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二回 有感而發
季善聽羅晨曦的意思,竟是已決定要勸羅府台續弦了,忙道:“晨曦,你可千萬別為了傷敵一千,結果白白自損八百。之前你不是就跟我說過,府台大人與夫人伉儷情深,生死不渝嗎,那要是知道府台大人終究還是續了弦,夫人在九泉之下,得多難過;府台大人自己心裏又會多難過,覺得多對不起夫人啊?且是因為不得已之下的權宜之計,府台大人才迎娶新太太的,對新太太也不公平,不是嗎?你可千萬要三思。”
羅晨曦苦笑起來,“善善,其實我早三思四思一百思過了。我爹舍不得委屈了我,非要招贅也給我找個方方麵麵都配得上我的,可哪是那麽容易的事,遠的不說,就以孟彥長舉例吧,他爹不過一個秀才而已,家裏也隻得一個私塾,我說句不好聽的,他就算今年秋闈能中舉人,就配得上我堂堂四品知府的嫡長女兼獨女了嗎?照樣配不上。可孟彥長肯入贅嗎?勢必打死了都不可能,我爹若非要留我招贅,到頭來會招個什麽樣的人,可想而知。”
“便最後終於招到了我和我爹都滿意的人選,誰知道得幾年後去了?三年,五年,乃至更久?照我們家那群水蛭的作妖本事,不用三年,隻怕一年內,我爹便要被他們連累得身敗名裂,多年清譽與前程皆毀於一旦了,如今這世上我爹就我一個真正的親人,就我一個人真正心痛他了,怎麽能眼睜睜看著那樣的事情發生?”
季善想到方才羅晨曦說的羅府台父母兄弟們的作妖本事,她光聽羅晨曦大概說了說,已經覺得要窒息了,何況羅晨曦和羅府台還得日日對著那群奇葩,還得忍著滿肚子的火為他們收爛攤子。
偏羅府台已是功成名就,明裏暗裏不知道多少人盯著;那也的確是他的親生爹娘,他也不可能像她那般光棍的與季大山母子脫離關係,罵起他們、整治起他們來,亦是絕不手軟,——羅府台若真那麽做,就真是如了他政敵們的意了!
那兩害相較取其輕,還真隻有續弦,才是眼下最好的法子了……
羅晨曦已又道:“若我爹迎娶了新太太,以我爹如今的地位,哪怕是續弦,新太太家世也肯定差不到哪裏去,要是人再能幹一些,那群水蛭就更不是對手了。我到底是小輩,有些話真不好說,有些事也真不好做,可我爹的太太、我們家的當家主母做起來,便是名正言順了,就說如今那群水蛭都賴在我們家不走的事兒吧,我當孫女侄女的,如何好趕人的?可新太太就不一樣了,一句‘她年輕,家裏地方小,卻又是大伯子小叔子,又在侄兒們的,也委實太不方便了’,便至少可以請我大伯三叔兩家走人了,隻要他們走人了,就算我祖父祖母還在,自然也翻不出花兒來了。”
季善聽得緩緩點頭,“這倒是,贍養父母當然是為人子女應當的,卻沒有連兄嫂侄兒乃至侄媳婦侄孫都一並贍養的道理,願意養是情分,不養也是應當。隻這話府台大人說不得,你也說不得,還真隻有府台大人娶的新太太能說。”
羅晨曦苦笑道,“是吧,這話我要是說得,我早說了,又何至於憋到今日,差點兒把自己給憋死過去?”
