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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九章:荒涼的庭院

  我轉動腦袋,發覺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全身都纏著白色的繃帶,像個被從古老的棺材里抬出來的木乃伊一樣。旁邊的病床上,凌王墓雙眼輕閉,臉色蒼白,渾身也纏滿了繃帶,鼻子上還插著透明的軟管子。


  「凌王墓?」我喃喃開口。


  「唐初一,你終於醒了!」金世遺的聲音在我另一邊響起。


  我轉過頭,看到金世遺趴在病床上,睡眼朦朧地看著我,我對他笑了笑,他一連打了好幾個哈欠,這才再次開口說話:「你們都昏迷七天七夜了,再不醒我就要被妍兒打死了!」


  我眨了下眼睛:「原來你是怕被沈妍打,才盼著我們醒的呀。」


  「當然……不是了。哈哈……」金世遺晃晃悠悠走到凌王墓的病床旁邊:「這個大塊頭也真是的,身體比個女人還柔弱,唐初一都醒了,他還不醒,醫生說今天再不醒過來的話,就永遠醒不過來了。」


  我心裡泛酸,眼淚毫無徵兆地滾落下來。


  金世遺趴在凌王墓的病床上,聲音哽咽:「喂,大塊頭,哥跟你說話呢,你今天要是再不醒的話,我家妍兒真的會把我的衣服全撕了,然後把我揍死,之後再把我的裸屍掛到天安門城樓去,在我的雞雞上扎朵大紅花,掛兩小鈴鐺……」


  我又哭又笑:「金世遺,你家妍兒的懲罰手段夠絕的啊。」


  金世遺忙不迭點頭:「是啊是啊,她還說不僅是我,如果大塊頭不醒,她也要把你的裸屍掛天安門城樓去……」


  「她敢!」


  忽然,凌王墓輕輕回應了一句。


  金世遺一怔,頓時大喜,「大塊頭醒了!他醒了哈哈哈哈哈哈……」


  「大爺沒那麼容易死。」凌王墓轉過頭來看我,身體很虛弱,說出來的話帶著一股子柔意,「女人,你沒死啊,真好。」


  我笑了笑。


  突然間,金世遺兩眼一閉,倒在了地上,我嚇了一大跳,忙去按應急按鈕。


  很快,醫生來了,給金世遺檢查了一下,然後跟我們說金世遺沒事,他這是幾天沒睡覺,累昏過去了,休息休息就沒事了。接著,進來幾個醫生,把金世遺抬到了另一邊空著的病床上。


  我看著金世遺蒼白的臉,心口酸澀。


  沈妍現在正在坐月子呢吧,得奶孩子,金世遺又是在醫院照顧我和凌王墓,還得回家照顧沈妍和孩子,真是辛苦他了。


  主治醫生走到我身邊,檢查我的身體,說道:「危險期過了,注意多休息,情緒不要波動太大。」


  我點頭:「好,謝謝。」


  醫生問道:「我很好奇,行醫這麼多年,從來沒見過傷成你們這樣,還能活過來的,而且你們的身體恢復能力比普通人要強很多倍。」


  「額……呵呵……」


  「對了,你們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呢?小姑娘,你的胸口受過很嚴重的傷,但已經復原了,是怎麼傷的?」醫院問完我,又去問凌王墓,「還有你,小夥子,你的主經脈都斷了,要不是及時救治,就會全身癱瘓,一輩子站不起來了,到底是誰把你們弄成這個樣子的?」


  凌王墓冷冷回了一句:「壞事做多了,被雷劈的。」


  我:「……」


  醫生尷尬地笑笑,「哦,是嘛,年輕人,是要多做好事啊。」說完,轉身出去了。


  我們就這樣,又在醫院躺了幾天,金世遺天天給我們帶好吃的,順便數落我們一頓。要不是沒什麼力氣,凌王墓早跳起來揍他了。


  又過幾天,我能起來活動幾分鐘了。


  我走了兩步,凝神感應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況,驚奇地發現,我的天眼已經被封閉了,體內走陰女的靈力全部消失,以後不說走陰了,就連最基本的看見魂鬼都難了吧。


