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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五回 賣女 安排

  季善與沈恒坐了,也讓煥生坐了,才笑道:“辦妥了就好,我也可以安心了。你倒是能幹,不過兩日功夫,就把問題給解決了,你爺身邊能有你這麽個能幹人兒,我真是再沒什麽可不放心的了。”


  煥生忙笑道:“太太過獎了,哪是我能幹,是事情本來就不難。”


  季善笑道:“事情是不難,卻很煩人,所以能這麽快辦好真是因為你能幹。花了多少銀子呢,他們是不是一聽得有銀子拿,立馬就鬆口了?”


  煥生道:“倒也不是立馬就鬆口了,我一開始出價三十五兩,季家母子都一口回絕了我,還要趕我走,我聽季大山的意思似是嫌銀子太少了,季婆子倒更多是舍不得孫女兒,讓我不許再去他們家,還催著季大山立時去鎮上把蓮花和虎頭接回家去……”


  到底是疼了十年的親孫女兒,季婆子哪能說賣就賣,——連戶籍都要更改了,以後便再與他們家,與他們母子沒有任何關係了,不是賣又是什麽?

  季婆子這點還是很明白的,當然不可能同意。


  季大山卻因為憎恨周氏的緣故,加之馮寡婦的枕邊風,連日越發惱季蓮花了,聽得有三十五兩銀子拿,便是將來這個女兒嫁得再好,怕也給他掙不來三十五兩的聘禮;甚至就算他狠心將她嫁給人做妾,以她的姿色,也肯定是換不來三十五兩銀子的。


  而頗有些心動,這“百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說到底隻有捏在自己手裏的銀子才是最實在的,既然如今有現成的機會送上門了,他自然不能白白放過。


  反正隻是女兒麽,本來遲早也要嫁出去,成為別人家的人的,如今不過隻是時間提早了一兩年而已,有什麽關係?

  煥生正是抓住了季大山的這點心理,趁季婆子不注意時,索性偷偷將季大山叫到了外麵,直接把三十五兩給他提到了四十兩。


  還說四十兩加上之前季大山得的二十兩,都好買十幾畝田地了,加上他家原有的那些田地,整個季家村怕是都沒有哪家能有他家的田地多,他便是季家村的‘大戶’了,指不定以後還能當上裏正呢?

  說得季大山滿心的火熱,卻還是沒答應煥生的條件。


  因為覺得四十兩太少了,他要一百兩,‘那個死丫頭……你家太太如今可是舉人太太了,一百兩對她來說,還不是毛毛雨,眼睛都不帶眨一下便能拿出來麽?鎮上那個賤婦的房子當我不知道,也是你家太太出錢給賤婦買的呢?不然就憑賤婦,下輩子也買不起!那她不給我一百兩,我是不會放人的,搞清楚如今可是她求我,不是我求她,這些年若不是老子一直養著她,她也早餓死了,難道不該報答老子呢?’


  沈恒聽到這裏,已是麵沉如水,冷聲道:“他還有臉說這些年是他養著善善你,還敢獅子大開口要一百兩?我寒窗苦讀這些年,為的從來便不是有朝一日出人頭地後,能仗勢欺人,相反我自來很不齒仗勢欺人的行徑。但我如今真是很想仗勢欺人,想狠狠收拾他一次,讓他一次就痛到家,以後再不敢犯!”


  季善倒是很淡定,笑著與他道:“相公你別生氣啊,煥生方才既說事情都辦妥了,那他肯定沒能如願啊,你就聽煥生繼續說嘛,不相信煥生的本事不成?煥生,之後呢?你繼續說。”


  煥生恭聲應了“是”,繼續道:“後來我說隻有四十兩,他愛要不要,若如今給他敬酒吃他不吃,非要吃罰酒,那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還告訴他,爺和太太這次回清溪之前,可先去赴了縣尊大人的宴的,還都是坐的首席,他若覺得自己有資格跟縣尊大人的座上貴客討價還價,就盡管繼續拿喬,看回頭會不會連哭的地兒都找不到。”


  “之後我便直接走人了,不過晚些時候,又悄悄兒找到了季大山的老婆……那個寡婦,給了她五兩銀子,讓她晚上好生給季大山吹吹風。說太太又不是非他女兒不可,帶不走才更好呢,正好省錢了,真當白養一個人不花銀子呢?將來還要管她的嫁妝,又不是親姐姐,說到底不過是為了做給周嬸子看而已,隻要太太做過了,成不成周嬸子都無話可說了,太太也不是給周嬸子養不起老,什麽大不了的事兒?”