頓了頓,“當然,這隻是一方麵我改主意希望我爹續弦了的原因。最重要的,還是我覺得我爹太苦了,希望他身邊能有個知冷知熱的人照顧他,陪伴他,希望能多個人心痛他,也希望,他能再不要為我操心,能再享天倫之樂,將來更是能兒孫滿堂。我祖母千不好萬不好,當初她說過的有一句話我卻是一直記著的,我爹就我一個孩子,這要是萬一哪日我有個什麽好歹了,我爹豈不是隻能去死了?當然還是得再有幾個孩子,最好是多幾個兒子才更穩妥。”
“那時候我祖母還一心盼著我爹續弦,雖仍有私心,但我相信她說這話時,還是真為我爹著想過的。我自己連日也在想,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真發生了那個萬一,我爹可要怎麽辦?以後的日子可該怎麽熬?若是能迎娶新太太,再生上幾個孩子,至少他也能有個慰藉,能還有叫他‘爹’的人,將來也還能有親生的兒女為他養老送終……”
季善雖至今仍未見過羅府台,卻早自羅晨曦和沈恒的描述中,大概勾勒出了羅府台的形象來。
他必定是清瘦的,精幹的,一雙眼睛炯炯有神、洞悉一切的,人後卻也必定是清冷的,孤寂的,時不時就會想念亡妻的。
所以將來她一定要走在沈恒之前呢,剩下的那個人實在太苦了,那隻有一個人的漫長的歲月,也不知道要怎麽熬,才能熬過去?
季善不由輕歎道:“府台大人應當才四十出頭吧?至少也還有二三十年好活的,的確太苦了些……”
羅晨曦道:“我爹是六月裏的生辰,今年六月正好滿四十五歲。其實我最近也夢見過我娘幾次,雖醒來後,都記不清都夢見了些什麽,我娘又在夢裏與我說什麽了,但每次她都在哭,我卻是能確定的。想來,她都是因為太心痛我爹了,所以才哭的吧?那我爹要是迎娶了新太太,有了新人陪伴我爹,將來還會再有孩子,想來我娘在九泉之下,也隻會高興,而不會覺得我爹和我是背叛了她的。”
季善沉吟道:“若是換了我,將來有朝一日先走了,剩下沈恒一個人在這世上,冷冷清清,孤單寂寞的,我應該也是希望他身邊能再出現一個人陪他走完餘生的。死者已矣,活著的人卻還得活下去,總不能就因為我先去了,就隻希望沈恒日日都沉溺在傷痛與孤寂裏,不願他餘生活得好了,我不但盼著他餘生過得好,還盼著他能比我還在時,過得更好,方不算辜負了彼此多年的情意,——夫妻真到了後麵,除了愛情,更多已是親情,誰又能不由衷盼著自己的親人好呢?”
羅晨曦忙道:“善善你可真是口無遮攔,你和沈案首都年紀輕輕的,說這些話做什麽,也太不吉利了,讓沈案首知道了,心裏還不定怎生惱我呢,快‘呸’三聲。”
硬逼著季善果真“呸呸呸”了三聲,才繼續道:“所以我才說我早三思四思一百思過了呢,我不能那麽自私,就因為隻想獨享我爹的父愛,維護我爹和我娘的感情,便讓他一個人苦熬日子,還要忍受那些個破事兒。他公務已經夠忙了,他能有今日,也全是靠的自己的努力,豈能讓那幾粒老鼠屎,生生壞了他辛辛苦苦才熬出來的這一鍋好粥!”
季善這會兒已全然讚同她了,“的確,府台大人真不能白白被那群奇葩給連累了。那你與府台大人說過你的想法了嗎?你又可已有合適的人選?這種事兒,還是得有個長輩牽頭才合適,哪是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兒能管的,可令祖母……,依我說,最好還是木已成舟,才告訴你家裏那群奇葩也不遲。”
省得他們壞事兒,就是要打丫們一個措手不及才好呢!
羅晨曦道:“我之前曾與我爹提過我這個想法,但我爹說讓我別胡思亂想,還說家裏的事他會盡快處理的,這陣子讓我受委屈了。可我爹哪有法子處理啊,‘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他又能怎麽著呢,惟恐他那些明裏暗裏的政敵抓不到他的把柄嗎?我今兒回去後,會再與他詳談的,總能勸得他點頭,隻要他答應了,人選應當還是不難的,總歸一步一步來吧。”
季善點點頭,“事緩則圓,尤其這還不是什麽小事,就一步一步來吧。說了這麽半日的話兒了,你餓了沒,不然我先給你做飯去?等吃飽喝足了,心情自然也就舒暢了。府台大人也是,晚間你要走時,我給你現做幾個菜,你帶回去給府台大人下酒,等吃好喝好了,好生睡一覺,明兒起自然什麽煩惱都沒有了。”
羅晨曦笑起來,“那你還等什麽,去吧,我給你打下手去……”
“別別別。”話沒說完,已讓季善迭聲給拒了,“姑奶奶,你可別再去禍禍我家的廚房了,就等著吃就是了,我很快的,真的……紅綾紅綃,你們兩個快進來,把這個隻會幫倒忙的家夥給我看好了!”
