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誰是人生贏家
終於,一道詔令傳了下來,讓晉王楚琰立即回京,不過不許帶一兵一卒,需隻身回城,而三日之後,卻傳來晉王半路被劫匪所殺的消息,舉國震驚,四皇子也大為哀切,並特意吩咐要為晉王舉辦隆重的葬禮。
消息傳到落霞宮的時候,雲歌昏厥了過去,醒來之後便不吃不喝,披著孝服,連話都極少說。
德妃叫人端了飯菜來,好聲的勸道:“雲歌,你好歹吃些,晉王出了意外,我們也很悲痛,可是死者已逝,你多少也要吃些,保重身子才好。”
雲歌看著消瘦了不少,嘴皮子都有些幹了,她臉色蒼白道:“姨母,你不必勸我,晉王去了,我要為他守孝。”
德妃本想再多勸說幾句,可看她這樣子,話終究是咽下去了,歎息一聲:“那你好生歇著,我晚些再來看你。”
人走了之後,雲歌麵上才恢複如常,低聲道:“幽九,事情查的如何?晉王是否真的死了?”
“晉王是遇到了死士假扮的劫匪,因所帶護衛不多,之前又受了傷,打鬥之中落了水,在下遊的地方,找到了一具與晉王差不多的屍體,隻是屍體被水浸泡,已經麵目全非,身上的衣裳又是晉王穿著的,就連不離身的玉佩與香囊也是,所以.……小姐切莫太過悲痛。”
雲歌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喉嚨:“他不會那麽容易就死的,繼續暗訪,一定要找到。”
“是!”
雲歌眸色極冷,她不相信楚琰就這麽死了,上輩子能成為帝王的人,怎麽可能會這麽容易就死了?
次日,已回到京城的秦沛山也來看她,門關上之後,秦沛山便低聲道:“雲歌,你切莫悲痛。”
“爹爹,我不信他死了。”
“可是.……”
“在那種絕境之下,他都不曾死,隻是一場暗殺,他也絕不會出事,爹爹,你會一直站在我這邊的對吧。”
秦沛山眼底一暖,摸了摸她的頭,溫聲道:“說的什麽傻話?你是我最疼愛的女兒,不管如何,我都會護著你。”
雲歌忍不住紅了眼,這個世界上,能這般對她好的人,怕是隻有爹爹了。
她心底也沒多少把握楚琰沒死,畢竟這輩子與上輩子已有了極大的不同,不過,楚修似乎十分篤定了,他來她這坐了坐。
雲歌自是沒什麽好臉色對他,他也不惱,隻是看著她,溫聲道:“晉王我已經追封為親王,也會厚葬於他,他的身後事,你不必擔心。”
“四皇子何必如此?”
“表妹,你對我怎如此冷淡了?”
雲歌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說:“怎麽,四皇子殺了我的夫君,還要我笑臉相迎不成?”
“你知道了?”
“怕是有心人都能猜到,我又怎會猜不到?”
楚修神色微淡了些,冷聲道:“知道了也好,如此,表妹便會斷了心思,安心的待著在,等我登基之後,便會封你為妃,不會虧待了你。”
雲歌怒極反笑了起來:“誰稀罕做你什麽妃子?我寧願出家為尼,常伴青燈古佛之旁,也好過這般,被你踐踏,被世人所嗤笑!”
“有我在,誰敢恥笑你?表妹,你要我怎麽做才願意?我們才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知道嗎?”
他那原本冷淡的臉上多了幾分苦楚與悲傷,那場南柯一夢,於他而言,卻是這輩子,最美的慰藉,他已分不清何為虛幻何為真實,隻是下意識認為,雲歌本該屬於他,而楚琰那殘暴的嘴臉,更是誤他一生的罪人!
所以他先下手為強,隻有他死了,他跟雲歌才有可能在一起,他沒錯!
雲歌想到了夢中的那一幕幕,神色微緩,三世的記憶,到底哪一世才是真,哪一世又是假?
可一想到楚琰,便心疼的難以自抑,想到他有可能死了,就連呼吸都是疼的,隻有疼才是真實的,所以,她不能受那些夢境的影響!
“表哥,你若逼我,我便隻有死了。”
楚修大怒了起來,手袖一揮,一旁桌上的杯子茶壺全都掉在了地上,摔的個粉碎!
“你如今竟這樣對他癡情!他有什麽好的!”
雲歌看著他的眼,隻說了一句:“他如今是我的夫君。”
楚修如受重創,似乎沒想到,她對楚琰竟如此癡心,最後被氣的隻好拂袖而去。
雲歌呼了一聲,總算是將人給打發走了,她不懷疑他對她的真心,可好女不侍二夫,認定了楚琰,便不會有旁的私心。
可七日過去了,幽九派去的人,一點消息也沒有,時間越久,他活著的可能就越小,就連爹爹都委婉的勸她,楚琰怕是已經凶多吉少了,讓她節哀,好再作打算。
雲歌半點不聽說,穿著素衣,待在落霞宮內,也不出去,平日都隻跟小六在一處,小六人小,可也得知了楚琰身死的消息,傷心之下,還鬧的好一陣脾氣,雲歌便好生哄他,說他三哥一定無恙,別聽旁人亂說。
小六也不去念書了,便日日與雲歌待在一處,她怕自己亂想,便吩咐白芍尋了些書來,教小六讀書識字,一日複一日,楚修要為楚修風光大葬,雲歌必須出現。
葬禮之上,她一聲孝服出現了,隻在靈柩上跪著,一聲不吭,而那幾個侍妾,也跪在一旁,等來吊唁的人退去之後,這才言辭尖銳的譏諷出聲:
“王妃這回來了?怎麽不在宮內多呆些時候?四皇子怎舍得將你放出來?”
