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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三章:凌驚蟄

  雖然我臉皮很厚,但大庭廣眾之下我還是不能跟靈正做太露骨的事,所以呢,我們去附近找酒店。


  大約過了十幾分鐘吧,我和靈正拿了門禁卡,剛進房間,凌王墓來電話了。我本來不打算接的,掛了五個之後,靈正示意我還是接一接,怕是凌王墓有什麼急事了。那會兒我也有點兒擔心,凌王墓會不會走背運遇上余坤了,誰知道電話一接通,裡面傳來了靈小滿的聲音。


  「爸爸媽媽,墓叔叔說你們旅遊回來了啊!」


  靈正聽到靈小滿的話,狐疑地望著我,我有些尷尬,笑了笑,回道:「小滿吶,爸爸媽媽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回頭再跟你說,好嗎?」


  靈小滿老氣橫秋:「別以為我不曉得你們在幹嘛,墓叔叔都告訴我了。」


  這個凌王墓,找不到我和靈正,居然跑去找靈小滿去了。


  我笑了笑:「那個小滿啊,媽媽是真有事哦。」


  「忙著給我生小弟弟嗎?」


  「……」我心角一痛,「誰跟你說這些的?」


  靈小滿天真地答道:「墓叔叔啊……」


  我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已經停頓了,偷偷打量靈正,靈正摸摸我的頭髮,柔柔一笑:「我知道的,無妨。」我心裡的痛更加明顯了,靈正又補了一句,「初一,這事不怪你。」我苦笑著,與靈正對視,說不出任何話來。——那個孩子如果沒有離開的話,現在已經六七個月了啊,是個很可愛的男寶寶吧。


  半年前,在佘山,我們三個人經歷天雷劫,當靈正走進天雷打出的那個淺坑裡,收取我全部靈力之前,我將肚子里的胎兒給……給「放」了。


  他的靈魂走了,肉體在我和凌王墓住院期間被取出來了。


  這事我誰都沒有說。


  就連凌王墓,他也不曉得。


  那個來不及看一前世間的孩子,所有的人都忘記了他,甚至是連我自己都快忘了有這麼一回事,靈正卻說他都知道,他不怪我。


  靈小滿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爸爸媽媽,墓叔叔說了,以後我不跟著你們了,我就跟著墓叔叔,他養我長大,我陪他變老,拜拜……」


  「嘟嘟嘟……」


  這通電話就這麼斷了。


  再沒有心情在靈正身上取歡了,我低著頭,一直不說話。靈正將我輕輕擁進懷裡,下巴抵在我的頭頂,輕輕摩挲。


  我們就這樣,開了一間房,在房間里相擁了兩個小時。


  兩小時后,我帶靈正回了家。


  靈小滿跟凌王墓親得不行,壓根對我和靈正回家沒有太大的反應。


  爸媽數落我和靈正只顧著玩,多大的人了,孩子都不管,還是人家凌王墓帶著的。我只能陪著笑臉,買菜做飯,搶著做家務,爸媽臉上才露出點笑容。然後又開始關心起我和靈正來,問我們在外面玩得這麼開心,怎麼還瘦了呢?我說可能是伙食不好吧,外面的飯菜沒有媽媽做的香。媽媽就說現在知道還是家裡好了吧?我忙點頭,說是啊是啊,哪裡都沒有自己家裡好啊。


  十月初一,寒衣節,我們去參加沈妍和金世遺兒子的「滿月酒」。


  其實說起來啊,這個滿月早就已經滿了,只不過當時我和凌王墓在住院,靈正又……所以沈妍就把滿月酒推遲到了半年後。她說其實這個滿月酒,是為靈正接風洗塵的。我問沈妍是不是早就知道靈正會回來?沈妍神神秘秘地說:「別忘了,我們是棺生子,寶寶出世的那一刻,我們的靈力都恢復啦,所有的能力也都恢復了,包括一點點的預知的能力與通陰陽的能力。」