說得紅綾紅綃都忍不住吃吃的笑,羅晨曦則是又氣又笑,“本來我隻是假意說一下要給你打下手的,實則沒打算真去,你要再說,我可真去了啊!”
唬得季善忙一溜煙兒跑去了廚房裏,還把廚房的門給關了,才鬆了一口氣,她家的廚房總算可以不用遭殃,她待會兒也總算可以不用收拾殘局了。
隨即,便生了火,開始忙活兒起來,一邊忙,一邊聽著外麵羅晨曦的嘰嘰咕咕聲:“善善,你開門兒啊,我別的幫不了你,但可以幫你燒火呀,你上次不還誇我如今火燒得有模有樣呢?什麽都讓你一個人做,我這不好意思啊……季善,你給我開門兒,再不開我可撞了啊,我又不是洪水猛獸,你這樣避我如蛇蠍,很傷我自尊的好不好……”
不由搖頭失笑,虧得這家夥生性樂觀,才能時時都這般生機勃勃的,要是換了旁人,攤上她那些破事兒,肯定早氣死了,希望她這輩子都能這般的樂觀才好呢!
一時季善做好了午飯,便與羅晨曦一道坐下,大快朵頤起來。
羅晨曦先接連吃了幾筷子又香又嫩的兔肉,稍微解了多日積壓下來的饞後,才顧得上說話兒了,“果然還是善善你做的菜最對我的胃口,就算飄香你那個徒弟深得你真傳,我吃著他做的菜,仍是沒你做的好,反正總是要少那麽一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打今兒起,我的好日子總算又回來了!”
說著,打開自己帶來的精致的小酒壺,給季善和自己斟起酒來,“這光有好菜,沒有好酒怎麽成?這是我爹前兒新得的什麽葡萄酒,我吃著覺得還行,就給我爹都卷走了,今兒都帶了來,咱們慢慢兒喝啊,我試過了,這酒度數低,不上頭的,善善你嚐嚐。”
季善就接過她遞上的酒杯聞了一下,倒是與她那個時代的葡萄酒從色澤到味道,都差不離了,不由笑道:“嗯,聞著還挺不錯的,想來喝著也一樣。來,咱倆走一個,祝新的一年裏,咱們都平安順遂,心想事成。”
羅晨曦笑著與她碰了一下杯,“好,新的一年,我們都要平安順遂,心想事成。”
待一口喝盡了杯中的酒,又動手添起來,才繼續笑道:“這酒聽說裝在水晶杯子裏才好看,我今兒來得急,忘了帶水晶杯子了,隻能明兒帶來了。”
季善擺手笑道:“就咱們兩個,也沒有外人,那麽講究做什麽,就算水晶杯子裝著好看些,也不過就是喝的個心情而已,酒的味道又不會發生任何的改變。就跟你方才說,我徒弟做的菜,吃著怎麽都沒我做的吃著好是一樣的道理,都是你的心理作用罷了。”
羅晨曦吃了一口菜,“可能是吧。不過我真覺著你做的菜更好吃,你徒弟且差得遠,這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
“這還不是呢,分明就是你愛屋及烏嘛。不過你說不是就不是吧,你既覺得我做的更好,就多吃一點兒……來,嚐嚐這個魚頭,是以我回老家過年前泡下的鮮辣椒打底蒸的,特別的鮮香……好吃吧?好吃就行。”
“善善你也吃,別隻顧著給我夾……我再給你倒一杯酒啊……”
兩人且吃且聊著,不一時便都有六七分飽了,羅晨曦這才盛了一碗酸筍雞皮湯,慢慢的喝起來,一麵與季善道:“我方才都一直在想,怎麽世上就那麽多奇葩呢,就真沒有什麽法子,能治得了他們不成?你說人活在這世上,幹嘛要在意別人的眼光和看法呢,要是能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可該多好?那我肯定第一件事,便是把我家裏那群水蛭都趕出去,讓他們滾,滾得越遠越好,這輩子都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
季善失笑,“要真是任何人都能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了,世上豈不得要亂了套?有規矩才成方圓,我們既活在這世間,自然也要遵守該遵守的法規紀律。不過對付奇葩倒也不是沒有法子……”
“什麽法子,善善你快說!”話沒說完,已讓羅晨曦雙眼發亮的給打斷了。
季善道:“那就是把自己變成最大的奇葩,讓其他人都退避你三舍,你不就清淨了?”