“明枝妹妹,她是王妃,你這麽說,小心她治你的罪呢。”
金蟾也趁機酸了一句,眼底的嘲諷之意甚濃,仿佛她做了什麽不可饒恕的事,柳落也著一身的白衣,麵色依舊妖媚,捏著嗓子道:
“王妃這已經是找好下家了,我朝的寡婦是可以改嫁的,不過,王爺屍骨未寒,你卻堂而皇之就住進了宮,其心可詔,難道你就半點也不顧及王爺?想當初王爺對姐姐可是專寵,卻沒想到,竟是寵錯了人,想必王爺泉下有知,也不知會作何感想?”
秦雲珠並沒有說話,隻是用那種略顯異樣的眼神看著她,仿佛有多失望似的,那眼神刺眼的很。
而崔煙則似端著正室的架子,淡聲道:“王妃既尋到了更好的出路,妾身恭喜王妃。”
聽著這些貶低的話,雲歌神色無半點異動:“都是些伶牙俐齒,什麽髒水都敢往我身上潑,我如今還是晉王府的王妃,府中的一切事宜依舊由我管著,改嫁?本王妃這輩子都不會改嫁,而你們,縱然是想,也需經過本王妃的同意才是!”
她這一番話,讓所有人都詫異了,畢竟,在旁人看來,她在落霞宮內住了這麽久,聽說四皇子對她甚有情意,晉王一死,兩人不是就可成其好事?
可誰知,她竟說這輩子都不會改嫁,這是糊弄之詞,還是真的?若是真的……
那她們的處境就尷尬了,成為晉王的侍妾之後,且不說受寵了,連見一麵都難,就跟守活寡似的,誰心底沒怨言?如今晉王死了,這一點指望也沒了,難不成,之後真的要守一輩子的寡?
我朝又不是不能改嫁,像她們這種庶女,當過王爺侍妾的,若是改嫁了,當不成正妻,當個貴妾也成,也好比守寡強,隻是若真跟王妃撕破了臉,人家不放人,那也是白搭!
想到這,那幾個人的神色都不怎麽好看了,雲歌也沒理會她們,徑自回了自個院中,小六是跟著她一塊來的,他如今越發膩著她,在他看來,三哥死了,雲姐姐便是這世上對他最好的人了。
房內,小六抱著她的腿,揚著頭小心翼翼的說:“姐姐,你別傷心,小六會一直陪著姐姐的。”
雲歌的心瞬間軟了,摸了摸他的小腦袋說:“我不難過,有小六陪著我呢。”
“別人都說三哥死了,姐姐,三哥真的死了嗎?”
“別聽人家瞎說,你三哥那樣的人,怎麽會死呢?”
“可是.……那靈柩下躺著的是……”
雲歌臉上浮現少許笑意:“不是他,雖然像,但不是他。”
屍體下靈柩之前,她偷偷的看過一眼,縱然極像,可總歸有些不同,比如,腳掌處,並沒有紅痣,她跟楚琰好歹是夫妻,平日貼身伺候他的事,皆由她來做,這種隱秘的地方,旁人不會注意到,所以,她才如此篤定。
既然沒死,那麽她就放心了,安心當她的晉王妃便是,她等著她。
隻是,她沒想到,這一等,便是半年!
而楚熹一病不起,於三月前溘然長逝,四皇子楚修繼位,成為新帝,改國號為隸,史稱楚懷帝,其正妃趙氏卻因病而故,追封端康皇後,登基之日,迎了幾位大臣之女入宮為妃,不過皇後之位卻依舊空設。
雲歌守寡,且自去請了貞節牌匾,而府中的幾名侍妾,她也曾言,若是想改嫁,她會應允,甚至還會送一份嫁妝,明枝金蟾甚至柳落都回到了自個家中,約莫都會改嫁,畢竟誰又會真的想守寡一輩子?
倒是崔煙與秦明珠留了下來,崔煙心底存著想跟她比的念頭,她是個執拗的,也是個長情的,一見楚琰之時,便已誤了終身,這輩子,都不會再對其他男子動心了。
而秦明珠自個覺著,最壞也不過如此了,縱然改嫁,還不是做人侍妾?任人揉捏?況且,跟過晉王之後,隻怕旁的男人再也入不得眼,雲歌雖說對她沒有了姐妹之間的親昵,可用度之上也沒虧待她。
若是閑的慌了,還可以去那女兒坊打發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