  煥生本就長得風流俊俏,是已婚婦人們最愛那一款。


  馮寡婦幾時見過這樣神仙一般,輕輕一挑眉一勾唇,便能勾了人的魂兒去的美男子?


  偏這美男子還一出手就是五兩銀子,雖是為季善辦事的,卻的的確確可以為馮寡婦帶來切實的好處,馮寡婦又豈能不動心?

  就算季大山與季婆子把銀子把得再嚴,她總能喝到點兒肉湯,她兒子也總能跟著享福吧?將來季家的家產,更大半都是她兒子的,當然是越多越好了!


  於是昨晚便好生衝季大山吹了大半夜的枕頭風,什麽‘惹急了舉人太太,直接不要人了,你回頭可往哪兒再弄四十兩銀子去?便是把蓮花兒那丫頭論斤論兩的賣,也賣不了這麽多銀子啊!’


  ‘你別聽娘的,你才是一家之主,咱們家裏當然隻有你一個人說了能算。’


  ‘就算把戶籍給改了,蓮花兒仍是你女兒,將來靠著舉人太太,跟那賤婦一樣發達了,難道還敢不認你這個親爹不成?她可跟舉人太太不一樣,正經是你親生的,要是以後敢不孝順你,就真要天打雷劈了。’


  ‘如今是他們還肯好聲好氣的跟咱們談,給咱們銀子,回頭惹急了他們,直接搶人咱們又能怎麽著?到時候別說一百兩銀子了,連如今的四十兩咱們都落不著!’


  ‘連縣太爺都要捧著他們,我們算哪根蔥哪顆蒜呢,連裏長老爺都能捏死我們,可裏長老爺聽說在舉人老爺麵前還要當孫子呢,我們對上他們,更是雞蛋碰石頭了……你可不能有事兒,咱們兒子還那麽小,要是沒了爹,可讓我們娘兒靠哪一個去?我可還打算再給你生幾個胖兒子呢……”


  季大山骨子裏從來便欺軟怕硬,也就在自己家裏,也就對上比他更弱小的周氏和以往的季善,還有自己的老母兒女,才敢那般的凶神惡煞,平日裏對上旁人,等閑還是不敢撒野的。


  便是季家村的人輕易不會惹到他們家頭上,其實也怕的不是他,而是怕季婆子找上門去撒潑打滾兒,一天天的哪家不忙呢,哪有閑心跟個潑老婆子扯皮磨牙,惹不起還躲不起麽?


  讓馮寡婦吹了半夜的風,心裏已經動搖大半了,再想到周氏為什麽忽然變得那麽硬氣,都敢拿刀砍他了,說到底還不是仗的那個死丫頭和她男人的勢嗎,連仗勢的人都敢那麽凶了,本人凶起來得什麽樣兒,可想而知,哪是他一個平頭百姓惹得起的,——剩下那幾分猶豫也動搖了。


  等到今兒上午,煥生再去到季家,季大山便鬆口了,卻還妄圖做垂死掙紮,想要五十兩銀子,“我已經讓步了,你們不給我添點兒銀子,是絕對不行的!”


  煥生嗤笑道:“他都明顯已經讓步了,我怎麽可能還讓步?打一開始,主動權便不在他手裏,哪來的資格與我談判?要不是想著時間緊,也懶得跟他磨牙,我還想再壓壓價,隻給他三十五兩銀子呢。”


  季善讚許道:“四十兩銀子你已經很能幹了,隻要能把事情辦好,多幾兩少幾兩又有什麽要緊?然後呢,你們便去了裏長那兒更改戶籍?”


  煥生點頭,“談好後我便立時催著去改戶籍,季婆子卻哭著說不能改,改了蓮花就再不是他們家的人了,他們家又不是日子過不下去,哪裏就至於要賣兒賣女了,讓村兒裏的人怎麽看?讓季大山給罵了一頓,便徑自跟我走了,也不知道之後是什麽情形。”


  季善諷笑道:“季婆子雖可惡,到底對自己的孫子孫女還留了那麽一二分真心,季大山卻當真是比畜生還不如,隻要給銀子,別說兒女了,就算是親娘,怕是也能眼都不眨的給賣了吧?”