  我無奈嘆息,苦笑。


  凌王墓更慘,他全身經脈盡斷,現在雖然被救回了一條命,但是腿部的血液凝固,導致雙腿壞死,下半輩子只能坐在輪椅上了。


  我跟金世遺說要出院,金世遺打死不同意,說沈妍吩咐了,至少得在醫院休養半年才行,如果提前出院,沈妍會殺了他的。


  我們只好順了沈妍的意。


  半年後,出院這一天,陽光明媚,空氣中飄揚著花香和青草香,我收拾東西,金世遺和沈妍捧著鮮花來看望我和凌王墓,還帶來很多消息:


  爸媽以為我和凌王墓去旅遊了,所以並沒有為這件事情而擔心,爸爸專心上班打理公司,媽媽在家專職帶靈小滿,靈小滿報了幼兒英語班,上課高興著呢。沈妍和金世遺的孩子到現在還沒有取名字,等著凌王墓醒了給取名字。外婆身體很好,已經知道了我們所經歷的一切,都也料到我會平安無事,所以只是虛驚了一場。南無村隔壁的尹奶奶的小孫子已經上幼兒園了,還給我們郵來了信件,信上一個字都沒有,只畫了很多可愛的圖案。


  余瑩瑩和余坤再也沒有了消息。


  趙天明當上海的護城人,將上海的地界管理得非常好。


  嚴相慈正在來上海的路上,嚴相香給沈妍打了無數個電話,打聽凌王墓的消息。


  金世遺要辭了法醫的工作,嚴相慈不批,讓金世遺帶薪休假一年。


  嚴相慈又陞官了,局裡整天有忙不完的事情,有很多事情還等著金世遺這位專家去解剖處理。


  這半年來,周圍的一切事情該怎樣進行還是怎樣進行,人們彷彿過著自己的生活,已經把我們給遺忘了……哦不!遺忘的並不是我和凌王墓,而是……


  我不敢再說出那個名字,甚至是連想一想,都覺得心痛。


  我心如止水,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凌王墓走出病房大門,暖陽照在身上,卻感覺像是鋪上了一層冰霜。


  哎……


  這鬼天氣真是怪異!又熱又冷!

  走著走著,金世遺突然神秘兮兮地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喜帖,遞給我。


  新郎金世遺,新娘沈妍,婚期半年後,滿月酒,十月初一。


  我為他們高興,可什麼叫婚期半年後啊?那不是遙遙無期?金世遺回說婚期不重要,關鍵是看那個滿月酒,十月初一,就是下個禮拜四。我哦了一聲,沈妍在一旁解釋說,孩子沒有名字,發請帖不知道寫什麼啊,所以就寫了這個……我點點頭,沈妍和金世遺現在無論做出多麼奇葩的事情,我都不覺得奇怪了。


  沈妍說完,把孩子往凌王墓懷裡塞,凌王墓推著不肯接,金世遺忙把孩子抱過支,可孩子一到金世遺懷裡,就直哭,金世遺十分無語,沈妍小聲嘀咕幾句,把孩子從金世遺手裡搶過來,又往凌王墓懷裡送。


  孩子那麼小,凌王墓也怕傷了他,於是只好接過。


  誰知道孩子一到凌王墓懷裡,立馬就不哭了,還露出甜甜的笑,臉上兩個小酒窩,跟沈妍長得像極了。


  金世遺吃味,站在一邊直對凌王墓翻白眼。


  沈妍樂呵呵在走在凌王墓身邊:「墓哥哥,你看他真像你啊。」


  凌王墓:「……像你大爺!」


  「嘿嘿嘿嘿……」沈妍一個勁兒地傻笑。


  金世遺的臉都黑了。


  我無奈地搖頭,偷笑。


  金世遺被沈妍吃得死死的,依沈妍對凌王墓的那份非比尋常的「情」,以後有他受的了。


  我抬頭看天上的白雲,被太陽光刺得眼睛生疼,世界黑暗了一瞬間。


  街對面有位老奶奶在賣冰糖葫蘆,沈妍吵著鬧著要跑去給我買,我說我不吃冰糖葫蘆啊,都多大的人了,可她非說我愛吃,於是跑去了街對面。她走了之後,金世遺偷偷同我和凌王墓說:「其實,哥結婚,犧牲了一輩子的幸福,完全是為了你們啊。」


