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殺人原因
「腎衰竭……」顧西洲自顧自的重複了一遍,「王立奇家庭情況你了解嗎?」
「知道一些, 」那老闆被顧西洲問道, 急忙把自己知道都說出來, 「前幾年他來這邊找工作,本來他年紀雖然不算大,但是比起年輕小夥子肯定差一些,畢竟修車是力氣活,當時他找到我這裡,我就拒絕了,可是當時他就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
「我就問他是不是遇到什麼難處了,他這才說……他老婆生他兒子的時候難產身亡, 這些年他把兒子養大不容易,看著孩子娶妻生子,本以為享福的時候到了, 卻沒想到天有不測風雲,他兒子一病,那個家頓時也沒了。」
「他兒子得了腎衰竭……他那個兒媳婦就非要離婚分房子,橋歸橋路歸路, 他就想賺錢給兒子看病,我一聽又看了看他, 就答應讓他在我這裡上班。」
顧西洲嗯了一聲,「他兒子最後還是死了, 是因為沒錢?還是沒找到合適的腎|源呢?」
汽修廠的老闆回憶道, 「本來他是沒錢要賣房子的, 後來不知道怎麼的就突然有錢了,房子也沒賣,他兒子換了腎后……沒多久就發生排斥反應,說是搶救無效死亡。」
「你是說有人給了他一筆錢?」顧西洲有些奇怪地問道。
汽修廠老闆點頭,自然而然地講述起王立奇剛到他的汽修廠那段時間的事情,在他的回憶中王立奇完全就是一個慈父,顧西洲讓交警方面調取附近的監控,以及汽修廠內的監控,經過查看確定的確是王立奇在本月八號開走陸建的克隆計程車。
讓顧西洲他們都想不明白既然是這樣一個人,為什麼要開車撞人?他的一生值得同情,在做父親方面他似乎也無可挑剔,經過調查這個人和被撞人一家根本沒有任何聯繫。
這邊取證之後,那邊方執接到電話,對修理廠的顧西洲道,「已經通知附近的警局和交警方面,他們五分鐘內到。」
顧西洲點點頭,露出一個瞭然的眼神,稍微等了五分鐘,等到其他人後,顧西洲他們立即趕往對方在寧慶的家中。
車子一前一後的停靠在紅月小區門口。
「咚咚咚!」
「有人在嗎?你家廁所漏水。」脫掉制服的女警員站在門前敲門。
不一會兒,就從裡面傳出腳步聲,伴隨著一道尖銳刻薄的女聲,「來了來了,煩不煩啊,一直敲,你有病啊?」
敲開門,走出來一個身材豐滿的女人,長得還不錯,見到突然衝進來的警察,整個人都懵了,「警、警察……我我沒做什麼缺德事兒啊!」
「這裡是王立奇的家嗎?」
聽到方執的詢問,豐滿女人勉強地點點頭,「是,王立奇是我以前的公公。」
「他不在家?」顧西洲等人已經把女人的家裡看過一遍,並沒有看見其他男人,家裡只有一個五歲左右的小女孩,小女孩看見他們突然衝進來,第一時間抓住她媽媽的褲腳,躲在女人的身後。
「不在……他不住這裡,他兒子死之後,就分開了,他、他是犯了什麼事兒?」豐滿女人小聲問道,「可不管我們娘兩的事兒,他的事情和我沒關係!」
顧西洲看她一眼,道:「你怎麼覺得他是犯事了?」
王立奇的前兒媳婦聞言,看見顧西洲的眼神,頓時就說道:「也不是,就是感覺。」
「說。」顧西洲淡淡道。
「前幾年的時候,我前夫……嗯……前夫他得腎衰竭,當時家裡就這套房子比較值錢,他們就想賣掉給他治病,我沒答應……我那公公不知道最後那裡弄到了幾十萬給我前夫換腎,不過最後也就多活半年,發生排斥反應,人沒了。」
「當時我問過他錢是怎麼來的,他不肯說。」
聞言,跟著來的女警皺眉道:「丈夫生病你就想離婚?你也太絕情了……」
「離婚怎麼了?」豐滿女人聽見女警的話,突然激動起來,「他沒查出來之前我就已經提出離婚,他們這兩父子就是兩個奇葩!」
女人頓時開始大倒苦水:「當時我剛生我女兒,他們兩父子每天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他們以為他們家有皇位要繼承啊?」
「我剛剛生產完,看見是女兒之後,當場直接翻臉,我爸媽在我生完孩子后把接回家照顧我整整三個月,他沒打過電話,沒來看過孩子!」
「我當時就心涼,可是想著孩子還小,將就著過,他們爺倆對我女兒的態度一模一樣,我女兒有爸爸和沒爸爸一樣,女兒兩歲的時候我考慮清楚和他離婚,我家人也支持我,在他查出病之前就已經提出離婚!!」
「停停停,原因我們知道了……」顧西洲淡淡道,「我們能夠理解你的選擇,還是說正事兒。」