  煥生道:“太太說得沒錯,今日便不是太太,而是旁人給他四十兩銀子,他肯定也會把蓮花賣了的。之後我便帶著禮物,去了裏長家,把事情一說,裏長便立時讓人把事情給我辦了,我才把四十兩銀子給了季大山。如此加上給那寡婦的五兩並給裏長買禮物花了三兩多銀子,一共就花了四十八兩銀子,還剩十一兩多都在這裏了,請太太點收。”


  季善笑道:“之前就說了多不退少補,能四十八兩便把事情辦妥是你的本事,剩下的銀子自然也該歸你,所以都你拿著吧,大不了你再給青梅分個一二兩的也就是了。”


  “可那也太多了。”煥生忙道,“給爺和太太辦事本就是我應當的,平日裏爺和太太待我們也夠好了,哪還能拿太太這麽多銀子?太太還是把大頭收回去,隻把零頭賞我和青梅也就是了。”


  季善便挑眉與沈恒道:“相公,看見沒,還有嫌銀子燙手的,給他他都不要呢。”


  沈恒失笑道:“不是銀子燙手,是煥生人品好,知足常樂。煥生,太太給你,你就拿著吧,本來就是事先說好的,你還這般謙遜守本分,就更該獎勵你了,你要實在覺得多,心裏不安,等我們回了府城,你做個東道,請大家夥兒好生吃一頓便是了。”


  煥生聞言,這才笑著謝了夫妻兩個,把銀子收下了。


  季善方又問他,“我娘看到戶籍,知道蓮花這次要跟我們去府城,以後也跟著她了,是什麽反應呢,高興還是難過?怕是難過居多吧?”


  煥生道:“周嬸子是有些難過,難過以後虎頭隻能一個人在季家,受了委屈都沒人知道了。不過更多還是高興,說至少這次能先帶走一個,總比一個都帶不走的強,至於虎頭,以後再來想法子就是了。對了,周嬸子還讓太太明後日抽空過去一趟,說有事兒與您商量。”


  季善聽得周氏更多是高興,鬆了一口氣,笑道:“娘能這樣想就最好了,明兒肯定是不得空的,隻能後日上午過去了,下午就收拾行李……感覺昨兒才回來呢,這眨眼間又要走了,時間也過得太快了吧!”


  沈恒歎道:“可不是麽,時間過得是太快了,真想再留十天半個月的,可惜以後別說多留了,肯定連回來的機會都隻會越來越少。”


  煥生知機,忙無聲行禮退了出去,把空間留給夫妻兩個說體己話兒。


  季善餘光見了,少不得又在心裏讚了他一回,才笑著與沈恒道:“我就隨口一歎,沒想到卻勾起了你的離愁來,都是我的不是。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你飛得越高,離家便越遠,回家的機會自然也是越少,不過隻要知道親人都平平安安,便也能安心了。”


  “這倒是,親人平平安安比什麽都重要……”


  初九沈家如預期般熱鬧了一整日,沈桂玉一家四口加沈青一家四口都回來了,再加上沈大伯沈三叔兩大家人,以致堂屋根本坐不下,又在階簷上擺了兩桌,才算是都坐下了。


  下午則打牌的打牌,投色子的投色子,聊天的聊天,一派興旺景象,看得沈九林老兄弟三個都滿臉是笑,商量起以後他們這一房要不要定一條男孩兒年滿七歲後,一定要念書的家規來。


  到了初十,季善和沈恒一早便去了周氏家。


  就見周氏正收拾行李,季蓮花也在一旁幫她,母女兩個臉色瞧著都還好,隻不見虎頭。


  季善因問道:“娘,虎頭去哪裏了,怎麽屋裏屋外都不見他呢?”莫不是已回了季家去?


  周氏先招呼季善與沈恒坐了,才皺眉道:“虎頭前日就回去了,說是回去給蓮花兒收拾東西,收拾好就回來,可一直到現在都還沒回來,也不知是不是讓他們母子給扣下,不許他再來了?”


  季善想到這還真是季大山母子幹得出來的事兒,道:“他都那麽大個人了,也不是誰想扣就扣得住的,且再等等吧,指不定待會兒他就回來了呢?不然我讓煥生接他去?”


