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回 師妹
孟太太便叫了楊婆子進來,吩咐她:“去前麵瞧瞧老爺這會兒忙不忙,若是不忙,就請老爺進來一趟,說沈相公帶著新娶的娘子來拜見夫子了,請老爺務必進來一趟,以免辜負了孩子的一片心。”
待楊婆子應聲而去後,才看向沈恒和季善笑道:“你們坐啊,都是自己人,千萬別拘束了。恒兒媳婦,你今年多大了?我瞧你不但長得好,說話做事也頗知進退,委實是個好孩子,恒兒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氣。”
說著,褪了指間一個戒指下來遞給季善,“師母沒什麽好東西給你,這個戒指拿去玩兒吧。”
季善估摸著孟太太這是給她的見麵禮,雖並不想要,可還是那句話,入鄉隨俗,遂看向了沈恒,見沈恒衝她點頭後,才上前雙手接受孟太太的戒指,笑著道了謝:“多謝師母,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孟太太心裏本就頗驚訝季善竟生得這麽好,當真是荊釵布裙也難掩其秀色,她還以為肯嫁女兒給人衝喜的,肯定方方麵麵條件都好不了,沈家當日“死馬當活馬醫”,肯定也沒有挑揀的餘地,隻能矮子裏選高子,可說到底也是矮子,上不得台麵。
卻不想,季善不但生得好,瞧著也頗知進退懂禮儀,如今聽她說話,竟還像是讀書識字的樣子?
孟太太因笑道:“恒兒媳婦,我聽你說話兒像是識文斷字呢?那恒兒這福氣可就真是忒好了,可著全清溪鎮,能識文斷字的女子可都沒幾個。”
季善從來沒想過要裝文盲,便把當日與沈青那套說辭又搬了出來:“不敢說識文斷字,也就小時候跟著裏正家的哥哥略學過幾個字兒而已,倒叫師母笑話兒了。”
孟太太擺手笑道:“笑話兒什麽,這夫妻兩個過日子,最重要的便是話能說到一起去,不然你說東她卻說西,有什麽意思?我替你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麽會笑話兒……”
話沒說完,就聽得外麵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娘,您有客人嗎?”
聲音落下的同時,人也已出現在了門口,卻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女,身量長挑,衣妝清雅,長著一張與孟太太極為相似的圓臉,十分的嬌俏可愛,正是孟夫子和孟太太的次女孟姝蘭。
孟太太臉上的笑容霎時淡了許多,嗔道:“知道我有客人,你還進來,失禮不失禮?不過既然來了,就見一見你沈師兄為你新娶的嫂子吧,不但漂亮知禮,竟還識文斷字,我才還說你師兄真是好福氣呢。”
沈恒與季善已站了起來,待孟太太說完,沈恒便笑向孟姝蘭道:“二師妹,這便是我娘子了。娘子,這是二師妹。”
季善笑著給孟姝蘭見了禮,“二師妹好,我叫季善。”
孟姝蘭卻是怔了一下,才笑得有些勉強的給她回了禮,“沈、沈嫂子好。”
適逢楊婆子去而複返,“太太,老爺說他忙不過來,也不方便見沈娘子一個女眷,讓太太見過了也就是了。至於沈相公複課的事,看他自己覺得身體是不是已經大好了,隻要他自己覺得好,隨時回來便是了。”
孟太太聞言,隻得歉然笑向沈恒和季善道:“你們夫子忙不過來,那你們的心意我就代他領了吧,等下次有機會了,再當麵拜見也就是了。時辰也不早了,你們留下用了午飯再回去好不好?楊媽媽,中午多做幾個菜,我要好生款待恒兒和他媳婦。”
又問孟姝蘭道:“你字兒寫完了?你大姐可要不了幾日就要回來了,當初又是你主動答應她每日都會寫大小十篇字,等她回來給她檢查的,可別說到做不到啊。”
孟姝蘭聞言,抿了抿唇,道:“那我這便回屋去寫。沈師兄,沈嫂子,你們慢坐啊,我就先失陪了。”
說完屈膝一禮,起身後快步出去了。
沈恒方笑著與孟太太道:“師母,午飯我們就不叨擾了,家裏這些日子事兒多,我也想盡快,最好是明日最遲後日,就回來複課了,那要準備的東西勢必也很多,隻能下次得了閑,再品嚐師母和楊媽媽的好手藝了。”
孟太太當然不肯就這樣放他們離開,“你媳婦第一次登門,怎麽能連頓便飯都不吃?不行不行,必須得吃了午飯再回去,再忙也不至於忙到連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是不是?”
又勸沈恒,“不要急著回來複課,再歇息幾日十來日的,也不遲,磨刀不誤砍柴工麽,你如今把身體養好了才是最要緊的,隻要你身體一直好好兒的,以你的學識,師母相信這次肯定能中。”
沈恒卻是再四推辭,季善也跟著幫腔,“師母也忙,我們下次再來叨擾您吧。”
孟太太卻不過她們,隻得道:“那下次可別再與師母客氣了啊,不然師母真要生氣了。”
然後吩咐楊婆子好生送了他們出去。
不多一會兒,楊婆子回來了,見孟太太正歪在榻上閉目養神,忙放輕了腳步,上前低聲問道:“太太,您還好吧?”
孟太太應聲睜開眼睛,“我沒事兒,就是有些累。人送走了?”
楊婆子“嗯”了一聲,“已經送走了。倒不想沈相公衝喜都能衝來這樣好一個媳婦兒,還真是夠命好的。”
孟太太道:“可不是,他那新媳婦別說整個清溪鎮都難找第二個,便是放眼全天泉縣,除了大戶人家的小姐,怕也是難找的,關鍵衝喜都能娶到個這樣的媳婦便罷了,竟還真把他給衝好了。你看他方才的樣子,倒比之前沒病時,精神氣色都還要好不少,命的確夠好的!”
頓了頓,又道:“我方才還後悔,怎麽沒讓你親自去守著蘭兒,省得她任性妄為,這會兒倒是有些慶幸她來了這一趟了。沈恒都有那樣漂亮可人的一個媳婦兒了,肯定是要安心與那季氏過一輩子的,她總該徹底忘了,安心等著嫁人了吧?真是個不省心的冤家,我以往就是太疼她太寵她了,才縱得她不知天高地厚,也就是她爹不知道,讓她爹知道了,肯定饒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