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祭紅釉玉壺春瓶
路小喬的大姨夫, 也就是趙煜哲的爸爸的老家在青田村, 算起來離蘇爺爺他們那兒的西豐村不遠。
路爸開車把路小喬和趙煜哲一路送過去。
順著趙煜哲的指路，就看見一堆人在一家門口圍著。
顯然，這就是趙煜哲說的那個二流子的家了。
還沒下車, 趙煜哲就指著那門口大模大樣驅趕周圍村民, 並把幾個開車進村的買主迎進去的瘦長臉三角眼的男人說道，「小喬姐你看，這就是吳有光, 我說的突然之間有了傳家寶的二流子！」
「那他都把人迎進去了，咱們怎麼去看熱鬧啊？」路小喬想近距離看看到底有什麼古玩。
之前圍著想看熱鬧的村民都直接被轟到外面去了，顯然吳有光並不准備讓他們隨意觀看。
路爸想了想道, 「我去找他說說。」
路爸下了車, 和站在門口的吳有光說了幾句，遞上一包煙，又指了指車子這邊。
吳有光往車子這邊看了看，最後還是點了點頭，路爸的一包香煙就塞他手裡了。
等到路爸回來，開了車門就讓路小喬他們下來，「可以了, 進去吧。」
路小喬和趙煜哲看著路爸, 「爸/小姨夫，你可以啊！」
路爸一笑, 「你都說那是個二流子了, 只要給他一點好處, 帶兩個人進去看看有什麼不可以的？！再說了，他看我們開車過來的，說不準以為我們也都點錢可以買他的寶貝嘛！」
路小喬和趙煜哲給路爸比了個大拇指，然後三人就往吳有光的院子里走去。
裡面分了三撥人，都在大堂里坐著或站著。
這吳有光也是個混不吝的，家裡也沒個老婆孩子幫忙招待客人，他也沒想著給他們倒杯茶。
路小喬現在是沒空管這些了。
——她進門之後，看到屋子裡的人，差點驚叫出聲！
「倒霉鬼」三個字，差點就脫口而出。
沒錯！
就是那一位拿起了被偽裝過的汝窯天青釉茶盞，最後卻因為一個電話放手的倒霉鬼！
因著汝窯茶盞的關係，路小喬對這個人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
所以即使當初只是看到了一個背影加一個側臉，並且聽到了對方的聲音，這會兒居然一眼就認出來了。
封景淡淡的掃過走進來的路小喬三人，雖然發現了路小喬的注視，但是並沒有在意——這三個人，看起來就不像他們這次的競爭對手。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已經在路小喬那裡跟「倒霉」兩個字掛鉤了。
路爸看閨女盯著封景看了好幾眼，還想著閨女是不是現在流行的那個「顏控」。
不過這一眼看過去，三波七個人，年輕一點的有三個，還真是閨女看過幾眼的那個男人長的最好看。
封景的臉稜角分明，五官精緻，原本有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絕對是撩妹利器，可惜整個人表情淡漠，充滿了不好接近的氣質，把他的桃花眼都給壓住了。
這會兒，坐在封景對面的和他年紀差不多的男人正弔兒郎當的在和他挑釁。
「封大哥，真沒想到，咱們居然在這裡碰上，接下來這件東西如果是好寶貝，你可不能怪小弟我不給你面子啊！」
說話的這男人名字叫做俞子豪，富n代，一個大家族涉及各項產業。俞子豪這個年紀，是被家裡人派出來在公司下屬的一個拍賣行當總經理歷練歷練的。
俞子豪沒想到的是，在古玩這個行當居然碰到了封家的封景！
當初這小子就是父母嘴裡別人家的孩子，俞子豪挨家裡人的罵的時候沒少在心裡罵封景。
後來有一回，俞子豪喜歡上他們學校的校花——家世相當，人也長的漂亮，學習又好。俞子豪想把對方追來當女朋友。
沒想到校花同學不屑一顧，還公開表示她喜歡的是已經畢業了的封景學長，讓公開追求校花的俞子豪徹底丟了面子。
所有人，特別是和俞子豪不對付的人，都喜歡拿他什麼都比不上封景取笑他。
這梁子，就在封景壓根不知道的時候結下了。
這回借著家族企業當著拍賣行經理的俞子豪碰上了不準備藉助家裡條件正在白手起家的封景，不把他給打壓下去，怎麼能對得起那麼多年他挨的打還有丟的面子？！
當然了，雙方長輩都是認識的，俞子豪也不敢用什麼陰私手段。
他的辦法，就是趁著封景資金不多、人脈還沒有建立起來的時候，利用自家拍賣行的優勢，打壓他！