顧西洲岔過話題,找王立奇的媳婦詢問到王立奇老家姐姐家的地址后,顧西洲他們立即聯繫那邊的警方,幫助他們抓捕王立奇。
弄完這一些,顧西洲等人隨便找了一家小麵館,吃了點東西隨便對付一下。
「本來我之前聽那修車廠老闆說那女的離婚,我還覺得她很絕情,可是聽那女的那麼說,真應了那句老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就是就是,換做是我,肯定也和他離婚。」新來的小警察道。
「誰說不是。」方執無奈道。
顧西洲沒參言,他快速地吃完碗里的面,就回車裡把椅子放下去補覺。
……
第二天下午,王立奇抓捕歸案。
王立奇比照片上更老,明明五十五歲,看上去卻彷彿一個六十歲的老人,臉很黑,歲月的痕迹雕刻得很深,眼神獃滯,神情麻木,既滄桑又可憐。
顧西洲拿著手裡的資料,一個人進審訊室。
如果此時有人仔細看資料的話,就能看見上面用鉛筆寫滿一個有一個問題,每個問題的先後順序都是有講究的。
顧西洲拿著顧吱吱給他做好的筆記審訊,照本宣科。
「王立奇,五十五歲,男。」顧西洲翻看資料,不帶感情地問道,「本月8號凌晨五點-六點你在什麼地方。」
「在家。」
「這輛車認識嗎?」顧西洲將照片推到王立奇的面前。
王立奇看了一會兒,搖搖頭,「不認識。」
「你現在不承認沒用,修理廠的人已經確認車輛是陸建的,在他的車內發現你留下的煙頭,開車撞人很緊張,所以抽煙舒緩緊張的心情,現在證據鏈已經很完整,撞人的事實跑不掉的。」
「哦,那你們還審我做什麼?」王立奇面無表情,接著說道,「我認,就是我開車,肇事逃逸。」
「為什麼開陸建的車?」
王立奇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半晌后說道:「很久沒開車,所以想試試,他的車剛好是我在修,我就開出去溜溜,沒想到會撞到人,我不是故意,當時太害怕了,所以就跑了。」
「……他們……人怎麼樣了?」王立奇左手緊緊捏著右手,問道。
顧西洲道:「現在是我問你,不是你問我。」
「不要和我繞彎,你撞人的經過有目擊證人,監控全部拍下來了,你絕對不是無意的,反而是蓄莫已久。」顧西洲說道。
「他們死了嗎?」王立奇十分關心這個問題。
顧西洲見王立奇這態度,難道真的和顧吱吱說的一樣是買|凶|殺|人?
王立奇死咬道:「我不是,我就是肇事逃逸,反正都是殺人,性質都一樣,你送我坐牢吧。」
經過一下午審訊,這個王立奇就是死咬肇事逃逸,他是鐵了心,就要警方把這件事情定性為肇事逃逸,把所有的事情都放到交通事故上,任由警察輪番上陣,就是不承認故意殺人。
顧西洲接過方執遞給他的水杯,猛喝兩口,聽方執這邊報告審訊情況。
「現在問題就是王立奇的口供,我們一致認為是故意殺人,但是他鐵了心攬住所有的事情,別的一句話都不肯和我們多說。
但是從現在的情況來看,買|凶|殺人的嫌疑很大。我們都不相信他的話,可是他死咬肇事逃逸,另外一邊死者衛國的親屬也確定他們不認識王立奇,和王立奇沒有任何過節,也沒有交集,死者也沒有去他們修理廠修過車!」
「除了這些,還有別的嗎?」
「他兒媳婦提到的那一筆錢,已經找人查了,暫時還沒有消息。」方執搖搖頭,犯罪經過很清楚,但是現在對方死咬交通肇事,不承認被買|凶|殺人。
顧西洲離開辦公室到審訊室的時候,碰見王傲也在。
「他們那車死人了,誰死了?」審訊室內的王立奇急聲問道。
……
王傲看見顧西洲,「這次遇見個麻煩的,有信心嗎?」
「問題不大,」顧西洲對王傲笑笑,轉頭對另外幾個屬下問道,「銀行那邊回復了嗎?那醫療費是誰打給他的?」
「還沒有……」其中一個警察攤手有些無奈,就在這時候,他的手機響了,接起電話。
「查到了?是誰?他?你確定是這個名字?」接電話的刑警一臉不敢置信地模樣,「好的,行,行,你發過來吧,麻煩你們了。」
等了一會兒他放下電話,第一句話就讓顧西洲大吃一驚。
「已經查到給王立奇打醫藥費的賬戶……賬戶是死者的銀行賬號。」
顧西洲微愣,「是死者?」
「是的!」
聽見這句話,周圍人頓時一身冷汗,他們之前一致認為可能是買|凶|殺人,買兇者給王立奇兒子治病的錢,讓王立奇殺人,時隔三年殺人雖然不太正常,但也有這種可能性。
可是給他錢的是死者!死者總不可能讓人開車撞死自己吧?