  好吧,我表示很羨慕他們。


  現在我連最基本的走陰都不行了,走在陰暗角落,也不像往常那樣可以看見鬼魂了。


  這樣也挺好的吧,至少靈正是回來了啊。


  沈妍將她兒子的滿月酒辦得十分豪華,金世遺又漲工資了,而且特殊的案件才需要他回湖北去配合工作,所以陪沈妍母子倆的時間還蠻多的。


  嚴相慈和嚴相香也來了。


  他們兄妹倆圍著凌王墓,嚴相慈是問凌王墓那塊祖傳的玉佩哪裡去了,嚴相香則看著凌王墓,滿眼放愛心。當然了,還有一個小傢伙也圍著凌王墓,那就是靈小滿。


  我打趣靈小滿,乾脆把她過繼給凌王墓算了,以後當凌王墓的女兒,改姓凌好了。


  「切!我才不要跟墓叔叔姓呢。」


  靈小滿一臉輕蔑地看著我,模樣神情,活脫脫就是一個小凌王墓嘛。


  我捏捏她的小臉:「為什麼啊?姓凌也挺好聽的啊。」


  沈妍抱著兒子,笑得花枝亂顫:「這還問為什麼,因為她怕將來嫁給墓哥哥之後,別人問起,誒,你們的姓怎麼一樣啊?你讓她怎麼回答?難道說,哦,我是我老公接生的,我是我老公取的名字,我是我老公養大的,最後嫁給他的……」


  我:「……」


  靈小滿羞紅了臉。


  我抱著靈正的胳膊,哭笑不得。靈正一臉淡然地說:「只要小滿開心,一切隨她吧。」


  我在靈正的臉上親了一口,小聲地說:「等她成年了,老娘再來收拾她。」


  這時,我聽見沈妍跟金世遺在爭什麼,於是好奇走過去,問他們怎麼了,金世遺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似的,跟我們把事情全部說了。「妍兒啊,她把兒子的姓隨便跟大塊頭姓也就算了,取名字也這麼隨便,我不同意!這回!我!堅決!不同意!!!」


  我第一次見金世遺敢這樣「忤逆」沈妍,頓時來了精神。


  我問:「凌王墓終於肯開金口,給你們家小子取名字了?」


  沈妍心滿意足地點點頭。


  金世遺苦哈哈地回道:「取得那叫什麼破名字啊!唐初一,你來評評理,大塊頭居然給我家這麼帥氣的兒子取名叫……叫……」


  我屏住呼吸,等著聽。


  金世遺「叫叫叫」了好幾聲,硬是沒叫出來。


  沈妍不耐煩地說道:「寒衣,凌寒衣。」


  我頓時被驚呆了,去看靈正,靈正滿眼笑意地望向凌王墓的方向。凌王墓坐上席,懷裡抱著靈小滿,左邊坐著嚴相慈,右邊坐著嚴相香,整個兒跟皇帝似的被供在那裡,然而……卻冰冷著一張臉,也不吃飯,也不夾菜,嚴相香不曉得跟凌王墓說了什麼,凌王墓也沒搭理她,她急了,氣得去問嚴相慈,嚴相慈也木著張臉,沒理她,她於是端起碗,一個人吃起悶頭飯。


  靈小滿倒是樂得很,一會兒伸出手小捏捏凌王墓的臉,一會兒扯扯凌王墓的頭髮,然後自娛自樂地在那兒傻笑。


  凌王墓從來不在別人身上展現的好脾氣,在靈小滿那裡得到了很大發揮。


  我拉拉靈正的衣角:「喂,靈正,凌王墓這麼寵小滿,會把她寵壞的。」


  靈正轉過頭望我,眼裡柔情蜜意:「阿墓不會委屈了小滿的。」


  我小聲嘀咕:「就怕小滿委屈了凌王墓啊……」靈小滿才三歲啊,剛上幼兒園小班,,小屁孩一個,她懂什麼呀?現在天天黏著凌王墓,說要嫁給凌王墓,那是因為她只遇見了兩個優秀的男人,一個是她爸,一個就是凌王墓了。


  金世遺把手在我面前晃晃:「啊喂,唐初一,靈三爺,你們倒是說句話呀!」


  我愣了下神,問道:「說什麼?」


  金世遺一臉黑線:「敢情剛才我說了半天,都白說了啊。」


  我問靈正:「金世遺剛說什麼了嗎?」


  靈正搖頭:「沒聽見。」


  沈妍哈哈大笑。


  金世遺往那兒重重一坐:「我不管!反正我兒子不能叫寒衣!寒衣寒衣,文不文古不古的,多難聽!這是人叫的名字嗎?寒衣……哦!今天是寒衣節,孩子就叫寒衣,要是春節出生的,是不是叫凌春啊?穀雨出生的,是不是叫凌穀雨啊?那要是清明節出生的,那不得叫凌清明啊?」