在今天之前，俞子豪已經「搶」過封景兩回生意了。
讓俞子豪沒想到的是，到了這個地步，封景依舊淡定的很。
「俞子豪你有意思嘛！我封哥哪裡得罪你了，讓你跟個瘋狗一樣亂咬人！」說話的是褚超，封景帶來的兩個人的其中一個。
俞子豪並不准備和褚超進行罵戰，他只對著封景道，「做生意嘛，遇上了難免會有些小摩擦的，想來封大哥是不會怪罪我這個弟弟的吧？」
封景慢吞吞的捋了捋袖子，「既然都到這兒來了，自然是大家各憑本事，只不過我能做的了九歌拍賣行的主，就不知道你手上的額度……夠不夠了？」
意思大概是，他封景得產業都是自己的，能做主。但你俞子豪家的拍賣行再大，你也不過是一個小嘍啰罷了。
這淡淡的語氣，聽起來更加氣人。
「你！」
俞子豪面對褚超還冷靜的很，面對封景的一句話立馬讓他破了功。俞子豪涵養修鍊的還不夠，當即就想站起來罵人了。
好在，這個時候吳有光帶著東西出來了，打破了這一觸即發的氛圍。
***
吳有光懷揣著一隻被布包起來的瓶子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把瓶子放到最中間的桌上，把包布解開，吳有光得意洋洋的站在旁邊，「好了，寶貝就在這兒了，你們看看吧！」
暴露在大家眼前的，是一隻呈現出雞血一樣紅色的玉壺春瓶。
「祭紅？！」站在俞子豪旁邊的一位年長的老人脫口而出。
所謂祭紅，又稱霽紅，是元代景德鎮窯創燒的一種眼色釉瓷器。它以銅為著色劑，經1220——1280攝氏度左右高溫，在還原氣氛中燒制而成的高溫紅釉。
祭紅是康熙、雍正、乾隆三朝盛行的紅釉品種。為區別於明永、宣時期的紅釉及康熙朝的郎窯紅，後人習慣上稱之為祭紅或霽紅。
眼前這一隻祭紅玉壺春瓶，顏色紅中帶紫，分佈均勻。用放大鏡細細觀察，可以發現釉面帶有一些細小的橘皮波紋。
圍在祭紅瓶外面的一群人被吳有光擋在了離瓶子一米以外的地方，有些細小的地方觀察不到。
「能上手看看嗎？」有人問道。
吳有光眼睛咕嚕一轉，「看看可以，但是不能隨便動手摸啊！想要動手摸也可以，每個人交錢，一百塊錢一分鐘。」
看起來，完全是一副有恃無恐的表情。
路小喬三人站在角落裡當著合格的壁花，這個時候湊上去才是麻煩事兒。
商量了一下，三方都派出一個人過去看瓶子。
俞子豪那邊派出的自然是拍賣行里老牌的鑒定師方彬，也就是一直在他旁邊的老頭。
封景那邊派出的也是坐在旁邊的一位老大爺，老大爺到現在為止都沒說過話，也不知道水平如何。
還有一方來了兩個人，不是拍賣行的，應該是大老闆聽到消息帶著鑒定師過來。
其中胖一點的那個，手掌帶著兩個金戒指的一看就是老闆。另一個年輕一點的三四十歲，看起來比較乾瘦的人應該就是鑒定師了。
三個鑒定師依次上前，仔細的看了好幾分鐘，又面上不留一絲表情的走下來，分別在自己僱主的旁邊耳語了幾句，僱主心裡就有數了。
「好了，都看完了吧？」吳有光問道。
「等一等！」角落裡的路小喬也舉手了，「我也要看一看。」
吳有光這才想起路小喬他們幾個用了一包中華進來看熱鬧的。
「你看什麼看？看得懂嗎？！」下意識的就甩了一句回去。
趙煜哲剛想回一句「你才不懂呢！我姐就是學鑒定的！」
沒想到被路小喬拉住了。
路小喬甩了甩手裡的一百塊，「我看不看得懂有什麼關係，你有錢賺不就可以了？！」
路小喬只需要一分鐘，去確認一些事情。
吳有光一想，也對啊！
一分鐘一百，能賺一百算一百啊！
他擺了擺手，「行行行！你快過來看看吧，就一分鐘啊！」
路小喬頂著這麼多人的目光上前，鎮定的拿起了玉壺春瓶。
釉色、器形、上面的橘皮皺紋、底部的青花雙圈內大清雍正年制雙行楷書款……一切看起來都是完美符合雍正時期官窯御制的祭紅釉瓷器特點。
上面還能看到出土瓷器特有的結晶狀的東西，隱隱能感覺到有一股土腥味。
就這些證據看來，這隻雍正祭紅釉玉壺春瓶應該是吳有光不知道從哪裡搞來的「生坑」，也就是剛從土裡挖出來不久的東西。
因著倒賣生坑的東西是違法的，這三方又確實對祭紅玉壺春瓶感興趣，所以都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但是問題在於。
在上來之前，路小喬就用左眼異能確認過了。