「我們之前的方向錯了。」
顧西洲沉聲道,「繼續查,死者為什麼要給他錢,當時他們之間肯定有聯繫。」
再次查找,很快案件再次陷入困境,死者給錢,王立奇一口咬定是捐款。
對於王立奇的罪名簡單明確,但是他殺人的動機此時反而變得撲朔迷離。
……
下班的時候,顧西洲被女同事向小園叫住,「顧隊,你等等,我男朋友把小金毛帶來了,就在外面,我把狗狗給你!」
「對了,顧隊……你能接受家訪吧?」向小園有點尷尬地說,「我沒別的意思,就是顧隊你挺忙的,又沒女朋友,我怕狗狗被餓著……當然!我是相信你能照顧好小狗狗的!」
顧西洲:「……」你家訪就是懷疑我,不用解釋,我家裡沒女朋友,但家裡我有吱吱呀!
毋庸置疑,顧西點了點頭,「當然可以。」
拿到小金毛后,顧西洲把它和籠子一起放在副駕駛,拍了拍狗籠子,仔細打量籠子內的小金毛,小小一隻十分可愛,看顧西洲的眼神還特別的委屈。
回到家,顧西洲直接把小金毛往桌子上一放,「吱吱,這個狗兒子,就交給你照顧!」
顧吱吱:「……」
顧西洲:「可愛吧?!你看我對你這個寂寞空巢老鬼好吧!」
顧吱吱:「……不養,拿走。」
顧西洲:「切。」
顧西洲懶得理顧吱吱,說起今天案件進展情況。
「這有點奇怪,那錢是死者給他的……」
「嗯,」顧西洲點頭道,「這個毋庸置疑,已經查到了,而且詢問過死者家屬,死者妻子表示家裡有多少存款她並不清楚,因為他們一家也經常捐錢,不過給王立奇的錢不是捐款,而是直接打入王立奇賬戶的。」
「……」
顧西洲道:「查到現在,警局裡都認為對方沒理由殺害死者,死者真的倒了八輩子血霉。」
「……」
見顧吱吱陷入一臉的懵逼,顧西洲突然笑道:「顧吱吱,你是不是不知道怎麼辦了?」
「……」
顧西洲「嘖」了一聲,「沒想到啊,你也有束手無策的時候。」
「……」
顧西洲道:「我倒是有個方向查一查,等明天要到他姐姐的聯繫方式,應該就能有定論了。」
顧吱吱用筆寫到:什麼方向?
「明天你就知道了!」顧西洲道,「好好照顧我的狗兒子。」
顧吱吱:「……」
顧西洲看見睡在他家沙發上的金毛狗兒子心生羨慕,看看狗兒子不僅睡在狗窩裡,還有鬼已經給狗兒子準備了牛奶。
真是個口嫌體正直的寂寞老鬼。
顧西洲隨便洗把臉,直接趕到警局。
「顧隊,已經聯繫過王立奇的姐姐,和你猜的差不多,王立奇還有一個女兒,女兒生下來沒多久就送人了。」
顧西洲點點頭,「問過死者的妻子了嗎?」
「已經問過了……死者的女兒衛曉玲是抱養的!」
「這?」方執有些發愣。
顧西洲再次進入審訊室,看向王立奇:「我們確定不是買|凶|殺|人。」
王立奇嗯了一聲,「本來就不是,我就是肇事逃逸。」
「但是你的確是蓄意殺人,」顧西洲淡淡道,「衛曉玲是你的女兒,死者是她的養父,讓我猜猜,五年前你的兒子患病,需要腎|源,所以你找上你女兒的養父衛國,對方答應給你二十萬作為治療費用,但是要你不準告訴衛曉玲她本人不是親生的……」
顧西洲的話剛剛說到一半,王立奇臉色唰的一下白了,唇齒髮白,「你、你……」
「說吧,我想聽你說。」顧西洲淡淡道,他之所以想到這個,還是因為當方執在審訊的時候告訴王立奇只有衛國死亡的時候,王立奇好像突然變輕鬆了。
可能腦子裡想到自己撞死自己女兒,他多少有些內疚,在聽見衛曉玲沒死之後,他的精神狀態有明顯的變化。
王立奇突然抱頭痛哭,聲音顫抖,交代了原因。
「五年前我兒子得了腎衰竭,需要換腎,經過匹配,我的腎他用不了,我當時就想起我和妻子當初送養的女兒,為此我找到姓衛的,希望讓我女兒匹配一下,為兒子換腎,但是姓衛的當時以對衛曉玲身體不好拒絕我的要求,後來我就威脅他,不幫我兒子,我就告訴衛曉玲不是他們親生的……」
「他答應給我二十萬作為我兒子的手術費,但是希望我不要去叨擾衛曉玲,當時因為缺錢,又恰好出現腎|源,我就答應了他的要求,但是沒想到手術后,我兒子和腎|源發生排斥反應,出現多重併發症,很快就死亡,我當時就想如果換的不是這個腎,而是他姐姐的,或許他就不會死……」
「我越想越氣,越想越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