽,隻幫孟二嫂打聽……
見季善作勢要撓她,忙識相的改了口:“怎麽可能不幫你打聽嘛,肯定一起打聽,總成了吧?你可別真鬧我了,仔細孟二嫂見了我們兩個瘋起來的樣子嚇一跳。
季善這才笑了,“這還差不多。本來妹夫成日裏那麽忙,這樣的小事,我是真不願麻煩他的,如今看來,卻是不麻煩也隻好麻煩了。
晚間等到趙穆回來,羅晨曦果然把事情告訴了他,之後有了趙穆幫忙,季善與沈恒想要的宅子仍是一時半會兒間尋不合適,孟競夫婦想要的宅子卻是很快尋到了。
就在國子監旁邊,地方雖不大,隻得三間正房加一個兩間的退步,卻環境優美,鬧中取靜,足夠孟競夫婦主仆六七口人住了。
孟競與褚氏去瞧過之後,也對那院子很是滿意,之後稍事修葺布置了一番,夫妻兩個便搬了進去。
當日季善與羅晨曦也去了一趟夫妻二人的新家,替他們暖屋子,季善還送了他們一套碗碟做禮物,羅晨曦則送了一對青花瓷的花瓶。
不但褚氏感激,孟競心裏也是大為感動,越發堅定了下科一定要中的決心,屆時才好與子晟兄守望相助,也為大姑爺略進綿薄之力,大姑爺雖從未明說過,他卻隱隱有感覺,大姑爺是做大事的人。
且說句不好聽的,縱他與子晟兄交好,說到底不過一個寒門出身的小小舉人罷了,大姑爺憑什麽如此抬舉他,幫助他呢,不就是因為覺得他還算值得栽培,將來應當能派上用場?
那他當然得讓大姑爺覺得他值得,沒白栽培幫助他一場才是,他寒窗苦讀這麽多年,肯定也是有誌向有抱負的,亦不能讓自己這麽多年的辛苦白費才是!
如此忙忙碌碌中,時間不覺便來到了十月中旬。
季善與沈恒想要的宅子終於也尋到了,雖然離翰林院和趙家都比他們預期的稍微遠一點,但也比他們預期的便宜一些,一年下來三百六十兩銀子的租金就夠了,宅子還足有三進,還帶一個小小的花園。
不說沈恒如今隻是個小小的七品翰林了,就算是明春羅府台進了京,要款待個與他職位品秩相當的同科客人什麽的,也算拿得出手了。
季善與沈恒付了一年的租金後,又開始為搬家忙活兒了起來。
他們在京城也住快一年了,東西自是比孟競夫婦初來乍到的多且雜,沈恒還公務繁忙,幫不上季善多少忙,絕大多數時候都隻得季善自己領著楊柳青梅等人忙活兒,著實有些忙亂。
不過季善也不急,總歸也不是趕著要搬家,大不了她今天收拾一些,明天收拾一些便是,總有收拾完那一天。
需要添置的東西也是,等搬進去後,看需要添什麽,或是遺漏了什麽,再現買便是了,居家過日子不本來就是如此麽?
與此同時,飄香京城分店的一應事宜也籌備得差不多,隻等擇日子也好、又是沈恒休沐日的日子開張了。
以便屆時季善與沈恒去捧場,畢竟他們與葉大掌櫃可是“同鄉,同鄉故人開的店,開張當日他們去撐個場子也是理所應當的,不是嗎?
裴欽卻忽然急匆匆的登門,“妹妹,祖母彌留了,非要等著見你最後一麵,你現在就隨我去一趟侯府吧,我也已打發人去翰林院請妹夫了,所以不用你再特地打發人去叫妹夫回來,不用特地等他了,我們待會兒在侯府回合即可。你放心,若祖母或是其他人仗著什麽‘人馬上就要走了’,便提什麽強人所難的要求,說什麽過分的話,母親和我絕不會袖手旁觀的!
“什麽?
季善先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等反應過來,便皺起了眉頭,“不是說貴府太夫人早就說不了話了嗎,怎麽就知道她非要等著見我最後一麵呢?她不是該至死都不願再見我才對嗎,二哥莫不是搞錯了,還是她想見的人其實是裴瑤?
裴欽擰著眉頭道:“一開始我們都不知道祖母是什麽意思,她本來早已說不了完整的話了,又已是氣若遊絲,大家實在都不明白祖母的意思。後來大伯父和父親,還有祖母的貼身嬤嬤都猜了好多種可能性,祖母都是搖頭,直到貼身嬤嬤猜她是不是覺得人還沒到齊,大伯父清點了一通,說人早就到齊了,裴瑤和三妹夫也已經到了,都等在外間的,若實在要說還缺誰,就是缺妹妹你和妹夫了,祖母才點了頭。大伯父和父親便即刻讓我來請妹妹和妹夫了……妹妹我們快走吧,再耽誤隻怕就來不及了。
對比裴欽滿臉的焦急,季善卻是很淡定,道:“可我與貴府的太夫人說到底什麽關係都沒有,她有什麽理由都彌留之際了,還非要見我一個外人呢?我覺著多半是你們弄錯了,二哥不如還是先回去吧,省得遲了,就見到太夫人最後一麵了,那到底是你的親祖母。
卻不是她的,所以她憑什麽去見裴太夫人,就因為她已經彌留了嗎?
她可不受這變相的道德綁架!
裴欽怔了一下,才忙道:“可妹妹,我們都知道你不是外人,你與祖母也不是什麽關係都沒有啊。我和母親都猜測,會不會是祖母‘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已經後悔之前的所作所為了,所以才想在最後關頭,求得你的原諒?你就看在她年紀一大把,時日也不多的份兒上,去見一見她吧?不然她隻怕……走也走不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