  沈妍回道:「清明就清明啊,只要是墓哥哥取的,那就是最好的名字。唐初一,你說是不是?」


  我點頭:「對啊,小滿也是小滿那天出世的,所以叫小滿啊。」


  金世遺急得跳腳:「小滿也比寒衣好聽啊!不行!我不管,我就不讓我兒子叫寒衣!妍兒,什麼事我都答應你,這個絕對不行!」


  沈妍冷下臉:「二貨,你還想翻天了是吧?」


  金世遺立馬蔫菜了:「嘿嘿,不是……妍兒,咱孩子真不能叫寒衣,多不吉利啊……」


  「有什麼不吉利的?墓哥哥還叫墓呢,不吉利了嗎?」


  「……」金世遺沉默了一會兒,小聲地說,「其實,妍兒,我跟你說實話吧,我媽把我生在棺材里的那天,就是寒衣節。」


  沈妍定定看著金世遺,不說話了。


  我們大家都知道,金世遺的親生父母,就是葬身在上海靶子山的那兩位英烈,邵沖和楊愛玲。


  氣氛剛才還挺喜慶,突然一下子悲涼了許多。


  過了好一會兒,沈妍輕聲說:「那……那不叫寒衣,叫什麼嘛?」


  這是頭一回聽到從沈妍嘴裡說出的「軟服」的話。


  金世遺也愣了一下,突然跳起來把沈妍連同兒子一起摟在懷裡,原地轉了好幾圈,這才停下來,滿面紅光:「妍兒,沒想到你這麼愛我!就為了你剛才那句話,咱們的兒子就叫凌寒衣了。」


  沈妍完全被搞懵了,「二貨,你沒事吧?」


  我和靈正相視一笑,彼此心裡清楚,其實金世遺之所以這麼鬧,只是希望沈妍順他的意。正所謂,無理取鬧,必有所圖,金世遺這還是有理取鬧呢,圖的當然不是孩子的名字,圖的只是沈妍有多在乎他。


  金世遺親親沈妍的臉,又親親孩子的臉:「凌寒衣,寒衣,我們的小帥哥寒衣……」


  沈妍救助地看向我,我對她笑了笑,說道:「其實寒衣這個名字的確不怎麼樣,凌王墓現在取名字的水準變差了啊。」


  「死女人!又在說大爺什麼壞話!」


  凌王墓的聲音突然在我身後響起,我嚇了一大跳,回過頭去,一隻紅燒雞腿正中我的嘴巴,我被塞了滿嘴,一個字也不能講。靈小滿窩在凌王墓的懷裡,舉著另一隻雞腿,沖我笑得正歡,有一種陰謀得逞的快意之感。


  我把雞腿拿出來,狠狠瞪了凌王墓一眼:「你看你把我女兒教成什麼樣子了!女流氓啊!」


  靈小滿撕了一口雞腿,含糊不清地說:「墓叔叔說了,這叫做有其母必有其女。墓哥哥,人家還要吃紅燒肉和魚魚……」


  凌王墓寵溺地捏了下靈小滿的臉:「好,墓叔叔去給你夾。」


  說完,凌王墓抱著靈小滿轉身,走了幾步,又回頭,問道:「你們剛才在吵什麼?小法醫怎麼了?是不是不滿凌寒衣這個名字?嗯,我也覺得這名字不妥,寒衣寒衣送寒衣……太不吉利。」


  沈妍一臉期待地看著凌王墓:「嗯,對,是不吉利,那墓哥哥說改叫什麼好呢?」


  金世遺:「……」


  我:「……」


  靈正淡淡微笑。


  凌王墓摸著下巴想了一會兒,把問題丟給了靈正:「大師兄,有小滿一個就夠我頭疼的了,那小子的名字你取吧。」他是怕他取了名字,孩子又愛跟著他啊。


  沈妍看向靈正:「靈三爺,墓哥哥請您賜孩子名字。」


  我嘿嘿一笑:「還賜呢,太誇張了吧。」


  沈妍回道:「靈三爺是誰啊,那是陰陽兩界的風雲人物,曾經的城隍爺,他給我兒子取名字當然叫賜了……」我眯著眼睛看著沈妍,細細品讀她話里的意思,沈妍驀地一愣,嘿嘿直笑,「那個什麼,靈三爺威風八面,不肯給我們這些小輩賜名就算了,我們還是自己想吧。」沈妍推推發獃中的金世遺,「二貨,你是孩子他爸,趕緊給孩子取名字啊,都半歲了,還沒有名字,太可憐了……」


  金世遺「啊」了一聲,反應過來,把孩子抱到自己懷裡,「叫什麼好呢?」


  「驚蟄。」


  靈正伸手摸摸孩子的臉,淡淡開口。


  沈妍兩眼放光,金世遺看向靈正,驚訝得半張著嘴巴。


  靈正繼續說道:「春雷響,萬物生,驚蟄斷凌絲。——驚蟄,凌驚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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