  我驚道:「為了我們?」


  「哥是看你們一個個下場這麼慘絕,就結婚為你們沖喜啊。」


  我順著他的意思說道:「那十月初一給孩子辦滿月酒,也是給我和凌王墓沖喜咯?」


  金世遺鄭重點頭:「對啊。」


  這時,沈妍買好了冰糖葫蘆,走到了金世遺身後,估計是聽到金世遺的話了,氣得嘟起小嘴,我瞬間起了賊心,笑說:「喲,金世遺,原來你結婚只是為了給我和凌王墓沖喜啊,你不是真心想娶沈妍的啊?」


  金世遺得瑟地回:「當然啊,哥為了朋友兩肋插刀,結個婚、沖個喜算什麼。」


  「你真的不想娶她?」


  「她雖然胸大了點,人長得漂亮了點,可脾氣那麼凶……」


  「她很兇啊……」


  沈妍輕聲開口。


  金世遺的臉刷一下白了,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換上討好的笑容,轉身:「嘿嘿,妍兒,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怎麼才買一串糖葫蘆?我一口氣能吃五個呢,你乖啊,快去再買幾串。」


  「你剛才說誰凶啊?嗯?」沈妍眯起雙眼,露出狐狸一般的神情。


  「我……那個、那個……我說唐初一凶啊,唐初一可凶了,比你還凶哎喲……哎喲……」金世遺急慌了:「妍兒,我錯了,我再也不亂講話了,別打了,這大街上呢,我回家跪速食麵好不好?啊對了,昨天你看中的那個小花熊,我悄悄給你買回來了,放在衣櫃里。還有你最愛吃的精武鴨脖、藕帶、辣條……都放在冰箱里了,還有大電視,65寸的,我馬上就去定。以後晚上我奶孩子,你睡覺,白天我哄孩子,你上網,好不好啊妍兒?」


  「哼!」


  沈妍跺了跺腳,轉過臉,不再理金世遺。


  金世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圍著沈妍不停地打轉,講很多笑話,沈妍還是不搭理他,他慌了:「妍兒,你再不理我,我出殺手鐧咯。」沈妍一怔,想躲,金世遺一下把她摟在懷裡,在她小嘴上啵了一口。


  「二貨!你個混蛋!」


  沈妍捂著臉,罵了這一句話之後,不再說話了,乖乖地跟在金世遺身旁。


  金世遺得意地看著我,挑眉:「哥這招不錯吧?」


  我:「呵呵。」


  凌王墓逗著孩子,壓根沒把剛才那一幕放在心上。


  十字路口,我們互相道別,金世遺和沈妍在上海買了房子,有了新家,我推著凌王墓回到了靈正的家。


  打開院門,頓時被裡頭的情景嚇住了。院子里野草瘋長,花架子上落了一層的灰,我畫的那些歪歪扭扭的鎮宅符被風吹得到處都是,上面的墨跡都被風雨侵蝕了,模糊一片。


  家裡沒人照看,無比的荒涼。


  「死女人,發什麼呆,趕緊去收拾收拾啊!」


  凌王墓突然對我大吼。


  我嚇了一跳,伸手在他的頭髮上亂揉:「你大爺的,都成這副鬼樣子了,還這麼凶,看老娘不整死你。」凌王墓冷冷瞪著我,我心裡一驚,「干、幹嘛這樣看著我?你以前天天欺負我,就不允許我現在欺負一下你啊?」


  「大爺也是你隨便能欺負得了的?」


  凌王墓邪魅一笑,半抬右手,食指和中指併攏,飛速在空中畫了一道符文,貼在了我的腦門上。


  我頓時感覺全身冰涼。


  凌王墓冷哼:「蠢女人,大爺腿是殘了,玄術可沒殘。」


  我沒想到凌王墓都成這樣了,還這麼霸道!


  「嘿嘿……凌王墓大爺,您是天底下最帥最帥的男人,放過我吧,好不好?」我後悔得整個人都變成青色的了,現在我一點靈力也沒有,凌王墓小施術法,就能把我弄死。


  凌王墓沉聲道:「冷符,最低級的符咒,女人,好好享受吧。」


  他自己用雙手轉動著輪椅,推開塵封的大門,輪椅的鋼輪滾過地板,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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