  周氏忙道:“還是別了,煥生去接,他們母子肯定隻能放人,可等我們走了以後,誰知道他們會怎麽收拾虎頭呢?尤其季大山那個人,最是心狠又最是記仇的,如今又有了新兒子,舊兒子那就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加上恨我恨的不得了,還打不著罵不著了,肯定少不得也要遷怒虎頭……還是別火上澆油,讓他們更生氣了。”


  說著忽然想到此番季善和沈恒已經是出了大力,自己還這麽說,得讓他們心裏怎麽想。


  忙又道:“沒事兒,蓮花兒能有多少東西,她又正長個子,帶不帶其實也沒差了,都到府城後我再給她添吧。虎頭也不用太擔心,他可是男孩兒,皮粗肉厚的,就算真要挨打挨罵,也不是什麽大事兒,鄉下哪個男孩兒不是從小被打罵到大的呢?再說他奶奶多少還是會護一護他的……善善,我們是明兒一早就走嗎?”


  季善道:“也不是非要一早,怎麽也得天大亮了以後,所以您和蓮花兒起來後,可以慢慢做飯吃飯,我們收拾完便來接你們。”


  周氏“嗯”了一聲,“我們沒有多少東西,要不了多少時間上車哈。不然我們收拾好了,去路口等著你們,你們到了就好上車走人,總能節約一點時間。”


  季善擺手道:“不差那一會兒時間,還是等著我們到家來接你們吧。對了娘,您說有事與我商量,什麽事兒呢?”


  周氏之前的確有事兒與季善商量,這會兒卻已是改了主意,因擺手道:“其實沒什麽事兒啦……”


  讓季善徑自打斷了,“跟我您還打馬虎眼兒不成?我猜一下啊,您如今最放不下的,便是虎頭了,所以您想要與我商量的事兒肯定與虎頭有關,對嗎?您要是現在不說,明兒我們可就出發去府城了,到時候再來後悔今兒為什麽不說,可就遲了。”


  沈恒也道:“是啊嶽母,等我們去了府城,您再擔心也是鞭長莫及,所以如今您能想到的,您所擔心的,最好全部都說出來,未雨綢繆總比事到臨頭再來著急後悔好。”


  周氏這才低聲道:“我本來大概想了想該怎麽給虎頭安排後邊兒的生活,想著他雖然已經十二歲,不是念書的最佳年紀了,可我都這麽大年紀的人了,不也照樣兒學會了認字寫字嗎?就想著要不去孟夫子的學堂,給他先交一年的束脩,讓他多少能讀點書,懂點道理,怎麽也比當睜眼瞎強。再就是給他留點銀子,再把家裏的鑰匙留給他,他不想回去時,就住在我這兒,便也能少受氣了。”


  “可我又一想,就算我把束脩給他交了,他們母子不肯讓他來念書,又能怎麽樣呢?給他留的銀子也讓他們給搶了,甚至還為此越發遷怒他,虐待他,不是反倒害了他嗎?所以就想著,要不就先這麽著,等以後有機會了,他自己也願意跟我走了,再來想法子吧……”


  這回是沈恒打斷了她,“嶽母,不能先這麽著,您也說虎頭都十二歲了,再不念書可就遲了,他又是男孩兒,將來要養家糊口的,哪能這樣消極的拖延下去?難得他如今懂事了這麽多,也有擔待、懂得為親人考慮了,要是再能讀書明理,不說將來非要讀出個什麽名堂來,至少謀生也能容易些,不必非要一輩子都隻能麵朝黃土背朝天的種地。”


  季善忙附和,“是啊娘,您方才說的挺好的啊,束脩提前給他交滿一年的,鑰匙也留給他,他們母子又不用自己出錢,隻要虎頭堅持,想來還是能日日去學堂的。就是銀子的確不敢留給他,可不留銀子給他,又怎麽能以往萬一呢……”


  沈恒笑道:“這有何難,嶽母把鑰匙和銀子都交給我爹娘替您保管著,虎頭要用時,現去找我爹娘拿便是了,如此便既能方便虎頭,也能震懾住想趁嶽母不在家時,便打著這樣借口那樣關係,來霸占嶽母房子的人了,豈非一舉兩得?”