羅晨曦就翻了個白眼兒,“切,我還以為你真有什麽好法子呢,原來就是貧嘴,我懶得理你!我也不能就為了對付奇葩,便把自己變成自己最討厭的那類人吧,那我寧願忍受奇葩的愚蠢與醜惡……哎,要是我娘還活著,該有多好啊?”
“是啊,要是羅夫人還活著,你這幾年該多幸福。不過那樣的話,你可能早就已經嫁了人,或是在準備嫁人了,我們也壓根兒沒機會認識了。”
“這倒是,這便是有所得就要有所失,有所失便勢必會有所得吧?”
姐妹兩個把一壺葡萄酒都喝光了,又歪到榻上小憩了一覺起來,待吃過紅綾做的酒釀荷包蛋後,眼見天色已不早了,羅晨曦才辭了季善,帶著紅綾紅綃回去了。
餘下季善又回到屋裏歇了一會兒,沈恒回來了。
見季善兩頰紅紅的,湊近一聞,還能聞見淡淡的酒氣,笑道:“善善,你和羅小姐還喝酒了呢?小酌幾杯無妨,多了卻傷身,明兒可不能再喝了啊。”
季善擺手笑道:“沒事兒,就喝了幾杯葡萄酒而已,晨曦因為家事,心裏煩悶憋屈得不行,還哭了一場,那她要喝酒,我當然得陪她啊。”
就把羅晨曦的話學了一遍給他聽,“你說羅大人真是他們家親生的嗎?若是親生的,好容易兒子出息了,讓一家人都過上了好日子,感激且來不及,心痛且來不及呢,怎麽就舍得這樣逼他,拖他後腿的。也不想想,要是羅大人有個什麽好歹,他們的好日子可立馬就要到頭了。”
沈恒皺眉道:“他們的眼睛就隻看得到眼前的利益,哪還能看到旁的?‘蠢即是惡’,這話還真是不假,府台大人也真是有夠不容易的,本來馬上要春播,就夠忙的了,還得應付家裏的破事兒。還真不如像羅小姐說的那樣,盡快娶一房新太太,把這些破事兒都給接管了,好讓自己再無後顧之憂呢!”
季善聽得心裏一動,道:“那要是你將來遇上了同樣的事,我先走了,你還剩下大好的年華,你會怎麽做……唔……”
話沒說完,已讓沈恒狠狠咬住了雙唇,咬得季善吃痛,不停的“嗚嗚嗚”,接連又拍又推了他好幾下,他才終於鬆開了,沉聲道:“下次再說類似的話,我就不隻是咬你了!”
季善捂著嘴,滿眼委屈的含糊道:“人家就是假設一下而已,把人家咬得這麽痛,明兒還怎麽見人嘛?”
沈恒見她眼淚都痛出來了,也有些後悔,扯下她的手一看,果然一圈牙印,心裏就越發後悔了,咳嗽一聲道:“明兒二月二龍抬頭,人人都要出門,到處都擠得很,你不能出門倒是正好了,省得被擠壞了。”
頓了頓,“誰讓你胡說八道的,也不怕不吉利呢?再說就算將來我肯定會走在你之後,也是我們都垂垂老矣之後的事了,我哪還有剩下大好的年華,肯定要不了多久,就要隨你而去的,你這個假設根本不成立。”
季善委屈巴巴的嘟噥,“我不就是瞧著羅大人與羅夫人,有感而發,假設一下嗎?真是的,假設都不行了……那你也可以假設啊,我假設的是將來我若先走了,希望你能隻在心裏記著我就成,該怎麽活,還得怎麽活,千萬別自苦,也別苦了我們的孩子。你也可以假設你先走了,希望我怎麽樣怎麽樣嘛,本來也不是真的……”
沈恒聞言,沉默片刻,這才坐到她身邊,將她攬進了懷裏,低道:“我肯定是要走在你之後的,因為剩下的那個人,其實才是最痛苦的,我舍不得你受那份苦,所以一定會努力活得比你更久。但若萬一……我也跟你是一樣的想法,希望你隻在心裏記著我就成,悲傷過後,還是得好好過日子,若遇見合適的人,也一定要抓住了,開始自己的新生活,我、我……”
心情低落的說不下去了,滿心隻餘一個念頭,隻盼這輩子都沒有那一天,最好將來他們垂垂老矣後,能同一日、同一刻上路!
