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不能碰女人
我們回家后已是晚上八點,大家都有些累,便各自回房休息。
次日早晨,我問外婆關於許婆婆的事,她說她認識那個許婆婆,可是昨天下午突然去逝了,而且死狀極其恐怖。——許婆婆是被磚瓦廠的攪拌機攪死的。——許婆婆生前是在磚瓦廠幫忙的,就是那種普通的小型民用磚瓦廠。她的工作就是把開裂的胚磚挑出來,再回融。當時有很多人親眼目睹許婆婆走到磚廠二樓,跳進了那個缺口裡。那個缺口的下方正是攪拌機。
這個地方離她工作區域的稍遠,不知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良心發現么?
顯然不是。
許婆婆已年逾七十,她沒理由想不開,就算想尋死,有千萬種方式,上吊喝葯都可。再說,以她現在的年齡,不尋死也離死不遠了。
等等!
昨天下午……難道是被鬼反噬?
我上午在三中的廁所里破了她養小鬼的法術,她下午便離了世,不應是巧合。原本破養鬼術是需要找到施術人供鬼的香案,以前我們也遇到過,靈正用的就是那個方法。但昨天靈正並沒有說一定要找到香案,看來他的法術和靈力已經恢復,並比從前更勝,害我還擔心他的身體,現在總算可以放下心來了。
我們收拾了一下,買了點水果等禮品,開車去了余家村。
余家村跟原來一樣,沒什麼變化,只不過余瑩瑩家門口全是雜草,很明顯很長時間沒有回來過了,而且門前掛了兩盞白燈籠,像是做過白事一樣。
我給趙天明打了個電話,趙天明說我們去余家村也不事先打個電話聯繫一下,他現在已經不住余瑩瑩了,回了自己家,他家本來就在市裡,現在他在家裡,問我們要不要去玩?我這次主要是來看余瑩瑩爸媽的,於是就問趙天明說余瑩瑩一家現在也搬到市裡去了嗎?趙天明沉默了很久,告訴我們,余瑩瑩的爸媽在一個月前已經去逝了,余瑩瑩訂婚了,現在住在未婚夫家裡,也在市裡,就在趙天明家旁邊的小區里。
我問趙天明余瑩瑩爸媽是怎麼死了?怎麼這麼突然?
趙天明沒回,只說見面再說吧。於是我們跟趙天明要了地址,開車去了市裡。
趙天明家住在一個挺高檔的小區,我們到的時候,他在小區門口接我們,然後我們去他家坐了一會兒,他爸媽都很好,十分熱情地給我們洗水果,還留我們吃午飯,我們謝謝趙天明爸媽的好意,請趙天明出去,我們單獨聊聊。
趙天明跟我們出來后,我們找了家咖啡店,坐下來聊了聊。
原來,我們幫村長送屍體,離開南無村后,嚴相慈就將余瑩瑩的爸媽給放了,誰知道他們回家后第四天,一夜之間變成了兩具骷髏,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家裡,余瑩瑩的瘋病更加嚴重了,趙天明只好把余瑩瑩接到了自己家裡,然後辦了余瑩瑩爸媽的後事,在辦後事的時候,凌王墓去了。凌王墓大鬧了余瑩瑩爸媽的靈堂,說什麼,活著不讓他們安生,死了也不叫他們好過,誰讓他惹了他。趙天明曉得凌王墓的性格,知道硬來是打不贏凌王墓的,所以就主動辭去了余家走陰堂口之掌位,來向凌王墓請罪。
凌王墓雖然狠了點,但也不是不講道理。
既然余家走陰堂口的掌位人都沒有了,他自然也就算了,說前塵往事一筆勾銷,從今以後,兩家走陰堂口互不相欠。
趙天明本來還挺欣喜,惹了凌王墓,一直在擔心,但現在凌王墓說出這樣的話,他也就放心了,凌王墓這個樣子,是不會再對余瑩瑩做出什麼惡事了。可是誰知道,趙天明還沒來得及高興一天,余瑩瑩的瘋病突然就好了,並且她說她病了一場,去了趟陰司,而且通鬼神的靈力更強了,她查出來是凌王墓殺害了她的爸爸媽媽,她一定要報這個血海深仇。
事情截止到余瑩瑩爸媽的死,可以告一段落,可是,余瑩瑩卻要找凌王墓報仇。
不過這也不怪余瑩瑩,如果換成我是余瑩瑩,知道自己的爸媽是被人害死的,我拼了命也會把仇人弄死。就算弄不死,我也會想盡辦法,跟仇人同歸於盡。
趙天明經歷了這麼多生生死死,他說他突然就看透了一些東西。
人生在世,寧靜最好。
他看透的,我怎麼會不懂呢?