  頓了頓,“連他們以後可能不肯讓虎頭來鎮上念書的事兒,我們事先也可以與季家村的裏正打好招呼,讓裏正幫忙監督一下,裏正既是裏正又是長輩,想來他們還是不敢不賣麵子的。”


  季善已是聽得兩眼直發亮,等沈恒說完便忙讚道:“相公,你這也考慮得太周全了吧,我方才竟沒想到!”


  沈恒笑道:“你隻是當局者迷,一時沒想到罷了,我是旁觀者清,所以難得一次想在了你前頭。”


  周氏也是滿臉的驚喜,道:“姑爺也太能幹了,果然還是要多讀書啊!隻是這樣,會不會太麻煩親家公和親家母了,本來他們就就已經對我夠照顧,我已經給他們添了那麽多麻煩了……”


  沈恒擺手笑道:“舉手之勞罷了,我爹娘一定很願意幫這個忙的,嶽母就別見外了。”


  正說著,就聽得外麵有叫“娘”的聲音,周氏霎時滿臉的喜色,“是虎頭的聲音,他終於回來了——”,急急迎了出去,一旁一直低著頭,沉默不語的季蓮花也跟了出去。


  很快母女兩個便迎了虎頭進屋,周氏手裏還多了個包袱。


  虎頭先給季善和沈恒打了招呼:“大姐、大姐夫,你們來了。”,才與季蓮花道:“給你收拾了一些衣裳,你的發卡珠子什麽的也在裏麵,你看看還有沒有什麽沒收拾到的吧。”


  季蓮花滿心都是即將與弟弟分離,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見了的難過與不舍,偏還不能表現出來,以免周氏見了越發的難過愧疚,季善與沈恒見了心裏也會不舒坦,為了能帶她走,他們已經又是出錢又是出力了,她還想怎麽著?

  自然也提不起興致看發卡珠子的,隻是低聲道:“不用看了,這麽大一包,肯定都在,便漏了一兩樣,就留給你做念想吧。不過那個女人,她沒有為難你吧,怎麽今兒你才回來呢?”


  周氏聞言,忙也道:“是啊,那個女人和你爹為難你了嗎?我看你臉色很不好看,是不是你爹又打你了?”


  虎頭從給季蓮花收拾東西到帶走的過程的確都不順利,畢竟從季大山母子到馮寡婦都是隻進不出的,哪怕隻是一根線,季蓮花既已不是他們家的人,自然也休想帶走,不然虎頭也不能一去就是兩日了。


  不過他並不打算多說,省得周氏與季蓮花擔心,便隻是道:“沒有打我,就是一開始罵罵咧咧的不肯讓我把東西帶走,我還聽見那個女人偷偷跟爹說,想把姐姐的衣裳送給她娘家侄女。後來還是奶奶說,就算姐姐的戶籍不在我們家了,依然姓季,是季家的女兒,怎麽能白白便宜了八竿子打不著的外人?爹才讓我把東西收拾好帶走了。”


  周氏聽得牙根直癢癢,就算兒子不說,她在那個家待了二十年,又豈能想不到那對畜生母子這兩日是什麽嘴臉?

  卻到底忍住了沒多說,笑道:“那你一路走過來,肯定餓了吧?蓮花,你去給你弟弟做點兒吃的,我和你們大姐大姐夫有話與他說。”


  季蓮花方才已經聽了全場,自然知道娘和姐姐姐夫都是為了弟弟好,忙“哎”了一聲,就出了堂屋,往廚房去了。


  周氏這才把方才沈恒的打算都與虎頭說了一遍,末了道:“你覺得怎麽樣,你想念書嗎?旁的你都別管,隻說你想不想念,想不想將來像你大姐夫一樣,說話做事都斯斯文文的,讓人看著就舒服,將來旁的不說,當個賬房或是掌櫃總是有望的。”


  虎頭再不是曾經那個被慣壞了,渾渾噩噩的他了,猶豫片刻,到底還是點了頭,“想念。”


  周氏眉眼這才舒展開來,道:“想念就好,想念就去念,娘給你交束脩,你念三年娘就交三年,念五年娘就交五年……隻是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等娘將來有能力可以一起帶你走了,一定也帶你走。你到底是男孩兒,不比你姐姐,萬一嫁錯了人,這輩子就毀了,所以娘隻能先帶她走,你可千萬別怪娘,千萬再熬一熬……他們要是罵你,你就當沒聽見,要是打你,你就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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