季善見沈恒瞬間渾身的低氣壓,忙笑道:“咱們還是別說這些了,明明離我們很遠很遠的事,就因為我的有感而發,弄得我們兩個都在這兒傷春悲秋的,不是無病呻吟嗎?明明我們都好好兒的,大好的日子且在後頭呢,幹嘛要弄得這般消沉悲觀。”
沈恒也不想再繼續這個沉重壓抑的話題了,強笑道:“不是你非要假設的嗎?所以下次別再討論這些假設和萬一了,明明就沒有的事兒,不是白白影響我們的心情呢?我給你找點兒藥膏來擦一擦吧,不然待會兒嶽母回來瞧見了,還以為我欺負了你呢。”
換來季善的冷哼,“你本來就欺負我了啊,還需要我娘以為呢?算了,都是我自己找的事兒,就不與你計較了,待會兒我想法子遮一遮吧。倒是你今兒第一天複學怎麽樣,大家如今都知道了今年有恩科,肯定都是摩拳擦掌,頭懸梁錐刺股,誓要大幹一場吧?”
沈恒笑道:“那倒不至於,到底才過完了年,大家都鬆懈了這麽久,一時半會兒且收不了心,所以今兒夫子也沒授課,就同窗們說了說話,各處串了串門兒,逛了逛而已。不過想來要不了幾日,大家便會全身心都投入到備戰秋闈中了。”
季善點點頭表示明白,畢竟“節後綜合症”的殺傷力擱哪哪兒都是一樣的,“那你也先不要太緊張了,之前咱們不是就已說過,你不一定需要跑過狼,隻要跑得過其他的羊就成了,縣試府試是這樣,如今到了鄉試,自然也是一樣。”
沈恒“嗯”了一聲,“我一直記著善善你這話的,雖然這次一起跑的‘羊’又更多了,但我還是會努力往前跑,保證能跑到最前列的!”
季善笑道:“你有這個決心就好,總之咱們竭盡所能,無愧親長,無愧自己。”
說著看了看外麵,“天竟然這麽黑了,什麽時辰了?那我做飯去了啊,總不能讓你和孟二哥上了一天學回來,還餓肚子才是。晨曦今兒送了好些新鮮的鹿肉來,我打算明兒去找一味作料,若是能找到,明兒咱們就吃烤鹿肉,若實在找不到,也隻好再想其他吃法了。”
吃燒烤怎麽能少了孜然?光有麻辣味兒,沒有孜然焦香的燒烤,都是沒有靈魂的。
照理孜然好像唐代開始,就漸漸傳到中原了,可她來了府城這麽久,還真沒發現哪家大酒樓小吃攤有用到的,明兒她可得好生去找找才是。
沈恒已笑道:“能找到就找,找不到就算了,別為難自己,咱們家素日也吃得夠好了,今兒同窗們見了我,都說我胖了呢,再日日吃好吃的下去,可就要胖得不能看了。善善,我幫你燒火去吧?”