這隻祭紅玉壺春瓶，半點古玩該有的光暈都沒有！
路小喬當時心裡咯噔了一聲，就想到了朱大先生。
但是很可惜，她在瓶子表面仔仔細細看過一遍，都沒找到任何的暗記。
如果是朱大先生的話，暗記就只有可能在瓶子的內部！
該怎麼辦呢？
路小喬知道這是贗品，但是她沒有任何證據。
「哎哎哎！你看完了沒？一分鐘到了啊！」吳有光看路小喬發獃，有些不耐煩了。
路小喬盡量保持鎮定的回到了路爸還有趙煜哲旁邊。
「小喬姐，怎麼樣？」趙煜哲趕緊問道，「那瓶子值錢不？」
路小喬咽了一口口水，沒有回答，「我們回去再說。」
說完看向路爸，「爸，熱鬧我們也看的差不多了，接下來就是他們競價了，我們不好參與，還是走吧！」
路爸察覺出閨女的話有些異樣，不過還是一口答應，「行！那咱們走吧！」
於是路爸和路小喬就拉著有些不情願的趙煜哲出去了。
已經走出吳家的路小喬卻不知道，封景在看見他們離開之後，不由的皺了皺眉頭。
剛剛那個女生……真的只是好玩來近距離看看古董嗎？他怎麼覺得似乎對方看出了什麼東西？
「項老，沒什麼問題吧？」
在競價之前，封景不由的多問了一句。
項老想了想，有些遲疑，「這個祭紅瓶我看不出任何的問題，莫非小景你覺得……不對？」
封景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好了好了。那咱們就開始了？」吳有光道，「一百萬起價，上不封頂，價高者得！」
帶金戒指的大老闆先忍不住了，「我出……一百零五萬！」
封景緩緩伸手，「一百二十萬。」
「嘖嘖嘖！封大哥你叫的價也太低了。」俞子豪笑道，「我出一百五十萬。」
……
在吳有光興奮的目光中，價格不斷的攀升著，兩百萬，三百萬……現在已經要臨近四百萬了！
大老闆叫價到四百萬，超過這個價就不跟了，生意人嘛！覺得不值就即使停止。
剩下的就是俞子豪和封景兩個人輪流報價了。
「四百……二十萬。」封景沉吟片刻，報出這個價格，並且適當的皺起眉頭，看起來似乎已經快要到他接受價格的頂點了。
「哈哈，那我出四百五十萬，要是封大哥你還有更高的價格，小弟我就把這個祭紅瓶讓給你了。」俞子豪興奮極了，他喜歡這種和人競價的感覺。
封景這時眉頭卻鬆開了，「既然你想要，那你就收下吧。」
留下一句飽含深意的話，封景帶著褚超和項老施施然就離開了這裡。
等到坐回車上，褚超才一臉詫異的問了出來，「封哥，咱們明明手裡有八百萬，為什麼不跟了？那個瓶子……就這麼讓俞子豪那小子拿下了？」
封景搖了搖頭，「我總覺得……那個瓶子有點太好、太完美了……有些不太對。咱們手上的資金有限，還是不要冒險。」
他沒有說出來這樣的直覺來源於剛才進來看熱鬧的女孩路小喬。
「行了行了。」項老心態最好，「古玩行當里本來就是靠眼力還有財力的，那個瓶子我估計頂了天也值不了五百萬，加上雜七雜八的各種費用，他們也賺不了太多。」
一行人驅車離去，卻不想躲過了一場禍事。
……
路小喬離開吳有光家之後，就找機會和范教授打了電話。
電話里重點描述了祭紅釉玉壺春瓶的完美、似乎剛出土以及自己不知道哪裡覺得不對頭的直覺。
范教授沉默了一會兒才讓路小喬先不要管，這件事交給他處理。
路小喬是個乖學生，既然教授說不管，她自然就不管了。直接讓路爸帶著她和趙煜哲回家去了。
路上趙煜哲還在不甘心的詢問瓶子的情況，「那到底是個什麼瓶子？值錢嗎？」
路小喬無奈之下，向表弟好好普及了一下雍正祭紅釉玉壺春瓶的情況，最後還加了一句，「如果那個瓶子是真的，那確實是價值三五百萬。」
不過被趙煜哲問及真假，路小喬卻閉口不言。看到這情況，路爸和趙煜哲也有了猜測，就沒有再問了。
……
吳有光的家裡。
吳有光和俞子豪在進行最後的交易。
看到手機簡訊里自己賬戶里的錢，吳有光樂開了花，趕緊拿布把玉壺春瓶包起來，交給俞子豪，「這瓶子就歸你們了！」
說著，還亦步亦趨的要送他們出門。
沒想到剛到門口，就看見一輛警車在門口停下了。
兩個警察走到他們面前，「我們接到舉報，說這裡有人在販賣出土文物，請你們跟我們走一趟吧！」
俞子豪：我擦！封景那個小人居然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