如果我們都不是玄門中人,只是個普通人,看不見鬼魂,不需要找什麼銅錢成為更厲害的走陰師,只是一路從小學、初中、高中念到大學,再畢業,找個朝九晚五的工作,嫁人或娶媳婦,柴米油鹽醬醋茶,小生活有爭吵,也有甜蜜,平平凡凡地過,然後相攜到老,子孫滿堂,幸福死去。
這是大部分人一輩子的生活,很平淡。
而我們卻不能。
沒有選擇!無法選擇!
趙天明看得透,勸余瑩瑩從此以後做個普通人,但余瑩瑩卻看不透,她不甘心,於是去找了一位男同學。那男同學叫做蘇靜波,上學的時候苦追過余瑩瑩一段時間,但被余瑩瑩拒絕了。現在余瑩瑩主動去找他,他自然是開心得不得了,余瑩瑩幫蘇靜波開了天眼,傳授蘇靜波走陰堂口的掌位法器,讓蘇靜波成為了余家走陰堂口的掌位人。
余瑩瑩讓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人,接手余家走陰堂口,著實讓大家意外。
這樣的做法,有點趕鴨子上架的感覺啊。
我跟趙天明說怎麼就不攔著蘇靜波呢?玄門這趟水有多深,有多兇險,他不是不知道,可是呢,蘇靜波現在只聽余瑩瑩一個人的,而余瑩瑩認為趙天明是怕了我們,不敢跟我們斗,所以才「金盆洗手」。她余瑩瑩可不怕!就算拼了她的命,她也會弄死我們。總有一天,她會為她爸媽報仇的。
我和靈正相視一眼,沉默無聲。
還能說什麼呢?
無話可說啊。
我們跟趙天明聊了一會兒,趙天明問說要不要打電話叫余瑩瑩出來,我說還是不要了吧,畢竟余瑩瑩曾經那麼瘋狂地喜歡過靈正,現在她都訂婚了,再見靈正的面,對她會有些影響,而且對她未婚夫也不大好。說到這裡,我順便問了聲余瑩瑩的未婚夫是誰?趙天明說就是蘇靜波,余瑩瑩也不曉得在哪裡學來的夫妻合和法,正跟蘇靜波修鍊呢。
與趙天明分別後,我們開車回家。
「靈正,現在怎麼辦啊?」我靠在車座背上,有些困了。
靈正認真看著前面的,修長的手指緊緊握著方向盤,淡淡問道:「何事?」
「就是余瑩瑩的事啊。」
「不怕。」
「……覺得她有點可憐。」
靈正踩了剎車,把車子緩緩停在路邊,轉頭看著我,雙手捧著我的腦袋:「初一,你告訴我,這個世界上,誰不可憐?」
我瞪大眼睛看著靈正:「啊?這個……」
「萬事萬物,一草一木,都有自己的道,命運不可改,但不可改的命運卻是萬變的,那條道是善是惡,是曲是直,都由你自己決定。既然是她自己選的道,結果究竟如何,該由她自己去承擔。」靈正看著我,目光溫柔如水,「初一,善良是好,但莫要愚善,懂了嗎?」
我眨巴眨巴眼睛,回道:「活到老,學到老。」
靈正雙眼微眯:「哦?我嬌艷的城隍夫人已經開始老了?」
「額……」
「人間有句話,男子都愛十八的姑娘……唔。」
我嘟起嘴,貼到了靈正的唇上,把靈正後面的話截斷了。靈正的俊臉迅速變紅,我在他唇上輕輕啃了一口,這才離開,不依不舍地說,「人間還有句話,叫做:一輩子只操一個姑娘的男人,才叫真男人!——靈正,你懂了嗎?」
靈正含笑點頭。
我把右手向前一伸,做了個請的動作:「開車吧,好男人。」
「遵命,夫人。」
「叫老婆。」
「老婆。」
說說笑笑,很快回了南無村。
靈正一進門,就把凌王墓拉進了書房,凌王墓邊嗑瓜子邊問靈正發生什麼事了?有什麼事比嗑瓜子還重要?靈正淡淡地說:「兩條人命。」凌王墓怔了下,轉頭看我,我用口型對他說「余家」兩個字,他立刻明白過來了,對靈正陪著笑臉,然後將我推出香房,並把香房的門關上了。