才傷感恐慌了一回,他此刻一瞬也不想跟善善分開,一瞬也不想她離開他的視線範圍以內。
季善雖不知道沈恒心裏在想什麽,卻不約而同也是一瞬不想與他分開,笑著點頭道:“好吧,那你幫我燒火去吧。這兩日因天氣暖和了些,我便沒生火盆了,可算著時間怕是馬上要倒春寒了,還是要再生一陣子才是,省得染了風寒,就麻煩了。”
“嗯,尤其白日你在家時,更得生著,千萬別為了省那幾個炭錢,就白白凍著。”
“我是那等委屈自己的人嗎?你就放心吧……”
小兩口兒便說笑著,往廚房去了,那叫一個婦唱夫隨,情意綿綿。
等稍後家裏其他人,連同周氏與楊嫂子回來後,瞧得小兩口兒一個眼神間,便自有情意在流淌,再瞧得季善嘴唇上那一圈淡淡的牙印,自然也斷不可能往二人吵架了、鬧別扭上想,而隻會覺得這是小夫妻間的情趣了。
楊嫂子還偷偷笑話兒了季善一回,“沈娘子跟沈相公這都成親一年多了,還是這般的恩愛,這般的蜜裏調油,真是太讓人羨慕了。我自己這輩子是指望不上了,也就隻能盼著以後我女兒能嫁一個與沈相公一樣好的相公,能與姑爺像沈娘子沈相公這般恩愛了。”
說得季善是哭笑不得,她明明被咬得很痛,這會兒都還火辣辣的好嗎,到底楊嫂子是怎麽看出恩愛與蜜裏調油來的?
不過倒是省了她與大家夥兒解釋遮掩了,要誤會,就由得大家誤會去吧。
倒是羅晨曦次日來找季善時,因還未出閣,不懂什麽夫妻之間的情趣不情趣的,瞧得季善嘴唇上那一圈牙印,第一反應便是沈恒欺負她了,立時怒道:“好啊,我還當沈案首是個品性端方之人,待善善你更是如珠似寶,還暗暗替你高興過多次得嫁良人,誰知道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把你咬成這樣兒,欺負你沒人撐腰是不是,我這就去府學找他算賬,給你出氣去!”
說完轉身就要走。
急得季善忙一把拉住了,不好意思道:“那個,他沒有欺負我啦,是……”
“是什麽?”羅晨曦徑自打斷了她,“善善你就別為他遮掩了,總不能是你自己咬的吧,哪,隨便誰一試便知道自己肯定咬不到,不是他給你咬的,還能是誰?敢欺負我好姐妹,我饒不了他!”
季善這下隻能將尷尬暫時放到一邊,小聲與羅晨曦解釋了,“是,雖然是他咬的,但有原因的,昨兒你走以後,我有感而發,等他回來時,便問了他,將來要是我先走了,他還有大好的餘生,他會怎麽做?結果就被他,咳,一氣之下咬成了這樣,說他雖肯定會走在我之後,但那已是我們垂垂老矣後的事,且我走後不久,他便定會追隨我而去……總之就是覺得我說得太傷感,不許我再胡說八道……”
“原來是這樣啊……”
這下輪到羅晨曦不好意思了,“都怪我,招得你跟著傷感,我不是昨兒還說讓沈案首知道了,心裏不定怎生惱我嗎?結果你就真說了,我今兒還是早些回去的好,省得萬一他提前回來,給撞上了,還不知道他要怎麽跟我算賬呢,虧我剛才還說我要去府學找他算賬,幸好沒去。”
季善擺手笑道:“沒事兒,他就當時那一下而已,早就已經好了,我們也早已不傷感了,明明都還這麽年輕,大好的日子且在後頭,我們現在就來什麽有感而發,傷春悲秋的,不是無病呻吟呢?倒是你,昨晚跟府台大人談過了嗎?”
“真的已經好了?”羅晨曦仍有些不信,不過見季善眉目舒展,氣色極佳,若真與沈恒還在鬧別扭,肯定不是這種狀態。
這才鬆了一口氣,道:“昨晚跟我爹談倒是談過了,他卻仍是那句話,沒打算續弦,也不會納妾,還說家裏的事他會盡快處理的,讓我不要操心了……我這顯然還任重而道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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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的第一天,在帶著孩子做了一整天的作業中度過,簡直不敢相信,一年級的孩子會有那麽多作業,且天天都有測試,天天都要刷題……哎,等他下周期末考完了,希望他和我都能輕鬆一點吧,雖然心裏知道輕鬆不了,畢竟要存過年的稿了,明年再也不要過年期間連載V文了,哭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