我隔著房門去聽,一開始什麼聲音也沒有,過了大概五六分鐘,突然傳來了拳腳相擊的聲音……這聲音持續了大概十多分鐘,我腳都快站麻了,才停下來,隱隱約約傳來靈正和凌王墓的對話,但具體是什麼,我聽不清楚。我只能聽見他們的聲音,很清晰,但是聲音進入耳中,我卻不明白他們說了什麼。這很奇怪。想來是用了什麼消音陣法,不想讓別人聽到他們的談話吧。
我嘆了口氣。
管他呢,反正靈正又不會吃虧。
我轉身去找外婆和沈妍,她們正在做晚飯,沈妍放柴火,外婆炒菜,親熱得很。我坐到沈妍身邊,摸摸沈妍圓滾滾的肚子:「沈妍,你家老公呢?」
「回局裡去了,這麼長時間沒回,嚴警官要把他開除了。」
「切……怎麼會開除金世遺?」金世遺雖然不及靈正,也打不贏凌王墓,但是相對比一般的玄門中人,他可是上上等,嚴相慈那惜才的人,怎麼會捨得開除金世遺?我對沈妍拋了個媚眼:「喂,我們要不要當兒女親家啊?」
「唐初一,你腦子跳得真快。」沈妍手裡的動作一點沒停:「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怎麼當。」
我笑道:「你肚子里的是個女寶寶呀。」
「你怎麼知道?」
「感覺的。」
「哦……」
我推推她胳膊:「到底要不要嘛。」
「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剛不是告訴你是女孩子嘛?」
「我是說你家靈小滿。」沈妍把柴火放進土灶里,然後雙手托腮,望著我,大大的眼睛眨呀眨地,可愛又靈動。
我心裡一緊:「好吧。」
三歲的時候,靈小滿可以自由選擇自己的性別,到時候看靈小滿自己想當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吧,我們不強迫他。現在想想,幸好啊,幸好是三歲就選擇,要不然上了學,在學校里尿尿,那不是全世界都知道靈小滿沒有性別了嘛。
吃晚飯的時候,凌王墓站在門口不進廚房。
我問靈正是不是把凌王墓打傷了?然後主動起身,想去跟他們兄弟倆講和,可是靈正把我拉住了:「初一,別管他,由著他去。」
凌王墓哼了一聲:「大師兄,你太殘忍了,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我看凌王墓臉上手上並沒有傷痕啊:「凌王墓,靈正揍你沒有揍得太狠吧?這就殘忍了?」
凌王墓翻了個白眼:「那麼重的懲罰,我不服!哼!我走了!」
說完,還真的就轉身走了。
我見他走了嘛,就想去拉他,靈正把我攔下了,還是讓我別管凌王墓,我問靈正是不是真把凌王墓傷太深了啊?靈正慢條斯理地吃著飯菜,說了句:「身上的傷都未傷及要害,不礙事,懲罰也不重,想來他是在小嚴那裡討到了好處,早就不滿這裡的生活,想找個借口去找小嚴而已。」
我嘴角抽搐:「凌王墓他真的跟嚴相慈……」
「不清楚。」
「額……」好吧,我不問了,畢竟這麼「私密」的事現在還不到公開化的時候,我好奇問道,「靈正,你說懲罰不重,看凌王墓的樣子,好像不輕啊,到底是什麼懲罰啊?」靈正頭也不抬:「齋戒三個月,過午不食,修身。」
「前兩條夠重的啊!」我感嘆。
沈妍突然托話道:「最後兩個字才是重點好不好!」
我問:「修身?」
「嗯。」
「什麼意思?」
「不能碰女人……嗯,或者說,不能碰男女……」
「……」